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19.晉江獨發
晉江獨發
明明之前數百次的實驗,以黑龍強大的生命力根本就不會出現問題,超出預期,打了研究員一個措不及防。
自冕下來過之後,負責黑龍的工作就成了輕松的職責,研究員也不再聞龍色變。
隔離室之外,聽到警報聲後,數名研究員跑過來,魚貫而入。
沉重的眼皮被強行扒開,耀眼的白光刺激着眼膜,但那散漫眼神并沒有半分變化。
一堆一身白的研究員湊過來,聲音透過口罩斷斷續續傳出。
“……脈搏,心跳次數……”
數問數答。
不知多久,被掰開的眼皮重新合攏,黑龍陷入了沉睡。
于此同時,帶着右眼智能鏡的雌蟲快步走入。
實驗室裏的研究員問好後,自動讓出一條路。
阿爾及爾看着那條沒了反應的黑龍,目光移向一邊,負責這次實驗的研究員心虛的低下頭。
“這次的實驗藥物是什麽?”
“……康加皮斯。”
話一出,全場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只要是有生活常識的蟲都知道,這種藥物的禁忌,孕蟲不能服用。
那個研究員也意識到什麽了,額頭冷汗直冒。
“連這麽簡單的事情都要我親力親為嗎?”阿爾及爾側臉冷酷,語氣沒有起伏,全場的蟲大氣都不敢出。
“院長我……”
一開始實驗的藥物都是由阿爾及爾指定,後續他将這件事安排了下去,只吩咐除了傷及黑龍及其腹中蛋的藥物除外,其餘都可以在它身上先做臨床測試。
但就是因為太過于廣泛,研究員也從一開始的兢兢業業,到後來的不假思索,什麽東西都往黑龍身上注射。
阿爾及爾冷漠轉身,親自查看黑龍的情況。
一邊檢查一邊讓下屬給他拿藥物,一番動作後,看着檢測儀上赤紅的數據變成綠色,全場蟲釣到嗓子眼的心猛然一松。
“看好它,再出現類似的情況,就都滾蛋。”語罷,阿爾及爾離開,剩其餘蟲面面相觑。
聖殿。
繁育園的負責蟲前來彙報工作,這是每年選雌宴開始前必須進行的事務之一。
“冕下日安。”
臺下的蟲行禮後起身,調出了統計光屏。
“您請看。”
“去年選雌宴以後,與雄蟲結合的雌蟲有百分之三十成功受孕,其餘的非死即傷。很可惜的是有雌蟲身亡才被檢測出已受孕。”
負責蟲一邊彙報,一邊注意着臺上雄蟲的反應,見對方看下來主動補充解釋。
“您放心,繁育園已和幼崽保護協會的達成合作,今年他們會全程檢測匹配的雌蟲,避免這種悲劇重演。”
在生育率低下的蟲族,雄蟲與幼崽同樣珍貴,與雄蟲保護協會相對應的是幼崽保護協會。
在孕雌和幼崽受到雄蟲傷害時,将由有關部門出面與之協調。情況惡劣将會取消雄蟲幾年的評選資格和匹配雌蟲的權利,還會增加捐贈配子的數量。
文什倚在靠背,長長的銀發散落:“繼續。”
“存活的孕雌全部順利誕下了蟲蛋,得到了良好的保護。”負責蟲手指一劃,眉開眼笑,“非常幸運的是,我們得到了一枚寶貴的雄蛋,先已轉移到荟萃園,安排專門的雄蟲進行孵化。”
的确是值得開心的事情。
現今雌雄比例懸殊,10000∶1以上,屬于帝國管轄範圍內的雄蟲數量不足一千。
誕下雄蛋意味着不僅雄蛋會受到最好的保護,雌蟲也能晉升為雄蟲的雌君,更甚,如果是高等級的雄子,雌蟲還相當有了一張免死金牌。
就算是傷害了雄蟲都可以得到減刑或赦免。
文什看着屏幕那張照片,表面光滑的白蛋被柔軟的被子包裹,旁邊擺滿了鮮花,背景是荟萃園孵化室——無比奢華潔淨。
雄蛋都在那裏孵化,在無數的期待和祝福中出生,一破殼就會看到一大堆笑容燦爛、和藹可親的蟲。
但文什是個例外,他是一只孤蟲,被大祭司發現在混亂的邊境。
破殼時看到一只銀發雌蟲,雄崽看對方和自己發色一樣便以為是自己雌父。回到聖殿後,才知道對方居然是地位崇高的大祭司,而他則繼承了冕下的尊位。
記憶回籠,文什很久沒有想起自己小時候了,也許是因為今天的話題。
“很好。”雄蟲起身,颔首,“今年也辛苦了。”
“臣職責所在。”負責蟲到一邊站立,目視雄蟲離開。
結束了今天的事務,文什從主殿離開準備回寝宮,一出門,卻見到了不速之客。
一身白的雌蟲站在臺階下,在看到他後眼神移動,看來是找他的。
“冕下。”在對上雄蟲的目光後,阿爾及爾深深低下頭,“非常抱歉,又打擾您了。”
話落文什在原處定住,思考着他話裏的意思。
身後的阿加納聽了以後,鼓起了腮幫子,他一看到研究院的蟲就讨厭!
還敢來!
