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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嘴裏的肉瞬間不香了。
沈迦餘光瞥向門口,想跑的沖動躍躍欲試。
正好尤霏馨進來,注意到帳篷裏的另一個人:“高總,您什麽時候來的?”
她找出一次性杯子,倒了杯溫水放在高銘面前。
高銘放下手機:“剛到不久,昨天說到沈迦的眼睛問題,我問過醫生,他這種情況比較特殊,還是拍個CT看看最好。”
他特意在這個時候,在尤霏馨面前提起這件事,就是希望得到她的支持。
尤霏馨果然在這一點跟高銘保持一致:“确實該帶他去複查,要不這次下山後……”
“不行。”
沈迦立馬否決這個提議,見兩人看過來,連忙找了個借口:“我,我正處于拍戲期間,要是去找治眼睛,把狀态治得跟以前不一樣了,那多不敬業。”
這個理由多少有點牽強。
尤霏馨不信:“就拍個CT還能把你狀态拍掉?”
沈迦強詞奪理:“那當然,反正我不同意這時候拍CT,戴墨鏡對我生活沒什麽影響,我就想慢慢養。”
這話說得有點任性,但身體是他自己的。
尤霏馨作為一個經紀人,也不好再過多插嘴。
“沒影響嗎?”
高銘卻道,拿出手機遞過去:“長時間戴墨鏡的傷害,可能比你眼睛原本受到的損傷更嚴重。”
沈迦看過去,确實是有理有據。
只見手機屏幕上清楚列舉了戴墨鏡的危害。
比如戴上墨鏡後,在感知降低的情況下,會使勁觀看物體,時間久了,眼疲勞會加重。
再比如,戴上墨鏡後,人的眼睛在相對暗淡的光線下,瞳孔會下意識地散大,時間久了,視力會開始退化。
再再比如,戴上墨鏡後,由于墨鏡鏡片對光的折射,會使瞳孔處于忽明忽暗的、忽大忽小的狀态,時間久了,會加重眼睛酸脹、損傷視網膜。
沈迦戴了這麽久的墨鏡,當然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
可問題是,不是他不想摘,而是他摘不下來。
眼看沈迦看完後仍舊無動于衷,高銘将照片往後翻了一頁:“而且我懷疑你之前找的醫生是個庸醫,他是怎麽跟你解釋這張報告的?”
于是沈迦還沒擡頭,就對上了一張潦草的傷情檢測報告。
沈迦:!!!
這玩意兒怎麽還在,他不是撕了嗎?!!
尤霏馨湊過來:“什麽?”
“沒什麽!”
沈迦眼疾手快地暗滅屏幕,抓起手機塞進自己兜裏,對上兩人的眼神,站起身:“我突然想起有點事情要跟高總聊聊。”
不等尤霏馨反應過來,沈迦抓起高銘的胳膊,理不直氣也不那麽壯地說:“您,您跟我來一下。”
按沈迦的力氣,當然拖不動高銘這大個。
但架不住對方配合。
那修長白嫩的手指往手臂上一搭,高銘眉梢微揚,自動站起來。
尤霏馨看着兩人的背影,一頭霧水。
沈迦怎麽還和高總有了秘密?
有什麽事是她不能知道的?
兩人來到一片空地上,頭頂群星閃爍,山風輕輕吹拂過樹梢,傳來“簌簌”的響聲。
高銘一路都沒說話,等着沈迦開口。
而沈迦,已經在努力想該怎麽編了。
最後,還是高銘提醒:“你知道這檢測報告有問題?”
沈迦沉思,他是該知道,還是該不知道呢?
高銘既然能說出這句句話,說明他已經找人看過,并且知道報告上的結論是被人随手亂畫的了。
如果自己說不知道,高銘肯定會去問尤霏馨,他就面臨暴露的危險,也不好解釋拉他出來的緣由。
如果自己說知道,高銘鐵定一下子就能猜出整件事情都是自己搞出來的。
要是之前還好,承認就承認了,沒什麽大不了。
他戴墨鏡又沒礙着誰,愛戴就戴怎麽了。
壞就壞在他昨天剛裝過病,現在被拆穿。
豈不是很尴尬?!
沈迦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一時有些苦惱。
然而就在這時,高銘卻突然擡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得了,不用解釋,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去醫院了。”
沈迦一顆小腦袋在他手裏搖來晃去,裏面全是問號。
高銘明白什麽了?
他哪個意思啊?
高銘看着他迷糊的樣子。
“想問為什麽?”
沈迦點頭。
高銘扯起嘴角笑了下,一股說不出的壞勁兒從眼角眉梢冒出來:“誰讓我寵你!明後兩天好好拍戲,拍完了我帶你回去。”
沈迦還沒消化他上一句,下一句又接踵而來,搞得他更加茫然。
誰要跟你一起回去?
高銘從他兜裏掏出自己的手機,朝他搖了搖:“晚安!”
沈迦:“……”
你說清楚啊喂!
然而高銘已經走遠,徒留他一個人對着空氣抱以老拳。
這邊高銘回到自己的住所,想着沈迦那一臉懵然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
其實昨晚在聽到威廉說檢測報告是亂畫的時候,他心裏就覺得奇怪,檢測報告這種東西一般不會出錯,何況還是這麽大的錯漏。
聯想到沈迦當時抗拒的态度,他隐隐有了點猜想。
真的是因為諱疾忌醫才不去醫院?
沈迦先前一直在強調,自己的眼睛快好了,後來突然又說眼睛不舒服,說到去醫院也是一臉慌張,仔細琢磨,好像還有絲心虛……這是一個病人該有的反應?
