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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問話,聞澤即使知道唐叔叔不是壞人,還是果斷選擇和媽媽站一邊。

在他心裏,媽媽不會錯。說不定是姓唐的藏得深,在他沒看到的地方就是個騙人的大壞蛋呢。

而且,就算唐叔叔是個好人,那也要看媽媽喜不喜歡。至于爸爸什麽的,他無所謂。

聞澤一本正經的點點頭:“媽媽,我覺得你說得對!是要多觀察觀察。”

鶴玉感覺小崽子說這話奇奇怪怪的,但她沒問。

這時油燒熱,她把配料挨個倒下去,伴着油煙升起,鍋裏噼裏啪啦的。

想着小孩子不太能吃辣,泡椒沒切多少,空氣中的油煙還是有些嗆鼻子 。

她揮了揮面前袅袅升起的白煙,“聲聲,你去院子裏待着,這兒煙大。”

聞澤見幫不上什麽忙,就聽話的去了院子。

夏天晚上,月光皎潔明晃晃。屋檐下有燈泡亮着,院子清晰可見。魚快出鍋前,鶴玉把輕的那張小木桌搬出來,晚飯就在外面吃了。

鲢魚有近兩斤重,還放了些黃瓜和小白菜當配菜,滿滿的一大盆。

風扇在一旁吹着,母子倆吃得大快朵頤,一人吃了兩大碗米飯。

鶴玉打了個飽嗝兒,半眯着眼用雙手撐着下巴,看着桌上一堆魚骨頭:“怎麽辦聲聲,媽媽不想洗碗了。”

吃飽了就不想動了,要是再舒舒服服的洗個澡,就更爽了。

聞澤揉揉圓鼓鼓的小肚子,實在不想立刻起身。為難道:“媽媽,等我休息一下哦,我來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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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洗碗?怕是一手摔碎一個碗。”鶴玉望着天邊一輪圓月,幽幽嘆氣,“也不知你紅梅嬸嬸怎麽樣了,想她了。”

當初來江縣,她肚子就有七個月了,凡事不方便一直麻煩旁人。托人尋了一個保姆,也就是紅梅姐,包括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等等。

紅梅姐廚藝一般,勝在人踏實肯幹,照顧人也細心。

她是江縣下邊某個村的人,因受不了男人長期喝酒打人,才丢下頑劣孩子躲進了縣城裏。

鶴玉生産到坐月子的那幾個月,和剛出生的小崽子,全靠有紅梅姐貼心照顧。

就這樣安穩過了三年多,沒想某天紅梅姐去買菜,意外被她男人碰到了。

男人哭着跪下來求她回家,還拿孩子來百般勸說,說他現在已經改了,會讓她過上好日子的。

孩子頑劣不孝是真,但到底是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紅梅姐還是心軟了。

當天中午就和鶴玉說了這事。

鶴玉自己是當媽的人了,見她思子心切,不好說什麽,還多給了她一個月的工錢。

送紅梅姐走時,無意見了眼那尖嘴猴腮的男人,擔心她這一去的安危。便委婉的說,要是有需要幫忙的,可以回來找她。

結果這一走,鶴玉就再沒見到過紅梅姐。

她離開時,聞澤已記事了。他回想起一些事,肯定道:“媽媽,紅梅嬸嬸會回來的。”

鶴玉瞪他一眼,沒好氣的說:“你以為你紅梅嬸嬸回來是好事啊。要是那男的真心悔改,她日子過得好,哪會撇下丈夫和兒子來找我。”

紅梅姐回來的可能就只有一種,男人本性暴露了。

但更有可能的是:那男人本性暴露,紅梅姐被困在了家中,沒辦法離開那深坑泥潭。

聞澤嘴巴動了動,終是垂眸,沉默不語。

媽媽猜對了。

他記憶裏,紅梅嬸嬸是帶着滿身傷痕回來的,眼神灰敗無光,右腿還一跛一跛的。

聞澤內心很煎熬,他不想告訴媽媽,也不能告訴媽媽。

他不願意媽媽為了不相幹的事,陷入未知的危險中。聞家随時随地冒出的人,已經夠令他膽顫心驚的了。

他寧願當個壞孩子。

鶴玉休息了幾分鐘,把碗筷收拾到廚房。洗好後見聲聲還在桌前坐着,小臉情緒不高,眉心皺成了一個小小的‘川’字。

伸手在小崽子眼前晃晃:“咋了?肚子撐的不舒服嗎?”

