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28章

第二天一早，電梯裏。

裴言川進來前，往沈知南專用電梯那邊看了眼，沒人在那兒，連沈知南也不在那兒。

由于人多，他站在電梯角落裏，靜默着。

“诶快看群，小道消息說沈經理今天不會來上班诶。”靠近電梯門的一位女員工說。

這裏就裴言川一個男的，女員工這話一出，其他女孩子紛紛打開了話匣子。

“怎麽回事啊？沈經理是怎麽了麽？”

裴言川豎起了耳朵。

“話說我之前還聽說沈經理要去相親聯姻。”

裴言川眉頭皺巴巴。

“真的假的？”一個短發女生捂嘴低聲說：“可是我還以為祁總追到沈經理了呢。”

祁總？是之前那個跟沈知南走在一起，戴眼鏡的男人吧。

裴言川臉色沉沉。

“這兒還有其他同事呢，我們就這樣說不太好吧？”一個女員工瞄了眼裴言川。

此時，女孩子們全都意識到這兒還有個男人，有幾個朝裴言川看來。

裴言川還陷在情緒裏沒有出來。

一個女生小聲笑說：“他不會也在聽八卦吧？”

“請問你們知道為什麽沈經理今天不來上班麽？”裴言川問。

他現在意識到自己有些可笑，脖子甚至是稍微前傾了，就為了能更好的聽她們說話。

靠近電梯門的女員工說：“我們一般都不會知道的，只不過我們喜歡談論關于沈經理的事，但希望你明白，我們并不是讨厭沈經理。”

裴言川點點頭。

“誰會讨厭沈經理呢？”有個女員工笑着問：“裴學員，你也不會讨厭沈經理的吧？”

裴言川再次點頭，“不會讨厭的。”

“啊他就是那個裴學員啊？”

她們下一輪的話題就此展開，不過裴言川沒有聽，而是看着手機，猶豫要不要給沈知南發信息，又想到沈知南昨晚對他說的那些話，他的心髒像是被裹成了泥漿塊。

過幾天就要試播了，不知不覺的，這為期一個月的選拔都過了三分之一了。

所以今天是試播前的準備日，對于裴言川來說，他最需要準備的，就是直播時的話術。

推開試播廳的大門，最先看見的，是穿得很鮮豔的陸軒。

像一只花蝴蝶在各類設備中穿梭，陸軒簡直就是滿場跑，還到處跟工作人員搭話，看起來就像是要跟他們搞好關系一樣。

“裴言川，我們是一組，過來這邊吧。”張故站起身沖裴言川打招呼。

陸軒望向裴言川，神色顯得還有些親昵，他走來，截住裴言川的去路。

“你怎麽回事？昨晚在外面過夜了？一整晚沒回來？”

“嗯？”裴言川才看見忽然出現在他面前的陸軒。

陸軒偏頭，“嘶。”

像是覺察到自己的魂不守舍，裴言川立即問：“我跟張故一組，你跟誰一組？”

“哼。”陸軒雙手抱臂，昂頭看着他，“我怕你這口條不好的小孩耽誤我，所以跟別人一組咯。”

裴言川點頭，眉眼陰霾，他現在就恨不得把“小孩”這兩個字給扔到土裏，然後深埋起來。

“你還沒回我話呢。”陸軒跟在他身旁慢慢地走，“你是不是去找跟你親嘴的那個人了？她給你的回答是什麽？”

裴言川沉着眼，“他說那是一場意外。”

“可憐啊可憐。”陸軒揚起手臂拍拍他的肩。

“陸軒，你知道沈經理今天為什麽不會來公司麽？”裴言川問。

陸軒愣了愣，“你這思緒轉得挺快，我聽說，沈經理是感冒了。”

“感冒了？”裴言川反問。

他沒來得及去想，陸軒是如何得知這信息的，一想到昨晚沈知南淋了雨，他就有點小自責。

與張故一起對話術的時候，裴言川心不在焉。

“這半個多月，還從沒見過這樣的你。”張故放下手中的A4紙，看向坐在對面的裴言川，“你怎麽了？要是有什麽急事的話，不如先去處理。”

