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日子就這麽不鹹不淡地過着, 糖包從幼兒園小班升到中班, 雖然偶爾闖禍,但好在沒釀成什麽大錯。
這一年,薛祁薇結束了和男友吳凡塵長達5年的愛情長跑,兩人去民政局領了證。
領證的那天,陽光甚好,兩人決定簡簡單單地置辦一場婚禮,只請來了最為相熟的親人朋友, 熱鬧熱鬧, 也算是走完了整個結婚流程。
兩人婚禮的那天,裴志遠不知從哪兒得到了消息, 也來了。
這是自兩人離婚後,薛祁薇首次見到這個男人, 彼時,她竟發覺, 自己對這個男人的感覺早已模糊不清, 連恨都不剩了。
一瞬之間,她突然就釋然了……
或許,是從前未曾體會過兩廂情願的愛情是什麽樣的滋味,所以當遇到了吳凡塵後, 她才會如此的快樂, 覺得每一天都充滿了驚喜與溫暖。
她想, 這或許才是真正的愛情吧。
一個人的執着叫癡念, 兩個人的相愛, 才叫美好。
從前的她将大半生都放在了那份執念裏,因而忽略了這人世間太多太多美好的東西。
“薇薇,這是……?”
吳凡塵聽薛祁薇提過一次自己的前夫,也只是寥寥數語,很顯然,當時她是極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多說的,因此,吳凡塵并未追問,在他看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而他亦有,既然兩人選擇了在一起,就該更在乎的是未來,而不是拘泥于過去。
所以,他并不知道眼前的這位就是薛祁薇的前夫——裴志遠。
薛祁薇勾動唇角,看向吳凡塵的眼眸清澈幹淨,坦然自在,沒有半點的遮掩,直接道,“我前夫,裴志遠。”
吳凡塵臉上的笑容一滞,但也僅僅只是一瞬,便恢複了正常,“歡迎。”
裴志遠抿了抿唇,想說點什麽,但最終還是化為了一句祝福,“恭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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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祁薇只是淡淡點頭,裴志遠從兜裏掏出了一個包好的紅包,“這是份子錢,你先收着吧。”
吳凡塵也不扭捏,雙手接過,“請入座。”
裴志遠微微欠身,走了進去,坐在了裴譯與舒悅那一桌。
這是他第一次親眼看到自己的兩個孫子,一時之間,感慨萬千。
舒悅看出了他的渴望,那是一種極其想要抱抱自己孫子的殷切眼神,她終究是有些不忍,對着肉包與糖包努了努嘴,“肉包,糖包,叫爺爺。”
小女孩天生活潑,沒什麽心眼,很快發聲,“爺爺。”
“欸,乖,乖。”
小男孩眼神警惕,充滿疑惑,“媽,他也是奶奶的親人嗎?”
因為這一桌坐着的全是薛祁薇最親近的賓客,而肉包卻從未見過裴志遠,不免心存疑惑。
舒悅短暫停頓了數秒,回道,“嗯,是奶奶的好朋友。”
肉包這才放下了心底的疑惑,也跟着鄭重地喚了聲,“爺爺好。”
那一刻,裴志遠紅了眼眶。
“爺爺,你怎麽哭啦?”糖包不解,但還是湊了過去,“爺爺不哭,媽媽說了,我們要堅強,不能随便哭鼻子。”
裴志遠點頭,哽咽道,“嗯,對,爺爺就是太高興了。來,過來,讓爺爺抱抱。”
說這話時,裴志遠下意識地看了看從始至終一言不發的裴譯,見他仍舊半點表情也沒有,便知這算是默認了。
他滿心喜悅,看着糖包直直地跑了過來,撲進了他的懷裏。
那一刻,他竟覺得,這一生,他的前半輩子好像都在重複着一個又一個的錯誤,殊不知,真正的快樂就在眼前……
臨走時,裴志遠眼神誠懇,近乎祈求,“小悅,我……我有時間……能不能來家裏看看……看看錦初和錦曦?”
舒悅揚唇回應,“當然可以。我看他們也挺喜歡您的。”
他畢竟是裴譯的親生父親,也是他給予了裴譯生命,即使在裴譯成長的過程中,他有多麽的不稱職與傷人心,但這份血濃于水的親情卻是永遠也無法抹滅的……
裴志遠最終還是找到了敬酒的薛祁薇,遲疑了許久,緩緩地說,“能和我聊聊嗎?就幾分鐘,不會耽誤你太久的。”
薛祁薇看了眼吳凡塵,男人的眼神似有鼓勵,“去吧,剛巧酒也敬完了。”
薛祁薇滿心感動,沖他點了點頭,就随裴志遠走了出去。
兩人來到了一處空曠地。
“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吧。”薛祁薇雙手抱臂,臉上并沒有多大的情緒波動。
眼前的男人于她而言,不過是一段無關緊要的過去罷了。
裴志遠的眼神突然就變得柔和了起來,“我方才看到錦初和錦曦了,真的很漂亮,很像他們的媽媽。”
“所以呢?”
