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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你醒着？”裴言川眼中閃過去一剎那的羞窘，“怎麽不早跟我說。”

沈知南無端沉口氣，下床時說：“你快睡吧。”

裴言川低頭，一腳往前踢了踢沈知南的拖鞋。

沈知南恰好下了床要穿鞋，看見裴言川這動作，小聲說了句：“有點谄媚了。”

裴言川笑笑，看着沈知南穿好拖鞋往浴室去，他走了沒幾步，忽然回頭，很嚴肅的警告：“我要上廁所，你把耳朵堵上。”

裴言川于是聽話，揚起雙手捂住耳朵。

忽然，像是一縷絲線湧入了胸腔，酥酥麻麻的，沈知南看着背光的裴言川，目光繪過一遍他又黑又亮的眼睛。

還以為沈知南會再對他說些什麽，但映在裴言川眼中沈知南的身影，卻是走遠了。

上完廁所回來，屋裏沒了裴言川的身影，沈知南的心情竟會有些異樣，他走到床邊來，冷不丁看見裴言川站在陽臺上。

黑夜深深，星光與月光相互輝映，裴言川側身靠在欄邊，靜靜望着屋裏的沈知南，目光如同磁鐵石，具有牢牢的吸引力。

沈知南維持爬床的姿勢跟裴言川對望。

室內與陽臺之間，有一道透明的推拉門，恍然一瞬，覺得裴言川跟他不是同個世界的人。

額前的黑發随風在輕晃，像看起來輕柔，但又形體堅韌的草苗，裴言川微仰頭，仿佛在享受夏日的風，眼梢帶着淋漓盡致的快意。

幾秒過後，裴言川走向推拉門，他垂下眼去，發絲輕輕遮掩深色眉眼，顯得柔情。

在裴言川拉開門走進來的時候，沈知南跨到了上鋪去。

裴言川輕聲說：“晚安沈經理。”

沈知南側躺在床上，雙眼看着牆壁，沒吭聲。

第二天早晨，陸軒自然醒，伸腰拿過桌上的手機，輕輕的磕碰聲沒能把裴言川吵醒，陸軒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裴言川，又看向他的上鋪，沈知南已上班去了。

大概過了不到半個小時，躺在床上的裴言川睜開雙眼，怎麽一大早上，陸軒就開始唱歌了。

“可不早了，該起床了。”陸軒停止了哼唱，在衣櫃裏胡亂翻找着什麽。

手機鬧鐘也正好響了，裴言川半起身，食指往屏幕上一點。

“诶裴言川，我們這宿舍應該不會有老鼠吧？”陸軒放棄了尋找，拿過挂袋中的電動剃須刀，邊剃胡子邊看向裴言川，“我依稀記得半夜深更的，有老鼠窸窸窣窣的聲音，你聽見沒？”

“沒聽見。”裴言川要去浴室，經過陸軒時，瞥他一眼，“你好像五音不全。”

“嘿嘿。”陸軒咧嘴笑。

今天又是考核的日子，本以為能在考核場地看見沈知南，但沈知南好像沒有來，裴言川轉過身，面向一群着急布置場地的工作人員。

是一個能容納二十位學員的答題廳，光明敞亮，工作人員在每張桌上都放置了一塊iPad，一會兒他們将進行線上答題，考題主要是圍繞美更美的，比如美更美以往推出了哪些系列美食。

裴言川看一眼右邊，陸軒站在稀落人群中看手機，另一手摸了摸褲兜，好像是煙瘾犯了。

再看左邊，大多是女孩子們站在一起小聲說話，其中有兩個眼熟的人，夏涵跟張梓霞。

“題目應該不是很難。”身後響起一道男聲。

裴言川側頭看去，是張故。

“你不記得我了？”張故望着不遠處淡淡微笑。

“記得。”裴言川說。

張故收回視線，往裴言川手臂上看了一眼。

裴言川平淡地說：“我看工作人員今天好像格外忙碌，是一會兒，我們還有什麽活動嗎？”

“我聽說了。”張故低聲笑笑，“今天正好是總經辦舉行趣味運動會的日子，說不定一會兒我們這些學員還得客串客串。”

張故講話的語氣還挺幽默，裴言川笑了笑。

一個拿着話筒的工作人員出現在答題場地，于是耳邊安靜下來，二十位學員快速靠攏，站在了裴言川跟張故的附近。

發言結束後，學員們有順序落座，等待iPad屏幕在十點半準時亮起。

工作人員清點完人數，拿起話筒問：“陸軒呢？陸軒怎麽還沒來？”

裴言川擡眼，想說一句“他應該是去衛生間了。”

不料眸光撞見沈知南跟一個高大的男人走在一起。

這時有男學員大聲對工作人員說：“陸軒抽煙去了吧。”

“馬上就到點了，怎麽還不回來。”工作人員随手喊了其他人去找陸軒。

而裴言川眼中，沈知南跟他身邊的男人說說笑笑的，弧度柔和的側臉朝向裴言川這邊，眼睛笑得彎彎，唇時不時動幾下，顯得他跟這男人的關系還挺不錯。

他們走到這邊來後，十分有默契地望向答題場地。

這時，裴言川手裏的iPad震動一下，他低頭，開始答題。

邊做選擇題，邊回想沈知南身邊的那個男人，很高，面相成熟，戴眼鏡，笑起來時，眼角似乎還有一條魚尾紋。

“來了來了！”陸軒嚷着跑進了考場，還不忘回頭沖沈知南揮手打招呼，“沈經理，您開會開到這兒來了啊。”

