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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二天到了現場，一屋子帥哥靓女，簡直像古代的選妃現場。

他們還碰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對方也有些意外：“霏馨姐？”

她打扮的花枝招展，臉上貼了亮片，那張嬌柔的臉很是引人注目，身邊衆星拱月地圍了幾個女孩子。

尤霏馨長嘆了口氣。

沈迦忍笑。

自從上次的生日宴會後，尤霏馨看到文戀戀就煩，刷視頻刷到她都嫌晦氣，此時又狹路相逢，索性找個借口去門口等號。

不過這次文戀戀狙對上的卻不是她。

“你就是沈迦吧，霏馨姐真有眼光，廣銀那麽多人，一下就挑中你。”

哦，出身被嫌棄了。

沈迦當沒聽出來，冷淡道：“謝謝！”

文戀戀噎了下，那天天黑她沒看清楚，此時光線明亮，沈迦又戴着墨鏡口罩帽子，遮得嚴嚴實實，連根毛都看不到。

她擡了擡下巴：“剛還誇你呢，跟前輩說話也這麽沒禮貌嗎？把墨鏡摘了。”

快讓我看看大風S級藝人，跟李寄眠聘美的臉長什麽樣子。

沈迦看到尤霏馨沖他招手，說了聲：“抱歉！”

邁步離開。

文戀戀愣在原地，等人都走遠了才不可置信地轉頭，問身邊人：“他走了，他就這麽走了？他竟然無視我？”

“他知不知道我是誰？”

“他還想不想在這個圈子裏混下去了？”

“戀戀姐消氣，他都走遠了……”

文戀戀攥起自己沙包大的拳頭：“不行，這口氣我咽不下去，下次我必要親手脫了他的墨鏡口罩。”

尤霏馨叫沈迦确實有事，該他上場了。

沈迦這次試鏡的角色是個小反派，因為童年不幸導致心裏扭曲，在別人眼中是個異類，從小到大的排斥、敵意，在他心裏慢慢發酵成為惡意，使他成魔，成為劇中最大反派的左膀右臂，幹盡壞事。

這種角色對沈迦來說幾乎沒什麽難度。

變态嘛，他見得最多了，還能就地取材。

回憶出機場時遇上的那個青年。

沈迦抽到個殺人後反派內心愉悅的場景。

他低頭，舔了舔掌心，舌尖勾起，仿佛一條毒蛇吐着鮮紅的信子，眼底壓着抹詭異的微光。

僅靠一個眼神便讓在場的工作人員們起了身雞皮疙瘩。

“靠，有點變态。”

臺上，周導眼神暗了暗，摸着自己啤酒肚點頭：“很好，诠釋得很到位，就他了，寄眠你覺得怎麽樣？”

李寄眠也在？

沈迦驚訝，偷偷擡起眼皮觑了眼。

不過李寄眠似乎有些出神。

臺上的人已經做完表演，他的腦海中卻還殘留着剛才的影像，肉色的舌尖半遮半掩，水光淡淡，眼尾殘存了一抹紅意，暧昧又勾人。

當腦中出現這個詞的時候，李寄眠近乎被雷劈中般感到一絲荒謬。

他怎麽會覺得一個男生勾人？

擡手整理了下袖口，他的語氣沒有一絲起伏：“還行。”

影帝的還行，那就是相當不錯了。

沈迦鞠躬道謝下臺。

一到後臺尤霏馨便抱了抱他：“好樣的，這個角色穩了。”

沈迦戴上墨鏡：“周導居然也在，說起來我忘了問《疾風勁草》為什麽會給我發邀請函。”

尤霏馨摸了摸下巴：“我原本也納悶邀請函哪兒來的，直到見了周導，可能就是他向劇組推薦的，你可得好好感謝人家。上次也是大風那個S+的劇，你一個小龍套，他不僅給你加戲，還又給了你試鏡的機會。”

沈迦皺眉：“不可能是他。”

如果是周導，那他早就收到對方酒店房間號了。

何況上次他拒絕對方加戲的态度，已經惹怒了他，按捺着不動手是因為方迅應打過招呼。

尤霏馨：“說起來你們也是有緣，才分開幾天，又遇上了。”

對啊，又遇上了。

沈迦心累，這些人為什麽就沒個消停。

他們這一組确定了人選後就暫停試鏡，後面所有人都不用排了。

大家怨聲載道。

“這誰啊，一來我們都不用排了，是內定吧！”

“真晦氣。”

闫栗看着這些人從身旁穿過。

沒一會兒，闫詩怒氣沖沖地從試鏡場地走了出來，臉上全是難堪：“走！”

不用看都知道結果了，闫栗沒多話，跟在她身後，就在快要出門時，餘光看到一行人往這邊走來。

為首的正是李寄眠。

他一身黑色西裝，五官深邃棱角分明，一米九的身高在一衆導演中鶴立雞群，神情淡漠而冷厲，迎面走來時氣場非常強大，讓人忍不住想退讓。

闫栗不由自主頓住。

“接下來大家聚個餐，地方我都選好了，寄眠去嗎？”

李寄眠的回答不出所料：“不去。”

“嗨，寄眠什麽時候參加過這種活動。”

