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apter 3

chapter 3

“全朝文武百官那麽多,你貴為天子,為什麽會來到這?”

傅宴禮睜開雙眸,眼底情緒深不見底,沒有絲毫波瀾。

溫度驟降,沈知念縮了縮脖子,一時不知道自己是能說話還是不建議說話。

“可能正是因為我是天子,所以我必須來到這。”沙啞的聲音響起,沈知念點了點頭移開視線,沒敢再問。

“你手還好嗎?”

沈知念一愣,反應過來的她擡手看了眼結痂的傷口擺了擺手,“沒事,都好了。沒想到這你都看見了?”

“油紙傘我欠你一個情,本想以披風做抵押,等我下次捧場還情時取回。沒想到剛才又欠你一情。”傅宴禮挺直身子,故作沉思。

“沒關系,誰叫我是一個仗義疏財的人呢!”沈知念擺了擺手,早已無了閨中女子淑女氣質。

“一會到了附近,我記得會有賣布匹的,到時候你挑一件,我來付錢。”

沈知念沒拒絕,用力點了點頭。

沒想到,有生之年她也可以和男人出來買東西不花錢。

想到這,沈知念嘴角揚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傅宴禮将這抹笑容看在眼裏,眉頭緊皺。

他...認識了個什麽神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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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程遙遠,坐在馬車內的沈知念終是沒有抵住困意,沉沉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身旁多了一摞疊整齊的衣服,以及依舊不停趕路的馬車。

脖頸下多了一件披風,不知何時,她半躺在禦座上,她起身揉了揉略微落枕的脖子。

“我們到哪了啊?”

“大約還有一炷香的時間吧!”

沈知念側身掀起帷幔,探頭向外望去。

四處皆荒涼,民不聊生。

路旁是抱着孩子痛哭的婦人,亦或是端着破碗乞讨的寡人。

沈知念很難想象,這個地方與繁榮昌盛的京城僅有40裏路。

40裏路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卻斬斷了繁榮與荒涼的分界。

沈知念放下帷幔,面色沉重,這場無聲的戰役比她想象的要難得多。

“到了村莊,那邊的人會有人接應我們。到時候會給你防護工具你記得戴勞,謹防自己陷入危險。”

“豬瘟這種東西可控性不強,要以自身為重。”

傅宴禮語重心長道,他面露苦澀,內心隐隐擔心沈知念是否能聽從他的安排。

沈知念點頭應下,“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拖你的後腿。”

*

馬車勒停,傅宴禮起身掀開簾子先一步下車,他站在車旁背手,目光移向遠方。

“這輛車很隐蔽,車上的衣服是你休憩時我找人随意買的,應該符合。你換好喚我一聲,我們再動身離開。”

原先準備下馬車的沈知念握住車簾的手一頓,移到一旁疊整齊落在一起的服飾上。

她拿起放在羅裙最上方的發簪,木簪頂端是雲紋狀,下方串着一串淡粉色流珠,還有幾顆小鈴铛。

風吹,鈴響。

衣服與發簪一同都為淡粉色系,她拆下原先挽好的發簪,替換上淡粉色發簪。

勉強換好衣服後,從低掃了一眼,雖看不懂全體面容,但她看過半部後也算滿意。

擡手觸上腦後的發簪,沈知念嘴角揚起幸福的笑容。

就此刻來看,她的異國他鄉旅游也算成功了。

“我換好了,走吧!”