裴言川看似在揣摩紙上的話術，實際是盯着放在手邊的手機屏幕。

“沒什麽急事。”裴言川用手腕将手機推到一邊去。

他剛才還是沒忍住給沈知南發去了關心信息，四十分鐘過去了，沈知南還沒回。

可能是惹得沈知南煩了，裴言川擰眉。

“聽陸軒說，你是失戀了？”張故給他遞來一瓶水。

裴言川接過來擰開，猛灌了一口。

“還沒開始跟人戀呢，哪來的失戀。”裴言川說。這話倒有點像失意的渣男，他有點不喜歡。

張故剛要開口安慰，裴言川正正神色，起身，頗有幹勁的說：“現在你幫我聽聽？”

“你還挺自律，消沉也只是一段時間。”張故也起了身。

其實裴言川發來信息的時候，沈知南正好在看手機，他躺在自己的小窩裏，看一個主播曾經的直播回放，這個主播的名字就是一串數字。

123456。

沈知南看過不少美食直播，作為美食企業的經理，他平時看得最多的，也就是這方面的直播，不過這個主播不露臉，不講話，甚至對粉絲也一點不殷勤。

所以成了沈知南有段時間的助眠視頻。

但是這個主播很會做菜，手法娴熟老練，常常在做菜的時候，展露一手能讓這道菜更好吃的小技巧。

最重要的是，這主播的身材很好，穿背心直播，露出平時會被T恤袖口遮住的肱二頭肌，肌肉形狀優美，還透着微微白皙，應該是沒有被太陽曬到的緣故……

話說123456之前，還給沈知南發了張腹肌照呢，不過沈知南沒回複，也沒保存，那時怕被其他人發現，沈知南幹脆連對話框都删掉了。

另一部手機被沈知南擱在腿邊，Ryan的聲音傳出來，“沈經理，喝了藥之後感覺怎麽樣？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啊？”

“你怎麽跟裴言川一樣？”沈知南不屑，手指點進跟裴言川的對話框，“區區小感冒，還用得着去醫院麽？”

Ryan那邊短暫沉默會兒，問：“沈經理，你還在找那個主播嗎？人家不是已經斷更斷播很久了嗎？”

看123456直播的次數太多了，就連Ryan都知道了，沈知南把手機音量調小，說：“你聽力挺好的，以後多加發揚吧。”

Ryan更是一鼓作氣，聽出沈知南起床的聲音，便問：“沈經理還是打算來公司一趟麽？”

“嗯。”沈知南打算去美更美晃一圈，免得某些人覺得他這小感冒還需要去醫院看。

“那正好，我現在就給沈經理備車，一會兒跟祁總還有個約呢，就在公司附近的那個餐廳。”

沈知南差點忘了今天原本跟祁賢有約，他猶豫的時候，Ryan遲疑問：“還是說，推了呢？”

“下回吧，今天真是一點吃東西的胃口都沒有。”沈知南把印着動漫人物的抱枕扔回了床頭。

“感冒了就是這樣嘛。”Ryan笑笑。

陸軒是最先聽說沈知南要來的。

八月份又熱又多雨，剛才一陣雨過去了，陸軒就撺掇着要點下午茶，他算大方，最後說要給所有人點奶茶跟甜品。

張故還悄悄跟裴言川說過一句，“他應該是想跟工作人員搞好關系吧。”

這會兒陸軒推開門走進來，好幾位外賣小哥提着外賣袋跟在他身後邊。

“還好我點得多，聽說沈經理要來了。”

裴言川擡眼，直直看向陸軒，好像站在那兒擦汗的陸軒就是沈知南本人。

“各位小哥哥小姐姐們，都來分享吧。”陸軒笑得很和善。

等大家都拿得差不多了，陸軒精心挑選了奶茶跟甜品，要送到醫務室去給許雅夢，要走時，想起來沈知南，就連忙看向裴言川。

“诶诶。”陸軒沖裴言川揚揚下巴。

裴言川看着他，“沈經理真的會來嗎？”

陸軒笑笑，“一會兒人要是來了，你幫我送奶茶跟甜品行嗎？也別忘了說，是我叫你幫我送的。”

裴言川淺笑點頭，他巴不得再跟沈知南有點什麽聯系。

因為中途下雨了，沈知南來到美更美的時間推遲了點，這會兒應該正好是學員們的休息時間，出了電梯後，沈知南腳步一頓。

Ryan一手抱着筆記本，一手推推眼鏡，“不是去試播廳麽？”

