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拒絕

拒絕

不要被道德綁架，不要委屈自己，你不願意的事，永遠都有拒絕和說不的權利。

要開心，要肆意，要做自己。

——《青春記事簿》

少年清朗略帶幾分低沉的嗓音，沿着空氣不經意地鑽到耳邊。

仿佛輕輕劃過一道微弱的電流。

許清兮緊張地手一抖，勺子差點掉了。

她竭力深呼吸了一口氣，保持着鎮靜，裝作大大方方的模樣。

一擡眼，對上盛奕蓄滿笑意的雙眸。

第一反應，竟然是他的睫毛好長。

根根分明，還有點卷翹。

只不過，腦海裏的想法只是一瞬間。

她語調坦然又平和：“挺好看的。”

他确實長得好看，毋庸置疑。

沒什麽不好承認的。

盛奕顯然是沒想到，她直接點頭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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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對上少女認真清澈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開了視線。

耳尖也微微泛着紅。

被很多人誇過長得好看，顏值出衆。

他早就習以為常，甚至不怎麽在乎。

沒想到，今天竟然會有些小開心。

他唇角的弧度，不知何時揚了起來。

“兮兮，你倆說什麽悄悄話呢？”

蘇輕輕邊吃着飯，一臉探究地盯着對面的兩人。

有情況！

絕對有情況！

許清兮“啊”了一聲，眼睛不自然地眨了兩下，“背……背單詞呢。”

“是吧？盛奕。”

盛奕配合點頭：“嗯。”

眼底還有些許明亮的笑，仿佛讓這雨天變成燦陽。

“好吧，兩個學習狂魔。”

盛奕和許清兮的第一，好像不單單是天賦所然。

是切切實實的，能看得到的，日常的每分每秒的努力。

別人把游戲，電影，小說當成學習之餘放松的途徑。

對他們來說，好像做題背書就是。

有種無可替代的，獲取知識的滿足感。

—

食堂旁邊有個小賣部，平時也是大課間大家經常光顧的地方。

許清兮随手買了一把新的雨傘。

是很樸實無華的灰色。

回宿舍的路上，她組織好語言問：“輕輕，你說，感謝同學的話，送什麽禮物比較好啊？”

蘇輕輕想了一下問：“男生還是女生啊？”

說完，她還饒有趣味地看着一旁的好友。

許清兮睫毛輕顫了兩下：“男生。”

“噫——”

“沒什麽情況！就單純感謝人家。”

蘇輕輕笑眯眯道：“我還沒說什麽呢。”

“你看看他喜歡什麽？”

“畢竟，送東西要投其所好嘛。”

許清兮若有所思：“也是。”

他喜歡……背單詞做題？

雨逐漸小了，外面樹葉上滴答滴答往下落，兩人收好傘，t蘇輕輕感嘆着：“每年開學怎麽都下雨，好煩啊。”

雨天帶來很多不便，潔白的鞋子染上泥濘，褲腿有時候也會迸濺上泥，不能跑跑跳跳，出門還得撐着傘。

也容易讓人心情變得陰沉沉的。

不知怎麽的，許清兮突然想起了，開學前無意間刷到的一條空間牆裏的回答。

“渲染烘托悲涼的氣氛，暗示人物悲慘命運，和美好的假期形成鮮明對比。”

她沒忍住笑了一聲。

唇角彎起來的時候，右臉頰處還有個不太明顯的梨渦。

跟平時的形象極為不同。

蘇輕輕上着樓，恰好捕捉到了，神情一亮，“哎，兮兮寶貝，你多笑笑嘛！好看死了。”

“絕對迷倒萬千少男。”

她就愛吃瓜看帥哥美女，一開始許清兮性格很冷，不跟任何人交朋友，蘇輕輕也是一眼萬年，被臉和氣質吸引了。

嘤——沒辦法。

跟漂亮姐姐貼貼太快樂了。

但人和人之間，仿佛就有種磁場。

有些人，你見到他的第一面，就覺得你們一定會是好朋友。

像是前世今生命中注定。

許清兮被她打趣的頗有些不好意思，嗔了一眼。

“快走，馬上十二點半了，到午休時間了。”

