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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這短暫的涼意，是專屬于沈知南的特別。

又柔又軟，令人心生向往，一瞬而過的觸碰，激起心中陣陣浪花，翻騰到藍天裏去。

心頭産生的悸動，連接腹部的某根神經作祟。

兩秒後，耳邊響起驚呼之聲，裴言川看向沈知南。

蒼白的臉，血色漸無的唇，沈知南像個不倒翁倒了下來，下巴正好勾過裴言川的肩膀，喉結抵靠在裴言川肩上。

裴言川把沈知南抱起來，往池外邁去，陸軒與男秘書搭了把手，許雅夢來到裴言川跟前，焦急地說：“快跟我來醫務室。”

總經辦的幾位都快被吓死了，都跟在裴言川身邊關切。

被裴言川抱在懷中，沈知南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又好像直面着燦爛烈陽，耳邊人聲鼎沸……

沈知南忽然睜開眼，“Ryan，你們都別跟着了。”

男秘書像個兔子一樣立即竄過來，雙眼含淚握住沈知南垂下的一只手說：“好，沈經理，你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沈知南正要說“這事都發生過多少回了，你也沒必要搞得我好像就要死了一樣吧？”時，撞上裴言川俯下的眼光。

裴言川幽暗低沉的眼光，如溪流捋過心頭，沈知南慢慢閉上了疲憊的雙眼。

片刻後，醫務室裏。

簾那邊的單人床上躺着還在睡的沈知南。

簾這邊，裴言川再次回頭看，順帶把眉頭皺起來。

“你這手臂好得還算慢了。”許雅夢已換上了白大褂，她雙手插兜走過來，笑着說：“你是不是洗澡的時候也沒注意啊？”

裴言川說：“忘了。”

許雅夢了然笑笑，經過裴言川，扒開簾子望向床上的沈知南，輕聲說：“你跟沈經理的關系還挺好的，他不是就只讓你送麽，不過我看那些人估計都在門外守着呢。”

裴言川心裏又活躍了些。

“這是不是說明，比起Ryan跟保镖，你是沈經理在公司裏最信任的人？”許雅夢扭頭看向他。

裴言川笑說：“還有你呢。”

他們的小聲談話，在快要醒來的沈知南耳中，顯得像夢境一樣的不真實，沈知南睜開眼，看見裴言川跟許雅夢面對面站着。

似乎是感應到了他，裴言川望過來，臉上露出一個有些憂慮的表情，唇輕啓，“沈經理。”

“醒了。”許雅夢俯身，細細看過沈知南的臉。

沈知南半起身，眯起一只眼，皺巴巴的表情配上淩亂的柔軟褐發，讓人心生憐憫。

“要不再躺會兒。”裴言川幾乎是瞬間移動到了床邊，手掌握住沈知南的手臂。

“我現在去外面跟他們說一聲，免得他們太過于擔心。”許雅夢微笑着退了出去。

沈知南直視前方，動也不動，好像是在發呆，一縷清淺陽光灑在沈知南側臉之上，把他的睫毛渲染成金色的毛茸。

裴言川慢慢松開他的手，手指在空中短暫停滞後，撫上沈知南的發頂。

沈知南忽然完全清醒。

好像是裴言川在輕輕幫他整理頭發。

沈知南仰起臉，裴言川低垂的目光恰好對上他的雙眼。

這場景，好像很夢幻，因為裴言川直面光源，整個人都被照得清亮，他微垂頭，發頂深黑的發絲被空調吹得支棱起來。

這畫面，好像會令人怦然心動，裴言川柔中含情的目光，上揚的微笑唇輕輕合着，如果他的愛人在場，看見他這副樣子，一定會緊緊擁抱住他吧。

沈知南回神，說：“謝了裴言川。”

裴言川收回手，在他的注視下，沈知南低下頭去，耳根子已很明顯的紅潤。

沒想太多，裴言川捏住他的耳垂，詢問：“沈經理，發熱嗎？”

“我。”沈知南有些羞窘。

突然，室內響起一聲輕咳。

或許是沈知南耳垂的溫暖持續感染着裴言川，裴言川沒有立即回頭去看來人，而是面向沈知南，笑得有幾分腼腆，“沈經理，有人來了。”

沈知南後知後覺，認出這道熟悉的聲音，不等他俯身去扒簾子。

一臉愁容的沈耀出現在他面前。

“您怎麽來了？”沈知南飛快瞟了眼裴言川，然後下床，站得很筆直。

裴言川這才看過去，認出眼前的老者是沈耀，也就是沈知南的爺爺。

“沈董好。”裴言川颔首。

“你好。”沈耀視線再次轉向沈知南。

“沈經理，那我先出——”話沒說話，沈知南拉住了裴言川的手腕。

裴言川第一時間去看他的臉色，他似是有些無奈，也有些為難。

沈知南看向裴言川，“裴言川，你出去之後，幫我叫Ryan給我安排點吃的。”

裴言川點頭，可沈知南還沒放開他的手。

這時，沈耀深吸口氣，背在身後的雙手垂下，一手指着床鋪說：“小南，我今天也就是順道來看看你，沒想到你又低血糖了？這些天，你每天給我發的那些美食照片，你都吃了嗎？”

“吃了的。”沈知南撒謊，他慢慢松開裴言川的手，“裴言川，你現在出去吧。”

