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坦誠
坦誠
謝意适發現傅成今非常狡猾。
他察覺到了自己的那一絲絲退縮, 然後迅速放出了一個巨大的餌來誘惑她。
只是這個餌……
謝意适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道:“我與皇後娘娘性格不同,甲之蜜糖, 乙之砒霜, 誰說皇宮一定是牢籠呢?”
話畢, 她将手放在那兩根被傅成今攥在手裏的發帶上, 輕輕用力。
看着發帶在手中被一點點抽走, 傅成今的心随之空落下來。
“回答再高明, 也掩飾不了你回避問題的真相。”
謝意适裝聾作啞,提着裙擺跨過籬笆,然後往回走。
走出相當長一段距離後,她才轉頭, 看着還站在原地的傅成今若無其事開口:“殿下, 該用午膳了。”
傅成今拿她沒有辦法,只好順她的意跟上去。
午膳已經準備好了, 謝意适和傅成今回來時, 宮女們正在擺筷子。
皇後坐在放滿佳肴的圓桌旁, 朝二人招手, “正想差人去叫你們,快過來吧。”
謝意适和傅成今一左一右在她身邊落座,皇後眉開眼笑, 拿起筷子就想招呼二人開動,外頭遠遠地響起一聲通傳。
“皇上駕到——”
傅成今和謝意适拿筷子的手縮了回去,皇後的胃口也倒了大半,放下筷子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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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鳳儀宮門口的皇帝背着手, 腳步飛快,一邊還和胡保壽說話:“雖未提前打招呼, 但朕這麽早來,想來還是能混一口飯吃的吧?”
胡保壽心道未必,嘴上好聽話不斷:“那是自然,膳房不會只準備娘娘一人的分量,您別着急,小心腳下。”
皇帝心想也是,剛慢下腳步,就見前方迎出來三個人,仔細一看——皇後,太子,未來太子妃。
輕松的笑意瞬時僵在臉上。
“臣妾參見皇上。”
“兒臣見過父皇。”
“臣女謝意适見過皇上,皇上吉祥。”
三人從大到小,齊刷刷地給他見了禮,挑不出半點不規矩的地方。
但皇帝渾身上下都很不得勁兒,尤其是在進屋後看見一張桌子上擺的三副碗筷,更加不得勁兒了。
目光在低眉順眼的謝意适身上掃過,再看面無表情的太子和皮笑肉不笑的皇後,皇帝痛心疾首。
招待兒媳這麽大的事都沒人通知他一聲,他們這是排外啊!
謝意适不看人都能從氣氛中感受到皇帝情緒不太好,不過這種場面自有皇後太子處理,她只管當個鹌鹑就好,因此倒也不那麽緊張。
“你們,這是吃飯啊?”皇帝幽幽開口。
“是。”皇後面不改色,“這個時辰皇上想必未進午膳,不若就在這兒用了吧?”
皇帝看了一圈,一屁股在傅成今剛才的位置坐下,撐着膝蓋哼笑了一聲:“怎麽也沒個人通知朕一聲?”
皇後也笑,吩咐李嬷嬷再取一副碗筷來,然後道:“皇上日理萬機,忙碌非常,不過是臣妾覺得冷清叫個小姑娘進宮解悶,聊久了順便t再招待一頓膳食罷了,怎麽好叫您作陪。”
皇帝聽了她的話,看看太子。
皇後叫謝家姑娘過來解悶,太子收到風聲死皮賴臉過來跟人見面,合理。
他氣消了一半,終于一揮手。
“都坐下吧。”
他占了傅成今的位置,座次就變成了皇帝、皇後、謝意适、傅成今,謝意适既和皇帝面對面,又和傅成今比鄰,壓力倍增。
皇帝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很是寬和道:“謝家丫頭不必緊張,一頓便飯,放開了吃。”
謝意适勉強地扯了扯嘴角,“謝皇上。”
皇帝點點頭,正好他碗筷來了,抄起筷子後看向桌面的菜。
糖醋肉,蝦仔冬筍,鮮甜口,是太子愛吃的。
醬肉絲,麻婆豆腐,口味偏重,是皇後愛吃的。
黃焖魚肚,炸紫酥肉,佛跳牆,枸杞參雞湯……
騙鬼啊!
