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情敵

情敵

他誇人的時候，眼睛裏好像有很多顆星星，亮晶晶的。

有點小開心。

——《青春記事簿》

話音剛落時，預備鈴已經響了。

林心悅見事情沒成，腦袋都耷拉下來了，臉色很不好看。

但又沒辦法，只好氣得跺了跺腳，冷哼了一聲，又回了自己的位置。

盡管已經九月份了，但臨禾的天素來偏熱，甚至冬來得較晚一些。

一場雨也沒有帶來很大的清涼，只是把燥意沖刷走了，空氣清新了許多。

盛奕走過來，把籃球放在一旁，脫下校服外套，露出裏面的黑色短袖，裹着勁瘦的腰，隐約可見的薄薄的肌肉線條，起伏誘人。

充滿着少年人獨有的朝氣蓬勃。

讓人無端臉紅心跳。

許清兮之前獨來獨往，沒怎麽和人接觸過，更別提異性了。

只匆匆看了一眼，就立刻收回了目光。

仔細看的話，耳垂還微微泛着紅。

她立刻拿着筆要做題，只聽到身旁人笑了一聲，慵懶低沉：“同桌，筆拿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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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兮眼睛都睜圓了幾分，似是有些尴尬，她把筆重新拿正，聚精會神地準備開始做題。

只是，剛才那句話被他聽到了。

盛奕，不會多想吧。

她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也……沒有暗戀他。

“那個——”

“那個——”

兩人同時壓低聲音開口，看着對方，視線在這一刻交彙，又很快錯過。

“你先說。”

許清兮一緊張就容易握緊衣角，手心還有些冷汗，她咬了一下舌尖，讓自己保持平靜。

盛奕似是在想措辭，又往她泛紅的耳尖看了一眼。

斟酌了好幾秒鐘。

又怕是自己誤會。

會讓人家不好意思。

但許清兮看着也不像是會喜歡別人的人。

确切的說，他們一樣。

愛的都是學習。

哦，還是情敵。

盛奕被自己這想法有些逗笑了，最後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沒事兒，就是想說。”

“學習和籃球，都使人快樂。”

他見對面的人像是愣住了，又接連找補：“嗯，許清兮，你要是想學打籃球的話，我可以教你。”

許清兮大腦微微宕機了片刻，見他沒有多想，認真點了點頭：“好。”

幾秒後，她又低聲解釋道：“那個，我想跟你同桌，就是覺得一起學習挺好的。”

盛奕表示理解明白，但不知怎麽的，心頭卻閃過一絲很淺淡的，微乎其微不易察覺的失落。

不甚明顯。

臨禾一中的晚自習一共有三節，一般寫白天老師布置的作業，寫完之後的時間都是自習。

只有快期中期末考試的那周，才會有老師占課。

高二剛開學第一天總的來說，還算輕松。

許清兮打開一套高考英語試題，專心致志地投入進去。

就連晚一下課鈴聲也沒聽到。

課間的所有嘈雜與她無關。

她享受并且喜歡這種全神貫注投入的感覺。

周堯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感嘆道：“不愧是年級第一，課間也在學習。”

蘇輕輕：“我們兮兮是最棒的！”

周堯：“我們盛哥也不賴！”

兩人對視一眼，仿佛眼神中熊熊燃燒起了不服輸的火焰。

蘇輕輕：“我們兮兮可以一口氣做十套卷子不帶休息的！”

周堯：“我們盛哥一秒鐘可以做一百道數學題！”

……

周堯：“我們盛哥可以活吞下一整個籃球場！”

蘇輕輕：“我們兮兮一拳可以把你打到南太平洋！”

聽着兩人小學生鬥嘴式吵架，盛奕下意識地往許清兮的方向看了一眼。

少女纖細白皙的手腕，看着好像沒有什麽力氣。

能打倒教學樓？

嗯，或許能。

也能一拳打倒他。

他向來可以一心二用，甚至能邊打游戲邊做題，此時倒是沒受什麽影響。

只是見許清兮眉頭微皺，不知是這道題太難，還是喧嚣聲太雜。

盛奕擡眸看着吵鬧的兩人，做手勢“噓”道：“小點聲，她在做閱讀理解。”