“也是不愛熱鬧的個性。”

沈迦剛聽說文戀戀也試鏡成功，獲得了《疾風勁草》中惡毒女配一角，同情地看了尤霏馨一眼，又得同一個屋檐下跟她相處。

兩人走出房間，在走廊上與一行人狹路相逢，沈迦腳步往後一退。

“是沈迦啊！”

周導叫住他。

笑起來像個彌勒佛：“你的眼睛還沒好？”

李寄眠眸光一動，也停下來，看向他。

沈迦在墨鏡後眨了眨眼睛：“各位導演好。”

随後才回答：“還在治療。”

因為要演反派，化妝老師給他化了點淡妝，兩片紅唇比往常更加鮮豔，襯得整個人唇紅齒白，奪目又攝人心神。

“那可得抓緊，”周導走近，捏捏他的肩膀：“這戲有很多吊威亞的地方，你這身子骨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何況眼睛還看不清。”

肩上的力道一會兒輕一會兒重，帶着絲意味不明地暧昧。

樓道上光線明亮，将他臉上每一塊橫肉，每一絲褶皺都映照得清清楚楚。

沈迦忍不住反胃，想甩掉他的手。

驟然間，手腕就被一只大掌抓住，沈迦往後退幾步，身前多了個高大的身影。

李寄眠低頭冷冷掃了周導一眼，轉過身：“跟我來一趟。”

夏風掀起他的衣擺，沈迦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拉得一個踉跄。

只聽尤霏馨在後面喊：“我在車裏等你。”

沈迦來不及應聲，就這麽不明所以地被拖走。

走廊的光落在兩人身上，穿堂風迎面打來，沈迦連忙扶住自己搖搖欲墜的墨鏡。

在場幾位導演表情都有些錯愕。

“這，他兩認識？”

李寄眠話不多，脾氣冷硬，跟誰都保持着冷冷淡淡的距離，獨來獨往，甚至經常拒絕別人釋放的善意，從沒見他這麽親近一個人。

周導眯起眼，眼縫中的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打轉。

闫栗看着兩人從自己身前跑過，風中帶來的青檸香中糾纏着深沉的男士香水，在鼻尖萦繞不散。

他的神情有些怔忪，原來他也會有主動去牽一個人的手。

那樣的觸感，會是什麽感覺？

沈迦被帶到一間休息室，靠在門框上呼喘着氣。

真是，兩人身高相差也就十來厘米，怎麽李寄眠一步他差點跑斷腿？

李寄眠進了屋。

沈迦直起身，發現這是李寄眠臨時休息的房間，內裏幹淨整潔一絲不茍，除了家具沒有多餘的東西，一眼看去簡直像個犯人住的地方。

手邊被放了杯熱水，沈迦這才注意到牆角還有臺飲水機。

這條件也太艱苦了，他問：“您把我帶到這兒來是有什麽事嗎？”

“給你點東西。”

李寄眠道，卻沒見他去拿東西，反而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你的眼睛，看不清？”

沈迦不自在地摸了摸墨鏡：“沒有看不清，就是不能受強光照射。”

李寄眠皺眉：“怎麽回事？”

“出了場車禍，引起的并發炎症。”

沈迦垂頭，怕被他看出自己臉上的心虛。

人家剛剛才救自己脫離苦海，自己轉頭就騙他，不太厚道。

李寄眠摸了摸袖口：“不能治愈？”

沈迦斬釘截鐵：“不能！”

李寄眠若有所思，一邊在腦海中篩選自己認識的名醫，一邊道：“周導那個人，你離他遠點。”

沈迦有些窘迫：“好的。”

但更多的是感動。

真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大腿，面冷心熱，對自己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學弟也這麽熱心，入股不虧。

他揚起頭鄭重道：“上次的事，我應該當面跟您說一聲謝謝的。”

李寄眠訝異：“你知道是我？”

沈迦笑道：“知道，謝謝您！”

明顯感覺到對方态度的變化，李寄眠垂下視線。

沈迦坐在凳子上，他的視線掠過，能看到他T恤下鎖骨的陰影，皓如白月的肌膚，紅潤微翹的嘴唇，看久了，鼻尖便聞到一股淡淡的青檸香味兒。

略微粗粝的指腹互相摩挲，李寄眠覺得心髒有點微微的癢。

他強迫自己靜下心來。

就在這時，下方傳來“咕咕”兩聲空腹叫喚，非常響亮。

還在空曠的房間裏打了個回旋。

沈迦咬着唇，拳頭捏緊，一道緋紅從他的耳後迅速蔓延到臉上，最後連脖子根都紅了。

“呵”

像是一聲笑。

沈迦疑惑地擡頭。

李寄眠面色冰冷，從容道：“走吧！”

沈迦只好跟着起身，跟着他出門，看着他關上門。

直到走出去幾步，驟然反應過來：“您不是，有東西要給我嗎？”

李寄眠頓了頓，從兜裏拿出手機。

沈迦見他操作了幾下，自己的手機傳來“叮咚”一聲，低頭一看，跟李寄眠的空白對話框裏多出一份劇本。

沈迦：“……”

李寄眠收起手機：“走吧！”

仍舊從容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