他不想冕下去:“冕下,您該用餐——”
雄蟲擡手,亞雌咬住舌頭,低頭郁悶不已。
研究院的所有蟲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看着第二次出現在這裏的雄蟲。
心中不由自主浮現同一個念頭,這黑龍到底有什麽能耐,能讓冕下次次大駕光臨。
一路上,所有蟲一聲不吭。
是只蟲都能察覺到中間雄蟲的低氣壓。
途中文什思考着,到底是什麽讓阿爾及爾又去找他?答案顯而易見,但雄蟲沒有做任何猜想。
直到見到黑龍前,文什覺得自己的神情很正常。
阿加納看着越走越快的雄蟲,從中間走到了最前方,他只得小跑跟上。回過神時差點直接撞上去,幸好及時剎住了。
雄蟲停住,一行蟲也跟着停了。
遠遠的,就能看到那個巨大的透明隔離室。
目光下移,才能發現趴在地上的巨大黑龍。
阿爾及爾發現繼續往前的雄蟲看了自己一眼,文什在玻璃牆外站定。
瘦了一大圈的黑龍趴在那裏一動不動,上方是一個碩大的輸液瓶,滴答滴答。
就連剛被炸傷時,它都沒有那麽萎靡,甚至連鼻頭都沒有動一下,如果不是牆面的檢測儀上的數字,說是沒了氣息都不會懷疑。
碧眼深處針紮般快速收緊,喉結上下滾動,腳踝的鈴铛輕響。
幾乎是瞬間,地上蔫蔫的黑龍眼皮一動,眼珠子開始轉。
明明是單視玻璃,裏面看不到外面,還隔聲,那條黑龍動了。
整個軀體挪到牆邊時,不知愣了多久的雄蟲下意識後退,思緒回籠才重新站定。
“它為什麽會這樣?”偏頭看身後的雄蟲語氣令蟲膽寒,藏在手心的指尖深深陷了進去。
研究員們心虛躲避着目光,一邊的阿爾及爾沉默了一瞬,上前。
“抱歉冕下,是我監管不利。”雌蟲話說了一半,後半句似乎很難出口,“半月前誤用了……康加皮斯。”
!
旁邊摸不清狀況的阿加納蹭地看過去,他知道這種藥,不過黑龍不是——
他不由看向黑龍,結果對上了雄蟲冰寒的目光,不禁打了下寒顫。
文什嗓子被黏住了般,怒氣充斥着胸膛,他怎麽也想不到,竟然會是這個原因。身為研究院的一員連這種最簡單的錯誤都能犯!
現場的氣氛降至冰點,阿爾及爾想補救。
“不過蛋沒事,這段時間我們都有——”
文什充耳不聞,看向隔離室。
黑龍的爪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扒着牆面,似是察覺到什麽以後,沒有精神的面龐有些急促。
遲遲不見動靜,眼珠子蒙上了一層薄霧,在裏面低低地叫了起來。左右徘徊着像在尋找什麽,數秒吼對着一個方向頓住了。
文什對上了對方的目光,充盈着晶瑩液體的眼眸讓他不敢多看,裏面的祈求哀傷像針刺般。他突然後退,轉頭快步走了出去。
一行蟲看着他匆匆的背影,不明所以跟了上去。
留在原地的黑龍愣住那裏。
好像能感覺到那抹熟悉氣息離開了,放在牆上的爪子滑落,仿佛抽空了所有力氣,轉頭就跌倒在地,眼神充滿了悲傷。
離開內部的雄蟲停在了門口,呼吸有些快,聽着身後的呼喚無動于衷。
那些蟲到了跟前,弱弱叫着:“冕下!冕下您慢點!”
“你們就是這麽研究的?”
雄蟲說着轉過身,眼眸聚集了冷氣,話落的那瞬仿佛冰封了一切,怒火滔天。
“您息怒。是臣失職。”
“冕下息怒!”
地上跪了一地,全部深深低着頭,阿爾及爾也彎下了膝蓋。
文什看着那些伏地的蟲,唇色泛白,他将黑龍交給他們不是讓他們虐待對方的。
“研究?研究?”雄蟲突然指着一只蟲問,“說說,你們都研究出了什麽!”
被指到的蟲白着臉,張着嘴一句話都說不出。
“辜負您的期待,該死。”阿爾及爾擡頭,看着文什沒有任何懼意,說完重重磕在了地上。
砰!重重的聲響後,接二連三響起。
研究院的蟲都在磕頭。
一邊的亞雌那裏見過這種場面,雄蟲大怒他都吓死了,現在手足無措看着那些蟲。
他第一次見到冕下發怒。
好吓蟲!
想着,偷偷瞄了一眼前面的雄蟲。
觸及那冷沉的面龐時,咻地收回,站在一邊裝死。
雄蟲周圍跪了一片,只剩下亞雌。他居高臨下盯着,臉上的肌肉緊繃,閉了閉眼,慢慢調整着自己呼吸。
再睜眼時,眼底洶湧的情緒都被壓了回去。
阿加納見雄蟲轉身就要走,急忙忙跟上去。
文什跨出門的那瞬突然轉身,冷冷撂下話。
“如果再出現這種情況,不用你們幹了。”
“我需要的是活着的黑龍。”
一地跪着的蟲餘光沒有看到任何蟲,呆滞擡起,雄蟲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
前面的雌蟲遲遲未起身,其他蟲也不敢。
過了好一會兒,終于有蟲大着膽子要扶他:“冕下走了,院長……我們扶您起來。”說着示意旁邊的蟲幫忙。
阿爾及爾沒有動作,任由着兩蟲将他扶起。感受着膝蓋上的酸麻,他擡眼看向門口,眼裏的情緒起伏。
“都給我回去工作!黑龍如果再出問題,我絕不輕饒!”
頓時研究員們逃命般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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