兩人噤聲，瞪大了雙眼面面相觑，捂着嘴好像吃到了瓜的樣子。

周堯：好家夥！嘴硬哥！還騙人說只喜歡學習和運動。

蘇輕輕：啊啊啊啊啊他好體貼！嗑到了！她的男神和女神！

只可惜，沒人知道兩人的心理活動。

窗外漆黑一片，因為下雨，走廊燈恰好又壞了，課間預備鈴也被掩蓋在班裏其他同學的歡快聊天中。

以至于，班主任悄悄走到門口的時候，沒有人發現。

老于面色陰沉，濕衣服已經換了下來，此時一身黑，在夜色中分外吓人。

“聽聽，就咱班最吵！預備鈴響了沒聽到嗎？”

“別的班都安安靜靜的！”

“英語單詞都會背了嗎？語文古詩文言文都會默寫了嗎？數學題全都會做了嗎？”

“班裏最前面貼的标語是什麽？”

【入班即靜，入座即學。】

八個大字的标語貼着，分外明顯。

下面靜悄悄一片，大氣不敢喘，甚至能聽到夜空中傳來的風吹動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

老于進來只說了一會兒，看着紀律安靜了下來就轉身離開了。

而此時，鄰班班主任也剛從班裏走出來。

一個燙着大波浪的女老師。

剛才還一臉嚴肅的人，一下子笑得跟花開了似的，幾乎是一秒變臉：“嘿，老婆。”

“今晚去看電影吧，我剛買了兩張票。”

……

兩人攜手而去，背影逐漸消失在樓道裏。

—

高二七班教室裏。

大家拍了拍胸口，虛驚一場道：“吓死我了，剛才老于好兇啊。”

“可不是，我腿都打哆嗦了，他就站我旁邊。”

“噓，別說了做題。”

許清兮恰好剛做完閱讀理解，剛才那個難讀懂的題，豁然開朗了起來，她伸了伸懶腰，眉目間都帶着幾分滿足的笑。

一節半晚自習的時間，除了聽力，她剛好做完一套，又對完了答案，把一些陌生的單詞和積累的整理好。

呼了一口氣。

緊接着，把積累本遞給了盛奕。

盛奕：“嗯？”

“我這套題積累的，高頻和易錯的詞。”

一起學習一起進步。

盛奕接了過來：“謝了。”

他記性向來好，十分鐘的時間基本都記得滾瓜爛熟了。

轉頭又寫了一道數學壓軸題遞給許清兮。

“這道題，答案給的方法有點太複雜了，你有更簡單的嗎？”

許清兮看了下：“我試試。”

她愛挑戰各種數學難題，做出來獲得的成就感，讓人渾身充滿力量和愉悅。

不到五分鐘，許清兮寫好答題思路又傳給了他。

“這樣應該簡單點，做輔助線。”

少女的字體是圓潤的，胖胖的方方正正。

跟她外表看起來格外不搭。

但卻分外可愛。

盛奕低沉慵懶笑了聲，笑聲悅耳，雖然很小。

許清兮卻聽到了，甚至捕捉到了他唇角的弧度。

“你……你笑什麽！”

少女臉紅耳熱，如同傍晚的淺粉色的雲霞，像是氣呼呼地看他。

這道題應該沒錯啊。

他不能笑話自己水平不行吧。

盛奕見狀，輕咳了一聲，嗓間壓着笑意：“沒笑。”

“這個思路很好。”

他眼底逐漸浮現出幾分稱贊，越看解題思路，眼底的光越來越亮。

“許清兮，漂亮啊。”

緊接着，盛奕又拿着筆開始寫寫畫畫，舉一反三似的，給出了另外兩種方法。

“你看看。”

他肆意灑脫的字體，在她圓潤方正的字體旁邊，不知怎麽的。

許清兮心頭沁過一絲棉花糖般的甜。

兩人湊在一起看解題方法的時候，離得很近。

甚至彼此之間呼吸短暫交錯了一瞬。

她靜下心來，匆匆略了一遍，眼底星河蕩漾：“很對。”

一個人的思路是有限的，兩人合在一起，共同分享學習方法，得到的效益是無限的。

“盛奕，你也好厲害啊。”

晚風順着窗邊的縫隙輕撫過來，吹散少女鬓邊的碎發。

有一縷，恰好調皮地和少年的臉頰匆匆擦過。

盛奕只覺得，左邊臉頰溫度有些高，空氣中還散發着淡淡的清香。

他鎮定自若說了聲：“還……還好。”