臨禾一中每天中午十二點半，所有人必須在床上躺着午休，不能發出任何動靜，也不得在樓道裏走動。

會有專門的查寝人員來檢查，還會記宿舍號和床位號進行通報批評。

兩人看了一眼手表，還差一分鐘。

狂奔至五樓519宿舍，飛快地脫了鞋爬上床。

恰好此時，午休的鈴聲響起。

許清兮輕喘着氣，拉開被子閉着眼睛裝作睡覺的樣子。

不一會兒，聽到了宿舍樓道裏傳來了腳步聲。

幾分鐘後又消失了。

許清兮才算松了口氣。

躲過了一劫。

高一的時候，曾經她們宿舍有一天中午，還在吹着頭發，查寝人員突然推門而入。

緊接着，519宿舍當天就被廣播全校通報了。

作為反面教材，還被班主任談話。

是以，如果中午回去洗頭，就不去食堂吃飯，或者讓舍友帶飯。

二者不共存。

—

下午的雨稍稍停了，只是地面上還有很多水漬。

盛奕作為班長，帶着班裏幾個男生去抱他們班的新書。

接連發了十幾本，他回來的時候，額頭上浮現出點點汗珠。

寬大的校服拉鏈沒有拉到最上面，微微凸起的喉結，白皙深邃的鎖骨隐約可見。

讓人不禁有些臉頰泛熱。

許清兮移開視線，下意識地抽了一張抽紙遞給他，沒說話。

盛奕接了過來，順手擦了一下額頭，不拘小節道：“謝謝。”

他目光定格在自己桌子上，整整齊齊的十幾本新書，像是明白了什麽。

又肆意燦爛地笑了聲：“同桌真好。”

緊接着，拿着筆不停地在新書上寫上自己的名字。

漂亮又潇灑，帶着個人風骨的字體，分外好看。

比單詞卡上縮小版的字還要出彩。

許清兮被他那句“同桌真好”，陡然砸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低低地“嗯”了一聲。

老于走了進來，拿着講臺上的直角尺敲了敲桌子。

“新書班長已經組織着一起發下去了，我們從今天開始，正式步入高二了。”

他頓了一下，繼續道：“這也是極為重要的一年，文理分科後，大家的學習也比以前更加緊張，更容易拉開差距，出現偏科等情況，希望同學們重視。”

“老師呢，也祝大家，在這朝氣蓬勃的年紀裏既能恣意飛揚，不負青春，也能不負理想和自己。”

老于是教語文的，有有感而發抒情似的說了大半節課才停下。

文采和情感，分外有感染力。

底下的同學大多也聽得很認真，擡着頭坐的板板正正。

看得讓人欣慰不已。

班主任講完班級注意事項，還有一節課才到下午吃飯。

英語老師抱着課本走了進來。

符合很多人學生時代的英語老師形象，是個穿搭極為時髦，長得很漂亮的女老師。

她開場就笑着用英文給大家打了招呼。

氣氛一下子燃了起來。

還有些同學笑嘻嘻誇贊：“Oh！My teacher！You are so beautiful and elegant！”

英語老師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消失，第一節英語課，她讓幾個同學做了自我介紹。

包括個人的興趣愛好，初中是哪個學校的，等等。

不巧的是，許清兮就被抽中了。

她的英語口語向來是短板。

初三以前都是被養在鄉下爺爺奶奶家，教育資源和設備都跟不上。

所幸中考成績優異，考進了臨禾一中，雖然一直跟着音頻練習，但也是帶着些許口音。

若是往常，她還沒有這麽緊張。

可旁邊坐的是盛奕。

是同樣跟她并列第一的年級學霸。

就好像，不想讓人發現自己的短板，怕被笑話那種複雜的心境。

怕自己配不上稱為他的對手。

對于學習這一塊，她向來自尊心特別強，拼命地在背後補各種短板，保持第一的榮耀。

這也是唯一，能靠自己努力，可以抓得住的。

許清兮眼一閉心一橫，站起來流利地介紹完了自己。

她英語底子不差，只是發音和正規标準的比，還是有些區別。

坐下的時候，許清兮呼出一口氣，脊背還一直挺着。

“你初中是參加過市演講比賽嗎？”

盛奕悄悄小聲問她。

“自我介紹的內容很好，很标準，拿獎的那種哎。”

