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證實

證實

傅成今讓季行雲起來說話。

“雖然是一模一樣的臉, 但無論是眼神,還是說話的語氣,都不一樣!”

季行雲再次一揖, 謝意适站在他的左前方, 能夠清晰地看到他因隐忍而微微張阖的鼻翼, 本該溫潤如玉的一張臉因過于激烈的情緒顯現出幾分瘋狂。

“輕羽離開江南還不到兩個月, 她那樣的性子, 就算在京中不适應, 受了委屈,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副滿心滿眼算計的模樣。”

“殿下,草民與輕羽青梅竹馬,沒有人比草民更懂她是什麽樣的人。今日這位太尉府的姑娘絕不會是輕羽!”

“殿下, 謝姑娘, 兩位不遠千裏誘草民前來,想必也是發現了什麽端倪, 懇請二位告知草民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只要能夠找回輕羽, 草民萬死不辭!”

他面上的憎惡與驚慌不像是演出來的, 可信度很高。

謝意适和傅成今尚未想過柳輕羽“換”過人這種可能,也還需要時間理理,索性帶着季行雲一起上了馬車, 再分別進入神味居同一個包廂裏。

三人的談話持續了近一個時辰才結束,看着季行雲失魂落魄離開的背影,謝意适心中有幾分悵然。

“我一直将柳輕羽的違和看成是她重生後的變化,如果季公子的判斷為真, 現在這個柳輕羽不是真的柳輕羽,那真的柳輕羽在哪兒呢?”

傅成今推斷不出:“根據現有的線索分析, 如果柳輕羽被替換,應當發生在她與柳夫人進宮之後一到二日,但你我都将柳輕羽的行蹤查過多次,那兩天,除非太尉也參與其中,否則她沒有被調包的可能。而太尉又沒有理由參與調包,畢竟比起一個外人,誰都更願意相信自己的血脈。”

兩人同時陷入沉默,都開始絞盡腦汁回憶可能遺漏的細節。

“證據……”謝意适喃喃,“證明柳輕羽不是重生,而是被調包的證據……重生是一個人,調包是兩個人……”

謝意适腦海中回放起重生以來的一幕一幕,最終停頓在某幾個片刻。

“柳輕羽寫給我的那張小紙條,可否拿來一看?”

Advertisement

傅成今不知道她為什麽提起紙條,道:“那張紙條裁成了兩半,寫着‘小心西南王’的那部分被大理寺留檔收起來了,剩下拿兩個字收在東宮。”

“只剩那兩個字也無妨。”謝意适叫春歸進來,讓她去金玉樓拿欠條匣子,又另外吩咐人回謝國公府讓新綠抱自己收信的匣子來,最後才對太子解釋道,“我想對比一下字跡,最開始那位跟我借頭面的柳姑娘,給我打過一張欠條。”

傅成今眉峰微動,也命人進來交代了兩件事。

一是去東宮拿那張“提醒”紙條剩下的兩個字,二則讓人去太尉府,用非常規手段從柳輕羽那兒拿些別的筆墨回來多點樣本便于對比。

幾方人馬動作都不慢,很快所有經過“柳輕羽”之手的信件都齊了,唯一沒成事的白墨也帶來了非常關鍵的信息。

“柳姑娘的房中幹幹淨淨,幾乎沒有筆墨痕跡,不過屬下探聽到,年前柳姑娘曾燒過一口箱子,據說裏頭裝的是她從江南帶回來的書籍。”

太尉府不待見柳輕羽這個剛被接回來的大姑娘的下人太多了,白墨只是掏了點銀子,就套出消息了。

“這個柳姑娘,肯定有問題。”

之前沒懷疑過柳輕羽的居心,這會兒細查起來,問題還真不少。

傅成今垂眸看着謝意适在滿滿一匣子欠條中來回翻找,偶爾帶出幾張看見上方的數額,下颔線不由繃緊。

他想起了當初在莊子上,自己跟她強調那個莊子的歸屬時,謝意适冷峭的神情以及說她在附近有好幾個莊子的話語……原來真的不是對自己有意見,而是她真的有被區區一個莊子羞辱到。

