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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沈知南這話一出，最先驚訝到的是Ryan。

Ryan像個背景板一樣，站在沈知南跟裴言川的中間。

他目睹兩人的對望，以及，揣測着剛才兩人話中的對峙。

在沈知南眼中，裴言川很明顯的情緒轉變，先是兩只眼睛裏被人點了燈，後是連同整張臉，熠熠發光。

可這樣不行，沈知南忽然看向Ryan。

“我可以麽？”裴言川問。

沈知南示意Ryan說點什麽，來挽救自己剛才那句鬼迷心竅的邀請。

可Ryan不僅不說話，還眼光細細去察裴言川的臉色，就像是陽光出現了，田裏的麥子在随風起舞。

于是沈知南看向裴言川，“我剛才是跟你開玩笑的，你也知道，我感冒還沒好，所以腦子不清醒，暈乎乎的。”

裴言川沒有失落或是生氣的表情，而是笑得很輕快，“可是剛才你說你的感冒已經好了。”

沈知南不想讓工作夥伴，祁賢一直等，想對裴言川說最後一句。

可裴言川直接說：“快去吧，沈經理，多吃點。”

沈知南微愣。

“我沒記錯的話，這位是在選撥期間很出挑的裴學員？”祁賢不知何時，已慢慢走到了這邊，他臉上帶着某種成功人士的微笑。

裴言川禮貌說：“都是沈經理教導得好。”

祁賢看向沈知南，沈知南只好沖他幹笑。

片刻後，美更美附近的一家高檔餐廳裏，沈知南與祁賢相對而坐。

服務生立在桌邊，幫他們倒葡萄酒。

“知南，我記得你酒量不太好，你少喝點。”祁賢擡起看菜單的雙眼，嗓音很溫和。

沈知南笑，“既然你不叫我沈總了，那我也就喊你學長？”

“不過是高中時比你高一年級，算什麽學長。”祁賢說。

沈知南想到不好的高中往事，頭半垂下去。

“我們今天就不談論公事，等你忙完這段時間，要不要一起去倫敦？”祁賢把菜單遞給沈知南，姿态優雅，語氣帶笑，“我記得你很喜歡你的留學生活，而我正好在那邊有個項目，就當一起散散心。”

“散心。”沈知南遲疑了。

安靜了三秒後。

“就把他忘了吧。”祁賢低聲。

沈知南微笑擡眸，“早忘了啊。”

餘光捕捉到窗邊那桌，坐着陸軒跟許雅夢，真巧。

“是嗎？”祁賢揚唇而笑，“我以為你是還沒忘掉他，所以不肯接受我，沈知南，你看不出來我在追求你嗎？”

沈知南扶額，不管他如何跟祁賢保持距離，這句話還是從祁賢嘴裏說了出來。

“點餐吧。”祁賢并不介意他的态度。

點好餐，沈知南抿了口酒，餘光又看見不遠處的一桌，坐着張故，還有裴言川。

這也太巧了，今晚這家餐廳，是被美更美的人包了嗎。

或許是為了轉移注意力，沈知南點開跟裴言川的對話框，回複一句。

【這麽巧，你跟張故也來這家餐廳吃飯】

裴言川收到了信息，沒急着查看，而是看向了張故身後，沈知南就坐在那邊的燈下喝酒。

頭發像醇厚的巧克力那樣絲滑，臉龐白潔如玉，眼梢耷拉着。

沈知南用餘光帶着裴言川那邊，看見裴言川終于拿起了手機。

很快，沈知南放在膝上的手機亮了屏。

【是很巧，如果你今晚回宿舍的話，我們可以一起】

沈知南不知道自己已彎了唇角，但他沒有回複裴言川。

與祁賢吃飯有些壓抑，不過沈知南控制得當，并沒把自己喝醉，他托着下巴聽對面的祁賢說話，視線卻總是不自覺飄到裴言川那邊去。

他跟張故在聊什麽？如果自己也在場的話，能跟他們聊到一起去嗎？大三歲，是不是就有了一條代溝呢？

“小南你是不是醉了？”祁賢問完，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在祁賢接工作電話的時候，沈知南起了身，他在祁賢略微驚訝的目光中，提着椅子，緩緩走向另外一桌。

祁賢看見那桌的人時，了然一笑，笑裏帶絲苦澀。

裴言川盯着沈知南的動作，沈知南眼光搖晃得很，大概是酒喝多了。

他提着椅子，手臂的青筋因為用力而爆出來。

裴言川想起身去幫忙，張故此時發現了沈知南，詫異說：“原來沈經理也在這兒，是要過來一起坐麽。”

不想因為表現太明顯，而被沈知南批評，裴言川按捺住了，沒有動。

對于沈知南的落座，裴言川是感到驚喜的。

“喝了酒麽。”張故笑問。

因為沈知南竟然還自己搬了椅子過來坐，并且一坐下就雙手托腮，甜甜笑着。

“沒想到還能看見這樣的沈經理。”張故瞄了裴言川一眼。

裴言川想跟沈知南說話的沖動已經快壓不住了。

這時，沈知南問張故，“你們在聊什麽？我能聽嗎？”

“在聊高中生活。”張故偏頭，“沈經理要不要喝點什麽飲料果汁？還是牛奶？”

沈知南搖頭，像是想起了什麽往事，語氣有些落寞，“我在減肥。”