先不說佛跳牆要做多久,畢竟皇後忽然想吃也不是不行,但是參雞湯也得煨幾個時辰吧,關鍵皇後根本不碰雞肉相關的一切食材,太子不至于跟皇後一脈相承但也不喜歡雞湯!
這道炖了幾個時辰的雞湯是給誰準備的?!
他們就是排擠自己!
捉賊拿贓,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在謝意适身上,溫和開口:“謝家丫頭,愛喝雞湯嗎?”
皇後放在桌下的手捏成了拳頭。
在皇帝陰測測的目光中,謝意适為難開口:“皇上莫怪,臣女……實在不愛喝這個。”
适姐兒實在上道。
皇後懸着的心放了下來,自然接話道:“沒事,不愛喝就不喝,今兒你喝,雞湯補身體。”
說到這裏,她轉向皇帝,神情滴水不漏,“這雞湯是臣妾親手炖的,熬了八個時辰,原是想送去東宮的,他今日過來了正好,臣妾看着他喝,好好補補。”
傅成今看向那罐黃澄澄的雞湯,眼底一片脆弱,堅強應道:“母後心意,兒臣定不辜負。”
皇帝看着他們一個個完美地打配合,心裏更堵了。
“……動筷吧。”
抓不到小辮子,皇帝最終只能垂下眼睛,悶頭幹飯。
氣氛不佳,謝意适更拘束,筷子只在離自己最近的炸紫酥肉上徘徊,遠一點都不探出去。
直到一筷子魚肚落在碗裏,她側目,對上傅成今的臉。
後者無聲做了個口型——吃吧。
謝意适的筷子動了動,将垂涎已久的魚肚放進嘴裏。
嗯,禦廚出品就是不同凡響。
然後又是一筷子鮑魚從天而降。
再是一塊糖醋肉。
再再是一筷子魚肚。
謝意适成功成為比化悲憤為食欲的皇帝更用心幹飯的人。
一張桌子就那麽大,皇帝又不瞎,将傅成今的小動作看了個明明白白。
他起身,親自舀了一碗滿滿當當的雞湯放到傅成今面前,滿目慈愛:“今兒啊,你母後的一片心意,快喝了吧。”
随着傅成今跟喝藥似的喝完雞湯,煎熬的一頓午膳終于結束了。
皇帝要在鳳儀宮中歇晌,謝意适自然告退,皇後撇下吃飽了撐着的皇帝送她出門。
“今天沒吃好吧?”皇後滿懷歉意,“下次本宮找個機會到城郊莊子上一趟,再好好招待你一頓。”
謝意适對她已有了解,想起傅成今說的皇後曾有個仗劍天涯的夢,便也不拿客套話推脫,爽快應下,并小聲的點了菜:“娘娘到時再做一次雞湯吧。”
皇後爽朗一笑,“這是自然!”
被逼喝了足足兩碗雞湯的傅成今臉短暫地綠了一下。
謝意适要走,傅成今理直氣壯地去送了。
他跟着謝意适上了同一輛馬車,給懵懵懂懂的春歸塞了一個荷包,随後占了她的位置把人趕到車轅上坐。
謝意适打開放在車廂裏以備不時之需的食盒,取出兩盤糕點放在小幾上。
“是給我自己準備的,不太甜,殿下不介意的話,可以吃吃看。”
雖然現在的傅成今看起來更需要兩塊蜜餞。
“多謝。”
傅成今拿了塊綠豆糕放進嘴裏,豆香濃郁,将喉嚨口的不适感壓下去不少。
謝意适還是頭一回遇到不愛吃雞的人,問:“有這麽難喝嗎?”