太子殿下默默在心中盤點了自己的資産,無聲嘆氣。

寒酸,太寒酸了。

“找到了。”謝意适抽出一張紙,在桌子中央攤開。

借條寫得很詳細,時間地點人物價值都清清楚楚,一看就知道寫欠條的人沒有任何逃避還款的意思,一筆一劃都出自真心。

傅成今有些能夠明白謝意适一直對柳輕羽另眼相待的緣由了。

寫欠條的這位柳姑娘,絕對是謝意适會喜歡的那種純粹又簡單的人。

一封信,一張欠條,一個小小的紙片,三樣東西一字排開,供人比對。

“乍一看是同一份筆跡,但……”仔細觀察一陣後,謝意适道,“這一張欠條上的撇全部都是內勾的,而信上的撇一大部分是內勾的,卻有幾個漏網之魚是往外翹的。觀兩者筆勢,前者幹脆,後者多有停頓,更一筆一劃。”

謝意适眉頭微瑣,“有八九分相似,無法排除時間閱歷等給柳姑娘的筆跡造成的影響。”

“給我吧,太傅擅辯字,我拿去給他看看。”傅成今也不好下論斷,決定求助于經驗更豐富的人,“太傅的府邸離此處不遠,我去去就回,你……”

謝意适:“我在這兒等你。”

傅成今嘴角勾出一個細微的笑,而後收好三張紙快步出門。

謝意适則留在房中,翻起放在欠條匣子裏的那本歸類了所有欠條的賬本。

大致翻過一遍後,她笑着将匣子重新合上,讓人抱走。

“春歸,明日起你和新綠輪流到金玉樓坐班吧。”

春歸疑惑地嗯了一聲,謝意适笑道:“太子提親的消息傳了有三日了,想來這些欠條的主人銀子也籌得差不多了。你和新綠去看着,來平賬的少給個幾兩銀子沒關系,要是多給了沒察覺,就不太妙了。”

春歸一個激靈,重重點頭。

“奴婢一定點清每一筆賬目。”

“要是遇到那些态度強硬的……”謝意适撥了撥手腕上的玉镯,懶懶道,“你便告訴他們,多出來的利息,改日我得空了,定一一送回府上。”

春歸噗嗤一笑,姑娘這是要把他們的面皮都戳破呀!

這麽說不就是告訴人家,沒有太子妃這個身份前,你們打個欠條一拖再拖不平賬死皮賴臉,有太子妃身份了你們不但有錢平賬還有錢給“利息”更加的臭不要臉麽。

謝意适幽幽嘆了口氣。

太子妃這個身份是利也是弊,明面上的幾個鋪子恐怕都得關了。

畢竟與民争財這帽子,她可不敢戴。

天色剛暗下來時,傅成今回來了。

“太傅親鑒。”他的手指重重點在柳輕羽t那封邀請謝意安除夕同游的信紙上,“這封信臨寫痕跡非常重,寫信人是仿寫了欠條主人的字跡!”

謝意适輕敲左手掌心,“果真是兩個人!”

錯誤的方向被糾正過來,兩人的思路也打開了,複盤起之前的一些讨論來。

“當初我們排查能夠左右你我婚事之人,倒是忘了把自己算上了。現在想來,有什麽人能比自己更能夠左右自己的婚事呢?柳輕羽家世身份才學都不錯,若她自己想當太子妃,成事的可能性确實很大。西南王的底氣應該由此而來。”

“西南王與假柳輕羽是同夥,‘脅迫’一事便是他們為了摘出假柳輕羽做出的取舍,假柳輕羽的目的也應當和西南王一致,為了糾正劇情偏差,讓原本的男女主走在一處。”

兩人視線相對,傅成今露出疑惑:“這個劇情到底有多重要,讓他們不惜制造一個假的柳輕羽,也要讓太尉之女嫁到東宮?”

謝意适想了想,糾正道:“不是太尉之女,是柳輕羽和你要在一起才行。”

傅成今的眉頭皺得更深,“我與柳輕羽喜歡誰,想娶誰,想嫁誰,跟他們有什麽關系?強行拉郎配對他們有什麽好處?”