薛祁薇一聽到自己孫子孫女的名字就變得警惕了起來,頓時滿臉戒備,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惹得裴志遠不禁苦笑,“你別緊張,我再如何混蛋,也不會做出傷害自己孫子孫女的事。我只是想說,有空的時候,我想去看看他們,但是怕吳先生也在,你會不方便,他心裏會不好想,到時候影響了你們的感情就不好了,所以,我想說,我每次來的時候都提前給你發個消息,你就帶他出去轉轉什麽的,這樣行麽?”
薛祁薇扯唇譏諷,“又沒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幹嘛要刻意避開?裴志遠,你怎麽到了現在還覺得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心胸狹隘,自私自利?”
“你誤會我了,我……我是怕……”
薛祁薇适時地打斷了他的話,“沒什麽好怕的,我行的端坐的正,有什麽好避開的?你要來看就看吧,只要裴譯沒意見,我無所謂,但我得提前把醜話說在前頭,你若是用你在名利場上的那些醜陋想法,教壞了我的孫子孫女,我可跟你沒完!”
裴志遠連忙保證,“不會的,你放心吧,我現在真的知錯了。”
薛祁薇冷哼,“既然如此,沒什麽的話,我就先走了。”
裴志遠也不再攔她,點頭說好。
就這樣,裴志遠與幾人達成了共識,隔一段時間就會回一趟裴家祖宅,買非常多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帶去給肉包和糖包。
為此,糖包總會盼着裴志遠的到來。
偶爾還會好奇地詢問舒悅,“媽媽,為什麽爺爺不和我們住在一起,我可喜歡他了,他每次來都會跟我和哥哥帶好多的東西。”
舒悅搖頭輕笑,“我看你不是喜歡爺爺,而是喜歡爺爺每次來給你帶的禮物吧?”
糖包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
就這樣又過了段時日,寧嫂還真的應驗了那句玩笑話,從外面領回了個俊老頭。
一家人簡直都看傻了眼,老頭名叫崔靳國,看上去六十來歲,精神矍铄,跳起舞來真的和當年的四大天王郭富城有的一拼。
崔靳國相當幽默風趣,行事作風完全就不像是六十歲的老頭,特別愛開玩笑,各種網絡術語張口就來,逗得全家人笑得合不攏嘴。
俊老頭走後,舒悅輕笑道,“我說寧嫂,您是從哪兒撿回來的這麽個寶啊?”她忍不住打趣道,“這都可以直接搭臺出去說相聲,演小品了。”
糖包也跟着插嘴道,“是啊是啊,寧嫂,這個爺爺連媽媽演的無腦愛情劇都看過。”
舒悅嘴角抽了抽,“怎麽說話呢糖包。”
糖包砸了咂嘴,不服氣地低聲道,“本來就是。媽媽成名前拍的不都是些無腦愛情劇嗎?爸爸還一天到晚沒事幹就愛偷看,我都抓住他好幾次了,哼。”
裴譯一聽,不自在地幹咳了幾聲,捏了捏發紅的耳垂,“糖包,少胡說。”
舒悅懶得辯駁,輕點糖包的額頭,搖頭失笑,“就你話多。”
糖包沖她吐了吐舌頭。
寧嫂沒有說話,思緒還沉浸在前一秒的幸福中,她活了大半輩子,依舊孑然一身,可就在自己認為人都要入土的那一刻,她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
說來好笑,她六十多歲的老太婆,竟真的和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一樣,跟人談起了戀愛,明知道這舉動有些荒謬,卻禁不住心底的那份甜蜜。
原來,每個女人無論歲數有多大,都是需要一份情感支撐的。
這樣,她的人生才會變得鮮活而富有意義。
——
晚間一家人坐在沙發上聊天,舒悅對着身邊的裴譯說了句,“對了,明天星期四,下午我要去看看舒逸,你有空的話記得來接我。”
裴譯當然樂意,這麽些年來,兩人早已達成了共識,只要沒什麽特別大的事,星期四下午必定要騰出時間去探望舒逸的。
“我也去我也去!”糖包立即響應。
她可喜歡舒逸舅舅了。
“你明天還得上幼兒園。”舒悅提醒。
“就半天嘛,媽媽替我請個假,我真的想舒逸舅舅了,舅舅肯定也特想我,不信你現在就打個電話問問他。”
舒悅沒法,只得嘆息一聲,“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糖包立刻點頭如搗蒜,随即将目光落到了肉包的身上,“哥哥,你明天也要去嗎?不如讓媽媽再幫你也請個假吧。”
裴譯直接打斷了她的話,“糖包,你一個人逃課就算了,別帶上你哥。”
糖包扁了扁嘴,不再言語。
肉包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舅舅什麽時候都可以去探望,我去不去都行,你們去吧,我先回房做作業了。”
舒悅望着肉包離去的背影,欣慰感慨,“你看看,你和肉包都是我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孩子,怎麽就差別那麽大?裴錦曦,你別老光想着玩,學學你哥哥,多懂事,你要有他一半聽話,我就謝天謝地了。”
糖包沖着舒悅做了個鬼臉,深知她媽媽又要說教她了,立刻跑得連影都沒了。
舒悅無奈嘆息。
真是個小機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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