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重逢

也許她和高煥是在一個城市, 也許他離開了, 但是陳曦沒有再找過他。

她現在的生活很充實，并沒有覺得人生因為失去了高煥而停滞, 也許這就是前幾段戀愛帶來的好處。

她每天早上六點起床，做半小時瑜伽，吃飯之後去圖書館看書, 看視頻課, 晚上八點去學習跳肚皮舞，九點半回家洗澡，把今天的知識回顧一遍之後睡覺。

她的身體和精神狀态比之前更好, 整個人看起來也更年輕。

如果之前陳曦的身材用誘人來評價，現在幾乎可以用完美來形容。

人只要在努力，就一定會朝着好的方向改變。

她感覺自己遲鈍的大腦也逐漸運轉了，像是久而不用的齒輪重新變得靈敏。

學習是會讓人快樂的, 當這份快樂是自己選擇的時候。

陳曦也會想，如果自己這次沒有考上怎麽辦呢？

那大概也沒有關系，至少她為這件事付出過, 努力過，無愧于心就好。

遇到高煥是一個偶然, 這天晚上她從舞蹈室回家，路過一個市裏比較紅的酒吧門口, 她感覺眼角瞥到一個身影，很像高煥。

但是轉瞬即逝，像是幻影。

陳曦停了一下腳步, 往酒吧裏面走去。

門口的幾張桌子坐的都是外國人，再往裏走，狹隘的空間變得寬敞，暧昧的燈光和舞臺上歌者沙啞的嗓音糅合在一起，讓時間仿佛都變慢了。

有很多小圓桌，不同的群體各自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陳曦拎着包站在入口的邊上，一桌一桌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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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員過來問她訂了哪一桌，陳曦搖搖頭“沒事，我自己找找。”

她說話溫柔，也漂亮，服務員點點頭就走開了。

陳曦在舞臺正前方的圓桌邊看到了那個像高煥的男人。

她不确定，因為只能看到那個人的背影。

他斜斜靠坐在椅子上，手臂很長，垂出椅子一大截，身邊有男有女。

看着就是一群很時尚且有錢的人。

她走過去，走到他的旁邊。

他的面容一點點露出來，熟悉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冷漠的表情。

陳曦的眼淚，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真的是他。

可是她不想哭的，她努力擦幹自己的眼淚，讓自己能看清楚面前的這個男人。

高煥感覺有人站在身邊挺久沒動，側臉一看，昏暗中看到了他以為一輩子都不會見到的人。

“高煥。”陳曦叫了他一聲。

他仿佛從斷片中醒過來。

随後臉上就是一陣痛，陳曦給了他一耳光。

把他打得側頭，響聲連舞臺上的歌者都聽到了。

“你誰啊？發瘋了啊？”他身邊一個女生站起來給他出頭。

高煥維持着剛才被打偏頭的姿勢沒有動。

“你怎麽沒有死？高煥，你為什麽沒有死？”陳曦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嘴裏吐出來的話會那麽惡毒，可是這一瞬間的絕望和痛苦控制了她。

如果高煥死了，她會愛他一輩子，記住他一輩子。

或者他永遠不要出現在她面前，讓她保留兩人過去那些美好的回憶。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拎着包砸他，打他。

被兩個女生攔下來了，她們還想對她動手。

被高煥攔住了。

這邊的動靜也驚動了服務員，他們趕緊走過來勸架，把陳曦和高煥隔開。

陳曦從沒有這樣恨過一個人，現在她恨高煥。

有多愛就有多恨。

他好好的，為什麽說消失就消失，哪怕短信跟她說個分手也好啊。

她為他想了千百種理由，現在他卻在這裏跟別的女生喝酒？

她急促的呼吸緩下來，掙脫服務員的手。

“不好意思，我不會再動粗了。”她這麽說着，倒退了幾步，往門外跑。

她離開之後，高煥又坐回了原座。

好像無事發生過一樣。

“煥哥，我們要不要報警？”其中一個女生問。

“不用，她是我女朋友。”他說。

高煥喝醉了，和往常一樣醉。

他獨自回了自己家，每天都這樣，不管喝得再醉，都會回家，沒有一天例外。

他媽媽迎上來問他：“怎麽又喝得這麽醉。”

他一語不發，回自己的房間。

背後，他媽媽捂着臉哭泣起來。

“高煥，你不如殺了我吧，我為你好反倒是錯了是嗎？”

“你沒錯。”高煥說，嘴角露出一個笑容。

扶着樓梯間扶手上樓去了。

“你到底還要怎麽樣！”她凄厲地叫喊。

高煥不予理會，關上了房門，背靠着門怔愣。

沒有開燈，窗外不知誰家的微光照亮了他下巴上滴落的淚。

他終于又遇到陳曦了。

可是現在的他，怎麽會配得上她？

他希望陳曦忘記他，找到自己的幸福，又不想被她遺忘。

如果陳曦遺忘了他，那麽他确實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他脫掉衣服，摘下手腕上的手表。

