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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忽然出現的變故, 讓鶴玉心中生出前所未有的彷徨和迷茫。與其說是變故,不如說更像是一種對未來的預示。
越是不去想,越是不自覺的想起。潛意識告訴她:這個變故, 極有可能事關小崽子。
她說不清其中關聯, 只能歸結為或許是冥冥之中的命運指引。
于是,鶴玉下午帶着小崽子去醫院看望荀慶瑞, 晚上就決定了明天的行程。考慮到小崽子的存在, 她起身出去敲響了隔壁的院門。
聞谌從鶴玉家回來沒多久, 剛洗完澡準備穿衣服就聽到敲門聲。他在江縣結識的朋友不可能會在這個時候來找他, 那會是誰?
懷着疑惑邊穿衣服邊往外走, 無意瞥見隔壁院子亮起的燈光, 心頭一喜,衣服扣子都來不急扣上就大步流星的去開了門。
“阿玉!你來找我啊。外面冷快進來。”語氣很是驚喜。
只見穿着睡衣睡褲的鶴玉,端端正正的站在自家門口,街道上昏黃路燈将地上的倒影拉的格外纖細。漂亮眸子眨呀眨, 似乎藏着一絲若有如無的情愫。
可惜鶴玉壓根沒意識到大晚上穿着睡衣來找男人, 是一件多麽暧昧旖旎的事情。她直奔主題:“聞谌,我打算明天就去。”
冷風呼嘯而過,帶起陣陣瑟意。她縮了縮脖子, 想着盡快說完好回去躺進溫暖的被窩裏。
聞谌回過神, “阿玉, 你等我一下。”
說着就跑回去關燈關門, 手裏拿了件厚實的大衣, 然後當着鶴玉的面兒把院門鎖上了。
最後, 她被連拖帶拉的回了自己屋子。
全程無辜且懵逼。
還沒來得及發出疑問, 聞谌就貼心解釋:“外面冷,這話一兩句說不完, 就來阿玉你屋子裏說,說完你就能直接睡覺了。我是男人,不怕冷,多凍會兒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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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還熟稔的将吹冷風的窗戶給關上,頓時就暖和多了。
要不說他當初能追到不食人間煙火的鶴玉呢,就是靠着這張厚臉皮和極具眼力見的行動,讓單身幾百年的人參精心動了。
鶴玉也不忸怩,把椅子上堆積的衣服往床尾一放,“你坐這兒吧。”
屋裏沒那麽冷了,她也不急着上床,倚靠在桌邊說着明天的事:“明早早飯吃了,我就說要去醫館那邊看看,聲聲八成是想跟着我一塊走的,到時候你就勸說留下他。”
聞谌想再争取一下:“阿玉,家裏有紅梅姐照看着聲聲,我和你一起去吧。”
鶴玉蹙眉反問:“這一去可能中午來不及趕回來吃飯,我倆都不在,你覺得聲聲不會多想嗎?”
聞谌知道是得不到媳婦的點頭了,就沒再說會讓她不高興的話。
男人束手束腳的坐在那兒,眉眼低垂,抿着唇一聲不吭,看着還怪委屈的。
鶴玉還就吃他這一套,不由放軟語氣:“聞谌,你要實在放心不下,就找好理由把聲聲這一關過去,再來找我。”
她不是心腸冷硬的人,面對聞谌,難免會有妥協的時候。
正冥思苦想如何甩掉小孩的聞谌:!!!
“媳婦兒,就知道你最好了。”他把椅子往鶴玉面前挪,仰起頭直勾勾的看着她。男人頂着一頭張牙舞爪的短發,發梢的水滴滑過深邃眉眼,順着側臉最終沒入領口中。
兩人離的很近,鶴玉占據上方優勢,一伸手就能觸碰到男人近在咫尺的臉龐。
許是剛洗了澡,身上是淡淡的皂角香,散發着源源不斷的熱意。這讓她不禁想起了以前的某些畫面,白皙臉蛋肉眼可見的染上了羞澀的粉嫩。
聞谌得寸進尺的低聲問:“阿玉,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可以嗎?”
噢,好想抱着媳婦兒睡覺啊,難道上天終于開眼眷顧他了,今晚就能讓他實現這個願望嗎?
