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34

圍觀的街坊鄰居對着一站一跪的兩人指指點點, 一些不明前因後果的路人，紛紛幫着看着可憐的趙小蓮說話。

“鶴妹子啊，她再有錯也是長輩, 怎麽能讓長輩給你下跪啊。這是要折壽的。”

“婆婆雖比不上親媽, 那也是一家人。快扶她起來吧，這鬧大了可不行的唷。”

這場面看似是處于弱勢方的趙小蓮得理, 但在場的人大多是這條街上的人家, 對鶴玉的品行還是信得過的。

說的話中規中矩, 并沒有偏向突然出現的陌生女人。

還是有不少明事理的人站出來, “不對啊, 你說你是鶴妹子的婆婆, 那我之前咋沒聽說過呢。你別是來坑蒙拐騙的吧？”

這話一出，局勢瞬間扭轉。

先前受了氣的荀莺，暗呼報仇雪恨的機會來了。當即挺胸而出，講明事情經過。

只是她不清楚趙小蓮和聞谌是不是母子, 聽着她們對話, 總感覺怪怪的。

幸好鶴玉的态度能說明一切，能确定的是，這老女人不是個好的。管他三七二十一, 站鶴玉這邊就對了。

孫巧愣是攔都攔不住, 擔憂地上那女人氣急敗壞使壞點子, 忙上前護在閨女身前。

鶴玉不想再次成為大家的飯後笑談, 就沒多說趙小蓮和聞訓的光輝事跡。

趙小蓮愛面子, 嫁進聞家後風光了那麽些年, 得意洋洋過着富太生活, 早忘了如何嘴皮子利索的反駁回去。

只覺得此刻臉皮臊得慌，膝蓋下又冷又硬。閑言碎語像是尖銳鋒利的針, 一根根深深紮進她的身體裏。

趙小蓮又驚又怕，短短幾分鐘，幫她說話的人就沒了。意識到在這兒跪到天荒地老，鶴玉都不會答應放過聞訓。

Advertisement

衣袖下的雙手攥緊，長指甲陷進肉裏也絲毫不知痛。

她踉踉跄跄的起身，痛苦絕望：“小玉，終究是我們對不住你。你不肯原諒阿訓，我不怪你。今天冒昧前來打擾，實在是不好意思了。”

說着還鞠了一躬，表面功夫做足了。

然後，趙小蓮一邊哽咽的抹眼淚，一邊搖搖晃晃的離開了。

荀饒：……莫名其妙，看不懂。

荀莺：這什麽騷操作，當大家是傻子嗎？

鶴玉一臉平靜，對趙小蓮的行為壓根就不驚訝。

額，怎麽說呢，聞谌以前和她吐槽過很多類似的片段，都是關于趙小蓮和聞訓的戲精生涯。

主角走了，看熱鬧的也就慢慢散場了。

孫巧瞅着鶴玉冷漠的神情，胳膊肘怼了怼傻樂的閨女，囑咐道：“去安慰安慰你鶴姐姐。”

荀家祖祖輩輩是醫藥世家，家風淳樸善良，婆媳矛盾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同樣身為女人，孫巧沒錯過趙小蓮眼裏一閃而過的恨意，心想：這哪是婆媳啊，分明是仇人還差不多。

不過還得是大城市來的，都怨恨成這樣了還沒動手動腳。要換做潑辣的鄉下女人，說不上幾句話就幹上了。沒幾個人上前拉架，是不可能勸住的。

鶴玉夫家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多。鶴玉也沒向外人透露過聞家亂七八糟的人際關系。

荀莺收斂臉上得意的笑容，邁着小碎步走到鶴玉身邊，幹巴巴的開口：“诶，你沒事兒吧，要不要回去休息一天？”

鬧這一出，誰還有心情工作啊。

結婚真可怕啊。一想到以後她也要嫁人，可能會遇到像趙小蓮這樣不堪入目的婆婆，那生活是徹底沒盼頭了。

她還不如孤寡一輩子算了。

鶴玉低頭看了眼手表：“我沒事，再過幾分鐘聞谌就來接我了。”

荀莺想把這女人腦子裏的水晃出來，痛心疾首的說：“不是，你還想着那誰啊。剛那老女人怎麽對你的，你都給忘了嗎？”

長得帥氣的男人有啥用，能當飯吃嗎？別提他還有個愛折騰的媽。

因為趙小蓮的出現，荀家衆人對聞谌的印象下降了一大截。

一無所知的聞谌：？？？

鶴玉覺得有必要為聞谌辯解一下：“她不是聞谌的親生母親，是他父親娶的第二任妻子。”

見他們接受良好，繼續抛下一枚炸彈：“聞訓只比聞谌大幾天。”

荀莺呆滞張大嘴：“啊？”

完了，她腦子好像不夠用了。說的每個字都認識，連起來她怎麽就聽不懂了呢。

鶴玉沒管她，徑直走到老神在在的荀慶瑞跟前，歉意的說：“荀爺爺，對不起。我會盡快處理好這件事的。”

荀慶瑞：“嗯，下午你休息，明天再來。”

