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約定

“什麽？”陳曦手裏的筷子差點掉下來。

陳談面上沒有笑意, 只有認真和執着。

“陳談, 你是不是喝多了？”她尴尬地笑。

“嗯，你說的對。”他好像有些疲憊, 無論神态還是動作其實都看不出來，可是陳曦跟他認識十幾年，從小就一起讀書, 他的變化, 閉着眼睛她也能感受到。

“好了好了，那不說了，吃東西吧。”她把這話題跳過。

陳談也點頭說好。

兩人都知道他沒有喝酒。

食不知味地吃了這麽一頓小燒烤。

他分手了, 丢掉工作了，陳曦很心疼，可是無恥的她心裏卻還有些竊喜。

他分手了，又單身了, 喜歡他自己不用再有負罪感。

以後他還會留在這裏，他想要跟她在一起，結婚生活在一起。

這不是就是她渴望了很多年的夢想嗎？

陳曦是一個很乖的人, 她第一次進網吧打游戲都是跟陳談在一起，她還記得玩的是《地下城與勇士》, 因為他失戀了。

所以其實是他教會陳曦用游戲逃避生活。

不過那時候陳曦家裏管得緊，她也不敢在家裏的電腦上下這些游戲, 只是偶爾的周末會陪着陳談去打兩把。她很菜，他的兄弟們都不願意帶她。

後來陳曦就在網吧裏玩植物大戰僵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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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想想，那時候的她真的卑微又可憐啊。

現在也沒好到哪裏去, 這麽多年了，她就只喜歡過陳談一個人。

如果談過戀愛還好，可是她沒有，這麽多年對陳談的喜歡在心裏不斷發酵，醞釀成高度酒，導致她每次看到陳談，心就先一步喪失理智和判斷力。

“在這邊找好工作了嗎？”陳曦問他，當沒有聽到他之前說過的話。

“嗯，我考了公務員，昨天體檢回來。”

體檢都過了的話基本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他是名牌大學碩士生畢業，進入機關工作其實挺好的。

只是她以為他會在外拼搏很多年的。

都好，只要他覺得幸福，怎麽都好。

陳談從老板桌上拿了兩顆薄荷糖，自己剝了一顆放在嘴裏，另一顆遞給陳曦。

她雖然接住了，卻沒有吃。

“不吃糖了嗎？”陳談問她。

他的前女友也不吃甜食，他忽然就想起了她。

“嗯，怕胖。”陳曦不想給直男解釋這些，只說自己怕長胖。

“我知道的，甜食讓人衰老長痘。”他說完，自己也沉默了，随後立刻切換了話題“你瘦了很多。”

陳曦比高中時候要瘦十多斤，這次去印度又瘦了三斤多，所以現在只有一百二十斤了。

在健康體重範圍內，她沒想談戀愛，也就沒有減肥。

“還好，不想減肥了。”她聳聳肩。

減肥要求生活克制，她克制不住地，每天吃的都是自己想吃地，只是以前節食減肥把新陳代謝降低了，所以現在即使吃得少也不會再瘦。

這樣她也滿足了，普通标準就行了。

不瘦，但是也不是最胖的。

平庸。

陳談不會喜歡這麽平庸的人。

她心裏清楚，因為他這些年交的女朋友都很有特色，高瘦美，沒有一點跟她相同。

他說那個約定，可能只是對生活失去了希望？

陳曦不知道。

所以猶豫，那個約定确實是她單身的一部分原因，但是這些年的占比逐漸下降，她覺得一個人很不錯，除了會被她老媽罵之外，沒有別的缺點了。

她對陳談确實心存愛意，這段時間被高煥追求，也在想從此放下陳談，要談戀愛就談戀愛，要單身就單身，徹底把他從自己的世界劃出去。

為什麽他又要在這個時候出現。

“走吧。”陳談站起來，手揣在牛仔褲前兜，還是和從前一樣，随性中壓抑着張揚。

“嗯。”陳曦站起來，他送她回家。

兩人并肩而行，手臂偶爾會碰到一起。

“曦曦，那個男人是在追求你嗎？”

“啊……嗯。”陳曦點頭。

她在答應高煥追求她的時候就動心了，可是她沒有戀愛經驗，不知道談戀愛的流程，什麽時候做什麽事，什麽時候又落實兩人名分，她都不知道。

她跟高煥相處的模式是跟陳談相處的模式，是朋友，更像是兄弟。只有這樣她才感覺自在些，只是一些瞬間還是會控制不住自己。

這幾天陳曦查了好多資料，都圍繞一個主題，怎麽判斷一個男人真的喜歡你而不是想玩玩而已。

比較虛幻的是眼神，偏愛，最寫實的是成本。

看他在追你的時候願意付出多少成本，時間成本和經濟成本。

高煥至今沒有流露一點不耐煩，無論是下班接她還是每天都買一束花，當然現在時間比較短，她還準備多觀察觀察。

如果是真的想跟她談戀愛，陳曦希望他有這個耐心等待。

“是因為他你拒絕我嗎？”陳談問。

陳曦一時陷入兩難，這個問題她自己也不知道。

看她猶豫，陳談心裏已經有個底了。

卻不把話題岔開，繼續說道：“看你被人追求，我這心裏怎麽又酸又甜的。”

