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5.他鄉邂逅
他鄉邂逅
教授很和藹:“去開五天會,住四個晚上。我可以帶兩名助手,路費食宿全包。現在暑假,你應該有時間吧。工作也不難,你師兄會帶着你做。”
喬夏有些心動,但猶豫片刻,還着說:“可是我現在學的東西不多,可能聽不明白多少。這麽好的機會,還是讓師兄師姐們去更合适。”
教授笑道:“不算什麽學術會議,就是被邀請去做個演講,再組織參觀,讨論下合作可能。你師兄師姐他們平常忙,放假了也想喘口氣。時間挺寬松,你跟着去也能順便玩一玩,就當公費旅游了。”
既然教授都這麽說了,喬夏便答應下來,挂上電話就找打工的店主請好假,再加上同去師兄的微信,詢問自己該做什麽。
其實喬夏明白,剛才教授的最後一句,才是想帶上自己的主因。
喬夏的孤兒身世雖然沒有對外公開,但系裏和學校關注他的老師、領導都知道,才華橫溢的苦命孩子總是更惹人憐惜。
而且,以喬夏在數學上的天賦,只要不出意外,本科畢業後肯定是直博,現在系裏帶研究生的教授已經開始争搶他。不着痕跡地給他一點小福利,也是刷刷好感。
喬夏沒什麽壓力,依舊照着自己的節奏生活。到了出發當日,拎上簡單的行李去和教授、師兄會合。
這位師兄是教授帶的研究生,是個熱情又有耐心的人,對喬夏這樣乖巧聽話的學弟也很喜歡。
教授演講的輔助工作,師兄都自己包了,先前只分配給喬夏做不麻煩的雜事,以及和主辦方的對接。
不過,等今天見到面,師兄看着喬夏這張過分漂亮的臉蛋,突然有些擔心,又細細叮囑:“只要和對方确定各種細節就可以,不管對方要求你做任何事,你都不要馬上答應,就推說要和教授商量過。”
喬夏聽明白了他擔憂的潛臺詞,心中有些好笑,卻也聽話地應道:“好的師兄,我明白。”
教授在旁邊笑道:“也不用時時跟着我。中間有兩三天,下午的會是探讨合作可能,剛開始的階段,其實都是空話居多。喬夏用不着跟去聽這些,自己出去走走吧,Z市氣候好,可以逛逛公園什麽的。”
師兄也接道:“是啊,你現在念本科還不怎麽忙,等以後讀研究生,就不一定能有時間旅游了。既然都出了門,是該多出去走走。”
喬夏乖巧地點點頭:“謝謝教授,謝謝師兄。”
*
喬夏跟着教授和師兄跑了兩天,的确整個過程都很輕松。他的工作雖然有點瑣碎,但基本不用動腦子。
主辦方招待得周到,吃住非常舒心。教授和師兄還對喬夏尤為照顧,需要應酬的飯局上,都是早早便找借口打發他先回酒店。
不過,喬夏這麽多年用功慣了,這次出來依舊帶着功課,晚上回到酒店還會做一做題。而且做題對他來說也不是苦差事,反而是一種放松。又跟在教授和厲害的師兄身邊,有問題還能随時請教,簡直完美。
第三天下午,喬夏不用再跟着。他也沒辜負教授的美意,難得出趟遠門,就自己出去走走。
Z市氣候的确宜居,即使是8月盛夏,這裏的氣溫也不會高到讓人難受,吹起的風溫柔和熙。
只是現在暑假,連街上看着來旅游的人都不少,更別說景點裏面。喬夏也沒想花錢去景點,搜索到一些免費的公園和打卡點,出門等到哪趟公交就随意去哪裏。
今天他先去了一個挺大的公園。園中綠樹成蔭,花團錦簇,湖中還有天鵝悠游,鴛鴦戲水。