一道凸起的粉色肉疤露出來，這道傷口在半年前深可見骨，現在也好得差不多了。

他的右手永遠沒有之前那麽靈活了，他再也不能開飛機了。

明明他已經想好了怎麽跟陳曦求婚，他想帶着她去澳洲，開飛機帶她繞幾圈，下飛機的時候一開機門她就會看到她的朋友和家人們，然後高煥就會把戒指露出來，半跪在她面前，表達自己的心意。

他多想跟陳曦組成一個家庭。

可是他媽媽不同意。

她覺得陳曦配不上他。

明明都是女人，她卻對陳曦多加指責和挑剔。

如果讓溫欽堯分析，他會說高煥母親是一個沒有自我的人，她把自己的生命和生活寄托在高煥身上，有極其強烈的戀子傾向。

這可能跟高煥父親有錢之後就在外面不斷養情人有關，跟她意識到再有錢都抓不住時間流逝有關。

她不想老去，對自己的生活也不滿，所以把所有希望都寄托于高煥身上。

高煥曾經有一個實現自己願望的機會，他畢業的時候通過檢測，可以加入到空軍行列。

可是在出發的前一晚，他媽媽威脅他，如果他去了，那麽再也不要想見到她這個媽。

他敢去，她就敢從五十幾層的樓上跳下來。

因為她覺得空軍是很不安全的，她不希望高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高煥和他爸爸軟話硬話說盡，她都不松口。

高煥第二天還是去了，兩小時之後接到醫院的電話，他媽媽吃了三十多顆安眠藥自殺了。

高煥的天裂了。

他趕到醫院去，也失去了自己的夢想。

這次同樣如此，他回家吃飯之後就昏迷過去了，醒來發現他被他媽媽囚.禁在家，強制拿走了他所有的通信設備，把他鎖在房間裏。

沒人敢給他開門。

她見過陳曦之後來找他說話。

“她都不是個處.女，不知道被多少人玩過，髒的要死，別要她，媽幫你找個更好的。”

為他好，一切都是為他好。

如果他反抗，就是不理解她，是不孝，她就覺得活着沒有意思了。

見他不說話，他媽媽以為他是想通了。

把他放了出來。

高煥果然也沒有急着去找手機和陳曦聯系。

他坐到客廳，看着落地窗外的天空和雲朵。

“我要和她在一起。”他說。

家裏的主人就只有他們兩個，他爸爸是常年不在家的，在家永遠是争吵。

也想過離婚，可是高煥媽媽是瘋不是傻，她知道給自己請最好的律師，誓要分到一半財産，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畢竟那段時間高煥爸爸投資的一億翻成了三十億，這麽大塊肉，怎麽舍得給她一半。

兩人只要不離婚，以後這些錢就都是高煥的，不算外流。

“不可能，我不可能讓你們在一起，你的戶口我鎖起來的，你拿不到戶口的。”

“媽，到底是為什麽？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高煥問。

他記憶裏，自己的母親是個溫婉美麗的女人，什麽時候變成了現在這樣的整容臉和神經病呢？

“阿煥，媽媽都是為了你好。”她走過來，抱住他的頭，像是哄小時候的他。

“媽媽都是為了你啊，如果不是你的話，我早就和你爸爸離婚了，不是為了你，我不會辭職在家當全職主婦，媽媽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你現在不懂，以後就知道了。那個女人不是良配，她只是為了你的錢。”

高煥的眼神有些迷惘。

他到底要怎麽做，才能擺脫這種糾纏。

他的眼睛看到了桌上水果籃裏的刀。

“媽，那以後你為自己過吧。”他這麽說着，拿起那把刀，用力地割開自己的手腕。

血濺了她一身。

尖叫，慌亂，空白。

高煥只覺得解脫。

現在的他即使和陳曦結婚了，也只是把她帶入了一個黑暗的泥沼。

這個泥沼不如由自己終結，她還能找到更好的。

這麽想着，心裏的遺憾也減輕了很多。

他割得很用力，肌腱都斷了，搶救和縫合持續了七個多小時。

在醫院裏他需要專人看管，因為醫生判定他有嚴重的抑郁症。

出院之後，他沒有再跟他媽說過話。

不過一切都如她所願，他不再和別的女人交往，喝醉了也會按時回來。

他的靈魂已經死了，現在留下的只是一具行屍走肉。

如果沒有遇到陳曦的話，大概這輩子就這麽過了吧。

他不會讓自己的悲劇再重演，不會再留下後代，讓一切循環到他這裏就結束。

他沒有再聯系陳曦，害怕跟她說話，如果沒有說分手的話，兩人就一直是戀愛關系，他卑劣的心理像是臭水溝的老鼠。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閉上眼，看到陳曦。

她很失望吧，看到這樣的自己。

是啊，他為什麽不去死呢？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完結

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