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46.耀眼星河
耀眼星河
雪下越下越大，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陳淼在公交車站等了二十多分鐘，也沒見有車來。
寒風灌入她的身子，陳淼抖了抖腿，裹緊上身的棉服，厚厚的圍巾遮住了她半張臉，只有雙眼睛露在外面，她探頭探腦地看着公交車來的方向。
一個女生撐着傘走過，好心提醒她， “別等了，雪太大，公交車已經停運了。”
陳淼拉下圍巾，說: “地鐵呢”
“地鐵也停了。”
女生說: “你試試打車吧，不過路太滑，可能不太好打。”
“好的，謝謝你。”
“不用謝。”女生踩着雪地靴，小心翼翼地走了。
陳淼攔了幾次出租車，但沒有司機願意接單，再待下去也不是辦法，她抱着手臂，往回走。
陳淼醫院附近的賓館門口駐足了會兒，她詢問完價格，發現身上的現金不夠，于是只好漫無目地開始在街上瞎溜達。
後來，她實在挨不住凍，就走進了一家沙縣小吃店，點了碗扁肉。
扁肉剛端上桌，手機就響了，陳淼拿起來一看，是戚成木。
“你到學校了沒”他問。
“還沒。”
“還沒”戚成木語氣一沉， “那你現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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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裏。”
“什麽店”
陳淼猶豫了會兒， “醫院門口的那家沙縣小吃裏。”
“你怎麽還沒回去”
陳淼舀了顆扁肉，輕輕吹了口氣， “沒等到車，地鐵也關門了。”
“那你打算怎麽辦”
“還沒想好。”
“過來。”
“去哪”
“來醫院。”
“已經很晚了。”
“你也知道很晚了這麽晚你一個人待在外面，你想幹嘛啊你。”戚成木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喊道: “趕緊過來。”
“不用了。”陳淼本能地拒絕。
戚成木惡狠狠地說: “你是不是非要我親自過去接你。”
“別別別。”陳淼嘆了口氣， “我馬上就來。”
戚成木這個瘋子，當真什麽事都做得出來，這段時間一副溫柔體貼的扮相，陳淼差點就忘了他原本的臭脾氣。
陳淼把碗裏的扁肉囫囵吞了，結完賬，徑直走向醫院。
在剛剛那種境遇下，陳淼想過各種方法，比如到kfc裏買杯咖啡坐一個晚上，去網吧裏通宵看電視，或者到大澡堂裏睡上一夜，可她偏偏沒想過要找戚成木幫忙，這麽多年，她早就習慣自己解決任何事了。
戚成木身上的管子已經拆了，他靠着枕頭，嘴唇緊閉，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陳淼輕手輕腳地關上房門，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站在門前，沒有動彈。
“裝烏龜呢你。”戚成木看着她， “過來。”
陳淼挪動了腳步，還沒走到戚成木身邊，就被他大手一撈，抓住了胳膊。
戚成木捏着她的手心，皺起眉頭， “怎麽這麽涼”
陳淼低垂着腦袋，不吭聲。
“沒地方去為什麽不來找我”戚成木放開手，睨了她一眼， “我讓你不用來你偏來，這會兒倒跟我客氣起來了。”
陳淼小聲說: “已經很晚了，我住在這不太好。”
“有什麽不好的，你是怕壞了你名聲，還是怕我對你做點什麽”戚成木自嘲地笑笑， “我都這樣了，能對你做什麽”
“不是。”
“不是什麽”
“不是怕你對我做點什麽。”陳淼挑了下眉， “我是怕我自己控制不住，餓狼撲虎，到時候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可別怪我。”
“……”戚成木的臉詭異地紅了。
陳淼臉上浮現一抹得逞的笑意。
戚成木見她頭發濕漉漉的，沒心情同她繼續耍嘴皮功夫，催促道: “快去把頭發吹幹，然後洗洗臉，泡個腳，櫃子裏有幹淨的毛巾和牙刷，你去拿來用。”
“哦。”陳淼聽話地打開櫃子，拿上毛巾牙刷進了衛生間。
簡單的收拾了一番，陳淼坐在陪護床上，六神無主地盯着光亮的地板。
“看書嗎”戚成木問她。
“十點半了，不想看了。”
“要看電影嗎”
“也不想。”
“那，那睡覺了”
“嗯。”陳淼鑽進被窩，滿足地長嘆了口氣， “還是床上舒服。”
陳淼說: “我關燈了。”
“關吧。”
“你要不要上廁所”
“不用，我上過了。”
“啪嗒”一聲，陳淼按下開關。
病房內黑漆漆的，但并不駭人。
兩人無言，準備入睡。但顯然，這個夜晚注定不能平靜，陳淼嘴上說得輕松，但大晚上的，和一個成年男性待在同一間屋子裏，她仍然渾身不自在。
陳淼小心翼翼地翻來覆去，在床上烙餅。
戚成木也睡不着，他有話要說，但不知該如何開口。
那就随便說點什麽吧。
戚成木望着黑洞洞的上方，問陳淼， “你睡了嗎”
“還沒。”
“被子夠厚嗎”
“夠，你不是還開了空調。”
“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餓，我剛吃了碗扁肉。”
“哦。”
陳淼翻了個身，在黑暗中看他， “你究竟想說什麽”
戚成木靜了會兒，喃喃道: “我明天要走了，去別的地方看病。”
陳淼看不見他的神情，茫茫然地“啊”一下了，随即又“哦”一聲。
又是一陣沉靜。
“陳淼”戚成木輕喚她， “為什麽不說話”
“還沒想好要說什麽。”陳淼老實交代。
“你不開心”
“怎麽可能——你什麽時候走”
“明天早上。”
陳淼彎了彎嘴角，眼睛裏卻沒有半分笑意， “如果我晚上沒有留在這的話，你是不是就打算不告而別啊”
戚成木頓了頓， “我下午本來想和你說的，但一直找不到機會，剛剛打電話給你，也是想和你說這件事。”
陳淼無聲無息，隐匿在了黑暗當中。
“我爸給我找了個醫生，我想去試試，萬一呢，說不定我這病能治好。”戚成木夢呓似的低語道: “陳淼，我真的很高興能遇到你。”
眼角有熱流滑下，陳淼深吸了口氣， “我也是。”
“陳淼。”他又喊她的名字。
“怎麽了”
“你要開心啊。”
陳淼死死咬着下嘴唇。
戚成木突然打開臺燈，陳淼的床離他不過隔着一個床頭櫃的距離，這一照，照出了她的滿臉淚痕。
陳淼呆了片刻，迅速把被子蓋在了腦袋上，悶聲悶氣地說: “你開燈幹嘛”
戚成木看着被子裏鼓起來的一小團，喉嚨發緊， “我拿個東西。”
“什麽東西”
“水晶球。”
“你拿那個做什麽”
“送給你。”
陳淼這才掀開被子，露出半個腦袋，奇怪道: “你送我那個幹嘛”
“這是我好幾年前買的，一直想寄給你，但是磨磨蹭蹭的，就忘了。”戚成木将水晶球遞給了陳淼，笑了笑， “遲來的禮物。”
陳淼剛一接過，屋子裏就暗了下來，水晶球閃閃發光，裏面是滾動的耀眼星河。
點點銀輝落在陳淼臉上，她抑制不住地大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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