“什麽？”

“好像有種慈父的感覺生起，我家的白菜終于有豬拱了。”

“去死吧！”陳曦飛起一腳踢在他屁股上。

陳談開懷地大笑了幾聲。

兩個加起來五十幾歲的人在人行道上追逐打鬧起來。

到了陳曦家樓下，兩人終于停下腳步。

“還要我送到家裏嗎？”陳談問她。

“我又不是不認識路。”陳曦朝他翻了個白眼。

“行，那上去吧。”他揣手，下巴朝她揚了揚，沒有離開的意思。

大概是想看她上電梯再離開。

陳曦點頭，往前走了幾步，回頭，他沒走。

走幾步，再回頭，他還是沒有走。

陳曦讨厭他故作堅強，他眼裏的光都消失了，分明就是不快樂的樣子。

以前那個眉眼中都帶着傲氣的男孩消失了。

陳曦壓住了自己想要回身擁抱他的念頭。

電梯門打開了，陳曦一只腳踏進去忽然好像聽到了他叫她的名字。

“你說什麽？”陳曦的腿立刻收回來，轉身向陳談喊了一句。

“我可以追你嗎？”陳談隔着那道玻璃門問她。

陳曦聽不清楚，心裏卻好像已經知道了他說什麽。

往他這邊又走了幾步。

“你說什麽？”

“我可以追你嗎？”

“你說什麽？”陳曦已經聽清楚了，可是她還想聽一遍。

陳談知道了她的小把戲，朝她勾勾手指。

陳曦走到門邊。

“我可以追你嗎？”陳談問她。

陳曦站在玻璃門另一邊，想了想說：“如果你失敗了，我們連朋友都不是了。”

“我不會失敗的。”他終于揚起一點驕傲的眉眼。

“我現在有追求者的。”陳曦說。

“那又怎麽了，你們只要沒結婚，我都是可以參與競争的。”

陳曦怕失去他這個朋友，可是如果不給他一次機會，給自己一次機會，她這輩子可能都不會真正将他從心上連根拔起。

“好。”陳曦說。

陳談笑了。

陳曦也笑了。

時光回到十年前，兩人高考那一年，打掃衛生的那一天。

陳曦在教室裏擦玻璃，陳談在走廊擦玻璃。

他們中間只隔了一層玻璃，陳曦和他不知道怎麽就相視一笑了。

就像現在一樣。

他們之間有時間的加成，兩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再加上陳曦暗戀他這麽多年，在陳談說要參與競争的時候，他就已經領先了高煥一大截，有了有利的砝碼。

“嗯，好了，回去吧，我也走了。”陳談說。

陳曦點頭，這次她終于沒有再回頭看他。

回到家，緊繃着的那根弦斷了，她的心髒猛然加快速度。

讓她狼狽地喘息，坐在地板上深呼吸。

這是怎麽了？

瘦田無人耕，耕開人人争？

她腦子裏一頭霧水，打趣了自己一聲。

她緩和過來之後，去把玫瑰剪枝插到剛買的花瓶裏去。

撫摸着花瓶光滑的瓶身，她想到下午自己和高煥去買花瓶的景象，他聽到她買花瓶是為了插她送的花，心情更好一些。

于是吃過飯兩人就去逛商場裏那些連鎖品牌店，最後選定了一個質樸的細頸玻璃瓶。

他直接就付了錢，陳曦看到他付錢的時候對着玻璃瓶傻笑了。

弄得她也很想笑。

回來的路上兩人還聊天，聊到兩人生日和喜歡的明星。

一切都在漸入佳境。

誰知道半路殺出個陳談，打亂了陳曦的心。

她對高煥産生了內疚感，覺得自己好像很渣，同時答應了兩個男人的追求，心裏過意不去。

她決定把這件事跟高煥說說。

發微信給他。

“高煥，陳談跟我告白了。”那應該算是告白，隐秘地表示了想要結婚這樣的話。

對面立刻顯示正在輸入中。

“你答應他了？”

“沒有。”

僅看文字，陳曦從中品出了他不高興。

“嗯。”像是松了一口氣。

“他說要追求我，我同意了。”打完這句話陳曦就閉上眼睛裝死，手機震了一下也沒看，她想高煥發來的可能是罵她的話。

過了幾分鐘，本着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精神，她打開眼睛看他發的什麽。

卻不是她想的那些話，高煥只問她。

“你是想讓我放棄嗎？”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存活！接下來三章會随機掉落一百個紅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