喬夏頗有興致地坐在湖邊,看了好一會兒的天鵝和鴛鴦,還拍了些照片發到朋友圈。
看夠了,他才起身沿着湖走。路上行道樹的樹冠能遮到湖邊棧道,灑下陰影,加上湖面吹送來的風,相當涼爽。
湖邊零散地走着游客,也有不少攝影愛好者在拍鳥,甚至有人在寫生。
寫生的畫師是個金發碧眼的外國男人,架着畫板坐在棧道靠路邊的裏側。他左手拿着調色盤,右手的筆在畫紙上快速動着,腳邊還擺有一堆顏料,和一個洗筆的小水桶。
喬夏路過,有點好奇地探頭看看,發現他在畫一對天鵝,已經畫到尾聲。碧波之上,兩只白天鵝相互彎着長長的頸脖,紅色的喙前端輕輕相頂,形成一個心形,水面上的羽毛微微蓬起。
畫師将天鵝描繪得很細致,羽毛簡直像突出畫面般立體。喬夏不懂畫,不過一眼看去感覺整張畫面和諧又美麗,寧靜的氛圍和天鵝的生命力相互交織,讓人忍不住為這一幕會心一笑。
等畫師描完最後一筆,自己也滿意欣賞的時候,喬夏不由得贊一聲:“畫得真好看。”
畫師仿佛這時才察覺到旁邊有人,轉頭看過來。
喬夏不确定他能不能聽得懂中文,就換用英語再稱贊一次。
卻不料,畫師先是露出驚訝的神色,放下筆和調色盤,站起身就伸手想拉喬夏的手。
喬夏給他吓了一跳,反射性後退兩步。
畫師跟着邁前一步,滿臉激動之色,嘴裏吐出一串外語,雙手還比劃着,一下指喬夏,一下指畫板。
喬夏聽得滿頭霧水,仔細分辨片刻,确定對方說的不是英語。
而喬夏其實是屬于偏科的類型,高中和大學都因為數學而保送,文科成績,尤其英語,也就是個中中等等的水平。別說這人講的不是英語,哪怕是英語,這麽快的語速他也聽不懂。
喬夏蹙眉搖搖頭,指指耳朵,為難地回一句:“我聽不懂你說什麽。”
對方大概猜到了喬夏的意思,拍拍額頭,伸手從口袋中掏出手機,點開翻譯APP。
不過,沒等他用,側邊就傳下來一句男聲:“他想找你做模特,畫一幅肖像,問你願不願意。”
低沉的聲音有些耳熟,喬夏擡頭看去,就見陳霄陽背着個包,站在比湖邊棧道略高的路面,臉上沒什麽表情地對自己點個頭。
畫師來回看看兩人,試探着向陳霄陽問一句。
陳霄陽也對他點個頭,回了個簡短的句子。
畫師大喜,連忙又說了兩三句,然後期盼地看着喬夏。
陳霄陽不帶感情地幫忙翻譯:“他說你長得很漂亮,令他非常有創作靈感,很希望能畫一張肖像。如果你喜歡他那張天鵝畫,他可以送給你作為謝禮。”
喬夏眨了眨眼,才從意外遇到陳霄陽的詫異中回神,看看畫師,又看回陳霄陽:“畫就不用送了。你可不可以幫忙問一下他,大概需要多少時間。”
陳霄陽問過畫師,回他:“四十分鐘左右。”
喬夏摸出手機看看時間,感覺還行,反正他也是随便逛到哪裏算哪裏。
不過……
喬夏睜着大眼睛看陳霄陽:“你能留下來陪我嗎?語言不通,我有點緊張……等下我請你吃冰淇淋。”
陳霄陽回視喬夏片刻,沒說什麽,卻是直接往下跨步,來到棧道上。
喬夏看出他應該是同意了,一下笑開,大眼睛微微彎起,左邊臉頰還出現一個小巧的酒窩。
陳霄陽和畫師交流一下,畫師笑容滿面地對着喬夏點點頭,比劃下旁邊那張長凳,就自己坐回去換畫紙,又調整畫板的位置。
喬夏往前走兩步,來到長凳邊,向陳霄陽求證:“是讓我坐這裏嗎?”