裴言川眼神一暗。

“沈經理一點不胖，為什麽要減肥？”張故輕聲問。

“我馬上就要減肥成功了。”沈知南提唇一笑，“你要看我之前的樣子嗎？”

張故笑着婉拒。

忽然，沈知南扭頭看裴言川，“你們會不會覺得我這樣很病态？”

裴言川靜靜凝視着他。

“不好意思。”祁賢出現在沈知南身後，按住沈知南的一邊肩頭，笑得有些抱歉，“我們小南好像是喝醉了，他酒量不太好，對于他說的話，你們不要太介意，誰沒個過去呢。”

張故點頭，笑得很大方。

祁賢針對性的看向裴言川。

裴言川才跟他視線交彙，半垂眼的沈知南突然說：“裴言川，我們還去那個公園嗎？”

“什麽公園？”祁賢俯身到沈知南側臉邊。

他們倆的距離好近，裴言川不動聲色在心裏醋了一回，問：“沈經理，你是想去那個公園散步嗎？”

沈知南點頭，“上回我們不是沒去成麽？”

“那我們一起？”祁賢還看了眼張故。

“那我們都一起？”趕來湊熱鬧的陸軒說。

張故看過去，許雅夢站在陸軒身後探頭看向沈知南。

許雅夢說：“沈經理醉了麽？醉前吃東西了麽？”

“你這職業病啊？你也太稱職了。”陸軒笑說。

“來跟你吃飯就不錯了，還得聽你在這兒怼怼怼，我走了。”

許雅夢是真的要走，陸軒拽住她的胳膊，被許雅夢直接甩開，她沖裴言川說：“照顧好沈經理。”

祁賢面色一沉，再次望向裴言川。

陸軒咬牙問：“許雅夢，那你究竟為什麽要來跟我一起吃飯？”

許雅夢頭也不回，“因為你說你請客。”

一瞬間，這兒的氛圍似乎不怎麽好，張故說有事要先走，就走了。

剩下他們三個以沈知南為圓心站着。

“祁總。”裴言川很誠懇的，“現在一起去麽？”

“裴言川，就我們兩個去。”沈知南擡眼仰視他。

裴言川唇邊露笑。

“我走了。”陸軒低聲說。

祁賢看了眼陸軒的背影，又看向裴言川，“你還是個大學生？我怎麽放心把小南交給你？你能照顧好他嗎？”

“應該能吧。”裴言川語氣謙卑。

祁賢低頭輕聲詢問，“你真要跟他一起去散步嗎？”

“嗯。”沈知南點頭。

“他看起來很醉了。”祁賢擡眼沖裴言川笑了一下。

裴言川點頭，“我也可以送沈經理回去休息。”

“那就麻煩你了。”祁賢很爽快地拿開了按在沈知南肩上的手。

祁賢走後，裴言川去抽紙巾，想給沈知南擦嘴，因為沈知南唇上嫣紅一片。

俯身，紙巾按上沈知南柔軟的唇，裴言川喉結微動，視線上移，與沈知南那雙清澈的眼睛對視。

“裴言川，我沒醉。”沈知南說。

“那你為什麽。”裴言川語氣停頓，“裝醉？”

“因為我不喜歡學長。”沈知南也停頓，“就是祁賢。”

裴言川眉尾輕輕一揚，眼光柔而輕快，“原來如此。”

“我利用你了。”

“這算什麽利用。”裴言川笑得很明朗，“那你可以多利用我幾次。”

沈知南眼神幽暗看着他。

“你是又要說我了？說我什麽情緒都挂在臉上，不懂得隐藏。”裴言川語氣低了些，“還像個小孩？”

“不是。”沈知南搖頭，起身，雙手插在褲帶裏，帥氣模樣裏帶着點不羁。

“那是怎麽了？”裴言川拿起手機點了幾下，在給張故轉賬，這頓飯，他們是AA。

沈知南側目瞧他一眼，“別問了，別對一個喝醉的人刨根問底。”

兩人并肩走出餐廳，夜空之下，潮熱片片，燈火盈盈，人聲熱鬧，沈知南側頭，看了眼身邊的裴言川。

“那是直接回去還是去公園呢。”裴言川問。

沈知南卻說：“不能去公園，也不回宿舍，我坐出租車回去。”

裴言川垂眸，“嗯。”

等待出租車的時候，沈知南一句話也不說。

“沈經理，許雅夢走時的關心，你聽見了嗎？”裴言川找着話題。

沈知南點頭。

一會兒後，出租車到了，裴言川要上前給沈知南拉車門。

“你不需要為我做這種事。”沈知南牢牢攥住他的小拇指。

裴言川沒忍住，唇邊漾開笑容，“我看你好像有點醉了呢。”

“還好吧。”沈知南拉開門坐上車。

車門關閉前，他快速對裴言川說：“你知道為什麽不能去公園嗎？”

裴言川偏頭看坐在車裏的他，笑得有點寵溺，“為什麽呢？”

“因為我怕我又想親你。”說完沈知南快速關了車門。

“不是。”裴言川怔怔的。

等他反應過來，出租車已被車流淹沒。

裴言川立馬拿出手機給沈知南打語音電話，但沈知南沒有接。

“你真的。”裴言川一只眼睛灌滿笑意，一只眼睛凝滿黑霧，“沈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