“讨厭味道。”傅成今解釋,“其他都吃得,雞湯不行,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我不喜歡。”
謝意适笑了,道:“還真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了。”
傅成今吃完那塊糕點,在袖中摸索一番,又拿出一個荷包。
荷包绛紅色,用金線繡着大朵牡丹,一看就不是傅成今自己的東西。
果然,傅成今開口道:“母後讓我給你的,說是見面禮。”
謝意适接過來,打開看了一眼。
荷包裏靜靜躺着一只通體碧綠的镯子,和之前謝意适戴過的那只碧玉镯不同,皇後給的镯子冰感十足,綠意通透,一看就價值不菲。
謝意适正想推脫,傅成今先一步開口:“收着吧,母後本來也不愛戴這些,現在更是戴不上了,你比母後還瘦,應該是戴得上的。”
話說到這份上,謝意适再拒絕就生分了,默默将镯子收起來。
“你怎知我的口味?”放好镯子後,謝意适看向傅成今,眼中疑惑浮現。
兩次用膳都盡善盡美,難不成太子還特意打聽過不成?
傅成今頓了頓,坦白:“神味居原是母後的嫁妝。”
聽他說着,謝意适心中忽地浮現出一個想法,也問了出來:“莫非你一直讓人盯着我?”
傅成今哽了下,看看她的臉色,底氣不足道:“不是一直,是……偶爾。”
太子不擅長撒謊,謝意适盯着他泛紅的耳根,十分不解。
她真的想不通傅成今為什麽會喜歡自己。
“我不懂。”謝意适輕輕搖頭,“先前回避你的問題,不是因為對所謂的籠子舉棋不定,那一點點失去自由的退縮根本影響不到結果,無法正面答複你,是我不明白,你那些濃烈的感情從何而來。”
她之前不松口,是因為柳輕羽,今日搖擺,卻是因為傅成今。
“我不知道你把我看成了什麽樣的人,但事實上,我不是多好的女子。”謝意适直視傅成今,“我算計,虛僞,愛鑽營,自私自利,為了自己活命,甚至可以抛下自小對我疼愛有加的祖母遠赴西南。”
傅成今微微抿着唇,聽她把話說完。
“原本按照我的性子,這些話我絕不會當着你的面說出來,我只會利用你那不知從何而來的感情,讓自己過上風光又順心的日子。”
“現如今跟你說這番話,也并非是良心未泯,而是因為死過一回,我知道,在皇權面前,謝意适一無所有。”
“被你發現我與你想象中的那人完全不同之後的代價,我承擔不起。”
謝意适将挂在脖頸上的平安扣抽出來,握在手裏。
“今日我光明正大入宮,其實已經做好了成為太子妃的準備。”
“但沒想到你的真心如此沉重……”
她知道傅成今喜歡自己,這沒什麽大不了的,男子總會有想要擁有的女子,他們生來就是掠奪者,挑選,看中,拿下,一切順理成章。
但絕不包括拿下後放棄其他。
“殿下,現在局勢倒轉,該想清楚的,輪到您了。”
最後一句話她換上了敬稱,将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拉遠了。
傅成今定定看着謝意适,今日的謝意适精心裝扮過,容色更勝往日三分,美得驚心動魄不似凡人。
她就坐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鮮活無比,真真切切。
她不再在想象中,或者夢境裏,又或者離他很遠很遠的地方。
謝意适确實不會明白,除了他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不會明白。
傅成今伸出手,握住了謝意适的手腕,輕輕一拉。
馬車恰好在此時晃動,謝意适往前傾倒,穩穩地落進傅成今的懷裏,而後被他緊緊箍住。
謝意适背對着坐在他的腿上,腰身被縛站不起來,耳邊一熱,屬于他人的呼吸靠了上來,頸側被他人的溫度抵住。
謝意适身體僵直,傅成今壓低的聲音從耳朵傳進心底,開始發燙。
“我擁有的已經很多,不再需要你的一切品質都有利于我。”
“謝意适,你已經足夠好了。”
左右搖晃的心停止擺動,終于倒向傅成今那邊。
盡管謝意适還是沒弄清楚太子喜歡自己的緣由,但她決定賭一把。
“那麽殿下,你可以找人來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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