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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姐姐”,荀莺是沒機會聽到了。
就在她話說沒幾秒,從裏屋出來的孫巧解救了困在角落的聲聲。
“莺莺,你又胡鬧是不是?小心你爺爺看到你欺負聲聲,又要罰你了。”
自己女兒再清楚不過,壞心思不敢有,就玩性大了些。醫館裏無聊,沒人陪她說話,只能逮着同樣無事的聲聲薅了。
搬出老爺子,荀莺不高興的嘴一撅,哼哼唧唧的嘟囔:“我哪有欺負他,就說說話都不行了啊。人鶴玉都沒說什麽呢。”
孫巧瞪她:“沒禮貌!小玉比你大,有你這麽直呼名字的嗎?”
荀莺梗着脖子:“我和她同輩,怎麽就不能叫名字了。這我和她之間的事,媽你別管。”
孫巧懶得和她犟,把煮好放涼的綠豆水搬到一旁桌子上,給在場的人都舀了一碗。
有鶴玉的話在,聞澤沒躲掉。
來看病的人,都能得到一碗綠豆水。甜津津的,清熱解渴,是夏季常備的解暑湯。
荀莺喝了半碗,喝不下了,把她那碗給了孫巧。
“媽,我哥什麽時候回來啊?馬上都七月了,大學也該放假了吧。”
孫巧一口喝完,“你哥昨兒寫信來,說暑假要在S市打工賺錢,暫時先不回來了。”
荀莺垮了臉:“啊?爺爺能同意嗎?”
孫巧放低嗓音:“你哥沒回來,你爺爺不同意還能去S市把他綁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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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無意學醫,這讓爸惱了好一陣子。她這個當媽的,夾在中間處處為難。既希望兒子追逐夢想,又擔憂爸那一身醫術無人繼承。
後來老爺子有意鶴玉,她才松了一口氣。
荀莺一臉向往:“哎,上大學真好。還有一年,我也能念大學了。”
孫巧:“你那成績,高中還剩一年要争把氣啊。等你哥回來,有不懂的多問問他。”
“知道了知道了。媽,你快去忙吧。”
——
下午,有人來請荀慶瑞出診,鶴玉一同随行。
兩點多的太陽,猛烈熾熱。街道上來往的行人很少,安靜中帶着一絲煩悶。
“叮鈴鈴,叮鈴鈴。”一聲清脆的自行車鈴聲,打破了這片平靜無波。
“鶴玉在不在?有你的信。”
醫館前面就荀莺和聞澤,孫巧在後院忙,荀會淩有事出去了。
兩人對視一眼,大約同時起身跑向門檻處,異口同聲的。
“媽媽不在,叔叔給我吧。”
“她不在,梁三叔你把信給我吧。”
送信的人就住這條街上,托荀家的福,也認識鶴玉這孩子。故而把信送到這兒來。
梁三叔擦了把汗,猶豫了下把信遞給了小孩兒,“聲聲,信拿好,別弄掉了。”
聞澤點點頭:“謝謝梁爺爺,我知道了。”
眼神落到信封的寄信人地址上,稚嫩的臉蛋‘唰’的一下變的蒼白難看。一下攥緊了這封來自遠方的書信。
是那人寫給媽媽的!
不用看內容,都知道裏面寫了什麽龌蹉不堪的話。
聞澤眼眶發紅,牙齒死死咬緊了發白的唇瓣。
媽媽每個月都會收到這樣的一封信,只是從沒打開看過。她撕成了碎片,扔進了竈洞裏。
荀莺雙手環抱在胸前,餘光盡往信封上瞥。寄信人地址那一欄就看到了“S市”兩個字。
她聽家人說過,鶴玉就是從S市來的,夫家就在那座繁華的沿海城市。
不過,小孩的反應似乎不太對。
“聲聲?聲聲?”荀莺急忙推了推他,“別咬嘴唇了!”
沉浸在噩夢中的聞澤,眼睛頓時有了焦距。他猛的望向荀莺,請求道:“姨姨,這信你能不能不告訴媽媽?”
荀莺不解:“為什麽啊?萬一裏面有重要的信息呢。”
就算是鶴玉夫家寄來的信件,好歹家人一場,不用這麽顧忌吧。
腦子突然就開竅了。
難道鶴玉和夫家的關系不好?男人死了,夫家就把她攆了家門,所以當初才孤身一人來到江縣?
