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4.劇本殺

劇本殺

喬夏在電腦上登入Q，接收段源給的安裝包，安裝并注冊，再照段源的說明設置語音。

這個軟件的語音模式還提供十幾種變聲。開發這一功能的理由，是讓用戶不拘性別地選擇角色卡的同時，也能沉浸式體驗游戲。

喬夏瞧着有意思，試用過幾種男聲，最後挑了一個喜歡的，設置加入20%的混音。

人的聲音被處理成電子信號傳送再還原，本來就會出現失真，再加進不同的聲音，基本就無法分辨出原聲。

如果這樣還能被陳霄陽和段源聽出來……

那暴露就暴露吧，也沒什麽。

喬夏抱着随緣的心态，搜索添加段源為好友，立刻接到他的進本邀請，dj确定。

剛一進去，耳機裏就響起段源精神飽滿的聲音：“歡迎雨雪同學！感謝雨雪同學大半夜的來陪我們搞本！”

喬夏往成員列表上掃一眼，發現包括自己一共五人。而除了自己，其他四個頭像旁邊的話筒标志都亮着，表示麥克風一直處于開啓狀态。

接着，就有兩道女聲幾乎同時在說“歡迎”，聽着聲音都混在一起。而陳霄陽沒出聲。

喬夏用的是按鍵說話，等她們說完，才按着鍵說：“大家好。我第一次玩劇本殺，如果哪裏做得不對，麻煩大家及時提醒我一下，謝謝。”

段源驚訝的聲音緊跟着響起：“哇！看ID我還以為是妹子，沒想到原來是小哥哥。”

兩位女生也接着說話。

“小哥哥聲音很好聽呀。”

“沒關系的，我們也就是随便玩玩，別有壓力。”

段源等她們說完，接過話：“雨雪不用緊張，一會兒跟着我報的流程走。所有劇本殺的核心玩法都一樣，你只要記住兩點就好。

“如果抽到平民，就要分辨誰是說謊的兇手，最後投他。如果抽到兇手，就要想方設法推鍋給別人，讓其他人都別投你。

“OK，那我開本了哦。都是熟人，我就不強制閉麥了。兩位姐，你們克制一下，別在本裏聊天。”

兩位女生都噓了他一聲。

這時，有另一道男聲說：“開。”

陳霄陽的聲音原本就沉，這時突然在耳機裏響起，就像午夜時分湊在耳邊低語。喬夏頓時覺得如同被電了一下，反射性深吸口氣，好一會兒才慢慢吐出。

段源已經dj開始。

屏幕中央顯示出一張古風插畫，是一座書院。畫的上方是開篇劇情文字，聲優的聲音跟着響起，講述一樁兇殺案——某個假日，山長被發現遭人勒死于書房中，當時書院裏只有五個人……

喬夏一邊看文字，一邊不太專心地聽。聲優的聲線很舒服，只是，喬夏總覺得，和陳霄陽的聲音相比，還是差了點質感。

劇情講完，屏幕中出現五張角色卡。

卡片上畫着古風人物形象，全是男性，分別是夫子、好學生、差學生、廚子、雜役。

段源：“自己選卡，還是系統随機。”

兩位女生先後表态。

“我沒有特別想要的，随機吧。”

“同意。直接随機，搞快點。”

不過段源還是特意問了喬夏：“雨雪同學呢？”

喬夏：“我都可以。”

于是段源按了随機，系統很快将角色分配好。

發給喬夏的角色卡是差學生。喬夏長這麽大，這是第一次和“差生”這個詞産生聯系，一時間感覺還有點新奇。

他再次看看成員列表，發現每個人ID後方都自動加上了角色身份和名字。

陳霄陽分到的是好學生。

段源：“現在看各自的劇情，等會兒做自我介紹，并且陳述昨晚的行蹤。提醒一下，從現在起，除了兇手能撒謊，平民都得說真話。雨雪，你點一下卡片，就會出現人物劇情了。”

喬夏：“好。”