沈知念掀起簾子,露出半個腦袋對上傅宴禮平靜的眸子。

傅宴禮颔首,握住馬車梁子,雙腳一躍,輕松上車。

半炷香的時間,馬車終于到達了目的地,靠邊停下後,沈知念先一步掀起帷幔打探情報。

村中的情況比來村路上的情況糟糕一百倍,人們見了這突然到訪的無病陌生人,像餓狼瞥見白兔猛然沖上。

沈知念剛想車,就被團團圍住。一旁的傅煊處境也沒有好到哪裏。

傅宴禮緊随下了馬車,擠進人群牽上沈知念的手,用力一拽,護在懷中,伸出胳膊捂住她的鼻口。

風吹過,枯草晃動,幹枯的樹葉落下,飄進了沈知念的視線。

人群擁擠,但她清楚感知了背後那股溫暖的存在。

沈知念在推搡中走出人群,傅宴禮始終護在她身後,未曾離開半步。

一旁的傅煊也同一時間擠出,他揮動着手中的劍,才勉強和眼前失了心發瘋的難民拉開距離。

避開人群,與自己人彙合後,傅煊握緊手中的劍,單膝跪下,低頭作揖,“殿下恕罪,這次是屬下判斷失誤,導致被人群淪陷。”

躲在傅宴禮身後的沈知念緊緊攢住他的衣角,視線偷摸聚集在傅煊的身上。

傅宴禮從他人手中接過防護工具遞到了沈知念的手中,“豬瘟傳染性極強,我剛才闖入人群用了內功,但你大家閨秀要多注意點。”

“根據我們的觀察,得了豬瘟的症狀普遍以下幾點,劇烈咳嗽、發熱、渾身酸痛,傳染一個人僅需短短幾秒......”

話還未說完,沈知念捂着嘴低頭咳嗽起來。

咳嗽聲一聲比一聲大,周圍的人警覺望向沈知念,傅煊起身撥出劍站在了她與傅宴禮的中間。

傅宴禮擡手落在了傅煊的肩膀上,視線緊緊落在肩膀顫抖的沈知念身上。

他面色沉重地擡步越過傅煊,徑直朝她走去。

傅煊伸出手剛想攔下,卻也只是停頓幾秒後收回了手。

傅宴禮擡手觸上沈知念的肩膀,“沈知念...你還好嗎?”

沈知念擺了擺手,原本白皙的面孔因為劇烈咳嗽變得彤紅。

“我沒事,讓口水嗆到了。”

傅宴禮松了口氣,收回手背身望向遠方。

“如果你想離開,我随時可以派人送你回京城。”

“那可不行!我竟然來了就一定會等這場瘟疫治好再離開。”

沈知念上下掃了一眼傅宴禮,眉眼彎彎,腦中全是鬼點子。

她上前一步走到了傅宴禮的面前正視他,手指劃過胸膛,嘴角上揚。

“太子殿下,如果我能幫你解決這場瘟疫,你提筆為我店鋪寫下門匾吧?”

傅宴禮擡手緊握住沈知念上下滑動的手,眼神微眯,“沈姑娘,男女授受不親。”

沈知念抽離手腕,淺笑,“你可以考慮考慮,考慮清楚再找我。”

沈知念雙手一背,大搖大擺朝駐紮的軍營走去。

傅煊收起劍上前一步,盯着沈知念離開的背影,眸色暗沉,“殿下,這姑娘哪有半分大家閨秀的模樣?分明就是一個女流氓。”

“能幫忙的就是有用之人。”傅宴禮甩下一句話後緊随沈知念步伐離開。

*

躺在榻上的沈知念翻來覆去,“怎麽還不來找我?我看起來這麽不可信嗎?”

她起身,目光望向軍營帳篷的壁門,風時而刮起簾子。

“系統,我在這種地方開設草藥鋪,是不是很聰明啊!”

「宿主,這邊不建議天馬行空的幻想,畢竟事情發展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還是要賺錢為主吧。」

沈知念自讨無趣,立馬起身,看樣子有時候還得要她出擊證明實力。

她坐到銅鏡前,理了理發絲,帶好防護用具,掀開簾子出了軍營,朝着瘟疫散發地走去。

“沈知念。”

聽到自己的名字,聞言,沈知念回頭,目光注視着傅宴禮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

“你要去哪?現在的世道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安全。”

傅宴禮皺眉,話裏話外滿是擔憂。

沈知念淺笑,嘴角揚起弧度,眼中明媚,“我說過我來幫忙。想要解決瘟疫就要離它更近一步。”

“所以我打算深入調查一下。只有接近它了解它,才能知道處理辦法。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要在這開草藥鋪,自然要多了解。”

“要不要一起?”沈知念見傅宴禮許久未回應,邀請道。

傅宴禮颔首,“走吧。”

沈知念負手,餘光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兩人并肩而行,繡花鞋踩過枯草,她抿了抿唇,似有千言無語言說。

雖與傅宴禮只有短短幾個時辰相識,可沈知念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感。

“傅宴禮,你當真認為這場瘟疫是由豬瘟而來?”