—

晚自習三節課的時間，仿佛一眨眼而過。

回宿舍的路上，許清兮拿着那把黑色的雨傘，想着把它整理好，和謝禮一起送給他。

月亮被雲層遮擋住，路上比往常偏黑些，大家都在和同學聊着天。

也有男生送女生回宿舍的。

聽說高一的時候，教導主任為了抓早戀的同學，還特地在女生宿舍樓底下逮人。

貓着身子躲在草叢裏，主打一個出其不意。

晚三下課在九點四十。

一般宿舍晚上十點二十統一熄燈，開始查寝。

許清兮她們回來的時候，陳靜恰好在宿舍收拾東西。

“靜靜，你回來了？家裏沒事吧。”

陳t靜脊背一僵，溫吞吞道：“沒事，謝謝你們關心。”

“今天沒講什麽重要內容吧？”

蘇輕輕：“沒有沒有，發新書，就上了節英語課，基本都在自我介紹。”

陳靜點了點頭，又悶頭做事。

每個人都在各自洗漱，忙自己的事，許清兮又細心地把雨傘整理好，放進了一個幹淨的包裏。

她從書包裏拿出一本剛買的嶄新的《高考數學真題》，想了好幾秒鐘，最後用筆畫了一個可愛版的籃球和球框，在第一頁上。

又寫了幾個字。

【謝謝你，SY。】

這個禮物……應該沒有問題吧。

她以前從來不麻煩別人，又獨來獨往，還是第一次給男生送謝禮。

正當許清兮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蘇輕輕突然拍了一下大腿：“天哪，盛奕又上表白牆了。”

“下午打籃球的照片，有一說一是真帥啊。”

臨禾一中明面上禁止學生帶智能手機，可以拿老年機給家人打電話，但依舊有同學偷偷地帶，藏在宿舍隐蔽的角落裏。

許清兮一直帶的是老年機，只能發短信打電話。

她不追星不追劇，每天埋頭在書本裏，也幾乎用不到智能手機。

“兮兮，你快看！”

蘇輕輕三兩步的功夫，爬到了她的床上，放大照片。

操場的籃球場上，地面上還有水漬，穿着黑色短袖的少年單手抱着籃球，身形清瘦挺拔，似是在擦汗，笑得肆意又張揚，整個人耀眼奪目。

不知是拍照的人技術分外好，還是少年明亮鮮活的，仿佛要從照片裏走出來。

許清兮盯着這張圖，看了好久。

被喊了好幾聲，都沒反應過來。

“兮兮？”

“兮兮！”

“啊。”她不好意思地捋了捋頭發。

“是不是很好看！”蘇輕輕嘿嘿一笑，點了一下手機。

清晰可見的投稿內容。

【表白高二七班的盛奕，喜歡你已經321天了，我會好好學習，考同一個城市，努力跟你并肩的。】

只粗略看了一眼，許清兮就收回了視線。

高中宿舍裏，女生喜歡讨論着哪個班有長得好看的男生，讨論着各科老師的一些瓜，和日常生活中的趣事。

只不過，她一直在頻頻走神。

“輕輕，盛奕他——”

“嗯？”

那麽多女生都喜歡嗎？

也是，他這樣的人，生來就是站在光裏，永遠意氣風發。

永遠那麽吸引人的注意，讓人不自覺地想要靠近。

但——她也不差。

“沒什麽，咱們早點睡吧，明天又要早6。”

臨禾一中算是比較人性化的，早晨讀六點半到教室就可以，她們一般六點起，疊被子打掃衛生等，來得及的話去食堂買個餅和粥。

或者跟同學之間換着帶飯。

“嗚嗚嗚太痛苦了。”

“俺老豬爬不起來啊。”

……

查寝人員走了之後，三個人都還沒睡着，蘇輕輕想起來白天的事，用氣音小聲道：“哎，有一說一，今天你好酷啊兮兮。”

“聽說林心悅很兇，她爸還跟學校有關系，沒人敢惹。”

許清兮想了一下：“沒有吧，挺漂亮的一女生。”

也沒有為難她。

蘇輕輕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姐妹，她是你情敵啊！”

哦，糟糕，不小心把心裏想法說出來了。

但據她多年嗑cp的經驗，雙學霸雙王者真的配一臉！

陳靜：“兮兮有喜歡的人了？”

許清兮：？哪來的謠言！

她的情敵分明是盛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