聞澤咬着口腔軟肉,擡頭見為他憂心的媽媽,話幾次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努力露出笑容,“媽媽,我沒事,怪我吃的太飽了。”

鶴玉沒多想,坐在一邊把小崽子摟在懷裏,掀起衣角,給他逆時針輕揉微鼓的小肚子。

循環幾次下來,“好些了嗎?”

聞澤:“嗯嗯,媽媽,我不撐了。”

鶴玉放下他的衣服,以為他還惦記着吃魚變聰明這話:“下回不能再這樣胡吃海塞了。就這麽想變聰明啊?”

聞澤被說得臉紅:“是媽媽做的酸菜魚好吃。”

鶴玉得意的擡起下巴,對自己的廚藝滿意得不得了:“那是自然。這還用你誇啊,你喜歡吃,過兩天媽媽再去買條魚。”

——

夏季天氣炎熱,易生病中暑,來醫館看病的人也變多了。

“……身體多發熱汗出,易口渴多飲,舌質紅而少津,是為中暑陽證。”

荀慶瑞一邊把脈詢問,口中絮絮叨叨,一邊根據病情在紙上寫下所需藥方。

“沒大毛病,平日裏注意防曬,多喝水,少食辛辣油膩之物。”他簡單交代幾句,撕下藥方遞給鶴玉,“去抓藥。”

鶴玉對病人說:“随我來吧。”

經過荀慶瑞多次測試,她對抓藥的尺度把握得極準。如今抓藥一項,便交在了她手中。

病人一多,忙起來單就荀慶瑞和鶴玉兩人全天在醫館,連放暑假的荀莺,都被拉來了幫着幹活。抓藥她不會,但包藥的動作熟練快速。

一份藥包打包好,荀莺遞給病人,鶴玉收錢,配合的相當默契。

“喂,你不覺得跟着我爺爺學醫很苦嗎?”

鶴玉趁着這會兒閑空,借機細看藥方上的描述,壓根沒聽到她在說話。

荀莺看她沒反應,戳了她一下:“鶴玉!你有沒有聽我在說話啊?”

鶴玉回過神,如畫般的眉目透露着幾許溫柔:“嗯?你說什麽?”

荀莺心頭的火氣莫名就沒了,不自然的咳了咳,“我說你跟着我爺爺學醫不累嗎?”

鶴玉搖頭:“不累。”

荀莺嬌哼:“我才不信。爺爺那臭脾氣,一點就爆,你沒少挨罵挨罰吧?”

要知道,她包藥材的速度就是在罵聲中練出來的。

哥哥比她聰明多了,在爺爺面前不也還是隔三差五的就挨罵。

“挨罵是有的。”鶴玉真誠發問,“不過挨罰會罰些什麽?”

荀爺爺布置的作業和任務,她向來完成的不錯。懲罰還真沒有過。

荀莺提起眉毛,盯着她看了好幾秒,半信半疑:“你沒挨過罰?”

不應該啊,看爺爺對這女人的重視程度,應當會更嚴格才對啊。

媽媽是經常說,鶴玉腦子好使,人也聰明好學。難道這幾年就沒犯過一點錯?

該不會是怕她嘲笑,故意問這一句的吧?

鶴玉:“沒有。”

荀莺狐疑道:“你別在我面前扯謊啊,有沒有挨過罰我一問爺爺就知曉了。”

櫃臺旁邊探出一個小腦袋,語氣堅決:“姨姨,媽媽不說假話的哦。”

荀莺瞥着這母子倆,當着鶴玉的面兒撸了一把毛茸茸的小腦袋,傲嬌的說:“那就勉勉強強信你一回罷。”

手感不錯诶,可算是如願摸着這軟乎乎的小人了。

荀莺剛想說話,被不遠處的老爺子打斷,“你在瞎聊什麽?還不過來看着。你要學的還多着呢。”

鶴玉連忙過去,“來了。”

荀莺淡定的坐下,一把逮住想跑的聲聲,低聲威脅:“快喊我姐姐。”

聞澤逃脫不了魔爪:“不要。”

荀家的人很好,就荀莺難纏。每回見着都要換着花樣讓他喊一聲“姐姐”,連着幾年都不會膩。

仿佛對這一聲“姐姐”有什麽執念似的。

聞澤想不明白,但不喊。

荀莺側過身抵他在櫃子邊上,惡魔低語:“喊不喊?不喊的話……下回我還繼續。”

嘿,還不信了,她奈何不了一個小屁孩。

不知鶴玉那女人咋教的,真是軟硬不吃。不管她是用糖果雪糕賄賂,還是言語威脅,全都沒用。

唉,她沒別的想法,就是想體驗一下當姐姐的快樂。誰叫她是這個家裏最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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