聞澤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堅強的瞪大眼睛不肯讓淚水湧出。
“姨姨,你相信我吧。媽媽為了我吃了很多苦,我不想媽媽再難過了。”
這信到鶴玉手裏會被燒掉,那不如讓她不知曉有信來了。
荀莺咽咽口水,有些拿捏不住,見小孩兒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憐模樣,心軟了。
“好吧好吧,我不說。但你媽媽要問起來,我不會替你瞞着哈。”
聲聲是鶴玉的孩子,應該不會害她的。
聞澤淚水一下就湧了出來,他激動的幾下抹掉眼淚,“謝謝姨姨。”
荀莺嘆氣,掏出紙給他仔細的擦掉眼淚,“別哭了,你快把信收好。你媽媽要這時回來了,還以為我把你欺負哭了。那我就說不清了。”
這小孩和那女人一樣,生得一副好容貌。對着這張小臉,她還真狠不下心來。
聞澤把信折疊好揣兜裏,“姨姨,你不用擔心,媽媽知道你不會欺負我的。”
他別扭的說:“姨姨,我想上廁所。”
荀莺不疑有他:“和我說幹嘛,自己去。”
聞澤溜進後院,沒瞧見孫奶奶在廚房,小耗子般的快速閃進去,将信扔進了在熬着中藥的爐子裏。
有的病人家裏沒有熬中藥的工具,就會選擇在醫館裏熬成中藥水。
深黃色的信封在火光中,一點點化為了灰燼。
剛松口氣,身後傳來孫巧的聲音。
“聲聲,你來廚房做什麽啊?”
聞澤第一回幹壞事,吓得手一抖,忐忑的揚起笑臉轉身,“孫奶奶,我在前面無聊,就想來陪着您,發現您沒在廚房。”
孫巧看了眼煎熬的中藥,還差點火候,“哎喲,你這孩子傻不傻啊,廚房熬着中藥,不熱啊?”
“你莺莺姨姨呢?沒在前面啊?”
聞澤:“姨姨在呢,孫奶奶,就讓我陪着您吧。我不怕熱。”
孫巧臉上止不住的笑,“好好好,熱了就自己回前面去啊。”
沒多久,荀慶瑞出診回來了。
前頭傳來說話聲,孫巧看着心不在焉的聲聲,哭笑不得:“你媽媽回來了,我這兒用不着你了,快去吧。”
被戳破心思的聞澤,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看腳尖,“孫奶奶,我……”
孫巧:“去吧去吧。”
回到前面醫館的聞澤,和有些緊張的荀莺對視後,拿着蒲扇跑到媽媽和太爺爺中間,一碗水端平的一人扇一下風。
荀慶瑞回頭看他,打趣道:“喲,我這是沾了你媽媽的光啊。小子,你是個好的。”
說着,還看了眼邊上讓人不省心的孫女,心酸得不行。
瞧瞧,沒對比沒傷害。
聲聲才五歲,就知曉孝順他媽媽了。
再看看他家的孽子,前段時間還在吵架。底下的孫子孫女,一個放暑假不回家,一個回家後整日無所事事。
越想越沒眼看,頭疼。
荀莺在打瞌睡,根本就沒接收到老爺子的那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聞澤嚴肅的反駁:“太爺爺不是沾媽媽的光,是聲聲就一把扇子,只能一人扇一下。”
鶴玉眼眸裏盛滿笑意:“那辛苦聲聲了。”
荀慶瑞享受了幾扇子風,無情攆人了:“回你座位坐着去,這點熱還受得了。”
鶴玉沒插話,知曉老爺子是怕聲聲累着,借此讓他歇着去。
“這周五,會淩會去秀水村。屆時你帶聲聲去一趟吧。”荀慶瑞說,“有會淩和小六在,應當會安全些。”
答應了小孩的事兒,還是要說到做到的。
鶴玉遲疑了一瞬:“那醫館裏……”
路途遙遠,這一去應當就是一天。
荀慶瑞早有打算:“就當是你這月的休息日提前了。”
鶴玉忘記有這一茬了,“好。”
日子又過了一天。
這天的空氣悶熱難當,壓得喘不過氣來。
鶴玉和小崽子吃完午飯沒多久,剛說休息會兒就去醫館裏。
有人找上門來了。
“李嬸,你怎麽來了?快進來坐。”
李嬸滿面春光,“自是有天大的好事。”
鶴玉給倒了一杯涼白開,坐下詢問:“什麽好事啊?還與我有關。”
李嬸喝了一口水,試探問道:“小玉,聲聲有五歲了,到懂事的年紀了。你就沒想過再找一個嗎?你一個人帶娃,始終是有些不方便的。”
鶴玉雲淡風輕的說:“李嬸,這我真沒想過,也不想去想。我有聲聲就足夠了。”
再找男人的想法,她在一人挺着肚子找房子時也不曾有過。
不是對聞谌的忠貞不渝,是覺得沒必要,她能養好小崽子。
何必再找個男人,插在她和聲聲的中間。
李嬸笑臉一愣,還是如實說了來的目的:“小玉啊,嬸兒也不給你繞彎子了。這次來是替人說媒的。”
“這個男的是隔壁街上的馬貴才,三十四歲,沒結過婚。他說是沒遇到喜歡的人,就拖到了現在。長得一表人才,他家開了一家面館。你應該見過他吧。”
“對了,他家人口也簡單,娘早年沒了,就剩一個爹。馬貴才是城裏戶口,說會把聲聲當成自己孩子,還說結婚後要不要孩子都随你。”
“……”
李嬸把人往天上誇,說得全身上下只剩優點了。
鶴玉的确見過這男的幾次,因為他家賣的牛肉面味道好,聲聲蠻喜歡吃的。
不誇張的說,這男的長得就比她高幾厘米,還有些胖……
李嬸說的一表人才,實在是沾不上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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