沈知念漫不經心開口,身旁的男人停下腳步,開口,“此話怎講?”

“沿途我看到了這村裏的豬圈,若由豬瘟而來,為何豬圈裏的豬還能活蹦亂跳?”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豬瘟不會傳染給人們。只可能是吃了感染豬瘟的豬,才會得。”

“所以,這件事情裏絕對有蹊跷。畢竟太子殿下都親自微服私訪......”

沈知念徑直越過傅宴禮,步伐緩而輕,她雙手交叉置于身後,扭頭嬉皮笑臉望向他。

“讓我來猜一猜,你...之所以來到這裏,一方面可能是因為你的确體恤百姓,雖然你說你貴為太子,但滿朝文武百官,讓你來調查真相的概率比我們倆在一起的概率都低。”

“那還有第二種可能,路程之急,你被迫。我想應該是你仇家上朝質疑你,才被迫導致你來到這個地方。”

“對吧?”

沈知念邊說着邊繞着傅宴禮不停地走動。

“你很聰明。”傅宴禮啞着聲線,眸色暗沉,“沈知念。”

沈知念眉毛上挑,嘴角揚起弧度,“那自然,所以我再給你一個機會,和聰明人合作的機會。”

說罷,她朝傅宴禮伸出手。

傅宴禮不明所以,從腰間取下半截玉佩。

他牽起沈知念停在空中的手,攤開其手心,将玉佩放在中央,“它可保你平安。”

“沈知念,收下這個你就是我的人。除了我之外的旁人之話你皆可不聽。”

沈知念握緊玉佩,随手掖在裏衣內,拍了拍手,“那我豈不是就是一朵菟絲草啦。”

“玉佩可護你,但不會攔你。”

*

沈知念與傅宴禮兩人一同徒步到村內。

在距離村中還有幾百步遠時,沈知念便能隐隐約約聽到傳來的嚎哭聲。

她一步步走過枯草,越過人群,當目光掃過街道兩旁哭喊的百姓,沈知念臉上拂過一絲不忍。

“咳咳...咳咳...”

距離沈知念最近的一名少女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血與泥土混為一團,但仍有殘留飛濺的血液落在了沈知念的裙擺上。

淺粉色的裙擺上,深紅色的星星點點格外顯眼。

沈知念彎下身子,一把拽過少女的手腕,三只壓在手腕上,她閉上眼。

良久,她再度睜開眼,回頭望向傅宴禮,“隔離軍營可設了?藥材可齊全?”

見後者點了點頭,沈知念一鼓作氣抱起倒在地上昏迷的少女,“傅宴禮,快給我帶路。”

沈知念半刻不敢耽誤,緊跟傅宴禮的步伐一路小跑。

有幾剎那,她都要懷疑自己練成了輕功。

趕到軍營的沈知念将懷中的少女輕柔放在榻上,蓋好被褥後轉身離開。

“生地、懷仁、熟地、黃芪、當歸、石膏、連翹、白術、半夏......”

沈知念小聲嘀咕,從貼着古文的抽屜裏抓取一把草藥放在秤上。

配好藥的沈知念走在一旁揮動着手中的蒲扇,微小的火苗逐漸侵蝕幹柴,火勢越發大起來。

她搬過一旁的木頭坐下,視線緊盯着熊熊燃燒的火苗。

“你還懂草藥?”

“對啊,我爹是中醫,我暑假總去他那裏兼職......”

沈知念揮動着蒲扇,口不遮掩。

反應過來的她立馬捂住了嘴,擡眸對上了傅宴禮深邃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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