陳霄陽跟着走過來:“嗯。你随便坐就行,他希望你自然一點,不用太緊繃。”
說完,他在長凳另一邊坐下,将包放在腳邊。
喬夏面對畫師坐好,心裏有點可惜,這樣自己就看不見陳霄陽了。不過陳霄陽竟然願意留下來陪自己,果然,表面看着拽,其實本性溫柔善良。
陳霄陽再和畫師交流幾句,告訴喬夏他現在這樣坐就可以,盡量保持五分鐘不動,讓畫師打個稿,之後稍微動一動也沒關系。
喬夏應聲好,頓了頓,又問:“你們說的是什麽語言?”
陳霄陽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意大利語。”
喬夏驚訝:“你還會意大利語,好厲害。”
陳霄陽原本掏出了手機,正低頭發消息,聞言不由得擡頭看一眼喬夏。只不過是一些日常對話,就被拿過多次國際奧數金牌的學神稱贊厲害,他心中禁不住有點微妙。
畫師已經開始專注作畫,喬夏繼續找話和陳霄陽閑聊:“真是巧,居然在這裏碰見。你家在這裏?”
陳霄陽:“外婆家,陪我媽過來住段時間。”
喬夏:“啊,那你是在陪家人逛公園?抱歉,打擾你了。”
陳霄陽:“不是。我住附近,公園裏有籃球場,想過來打球。”
喬夏:“我是陪系裏的教授來開會,有兩三個下午的空閑時間。你對這邊熟悉嗎,有沒有什麽地方推薦玩的。”
這次陳霄陽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這個你還是自己搜旅游攻略更快。”
喬夏噗的一笑:“明白,‘不要問當地人哪裏好玩’,是吧。”
安靜過一會兒,喬夏又說:“還記得上個月見面那次嗎,你放了只小鳥回窩裏。”
陳霄陽:“嗯。”
喬夏:“我路過時都會留意看一下,它們現在開始學飛了。我還拍有照片,你要不要看。”
一邊說,他一邊摸出手機,垂眼快速翻出一張親鳥帶着幾只雛鳥學飛的照片,反手遞給陳霄陽。
陳霄陽扭頭看一眼:“長得挺好。”
喬夏收回手機,狀似随意地問:“要不要傳你,可以給你同伴也看看。”
陳霄陽:“不用。”
喬夏暗暗可惜了下。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直到畫師把畫畫好。
畫師放下筆,專注的神色一換,再次笑容滿面地對着喬夏說出一串話。
陳霄陽繼續不帶感情地翻譯:“他說你笑起來比剛才還漂亮,他非常喜歡這張畫,感謝你讓他畫出令自己滿意的作品。”
兩次被誇漂亮,喬夏也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只說:“幫我謝謝他的稱贊。”
一邊說,一邊起身去看畫師的畫。
畫的是胸像,畫裏的喬夏微微眯着眼笑,嘴角彎彎,酒窩清晰,眼睛裏還像是帶着光。用的多數是高明度的色彩,沒鋪太厚,讓人一眼看着就會忍不住跟着微笑。
喬夏倒是愣了愣——自己剛才坐在那邊和陳霄陽聊天,竟然是這樣的表情。
陳霄陽:“喜歡嗎?”
喬夏轉眼看他,完全沒想到他會問這句。
陳霄陽看懂了這一眼,對畫師擡下下巴,補充:“他問的。”
喬夏眨眨眼,看向畫師:“畫得很好看,我很喜歡。”
陳霄陽轉述過後,畫師掏出手機,對着畫面拍了幾張,又捏起炭筆,在畫面空白處簽下自己名字。
接着,他将畫紙取下來,高興地遞給喬夏。
陳霄陽:“他說送你。”
喬夏有點驚喜地接過:“謝謝,我會好好保存的。”
雙方再寒暄兩句,喬夏和陳霄陽便轉身離開。
喬夏卷起畫紙,小心地拿着,看一眼陳霄陽背在背上的包:“還去打球嗎?我等你打完吧,夏天打完球,吃個冰淇淋會很舒服。”
陳霄陽卻搖下頭:“算了,打不了多久就要回去吃飯。明天再來。”
喬夏:“那我們去找家冷飲店,或者小賣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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