一邊說他就一邊點了卡。卡片縮小到上方，屏幕下半出現文字。

第一行就是——【你是兇手】。

喬夏一愣，沒想到第一次玩就拿到鬼牌。

下面的內容，就是身份背景和行兇經過。

其中的做案動機讓喬夏有點意外——這位差學生暗戀好學生，發現死者對好學生有不純的心思，昨晚撞見死者在計劃如何把好學生弄到手，一時氣極，就動手殺了人。

片刻之後，段源的聲音再響起：“都看完了吧，那開始吧。我先來，後面你們自己接上。雨雪最後好了，你第一次玩，聽聽別人都怎麽說。”

說完，他開始講自己的角色。兩位女生依次跟在他後面，最後是陳霄陽。

喬夏趁着這段時間，給自己的角色編了一段昨晚的事來陳述。他沒有完全把自己摘出去，也适當給出一些可疑信息。這種游戲必然是每個人都有嫌疑，編得太過會适得其反，半真半假才最合适。

所有人說完，進入第一輪搜證——檢查所有人房間。

段源貼心地為喬夏講解：“開始之後，屏幕右側會出現倒計時沙漏。搜證就是像RPG游戲翻寶箱那樣，到處點物品就行。搜出來的證物等下要全員讨論，先不用看，抓緊時間搜。”

喬夏：“明白。”

搜證結束便是第一輪讨論，所有人都要對搜出的證物做出解釋。如果兇手在第一輪陳述中編的謊話太離譜，本輪就很容易出現解釋不清的矛盾。

最後段源總結陳詞：“五個人，不是欠死者錢，就是經常被死者打罵，動機都很明确。有誰還要補充嗎？”

喬夏等了等，見沒人說話，就開麥道：“也有可能是情殺。為錢和為仇的動機太明顯，像是在掩蓋真正的動機。”

“情殺？哇，這個刺激。”

“的确。除了無差別随機犯案，殺人就是為財、為仇和為情。一般劇本設計都會涵蓋這三樣。現在少一樣，是不對勁。”

段源：“你的意思是，死者是個同……是個斷袖。”

喬夏：“不無可能。”

段源沉吟：“那不管是死者變心了被殺，還是想強迫兇手被殺，最可疑的都是——霄哥，你那個角色。”

在劇情當中，好學生是死者的得意門生，死者對他愛護有加，連書院的學費都願意讓他欠着。而差學生時常被死者斥責，夫子的年歲有點大，廚子和雜役更是形象都不太好。

不過，陳霄陽只淡定開口：“別光猜，拿證據說話。”

段源吐槽他：“你這個直覺派，有資格說這句嗎。”

喬夏笑笑，沒再多說。過猶不及，點到為止就好。

接着是第二輪的公共區域搜證，這回搜出來的東西不能确定主人，更加燒腦。不過在這一輪裏，的确有證據指向死者是斷袖。

喬夏多數時間在聽其他人讨論，只偶爾說上一兩句關鍵話攪渾水，甚至還刻意賣過模棱兩可的破綻。免得個個都嫌疑重重，就他一個特殊，會太明顯。

這次讨論結束後，進入投票前的最後一個環節——私下問詢。

每人有兩次機會挑人密聊。當然，可以放棄不挑，但如果被挑中，不能拒絕。

喬夏是第一次玩，放棄就太過明顯，肯定要把所有程序走完。

他先挑了段源。他是被段源拉來的，理論上應該和段源最熟，這一下挑得合情合理。

兩人連上密聊，段源回答完喬夏的問題，接着就聽到他打呵欠的聲音。

段源一下笑起來：“困了？”

喬夏：“有點。”

段源：“馬上就結束，堅持一下。”

喬夏：“我還好。不過，你們讓女朋友陪着熬夜，不會被罵嗎？”

段源愣了下，随即笑得更厲害：“什麽女朋友，全是家裏親戚，一個表姐一個表妹，我和霄哥都單着呢。而且，你說反了，是她們兩個突然想玩，才抓我們來陪。”

喬夏對套出來的這個信息很滿意，和段源斷開密聊後，又挑了陳霄陽。

喬夏：“你知道死者喜歡你嗎？”