馬上過年了，再鬧出這般不愉快的事來，多不吉利。

——

聞谌每回來醫館接鶴玉，都會提前幾分鐘到達。

像往常一樣提前出發，到的時候，街邊已經站着了一個纖細的身影。在來來往往的行人中，煞是惹眼。

聞谌心裏咯噔一下，忙蹬過去，“阿玉，外面冷，你今天怎麽提前出來了。”

阿玉臉色瞧着一般般，不像是不高興的樣子。但他莫名有點心虛，怎麽回事。

他最近幾天本本分分，老老實實，沒背着阿玉幹虧心事啊。

回家途中，聞谌有些心不在焉，就沒看見前方道路上的一顆石塊。自行車歪歪扭扭了一瞬，好在他及時回神，避免了連人帶車摔倒。

這一變故，驚得鶴玉下意識的抱住了男人的腰。

明明不是第一次有身體接觸了，且隔着厚實的棉衣，聞谌在感受到環在腰間的那雙柔若無骨的雙手，渾身僵直的像是被占了便宜似的，踩踏板的腳都放緩了動作。

誰都有犯錯的時候。

鶴玉不好說他什麽，又怕再來一個意外，猶豫片刻後雙手還是沒收回來。睡都睡過了，抱個腰不值一提，小命要緊。

她安心的把腦袋靠在男人後背上，含糊的說：“聞谌，趙小蓮找來了。”

‘啪’的一下，粉色泡泡碎了。

聞谌不樂意的說：“她來幹什麽？給聞訓求情？ ”

這個女人居然還找上阿玉了，看來是給的教訓不夠多，還有心思幫聞訓四處求情。

“嗯，你把聞訓送去吃牢飯了？”

“快了，在走程序了。不出半個月，就能送這對母子團聚了。”聞谌想起前段時間收集到的資料裏，這對母子做過的缺德事刷新了他的認知。

尤其是聞訓，奸.污幼女和流氓罪這倆罪行一旦定下，等待他的将會是無盡的牢獄之災。

聞谌光是想想都害怕，他不在的這些年裏，阿玉受了多少委屈和騷擾。老頭子但凡沒患上老年癡呆，就不會心軟找他去撈人。

呵，有一個會令聞家顏面掃地的真相，他還沒告訴老頭子。要是老頭子心軟替畜生求情，那就別怪他心狠手辣了。

聞谌心情舒暢不少，“阿玉，想不想知道老頭子的笑話？”

鶴玉茫然：“什麽笑話？”

“聞訓不是老頭子的種。”聞谌悠悠的吐出一句話，空氣中寒冷的風都仿佛帶着一絲溫暖。

鶴玉：“……”

這個事實，她屬實是沒想到。确實挺好笑的。

聞谌接着說：“不出意外，趙小蓮自己都不知道聞訓的親爹是誰。趙小蓮當初混跡在好幾個男人之間，老頭子就是其中的大冤種之一。”

“老頭子自诩聰明，沒想到被一直看不起的女人擺了一道。阿玉，你說我要不要告訴他，他替別人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

鶴玉沉思：“他不會氣死吧？”

聞谌輕言諷刺：“氣死了正好，他們一家人在底下好團聚，繼續相親相愛一家人。”

養了二十多年的好大兒，即使不是親兒子，那也勝似親兒子了。看他多善良，一心為這幸福美滿的一家人考慮。

鶴玉知道聞母的死一直是他心頭的一根刺。年幼喪母，小三登堂入室，親爸一味指責……

她不知道聞谌背地裏吃了多少苦，現在才能看得這麽雲淡風輕，好像那些辛酸苦辣的往事就此過去了。

鶴玉抱緊了些他，柔聲道：“你看着辦呗，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想說。”

聞谌早就對大半輩子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聞自揚不抱希望了，純純看好戲的姿态：“那就再給他一個機會吧。看看這父子情深，到底有多深。”

“阿玉，趙小蓮的事我會處理，你別害怕。”

這群人曾經對阿玉的傷害，他定要悉數奉還。

鶴玉擡頭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思緒飄到很遠很遠：“聞谌，我們好像還沒一起過過新年。”

兩人是在春末相識，盛夏相戀。在楓葉紅遍漫山時，成為了一家人。

聞谌捏緊了把手，心生愧疚，喉嚨幹澀的說不出話來。

是啊，結婚快六年，每一年的辭舊迎新他都和阿玉錯過了。新年是團團圓圓的，他卻沒能出現在阿玉和聲聲身邊，守護着他們。

甚至這五年裏，還将阿玉忘了。除了深夜做的一個又一個模糊的夢，出現過阿玉的身影，就沒別的了。

鶴玉輕柔的嗓音飄飄渺渺：“今年我們一起過年吧，好嗎？”

聞谌一個急剎車，自行車穩穩停在了路邊。

他下車轉身，低頭看向戴着毛絨絨帽子、坐在後座上的年輕姑娘，喉結滾了滾，輕輕的尋求答案：“阿……阿玉，你說的是真的嗎？”

鶴玉輕笑，點點頭：“真的。聞谌，你願意嗎？”

聞谌迫不及待的答應：“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