沈知南笑笑。

身邊的合作夥伴祁總問：“沈總，這位學員怎麽還遲到了？想必是不能得A+了吧。”

“看他最後的答題結果吧。”沈知南視線一晃，看見了裴言川，裴言川手指動作迅速，以此可以得出他答題很快的結論，沈知南又說：“不過，除了要看正确率，還要看答題時間的。”

祁總點頭笑道：“剛才沈總的秘書可是邀請我了。”

“什麽？”沈知南沒怎麽聽清。

“說是一會兒有個什麽趣味活動？讓我跟你一塊參加。”祁總看向沈知南側臉，鏡片下顯得深沉的眼神含着考察意味。

沈知南露齒笑笑，說：“那是因為他們都覺得我太菜了，所以誰都不願意跟我組隊。”

祁總挑眉，“哪裏菜了？”

“體力不太好。”沈知南自嘲般說。

祁總點點頭。

“對了祁總。”沈知南忽然鎖眉，語氣拖得有些沉悶，“如果我想考驗某個人的話，是不是得給他施加點壓力，或是用一些善意的謊言？”

祁總有些意外，修長指節推推眼鏡，“是的吧。”

沈知南雙手抱臂，看着某個方向，堅定地點了點頭。

答題完畢，裴言川擡頭，看見的是沈知南跟那個男人一同離去的身影。

他放下iPad，起身，沉睡在褲袋裏的手機忽然震動，将手機抽出來點開一看，是沈知南發來的信息。

【現在來我辦公室一趟】

說不清是偏頭，還是斜揚起了下巴，裴言川唇邊帶笑。

裴言川直接來到沈知南的辦公室門口，正要敲門，沈知南的身影逐漸接近了。

“你先進來坐。”沈知南拉開門對他說，“我馬上就回來。”

“好。”裴言川說。

兩人錯開，裴言川進門前回頭看了眼沈知南離開的方向。

這間辦公室視野很好，所以陽光充足。裝飾都簡約大方，沒有一處能格外體現出沈知南的私心設計，坐在沙發上觀察的裴言川再次心想，沈知南果真像個蚌。

坐了二十多分鐘之後，沈知南還沒回來，裴言川拿出手機看，也沒有沈知南給他發的信息。

他渾然不知這是沈知南給他下的套，而沈知南現在，就正在空無一人的監控室裏，靜靜盯着畫面中的他。

半個小時過了，但裴言川還沒去文件櫃裏翻找，沈知南托腮，眼光因為久盯而顯得迷朦。

這時裴言川忽然朝敞開的文件櫃看了一眼，沈知南挺直脊背，微眯眼，以為就此能找到裴言川目的不純的證據。

但沒想到，裴言川就真是看了一眼而已，沈知南舒口氣，又看見另外一個監控畫面裏出現了祁總，按照他行走的路線來看，他是要去沈知南的辦公室的，于是沈知南起了身。

門外好像來人了，裴言川起身，正面撞上推門而進的沈知南跟祁賢。

“沈經理。”裴言川喚。

“你先出去吧。”沈知南微笑說，聲音輕快。

裴言川看了眼祁賢，這男人就是剛才一直在沈知南身邊的那位，而他現在正跟沈知南并肩而行，沈知南在他身側，有一張笑得開心的臉。

裴言川邁開步子，與沈知南擦肩而過，這不是他本意，但沈知南的肩正好挨到了他的胳膊，他不以為然，好像根本沒感覺到的樣子。

沈知南側眸，捕捉到靜悄悄的裴言川，他好像夏日裏，陽光燦燦下的一處風景，不管沈知南看或不看，他總是存在那裏，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但他的神色又好像一片幽靜，如晨曦花園中，柔軟的樹木枝條紛紛垂下，遮擋了光，顯得這方空地神秘又清幽。

“沈總？”祁賢笑了聲，“一會兒一塊吃飯吧。”

沈知南條件反射說：“我不太餓。”

祁賢像是後知後覺回頭望，仔細察了眼裴言川的身影，嘴裏說着，“不吃的話，下午的活動，豈不是更沒勁？”

沈知南無奈笑了笑。

趣味運動會開始前，答題評級出來了，除個別學員外，都得到A+的好成績，人群裏爆出超大一聲“我去！”

裴言川回頭，話是陸軒說的，他就是個別學員中的一位，他苦臉，很遺憾地說：“早知道我就不去抽煙了。”

“可你忍不住啊。”這諷刺的話是一個女生說的。

陸軒回頭，愠怒的神色在看見許雅夢之後，變得溫和了些，“小姐姐你怎麽有空來了。”

“我來參加趣味活動啊，說不定，還是個脫單的好機會呢。”說完這話，許雅夢朝裴言川打了個招呼。

陸軒雙手插兜，像個螃蟹一樣移動到許雅夢身邊，“難道總經辦裏，有你喜歡的人？那你喜歡誰？你總不能喜歡的是沈經理身邊那個GAY秘吧？”

許雅夢瞥見沈知南帶領一群人往這邊有說有笑的走了來，就沒搭理陸軒的話。

“诶沈經理！祁總呢？”穿着灰色休閑裝的男秘書，在不遠處五顏六色的氣球場子裏沖沈知南揮手，“祁總不在的話，可沒人跟沈經理組隊了啊？”

陸軒正想自薦，轉念一想，許雅夢也在，他更想跟許雅夢組隊，于是剛揚起來的手去摸了摸下巴。

裴言川看過去，嗓音洪亮，“沈經理。”

沈知南停步，狐疑望向他，輕輕一歪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