陳霄陽：“隐約察覺不太對，但還沒有确定。”

喬夏：“你喜歡死者嗎？”

陳霄陽：“不。”

喬夏：“除了死者，你還發現哪個人是斷袖嗎？”

陳霄陽：“沒有。”

喬夏：“你怎麽看待斷袖，覺得可以接受嗎？”

陳霄陽頓了頓，才道：“這個問題，應該和劇情沒什麽關系。重要的是行為，角色設定也不會深入到這個層面。”

喬夏輕輕砸下舌，随即放軟話音：“抱歉，我不熟這個。”

陳霄陽“嗯”一聲。但接下來，他居然回答了剛才的問題：“性取向是個人選擇，只要不影響到我，我不在意。”

喬夏一愣，第一個念頭是——這回答很直男。可想到陳霄陽那天去了Gay吧，又感覺這話好像是個掩飾。

畢竟脫離開游戲，陳霄陽又不是不能說謊。

喬夏一邊快速轉着心思，一邊狀似自然地說：“謝謝，我問完了。”

不過，在他斷開密聊前，突然聽見陳霄陽問：“等下你會投我嗎？”

喬夏：“我還要想一想。”

陳霄陽：“我會投你。”

喬夏再次一愣：“為什麽？哪樣證據讓你認定我是兇手。”

陳霄陽：“直覺。”

喬夏眨眨眼，心情微妙地斷開密聊。

接下來，喬夏被段源找了一次，再被其中一個女生找了一次。陳霄陽則是誰都沒找，直接放棄掉兩次機會。

最後終于來到選兇手的投票環節。

喬夏自己是兇手，選誰都一樣，只要自己的票不是最多就能贏。

他的鼠标在五張卡上劃過，很快選中陳霄陽的角色，點下确定。

過了片刻，段源點下開票。

好學生2票，壞學生1票，夫子2票，廚子和雜役都是0票。

段源震驚：“怎麽我有兩票！誰投的？我年紀最大，哪有力氣勒死死者啊，幹嘛投我！”

兩位女生哈哈笑着承認。

“最不可能的人，往往是兇手。”

“你可以先迷暈人啊。”

段源痛心疾首：“我不是，你倆投錯了！希望我和雨雪投對。”

他一邊說，一邊dj揭謎底。

屏幕上顯示出——【兇手差學生成功逃脫】。

三道驚呼聲響起。

“雨雪竟然是兇手？”

“天吶，我壓根沒懷疑過小哥哥。”

“小哥哥這把玩得漂亮，煙霧彈放得太自然。”

“結果，最後還得看霄哥那個直覺派。”

喬夏笑着謙虛了兩句。

段源點下劇情複盤，三人又為被喬夏瞞過去的作案動機驚嘆一次。他們作為老玩家，幾乎沒有遺漏關鍵性證據，只是每一樣證據都被喬夏巧妙地圓了過去。

“而且，小哥哥編出來的故事，邏輯是環環相扣的，完全不像第一次玩，厲害厲害。”

“這種可能就是兇手卡天選人吧，天賦。”

段源等她們說完，催促道：“好了好了，時間很晚了，都下線睡覺吧。”

衆人便互道晚安，各自下線。

喬夏剛關閉客戶端，Q上就接到段源的消息。

【源泉：牛啊兄弟。有沒有興趣下回約個線下大型本，絕對沉浸又過瘾。】

喬夏玩過這一把，也覺得挺意思，但還是要以學業為重。

【雨雪：我空閑時間很少，看能不能碰到有空吧。】

【源泉：行，那發現了好本子我再找你。睡了。】

【雨雪：晚安。】

喬夏關閉電腦，躺下睡覺。

只是，剛耗過一輪腦力，現在大腦還興奮着，一時間沒有睡意。他便閉着眼睛回想陳霄陽的話，可想來想去也摸不透真假。

最終，喬夏在漸漸模糊的意識裏放開糾結，決定把一切交給命運。

◇◆

命運之手沒多久就按上喬夏的後背。

8月中，喬夏接到一位教授的電話。

“當助手，去Z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