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不掃興

不掃興

王萍對蘇怡去黑市從開始擔憂到放心, 她只在秋冬時去，去的時間也短, 自己問過隊裏去過黑市換東西的人，他們都沒有在黑市裏見過她，說明她很小心。

蘇怡還給姥姥買一雙黑色皮涼鞋，晚上聽收音機時沒有在舅舅們面前拿給她，睡前才拿給她說:“姥姥，這雙涼鞋是你的。”

王萍怪道：“咋還給我買了？我用不着。”

蘇怡把涼鞋塞進她手裏說：“給你買就穿。”

恬恬在炕上說：“姥姥，你也穿涼鞋。”

王萍說：“我一個老人天熱時習慣光着腳, 以後不要再給我買東西了，浪費錢。”

前世蘇怡工作後給大伯大伯母買東西也被他們說浪費錢, 了解姥姥的想法, 和她說：“這沒多少錢，天熱後光着腳走路，腳底燙, 再說過幾天你就要六十歲, 辛苦一輩子沒有穿過涼鞋, 那多虧。”

恬恬附和姐姐：“就是就是。”

王萍感動舒一口氣說：“我心裏矛盾, 你們孝順我可高興, 但又心疼錢。”

蘇怡理解, 和她說：“我們也能掙錢, 我和海澤長大了。”

王萍看她和恬恬欣慰說：“是, 你們都長大了，行，我穿。”她和海澤是大人摸樣了, 海濤和恬恬都機靈，個子在同齡中高出一頭。

王萍雖然有了涼鞋但沒舍得穿去上工, 只在不上工時穿，同年紀的老太太見她有涼鞋穿羨慕不已，有人和她陰陽怪氣，王萍不客氣怼回去。

蘇怡在姥姥生日前給她買一套衣服回來放着，她知道給姥姥買太多東西會令兩個舅舅為難，但自家剛有四百元收入，買一雙涼鞋和一套衣服不算過。

姥姥的生日是周四，周三晚上聽完收音機郭平泰和蘇怡四個說：“小怡，海澤，海濤，恬恬，明天你們姥六十歲生辰，我們備一桌菜給她慶生，明晚你們去家裏吃飯。”

蘇怡應：“成。”她沒有問缺啥食材，決定明天下午送一條臘肉和兩節臘腸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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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蘇怡上工，午飯後用一個小籃裝臘肉和臘腸，蓋上一塊布拿去姥姥家，和大家打招呼後把小籃子給大舅媽和她說：“大舅媽，家裏還有臘肉和臘腸，晚上添兩個菜。”

李春紅沒有接，笑說：“不用，晚上我們兩家各殺一只雞，夠吃。”

蘇怡驚訝他們舍得殺雞，馬上明白他們殺黃母雞後換養灰母雞，把布袋塞給大舅媽說：“人多，兩只雞不夠吃，加兩個菜豐盛一些。”

李春紅想到蘇怡殺豬時做的菜，收下說：“行，晚上多做兩個菜。”

郭平泰兄弟在一旁沒有說啥，幾個孩子孝順挺好的。

傍晚，蘇怡下工回來海澤已經喂好豬，海濤也割牧草回來了，四姐弟妹洗澡後提袋子去姥姥家。

除了在廚房忙活的幾人，大家都在院子裏，打招呼後蘇怡把袋子給姥姥說：“姥姥，生辰快樂，給你的生辰禮物。”

大家看向袋子。

王萍沒有推辭，不說掃興的話，笑容滿面接過袋子問：“送的啥？”

蘇怡說：“一套衣服，不是自己做的，是買的。”這裏出嫁的女兒在父母大壽時一般是親手做衣服，所以她才這麽說。

王萍高興說：“很好！”

郭平泰兄弟覺得之前蘇怡已經給老娘買涼鞋，去年還給了布料，沒必要又要花錢但看老娘高興的樣子沒有說啥。

大家說一會話便能吃飯，在院子裏熱鬧開兩桌，王萍看桌上飯菜豐盛，還有壽桃，一家人健健康康，雖然很高興但心裏也遺憾老頭子和女兒女婿已經不在。

王萍開心過了六十大壽。

生活平靜，蘇怡一天上學一天上工，抽半天時間給南瓜和冬瓜拔草。

天氣漸熱，麥子更黃，進六月過芒種兩天後各個學校放農忙假，開始收麥。

大家能應付高強度的農活，老知青們也習慣了。

第一次割麥子的易謙卻很難受，董大夫說他先天不足已經補好，建議他多幹一些農活，多接觸土地和曬太陽，令體內陰陽五行更平衡，身體變結實，但不能操之過急，所以有時跟舅舅下地幹活。

這回他也參加收麥，陽光逐漸熱後汗水不停地流，易謙沒有擦汗，久不久喝一些淡鹽水，割麥子三個多小時後身體疲憊，手臂快擡不起來，頭有點暈乎卻沒能割多少麥子，再看旁邊割麥的海霞，覺得自己的身體和正常人還有很明顯的差距。

盛海霞放下一把麥子，用頭巾擦汗看向易謙說：“小表哥，現在陽光很能很猛，回去吧。”

易謙喝完水壺裏的水說：“好。”