“為什麽這麽做,恐怕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謝意适想起已經被拿下的西南王,問,“西南王那邊有問出什麽嗎?”

傅成今搖頭。“嘴比蚌殼還嚴實,他的身份擺在那裏,不能随便動刑,還僵持着。不過我們現在也算有了一個突破口,如果能夠找到真正的柳輕羽,或許這一切就都能結束了。我讓人再去查查那兩天發生的事情,凡事做過就一定會有痕跡,會找到的。”

“季行雲是個聰明人,他那邊應該也會有進展,或許能從假柳輕羽口中套出點什麽。”

也只能這樣了。

謝意适勉強笑了笑,低聲嘆道:“希望柳姑娘平安無事。”

“柳姑娘應當是平安的。”傅成今輕輕拍拍她的背,“冒牌貨冒名頂替若也能算糾正了劇情偏差的話,那最應該被頂替掉的,其實是我才對。”

謝意适擡頭,看着他的眼睛。

傅成今起身,将她也從凳子上拉起來。

兩人的手短暫交握,又分開。

“只要我沒事,她也不會有事。”

修長的大手再次覆蓋住謝意适的手背,暖融融的手指擠進指縫間,兩只手緊緊地扣在了一起。

傅成今的語氣有些抱怨:“謝意适,與其擔心柳姑娘,你還不如擔心擔心我。”

“本來想送你回去的,但……”

他的拇指動了動,試探着在謝意适柔嫩的虎口輕輕滑動。

“你的手太冷,我給你暖暖再走。”

謝意适于是又有了一些頭暈目眩心跳加速的感覺。

原來太子殿下竟是如此善于付出也善于索取的人,讓自己無論是在被付出還是被索取時,都感受到了豐沛無比的愛意。

謝意适上前半步,輕輕地靠在他身上。

剛才還很大膽的傅成今僵住了。

“我好像想起了一點小時候跟你一起玩時的感覺。”

“你很會讓着我,包容我,讓我開懷。”

“是這樣嗎,太子哥哥?”

紅色從脖子爬上臉頰,再爬到耳根,傅成今整個人都像一只煮熟了的蝦子。

他笨拙地将空着的那只手放在謝意适的背上,環抱住她。

“……是這樣的。”

他頓了頓,又道:“小時候,你又怕我生氣,又想達成自己的目的時,就會像今天這樣,叫我一聲太子哥哥哄我。謝意适,你有話直說吧。”

謝意适:“……”

謝意适确實想跟傅成今商量,能不能給假柳輕羽一個嫁入東宮的機會,看她是不是會在最關鍵的時刻,換回真的柳姑娘。

原來她從小到大都這麽不長進麽。

“算了。”謝意适輕輕往後退了一步,背後的力道便松開了。

謝意适晃了晃兩人握在一起的手,露出一個很淺的笑容。

“我跟小時候不一樣了,小時候更想達成自己的目的,現在……更怕你生氣。”

-

傅成今是一路踩着棉花回宮的。

他先去了一趟鳳儀宮,果然看到帝後二人又在上演結發夫妻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戲碼。

婉拒了皇後加碗筷的提議,傅成今看向皇帝道:“父皇,借一步說話。”

皇帝疑惑地放下筷子,和他一起走到殿外無人處。

“神神秘秘的,發生什麽事了嗎?”

傅成今的視線從皇帝頭上的金冠,手上的玉扳指,腰間的玉佩和腳下的繡金靴子上一一掃過,而後嚴肅道:“父皇,太子妃的聘禮,您能給多少?”

“兒臣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聘禮不能沒有嫁妝多。”

皇帝:“……”

想想顧氏的身家,他差點氣笑了,“要不要朕把國庫開了給你當聘禮?”

傅成今搖頭,“公私豈能混淆,您的教誨兒臣一直謹記在心,一日不敢忘。”

皇帝心道這還差不多,只可惜還沒等他說出那個早就準備好的中規中矩的數字,就見不孝子又是一揖,恭恭敬敬道:“有您的私庫足矣。”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