說出這句話之前,他根本沒想過這個,完全就是臨時起意。來阿玉屋子裏說話,是真的擔心她冷着凍着。
他身強力壯,爬個牆簡簡單單。
聞谌都想好了,等說完話直接把院門關上,再翻牆回去睡覺。何必讓阿玉來回跑這一趟。
鶴玉還沒被美死迷昏頭腦,立刻清醒過來,否決了他的大膽想法:“不行,讓聲聲看到不好解釋。”
話一出口,空氣一片寂靜。
鶴玉懊惱:不是,她怎麽擔心的是這個啊?難道不應該是直截了當的拒絕嗎?拿小崽子當借口,到反倒顯得她好像有些願意的。
聞谌竊喜:媳婦兒這意思是,只要聲聲不發現就可以?!那好辦啊。
他欣喜一下摟住阿玉纖細的腰肢,在屋子裏興奮的直轉圈,“阿玉,你放心,在沒得到聲聲認可前,我不會讓他發現的。我早上早些起來,比紅梅姐還早,這樣他們就不會看到了。”
鶴玉視野變高了,上半身沒支撐點,搖搖晃晃的,生怕男人一個不穩就把自己摔了,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低呼道:“聞谌! 你快放我下來!”
“不放,阿玉,你覺得我的主意怎麽樣?”
“不好!一點都不好!你再不放我下去,我咬你了。”
鶴玉說着就低下頭,卻發現沒下嘴的地方,唯一能夠得着的地方就是男人的腦袋。
聞谌貼心的仰起頭,臉色嚴肅的像是在面對狂風暴雨:“來吧阿玉,你盡管咬我。我非常樂意願意為你解氣。”
鶴玉才不想獎勵他,猛捶了他好幾下:“聞谌,你好煩啊。”
似抱怨,又似情人間的呢喃。
聞谌暗自得意的嘿嘿笑,再次征求道:“阿玉,那我今晚睡這兒了?”
鶴玉被他灼熱的眼神盯得緊,若無其事的移開視線,含糊應道:“嗯。”
江縣地處南方,冬天屋裏濕冷濕冷的。
之前有小崽子和她一起睡,懷裏就跟揣了個小火爐似的,一晚上都是暖洋洋的。但自從小崽子說要一個人睡後,她這個冬天就沒了小火爐。
冬天到來後,經常在躺在床上許久雙腳都還是冰涼的,怎麽捂都熱和不起來。
鶴玉各種方法都嘗試過了,什麽睡前泡熱水腳、穿上襪子睡覺……等等,都不起太大作用。
聞谌得償所願了,滿心歡喜的将媳婦輕輕的放在床上,緊跟着就要躺上去。
一只手伸出來抵住他的胸膛,有點嫌棄的說:“你頭發沒幹。”可別把她枕頭給打濕了。
聞谌先前沒想到會有這意外的收獲,此時有些高興傻了,轉身就準備出門回家去拿毛巾。
“你去哪兒?”鶴玉叫住他,指着邊上衣架上的帕子,“你不用這個?”
聞谌呆住,強行挽尊:“我就是想看看門關好沒。”
對,他就是想看看門,絕不是想出門。
鶴玉懶得管他,惬意的往被窩裏又縮了縮。在外面待了幾分鐘,不出所料她的腳冰得凍人,穿着襪子也不管用。
想到等會兒就有暖手暖腳的了,竟生出些許期待,甚至開始嫌棄他的慢手慢腳。
聞谌不知阿玉心中所想,喜滋滋的擦幹頭發,脫掉大衣就往床上鑽。長臂輕松一攬,蜷縮在床邊的鶴玉突然就趴在了他的胸膛上。
淡淡的馨香萦繞在鼻尖,手下是細膩光滑的肌膚。
鶴玉掙紮了兩下,就安心趴在源源不斷冒着熱氣的聞谌身上了,冷冰冰的雙腳下意識的往熱源湊去。
“嘶~”
聞谌正開心着呢,突然兩個冰塊似的東西扒在他小腿上,樂得恍惚的意識瞬間清醒了。這跟在做美夢時,突然被潑了一盆冷水沒什麽區別。
“阿玉,你的腳怎麽還是這麽冷?沒讓荀爺爺給你看看嗎?”
鶴玉搖搖頭:“看過,還吃了幾副調理身體的中藥,沒什麽用。應該是我自身的原因。”
聞谌心疼道:“暖水袋沒用嗎?”
“忘用了。”鶴玉答的一點不心虛,“躺在床上後就不想下去弄這些了。”
要不是顧及着小崽子,她才不會忍痛離開被窩去找聞谌。這下好了,給自己找了個暖手暖腳的大麻煩回來。
鶴玉很是唾棄自己的口嫌體正直。
聞谌聽得直皺眉,冬天都快過完了,他居然沒注意到這一點。
“沒事了,以後我來給你暖被窩。”他信誓旦旦的發言。
兩人閑聊着明天的事。
相比聞谌的精神亢奮,鶴玉眼皮子逐漸變得沉重,徹底熟睡前還不忘警告他:“你安分點,明早記得早起。”
沒具體說,聞谌也懂她的意思。
香香軟軟的媳婦兒終于抱在了懷裏,不多久困意來襲,屋子陷入沉寂之中。
——
次日一早,聞谌趕在紅梅起床前悄咪咪的開了門,翻牆回去穿好衣服再大搖大擺的回來。
紅梅推開門,就見到在院子裏的男人,詫異道:“聞先生,你這是?”