他回去休息，下午四點多再去割麥子，快天黑時拖疲憊的身體回去，吃飯洗澡後回房間躺下就睡着。

第二天天不亮起來身體酸疼，但易謙堅持下地割麥子，開始幾天特別難受，渾身酸疼，幹活時不停地出汗，然後喝淡鹽水。

收麥子後翻地，種下秋玉米，他咬着牙堅持到農忙結束，休息一天後發現身體變好許多，而且這些天晚上睡覺睡得很沉，心情很好。

農忙過後學生們重新上學，蘇怡和海澤早上去上學不再小跑，快步走，趕上易謙時看他臉上變黑許多驚訝。

蘇怡和他打招呼後問：“農忙你也下地幹活了？”

易謙微笑回應：“是，一天才掙四個工分。”

蘇怡說：“也可以了，你身體本來就不好，平時也不幹活，新來的知青開始也只掙三四個工分。”

易謙從不在意別人說自己身體不好，不知道為什麽，聽蘇怡說時心裏微微不自在，微笑說：“大夫說我以後多幹活，身體會越來越好。”

海澤驚訝問：“真的？”身體不好不是應該多休息嗎？

易謙回：“是，大夫說我多接觸土地和曬太陽，身體變更好。”

蘇怡不了解中醫但聽說過人體五行，說：“你看的大夫應該很厲害。”

易謙：“是很厲害。”

時間不趕，三人邊說話邊走去學校。

農忙完後交公糧，分麥子。

剛進七月，蘇怡種在自留地玉米行間的西瓜成熟，第一批花開時她每根西瓜藤只留一個西瓜，第二批花開時每根藤也留一個。

西瓜長大個後很受大家關注，蘇怡四個很擔心被人偷走，海濤一早起來就去看，晚上快天黑時也去看。

蘇怡這天放學回來和海澤恬恬去摘第一次西瓜，一次摘回家六個，自家吃一個，兩個舅舅一家一個，粱采青和蔣嬸大隊長家各訂要一個。

西瓜外面是翠綠的虎紋路，蘇怡拿刀切開是清脆的聲音，裏面紅肉黑子，她把半邊再切半，然後切小片，拿起來吃一口，很甜。

海澤和恬恬也各拿一片西瓜吃，臉上露出笑容。

海澤吃完西瓜給姥姥舅舅們送去，回頭再給粱姐姐和蔣嬸送去。

有人碰見問他：“海澤，西瓜換不換？”

海澤回應：“我姐說現在可以換出三個，一個西瓜太大，可以換半個，半個大約是五六斤，值兩斤麥子。”

對方聽說半個西瓜要用兩斤麥子肉疼，不舍得換。

郭志剛下工回來聽說後稱麥子去跟蘇怡換西瓜，蘇怡去自留地摘一個西瓜回來切兩半，在一半上片出薄薄的一小片，和郭志剛說：“嘗嘗。”

郭志剛拿起吃後說：“很甜，我留西瓜子，明年也種幾棵，西瓜好種嗎？”

蘇怡說：“不咋難，施肥兩次，因為去年我搭了暖棚，蟲子比較多，用辣椒水噴殺三次，周日海濤不上學會去抓蟲，要掐掉分杈，掐掉一些花，西瓜才能長這麽大個。”

郭志剛挑要一半西瓜說：“了解，搭暖棚後蟲子多，我還想天冷後讓你幫我弄點白塑料，也搭小棚種點青菜，過年的時候吃。”

蘇怡：“弄塑料可以，但搭暖棚後地裏冬天不凍死蟲卵，你得考慮好。”

郭志剛笑說：“我是要好好考慮。”

蘇怡點頭，這時有一個人提麥子來跟蘇怡換半個西瓜，蘇怡換給人家。

随後又有兩個人和幾個知青來換西瓜，知青們用錢換一整個，蘇怡和他們交流後又去自留地摘兩個回來換給他們，要換出的三個西瓜當天就換出去。

第二天早上蘇怡去摘第一批的最後一個回來放在水裏泡着，傍晚海澤放學後開來吃，第二批西瓜成熟要等七八天。

不久後期末考試，蘇怡在放暑假當天和海澤去供銷社買一個新書包，恬恬九月要上學了。

他們回到家，恬恬看到買給自己的新書包開心得不行，背着不舍放下。

晚上睡覺前王萍和蘇怡說：“小怡，你們現在放假了，你小舅媽大着肚子，我想以後睡家裏照應，等你們開學，愛芹早上過來喂豬。”至于安全，四個孩子都大了，也都練武，沒啥不放心。

蘇怡笑說：“我也有這想法，我們想到一塊去了。”

恬恬習慣了姥姥晚上在旁邊睡覺，有些不舍，但小舅媽大着肚子，愛梅和愛蘭比自己小，沒有意見。

事情定下，第二天晚上聽完收音機，王萍和孩子們一起回家。

現在喂豬就是切碎豬草混麥麸加涼開水攪拌，不費多少功夫和時間，蘇怡和海澤早上輕松忙完家務後去上工。

這時活不多，過得比較輕閑，新一批知青的到來在村裏已經引不起一點波瀾，婦女們的注意力大多在兩個雞棚裏，今年新養的灰母雞已經下蛋，大家更關注每天能撿多少個雞蛋。

昨天撿四百四十多，今天天撿四百五十多，讨論明天能撿多少。

老知青們關注今年工農兵大學有多少個名額，期盼能多有幾個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