他是發自內心地贊揚，坦蕩的，不加掩飾的。

像是一縷陽光刺破了迷霧和屏障，肆意籠罩着心底不太自信的微弱角落。

溫和又明朗。

許清兮緊張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

仿佛松了一口氣，她捏了捏手心，搖了搖頭：“沒有。”

還有，謝謝你。

—

臨近下午放學時，窗外的雨已經停了，甚至漸漸露出了彩虹，在瀑布濺起的水霧上任意彎曲伸展。

英語老師見大家心神都不在學習上了，便笑着說：“大家停下看看雨後彩虹吧。”

“這是世界送給你們的獨特浪漫。”

值得記錄。

英語課上，許清兮第一反應，是它的英文。

旁邊人就已經脫口而出：“rainbow.”

兩人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點點志同道合的笑。

許清兮從未遇見過，在學習上和思想上，這麽合拍的人。

這個所謂的新同桌，好像還挺好的。

讓人想要相處，想……跟他成為朋友。

雨停後操場上盡管還有很多水，但也阻擋不住喜歡籃球的少年的心。

放學吃飯時間，盛奕和三五好友跑去了操場打球。

而許清兮跟蘇輕輕，買了一個裏脊肉餅和一杯粥就回了教室。

此時，教室裏很多人都在閑聊着天。

突然，她的面前走過來一個身材高挑的同學。

長相是極為明豔的，五官立體，睫毛也分外漆黑卷翹，頭發好像是天生自來卷的淺棕色，唇紅齒白，只看外形和氣質，像富貴人家大小姐的模樣。

許清兮想了一下，好像是叫林心悅。

自我介紹的時候，她說了很多，古典舞鋼琴唱歌各種才藝都會，十項全能。

也是班裏的文藝委員。

大家當時都在歡呼鼓掌，她在班裏人緣似乎也很好。

“你好，請問有什麽事嗎？”許清兮有禮貌地率先問了句。

而此時，周遭的同學目光都掃了過來，眼睛裏帶着看好戲的趣味。

還有人在竊竊私語。

畢竟，林心悅在高一的時候，跟盛奕同班同學，甚至還追過他一段時間。

只不過，盛奕從未答應過，甚至一些場合主動避嫌，沒和她有過任何接觸。

完全是一場單相思。

“這下有好戲看了。”

“大小姐脾氣嬌縱，不知道會不會為難許清兮兮啊。”

“我們也管不了，誰讓她跟盛奕坐一起呢。”

“有一說一，林心悅和盛奕也挺搭，兩人家世相當，又長得好看。”

……

許清兮從其他人的小聲讨論中，也理清楚了思路和緣由。

林心悅笑了起來，挽住她的胳膊，自來熟道：“許清兮，我聽過你。”

“成績很好，人也善良。”

許清兮不明所以，擡眼看她。

只聽少女繼續道：“你能不能幫我個忙？跟我換一下座位啊，班主任說只要對方同意就行。”

因為每場考試之後，都會再換，根據成績來選。

目前只是暫定的，坐到月考。

“我喜歡盛奕，想和他同桌。”

“你應該會同意吧，拜托啦。”

說着，還搖晃了一下許清兮的胳膊，像是關系很好的朋友在撒嬌。

許清兮往日裏是不在乎跟誰同桌的。

她的世界裏只有學習。

可今天，竟生出了幾分不舍得。

少年張揚肆意的笑，誇贊肯定的語氣，仿佛在腦海裏耳邊不停閃現着。

甚至朦胧間，她仿佛聽到了盛奕在小聲威脅。

“許清兮，你不準換。”

不是恍神和錯覺。

是他來了。

少年身形颀長，校服松松垮垮地穿着，懷裏抱着一個籃球，逆着光站在門口看向她。

不t知怎麽的，許清兮竟從他黝黑清亮的眼眸中，讀出幾分委屈巴巴的意味。

一時間，有些好笑又可愛。

她本來就沒打算換。

“抱歉，我不想換。”

“幫不了你。”

她露出幾分善意的笑，冷靜又合理的拒絕，但不失體面。

見林心悅還要說些什麽，許清兮語氣堅定地表達自己的态度：“我也想跟他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