聞谌身心舒暢:“阿玉喜歡吃包子,我過來幫着包包子。”
紅梅委婉勸說:“廚房髒,包包子我一個人能行,用不着聞先生你親手來。”
“沒事。”聞谌笑歸笑,話語卻含着不容拒絕的意味。
紅梅感覺今天的聞先生奇奇怪怪的,她又不好說什麽,只好将一半廚房分給了他。
這一覺,鶴玉睡得格外踏實,還夢到了聞谌。醒來後,手一摸身側,冷的,想來是起床有段時間了。
吃早飯時,她再次确認了紅梅和小崽子都沒異樣,懸着的心落回了肚子裏。就是某人的眼睛就像是粘在她身上似的,每次擡頭都能和他對視上。
在小崽子第n次看向老男人後,鶴玉不耐煩的在桌下給了旁邊男人一腳,還趁着小崽子沒注意,瞪了聞谌一眼。
聞谌咳了咳,這下總算收斂了不少。
鶴玉琢磨着該說出門的事了,臉色柔和,溫聲細語:“聲聲,今天你乖乖在家待着好不好?媽媽要去醫館看看。”
聞谌幫腔道:“聲聲,你荀爺爺在醫院裏,醫館不用想都會很忙,忙起來會顧不上你。”
聞澤能肯定,媽媽和老男人之間肯定藏有貓膩,直接問是問不出來的。眼珠子一轉,便答應了:“好吧,我聽媽媽的。”
飯後,鶴玉回屋收拾東西。
聞澤走到老男人面前,不等他開始套話,老男人就說話了。
“聲聲,上午在家待着啊,別亂跑。我有事要處理,得等下午才能回來了。”
聞澤狐疑道:“早不去晚不去,偏偏今天?”
聞谌臉不紅心不跳的說:“你不是說我無所事事嗎?現在我有事要做,你這小兔崽子又說不信實我的話。唉,我太難了。”
聞澤小臉一紅,“我又沒說不信你,就問一問都不行嘛。”
上回嘴快說錯話,這回差點又說錯話。
聞谌:“行,聲聲還有什麽想問的,問吧。”
疑問在嘴裏轉來轉去,聞澤到底沒問出口,因為他清楚,老男人才不會和他說實話。
“沒了。”
看着小崽子乖巧的小模樣,良心發現的聞谌,終覺心口一痛。他太不是人了,連小孩都騙。
嗯,下回還敢。
出門前,鶴玉回頭看向眼巴巴望着她的小崽子,“聲聲,媽媽走了啊。快回屋吧。”
聞澤揮揮手:“媽媽,拜拜。”
鶴玉坐上自行車後座,戳戳男人的腰:“你真的和聲聲說好了?”
“說好了。”
她憂心忡忡的說:“要不你等下你還是回去吧。”
“那不行,我和聲聲說了要出去辦事,又回去的話他更要嫌棄我整天混飯吃了。”聞谌可憐巴巴的說。
鶴玉一噎,不說話了。
為避免以後小崽子問起來穿幫,醫館還是要去的,走個過場。
醫館門口挂着一張‘歇業’的木板,敞開的屋裏沒人。只有焉了吧唧的荀莺坐在門口,呆呆的望着地面。
“莺莺?”鶴玉下車開口。
荀莺擡頭,有氣無力的喊人:“鶴玉姐,聞大哥,你們來了啊。家裏就我和哥哥,他們都去醫院了。”
鶴玉摸摸她的頭,“還在擔心荀爺爺呀,醫生不是說了沒事嗎?”
荀莺癟嘴,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爺爺不是大夫嗎?為什麽他也會生病啊?昨天淩晨,我起來看到爺爺倒在地上,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在她心中,爺爺是無所不能的,救治過很多很多病人,讓無數家庭重獲希望。從沒想過,爺爺也會有倒下的一天。
鶴玉嘆氣,從包裏拿出紙巾給她仔細擦掉眼淚:“莺莺,荀爺爺也是人。醫院那邊既然說了荀爺爺沒事,那就是天大的好事。你哭什麽呢?我們該高興才對。”
荀莺竭力想止住抽泣,無奈那眼淚就跟洪水一樣嘩啦啦的往外流,“是我想岔了。你來醫館做什麽啊?不是說了醫館暫時不開門嗎?”
鶴玉:“我來看看,萬一有着急來看病的人,我也好先幫着處理下。”
荀莺“哦”了聲,覺得在她面前哭得稀裏嘩啦的太沒面子,“那随你,我回屋去洗洗臉。”
望着鏡子裏兩眼通紅的自己,荀莺捂着臉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怎麽能哭得這麽難看啊,還是在鶴玉面前哭的。
憑什麽別人哭得梨花帶雨、惹人憐愛,輪到她這兒,就哭成了發面大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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