沈知南回眸，神色猶豫，“我要去麽？”

Ryan設身處地為沈知南想了想，然後說：“來都來了，逛逛呗，辦公室也沒什麽好呆的吧。”

沈知南微笑點頭，“确實啊。”

來到試播廳門口，看見裏面只剩下幾個工作人員，和張故，還有裴言川。

沈知南語氣躊躇，“學員們都不在，我還要進去麽？”

“裴學員不是在麽？”Ryan笑笑，“你跟裴學員的關系不是還不錯麽？”

“一般吧。”沈知南用沉着語氣說。

Ryan瞪瞪眼睛，沒吭聲了。

要推門之前，沈知南看見裴言川跟張故的互動。

他們看起來關系很好，張故一邊吸奶茶一邊抽空跟裴言川講話，繪聲繪色。

而他對面的裴言川倚靠桌邊，雙手後撐，笑得歪了頭。

“有時候這些粉絲其實根本不會仔細看你的做菜步驟。”張故又想起來一件事，忙說：“你知道嗎裴言川，我之前還遇到過一個很特別的粉絲。”

“怎樣特別？”裴言川問。

他也想到那個給自己打賞的大佬，陽光小宅。不過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在美食圈遇見他，裴言川可是把那五十萬都準備好了。

“那位粉絲說啊，叫我直播的不要講話，想聽着直播間的噪音入睡。”

裴言川低頭笑笑，“也間接說明你很有做助眠主播的天賦吧。”

心裏卻在想，沈知南怎麽還沒來呢？還是說，沈知南不會來試播廳呢？想到這兒，裴言川看向門口。

與站在玻璃門後的沈知南，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對。

裴言川眼光一亮，随即又憂了下去，想喚又忍住，而是靜候着，期待沈知南能快點推門而入。

但沈知南已不想進去了，他垂眸，就當是不經意移開了與裴言川的對視。

轉身時，Ryan在問：“怎麽了沈經理？”

沈知南卻在想，自己真的很過分，明明年紀輕不是罪過也不是壞事，他卻每次都拿這件事來說，還說了好多次裴言川是小孩。

現在倒好，看見裴言川跟張故如此陽光開朗的談話畫面，莫名讓他心情很低落，是一種覺得自己有些不堪的低落。

“沈經理。”裴言川追了出來，喊他。

沈知南回頭，看見裴言川一手拿着奶茶，一手拎着甜品袋，正匆匆朝他走來。

裴言川問：“感冒就好了嗎？”

沈知南點頭，“只是簡單的小感冒，沒什麽事，你出來做什麽？”

“把這個給你。”

裴言川來到他跟前，看似有些察言觀色，像是不敢直接的綻放笑意，也不會再沖動對他說些什麽話。

沈知南嘆氣，“謝了，不用了。”

“沈經理。”裴言川叫住正轉身的沈知南，“是陸軒讓我給你的。”

沈知南很快回眸，“那也不用，幫我謝謝他。”

裴言川陷入短暫的沉默。

這時，剛才消失的Ryan，忽然從旁邊一間會議室裏走出，“沈經理，祁總到了。”

沈知南用眼光詢問Ryan，Ryan正要回答，卻感到哪裏冒出來一股隐藏不住的冷氣。

原來是裴言川還沒走，Ryan看了他一眼，要回沈知南話時，祁總的聲音從走廊那頭傳來，“沈總，晚上約個飯呗。”

沈知南只好沖祁賢微笑，他要走，卻被裴言川捏住手腕。

抱着剛才從裴言川手裏，接過來的奶茶甜品，Ryan雙眼閃亮，這畫面，倒是很刺激的，只見那祁總的臉色也有些黯淡了。

“沈總？”祁賢喚。

“裴言川。”沈知南仿佛有些不怒而威。

“沈經理，你……”裴言川想說的話，被沈知南威脅般的眼光壓回了嗓子眼。

很快，裴言川放開沈知南的手腕，淡笑說：“我還以為沈經理不會跟任何人約飯，沒想到是會的。”

沈知南小聲，“你不會是在陰陽怪氣我吧？”

“不是。”裴言川還笑着，“只是想祝沈經理約飯愉快。”

明明說着祝福語，卻笑得滿滿失落。

沈知南硬生生的說：“那你也來。”

明明說着邀請語，神情卻十分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