他當時關心則亂,沒發現沈迦眼睛“不舒服”的時機也有一些巧妙,正好是他想得寸進尺的時候。
直到今晚,沈迦的态度徹底讓整件事就偏向另一個明顯的方向。
所以,整個因果可能都是反過來的。
沈迦不是因為車禍受傷而戴上墨鏡,導致性格越來越社恐孤僻,而是因為社恐孤僻想戴上墨鏡,所以才謊稱受傷。
雖然高銘覺得“社恐孤僻”這個詞,跟他認識的沈迦很不搭。
但沈迦對戴墨鏡有種異乎尋常的執着,也确實在借助墨鏡逃避一些東西,可能是社交、可能是別人的注視,也可能是他內心懼怕的某樣東西。
對高銘來說,确定沈迦的眼睛沒問題,讓他着實松了口氣,這幾天繃緊的神經倏地放松下來。
……
第二天一早,沈迦頂着個大大的黑眼圈出現在劇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尤霏馨最甚:“你昨晚熬夜打游戲了?”
沈迦有氣無力:“失眠了而已。”
尤霏馨:“……”
她一直覺得沈迦的心是海容乃大,寬闊得能跑馬,平日裏沾床就睡,巴不得有件事能讓他挂挂心,別那麽沒心沒肺。
但真到了這麽一天,突然不敢想象多大的事才能讓沈迦失眠啊!
尤霏馨小心翼翼道:“有什麽煩心事可以跟姐說。”
她不禁懷疑,難道是沈迦的眼睛有了什麽變故昨天跟高銘神神秘秘的出去,回來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沈迦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是什麽大事。”
昨晚高銘走得那麽幹脆,事後也沒再提要他去醫院,态度已經說明一切。
繼兩人第一次見面“扯大旗”後。
他第二次撒謊被高銘當場擒獲。
沈迦事後越想越覺得尴尬。
大半夜睡不着在床上瘋狂翻滾,導致情緒過于激動,失眠了。
自作孽不可活,從來上妝不超過五分鐘的沈迦,今天為了遮蓋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被化妝師按在椅子上折騰了半小時。
……
高銘到了劇組,率先把尤霏馨叫過去:“我問過導演,沈迦的戲明天就能拍完,到時候你們跟我一起回去,機票我已經讓人訂好了,公司報銷。”
尤霏馨一愣。
公司報銷?
大風什麽時候這麽人性化了!
不對,應該說高銘什麽時候這麽貼心了,回去還知道把公司的員工捎上。
回到化妝棚,她拍了拍沈迦的肩膀:“告訴你兩個好消息。”
沈迦閉着眼睛,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我現在還能有什麽好消息”
尤霏馨翹起一根手指:“明天拍完戲我們就能回家了。”
沈迦興致缺缺地打了個哈欠:“拍完戲不回去在這裏種草嗎?一個多星期了,山上的風景我都看膩了。”
尤霏馨接着道:“那機票錢公司報銷呢?”
報銷?
沈迦來了點精神:“大風待遇這麽好的嗎,也這能報銷那正好,剩下的錢給阿拉買一罐他饞了好久的牛肉罐頭,真不錯!”
見他喜滋滋地搖頭晃腦,尤霏馨失笑:“多虧了高總,我們是搭了他的順風車才有的好運氣。”
這個靠山牢固得,可不就看到效果了。
然而沈迦一聽到這個名字就萎了下去。
是高總啊!
想到回去還要跟高總坐同一架飛機,他腳指頭都抓緊了,錢也不能讓他高興起來。
尤霏馨眼睜睜看着他萎靡下去,摸不着頭腦,這又咋了,剛不是還好好的……
安欽找來劇組的時候,沈迦正張着嘴打哈欠,掩不住的疲倦從頭發絲兒裏透露出來。
尤霏馨憂心忡忡地守在旁邊。
劇組其他人都一副怕磕着碰着他的樣子,眼神中隐隐帶着股居高臨下的憐憫。
安欽舉步往裏走,隐隐聽到拐角處傳來小聲議論。
“長得再好又怎麽樣,還不是快瞎了。”
“就是,再多人喜歡也沒用。”
“哎,就是這張臉,可惜了。”
安欽微微皺眉。
自己不過一天沒來,這裏發生了什麽,怎麽他們突然對沈迦的惡意這麽大?
“安欽?”
還是尤霏馨發現了站在門口的他,将人請進來:“這麽早就過來了?吃早飯沒有?”
安欽笑道:“吃了,謝謝姐!”
他将手裏的點心放在桌上:“這是給你們帶的,嘗嘗鮮。”
這段時間安欽一直以沈迦“夫家人”自居,跟總導演調侃開玩笑,劇組的人都習慣了。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每每來都帶着禮物,還真像那麽回事。
相處久了,尤霏馨還挺喜歡安欽爽朗大男孩的性格。
鼓勵沈迦跟他多來往,不說安欽的身份地位,就說兩人年紀相仿,應該很聊得來。
不然山上這麽無聊,沈迦又不愛跟其他人來往,整天躲在房間裏打游戲,人都快傻了。
正好今天沈迦神色郁郁,尤霏馨把安欽安置在他身邊:“你們聊,我有點事去處理,待會兒過來。”
安欽有些受寵若驚。
沈迦的化妝師好笑道:“終于得到娘家人認可了,安歌王苦盡甘來啊!”
安欽朝她笑了笑。
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糖塞進沈迦虛握的手心裏。
沈迦昏昏欲睡的大腦清明了些,緊閉的眼睛睜開一條縫:“嗯?”
“一大早就這麽無精打采的,”安欽神采奕奕:“我來說個好消息,讓你精神精神。”
沈迦眯縫着眼觑他:“什麽?”
安欽覺得他這小模樣怪可愛的,笑道:“新歌發布時間定了,就在今天早上,現在網上應該有點反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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