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姓名

姓名

原來，他叫盛奕，神采奕奕的奕。

——《青春記事簿》

教室裏亂哄哄的聲音一直沒有停歇。

一直到十點零四的時候，班主任急沖沖地跑了進來。

眨眼間，鴉雀無聲。

許清兮也放下了筆，坐的板板正正，擡頭認真看着講臺。

班主任是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胖胖和藹的男老師，戴着一副黑框眼鏡，頭發和衣服還在往下滴着水。

“不好意思同學們，今天路上堵車加上車滑，出了點小意外，遲到了幾分鐘。”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嚴肅道：“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于，是你們的語文老師。”

緊接着，一手漂亮的粉筆字，在黑板上寫上了他的名字。

是行書字體。

于國輝。

他自己看着名字，也先笑了，樸實又帶着随和的氣質。

“我爸媽那時候，起名字都喜歡這種。”

“挺紅挺正的，希望國家輝煌嘛。”

Advertisement

“大家也可以叫我老于。”

緊接着，班主任又講述了一下新班級的一些事項，學習上，生活上，以及班規班紀等。

許清兮全程聽得很認真，也很喜歡這個幽默風趣又儒雅的語文老師。

“咱們這個班級，是一個整體，或許有認識的高一同學，也有陌生的，那請同學們簡短進行一下自我介紹。”

“從這邊開始吧。”

老于話音落下，第一個同學就站了上去。

……

沒幾分鐘，就到了盛奕。

他一走到講臺上，底下瞬間有人發出驚嘆聲，引起了小範圍的轟動。

少年一身黑白校服，微分碎蓋的發型盡顯意氣風發，嗓音也是清越的微磁：“大家好，我是盛奕，神采奕奕的奕。”

話音落下，沒多再說什麽，只是彎了彎唇，似是往某個方向看了一眼，就又回了自己的座位。

許清兮還在思索着這個事實。

原來，他就是盛奕。

跟她并排了一整年的另一個學霸。

也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

還是早上給她借傘的人。

“愣什麽？到你了，同桌。”

盛奕是內雙眼皮，眉眼深邃，看過來的時候，仿佛整個眼裏都只有你。

就連說話，都帶着幾分明亮的笑意。

許清兮立刻慌亂地站起來，調整着呼吸，表情冷靜地走了上去。

“大家好，我是許清兮。”

少女面色淡然如水，清秀白皙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也沒再多介紹自己。

仿佛一眼就能讓人感覺到。

是個很“冷”很難相處的人。

只不過，同樣引起了小聲的讨論。

“天哪，兩個并列第一學霸，都在我們班。”

“這下熱鬧了，看看誰會超過誰。”

“有一說一，許清兮長得也挺好看啊，這份氣質看着就獨特，冰美人。”

“兩人好像還坐一起，不會認識吧？”

“但看着就不像，一冰一火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

“……”

見底下聊天的聲音越來越大，班主任戰術性地清了清嗓子，故作兇态：“大家安靜。”

只不過，老師對于好學生，總是有幾分偏愛，尤其是兩個大學霸都在自己班。

當初分班抽完簽的時候，老于的手都在抖，笑得一整晚沒睡着。

臉上的褶子皺紋都變得慈祥了起來。

“許同學啊，不錯不錯，很好。”

許清兮感受到來自班主任的善意和喜歡，對着他點了點頭，露出一抹淺笑，只不過不太明顯：“謝謝老師。”

陸陸續續的，其他同學繼續介紹，許清兮也松了一口氣。

她喜歡安靜，喜歡獨處刷題看書，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不太習慣在很多人前說話。

下來的時候，手心都出了微微點點的冷汗。

剛準備打開習題繼續做，耳邊傳來一道略含笑意的聲音：“你好啊，年級第一，許清兮。”

許清兮偏頭，看到了少年眼中的自己。

以及含着的欽佩和贊揚。

仿佛是棋逢對手的感覺。

王者見王。

許清兮同樣，清澈透亮的眼眸中，燃起了幾分不服輸的戰意：“你好啊，同年級第一，盛奕。”

仿佛只有學習，能激起她的情緒變化。

“下次考試，分個高低勝負？”

“好。”

兩人相視一笑，仿佛達成了某種約定。

握筆的手指都用力了幾分。

恰逢，周堯和蘇輕輕兩人同時回過頭來。

捕捉到了這一幕。

兩人像是吃到了什麽瓜一樣，腦海裏風暴滾來滾去。

蘇輕輕：嗯？這小妮子啥時候和盛奕關系這t麽好了？好家夥，她追星更近了一步。

周堯：盛哥速度這麽快的嗎？都眉目傳情了！

當事人卻渾然不知。

臺上還在有同學繼續自我介紹，盛奕像是想到了什麽，微微側了側身靠近她。

壓低聲音問道：“你的名字，是不是出自《詩經》？”

許清兮轉頭，恰好與他的視線對上。

下一刻，只聽少年念了出來：“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名如其人，很好聽。”

他毫不吝啬地誇獎，笑得明朗又坦蕩。

許清兮突然被他眼中的亮光閃了一下。

很微弱卻又陌生的感覺。

但轉瞬即逝，幾乎讓人察覺不到。

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輕輕點了點頭：“嗯，我外公起的。”

“謝謝。”

“你也是。”

盛奕。

神采奕奕。

以及——諧音萬事勝意。

聽着就能感覺到，父母對孩子給予的期望和愛意。

……

“現在大家都算互相認識了，課本呢，下午就能來，先選一個臨時班長。”

老于笑着問：“有沒有誰自告奮勇？”

盛奕向來是自信的坦率的，他毫不猶豫地舉手：“老師，我。”