裴言川離開前察過沈耀臉色，沈耀很在意沈知南，也很關心沈知南，在裴言川出去後帶上門時，聽見沈耀柔聲說：“做一切事情，都要以健康的身體為基石——”

一轉頭，長廊裏簡直是人滿為患，許雅夢跟Ryan，還有陸軒三人站在最前邊，陸軒驚訝道：“我剛才去上了個廁所，是沈董來了麽？”

裴言川點頭，走幾步，把沈知南交代過的話說給Ryan聽。

“我也去。”陸軒看向Ryan，同時攬過也要跟着去的裴言川的肩。

三人來到公司食堂為沈知南配餐，Ryan欲開口對配菜阿姨說話，一臉嚴肅的裴言川指着西藍花說：“阿姨，來點這個。”

“再來點瘦肉。”陸軒補充。

配好餐後，Ryan把飯盒蓋子按緊，将餐具盒擱在了上面，搬起來要走時，他看看裴言川又看看陸軒，“你們還有什麽指點嗎？”

“沒。”陸軒提議，“不如我給沈經理送去吧？”

“為什麽？”Ryan狐疑縮了縮下巴。

陸軒誠懇地說：“你們應該還記得吧，我不小心把沈經理拉進了氣球池，那時候，我記得，我還沒向沈經理好好道歉呢。”

Ryan揮手，“沈經理根本沒放在心上啦，并且剛才他也笑得很開心啊。”

“嗨，主要是我沒想到你們總經辦的人一個個都看起來那麽正經，沒想到還很會玩游戲啊，那兩個跟沈經理一塊進池子搶紙片的人肯定都快吓死了吧？”陸軒說完看了裴言川一眼。

Ryan無奈笑，“他們也是因為平時沒有這個機——”

裴言川打斷他們，“不如你們聊，我給沈經理送去。”

陸軒立即，“也好，裴言川你快去吧，我正好有點事想問。”

Ryan一臉意外，把飯盒交給裴言川後，指尖戳着自己的衣領，“問我麽？問什麽？”

陸軒撓撓耳後，竟有些不好意思，“就是許雅夢，她是不是對你們總經辦裏——”

裴言川走得快，沒聽全陸軒說的話。

經過空無一人的走廊後，再拐彎，就抵達醫務室，裴言川還記得上回跟沈知南一起來時的感受，那時的陽光也像現在這樣好。

一拐角，撞上剛從醫務室裏走出來的沈耀。

裴言川照例打了個招呼。

沈耀帶上門，犀利的眼光從腳到臉，掃了一遍裴言川，“你是裴學員？”

“是。”

“配好餐了。”沈耀看過裴言川手中的飯盒，臉上表情似笑非笑。

裴言川點頭，“您有什麽指示麽？”

“倒是沒有。”沈耀經過他身邊時，卻又停下，一手搭在他肩上。

還停在原地的裴言川側目。

“這樣吧。”沈耀目視前方說：“你幫我監督監督小南，就監督他的每日三餐。”

裴言川沒想到沈耀會交代他這個，鄭重點頭時，沈耀看向他，笑說：“你願意的話，那真是太感謝了，不過，我希望你不要告訴小南，可以吧？”

裴言川先是點頭，然後說：“關心沈經理是我們應該做的。”

目送沈耀離開的背影幾秒，裴言川推開醫務室的門，撞見沈知南背着身在撩衣服下擺。

“沈經理。”裴言川關好門，“營養餐來了。”

沈知南像是被吓到那樣背影一僵，他剛看過自己的肚子，現在急忙松了衣角，扯扯衣擺轉過身來，沖裴言川道謝。

裴言川低着頭，在擺放餐具，順便還把飯盒的蓋子打開。

沈知南看見他修長的指節緊繃出來的形狀很好看。

沈知南走到桌邊來再次道謝時，裴言川驀地擡眼，問：“沈經理，剛才玩游戲的時候，是哪裏受傷了嗎？”

沈知南坐下，搖頭，“沒有啊。”

“那你剛才，在看肚子？”裴言川感到好奇。

沈知南看肚子是怕沈耀會看出來他又瘦了，所以才把衣服撩起來确認一下，沒想到沈耀剛走，裴言川就進來了。

“你剛才沒敲門啊。”沈知南略帶一點興師問罪的語氣。

“忘記了。”裴言川在沈知南對面坐下，把餐具盒往他那邊推一推，“下次一定。”

沈知南找茬說：“你還想有下一次呢？”

“嗯。”裴言川一手托着下巴，眉目認真，“下次給沈經理送飯的時候，一定會記得敲門的。”

沈知南用筷子在米飯上戳啊戳，他并不急着吃，而是看向裴言川，“Ryan讓你來給我送飯的嗎？”

裴言川說：“是我自己争取的。”

“你為什麽要争取？”

“因為我很在意沈經理。”

戳米飯的筷子停了，直直插入一個飯團之中，沈知南定睛看向裴言川。

他的手很寬大，慵懶撐着下颚，顯得那張臉比巴掌還要小，小而精致，精致又硬朗，毛發旺盛且濃黑，呈現出濃烈的生命力，而這種生命力又是很吸引人的。

黑漆漆的眼珠子威風凜凜直視着沈知南，裴言川說：“沈經理，以後跟我一起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