“好，就你先負責了。”

“還有幾分鐘下課吃飯，大家先自由學習着。”

老于說完，就跑回了辦公室。

而教室裏，開始重新熱烈地讨論着。

蘇輕輕回過頭來：“兮兮，我們今中午吃什麽？”

“聽說食堂一樓新開了一家荷葉飯，去嘗嘗？”

許清兮向來是怎麽都行，除了不吃蔥，其他的也不挑食。

她點點頭：“好。”

“對了，靜靜今天好像家裏有點事請假了，明天才來。”

臨禾一中的宿舍是三到四人間，她們高一的時候就是三個人住。

還有一個舍友叫陳靜，性格偏內向孤僻，不怎麽愛說話，跟她的名字很像。

也選了理科，所以宿舍人員沒怎麽變動。

在新班級還有熟人，也是最大的慶幸了。

放學鈴聲一響起。

大家一湧而出往外跑，只不過外面還下着雨，樓道裏也亂糟糟的。

許清兮想起，自己還用着盛奕的傘。

下意識地去尋找他的身影。

“兮兮，你在看什麽呢？”

蘇輕輕撐着自己的藍色花傘，拍了拍她的肩膀。

“沒……沒什麽。”

“我們走吧。”

路上雨水連綿，倒是沒有狂奔去食堂的同學，她們到的時候，先用傘在桌子上占了位，便跑過去排隊。

荷葉飯那一隊已經有十幾個人了。

大家都邊聊着天邊等候。

恍惚間。

許清兮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盛哥，你不是從來不排人多的隊嗎？”

“今天也想嘗嘗新窗口。”

“是嗎？”

不知道是誰說，把時間浪費在無聊的排隊上，就是浪費生命。

正當周堯納悶的時候，眼睛一睜大，看到了許清兮。

頃刻間，懂了。

想跟人家排同一隊就早說嘛。

想不到感情這方面，盛哥這麽悶騷不好意思。

就讓他來當個好人吧。

周堯拉了拉兄弟的衣袖，又眨了眨眼：“盛哥，您站我前面。”

以後成了，別忘了我的功勞就行。

食堂裏人多得幾乎擠不動，時不時地飄來飯菜的香味，也有同學餓的已經咽口水了。

地面上都是髒兮兮的腳印。

卻也擋不住吃飯的熱情。

盛奕也看到了許清兮，打了個招呼。

開口就是：“背單詞嗎？”

緊接着，從袖口裏拿出一個單詞卡，上面密密麻麻記了20多個陌生詞彙。

是他最新做的一張高考題閱讀理解上的，重點的一些單詞。

許清兮看了他一眼，像是看到知己一般，眼睛都不經意間微彎了一下。

素來無波無瀾的心境，蕩漾起了一圈波紋。

“背！”

他的字很漂亮，深刻地诠釋了“字如其人”這四個字。

但肆意張揚，本就是青春少年最好的底色和模樣。

在一旁目睹全程的周堯：？

不是哥們，你這麽追人？

不怕人家姑娘跑路？

而此時，兩人已經開始背了起來。

甚至，一米八六的盛奕還刻意彎下了腰，低着頭把單詞卡舉着，剛好是許清兮能看到的最佳位置。

卻又很好的，得體保持着男女同學間，該有的距離。

耳邊傳來很輕很微弱的單詞聲。

“insignificant無意義的,無足輕重的。”

nuisance妨礙，讨厭。

acknowledge承認；答謝；報償；告知收到。

……”

周堯：行，皇帝不急太監急。

只不過，蘇輕輕怎麽也拿着一本書在看？

“你在看什麽？”他壓不住好奇心問道。

“青春雜志，書店剛買的，這個故事還差一點看完，撓得人心癢癢的，你要一起嗎？”

她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實體書小說，言情雜志。

甚至高一有時候大半夜在宿舍，還會開着手電筒趴在被窩裏再看會兒。

許清兮都說，要是有這毅力，某人早就進前十名了。

但沒辦法，小說好像是她的精神食糧。

有時候做題做累了，頭腦暈乎乎的，看會小說心情就會開心起來，思路也暢通了。

可能也和個人體質愛好有關。

蘇輕輕也解釋不了。

但還是以學習為重，考好了或者做出難題，會獎勵自己買本書之類的。

周堯連忙擺手搖頭：“不了，我不愛看這種情情愛愛的。”

“智者不入愛河！”

小女生愛看的一些霸道總裁愛上我。

哪有游戲好玩。

荷葉飯排隊人多，做得有些慢。

等到他們的時候，已經十分鐘過去了。

四人刷完校園卡，端着飯往桌旁走去。

盛奕看着許清兮，笑問：“拼個桌？”

“好。”

兩人占的桌子，剛好是四人坐。

許清兮和蘇輕輕平日裏吃飯，喜歡坐對面。

于是乎，變成了兩人一邊一個男生。

其他桌，也有這樣的搭配，好像……也沒有很怪。

荷葉飯清香入味，米飯粒粒順滑，玉米甜香，裏面的肉也鮮嫩有嚼勁。

吃得人格外滿意，惬意又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蘇輕輕咽下去一大口：“我們明天還來吃吧，跑快點。”

“嗚嗚嗚——不枉費排隊十多分鐘。”

許清兮應聲。

下一刻，她眼角的餘光瞥見了盛奕。

他吃飯很斯文，但并不慢。

握着筷子的手也分外好看，像是漫畫裏描述的那種美少年。

修長皙白，骨節分明。

手背上還有淡淡的青筋。

再往上，少年側臉線條格外優越，右邊眼角那兒，好像有一顆很小很淺淡的偏紅色的痣。

不仔細看，幾乎察覺不出來。

“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