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朋友

朋友

今天有點酷。

獎勵自己一朵小紅花。

——《青春記事簿》

清晨的日光太過澄澈明亮，偶爾吹來幾縷微風拂過人的面容，柔和又舒暢。

許清兮大腦僵硬了幾秒鐘，才堪堪反應過來。

盛奕剛才問了個什麽問題。

她眨了眨眼睛，睫毛像扇子一樣上下掃了掃，落在盛奕和金毛身上來回看了好幾眼。

直到——

盛奕最先忍不住了，面上卻渾不在意道：“還得思考這麽久嗎？”

竟然不是立刻回答，救他！

盛奕在金子身上摸了一把，似笑非笑地看着許清兮。

不知怎麽的，她突然感覺周圍的空氣，溫度有些下沉。

“那個——”

盛奕：“嗯？”

“我不會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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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救不了，不過我可以幫忙叫救生員。”

許清兮說完還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像是覺得自己這個答案非常完美。

誰也不用被淹死了。

盛奕：……行。

他剛才問了什麽蠢問題。

簡直不符合人設。

“一起遛會狗？”

盛奕摸了摸鼻尖，轉移話題。

“好。”

少年牽着狗繩，微微慢跑着，旁邊是比他矮一截的少女，紮着低馬尾，一身白藍色的運動服。

仔細看來，顏色還挺搭。

只是卻沒想到，被下來買早餐的許父碰到了。

“爸。”

“叔叔好。”

“你一大早跑出來跟男同學走這麽近？”

誰也沒想到，他第一句話會是這個。

許清兮臉上閃過一絲難堪，不過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臉色，清清白白又坦然地說：“跟我同學出來跑個步，怎麽了？”

“盛奕，你先繼續遛着，我……”

她沖他露出一個笑，也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家庭的事。

尤其是，還是被罵的這一面。

盛奕幾乎秒懂她眼底的情緒，同樣點頭，緩和玩笑似的說了句：“叔叔，我家狗很喜歡許同學，偶然遇到。”

什麽關系都沒有。

盛奕走後，原本溫馨和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冷冰冰了起來。

“清清。”

許父先開了口，“我知道你媽媽走得早，沒什麽人教你，但你這個年紀，要懂得和男同學保持距離。”

“說說笑笑還湊那麽近，像什麽樣子。”

許清兮雖然平時懂事，不願意争搶哭鬧，也不願意麻煩別人。

可她容不得半點冤枉。

說固執也好，倔強也罷。

她看了一眼好像親緣淡薄的不行的父親，彎了一下眉眼，眼底滿是清白，字正腔圓一字一t頓道：“爸，我們只是同學，我有分寸也沒早戀。”

“我媽是去得早，可您也沒管過我。”

有什麽理由罵她。

“另外，大清早就亡了。”

少女用最無辜又清正的眼神看着他，平淡地說出事實。

許父氣得吹胡子瞪眼，好一會兒沒順過來氣。

“你——”

“爸，年紀大了少生點氣，身體最重要。”

“您要買什麽早飯，我去吧。”

她又走了兩步，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心情複雜。

許父冷哼一聲，論吵架說理，他是說不過這個閨女了。

“臨街那個油條包麻糍，你妹妹要吃。”

“還有你阿姨要喝大同家的豆漿和小米粥。”

許清兮面無表情地“哦”了一聲。

接過錢轉身跑去買。

再忤逆他的話，估計會被氣出問題。

一路上，她呼出一口氣，似是感覺心情都舒暢了幾分。

她本來就跟盛奕清清白白。

心雖然還有點寒，但習慣了也沒什麽了。

“許清兮。”

少年低聲熟悉的嗓音傳來，還有一旁沖她搖尾巴的金毛。

“嗯？你沒走啊？”

“我怕你爸責怪你。”

“對不起啊。”

他睫毛低顫了一下，內雙眼皮褶皺鋒利，右邊眼角處的偏紅色的淚痣愈加顯得容顏無雙。

許清兮自認為不是喜好美色的人。

平常大街上看到一些顏值出衆的人，也只是一掃而過，心裏沒有半分波動。

可眼下卻又被晃了一下神。

清涼的風席卷而來一小陣，頭頂的殘留銀杏葉漱漱而落，她有些好笑地說：“盛奕，跟你又沒關系，不用道歉的。”

“我心裏坦坦蕩蕩，罵我也不怕。”

盛奕看着她清亮的雙眸，心口某個地方，好像發生了一絲絲變化。

被他忽略而過。

懸着的心放下了一部分，又動了動唇，似是還想問什麽。

“那你——”

“嗯？”少女眉眼微彎，好奇地問他。

“盛奕，你什麽時候這麽小心翼翼了，有什麽話說就是。”

“會不會從此之後，疏遠我。”

說完的一瞬間，他微微側過了身。

不管什麽結果，他都接受。

只是，有一點難過。

像是即将失去一個好朋友。

許清兮看着他柔軟漆黑的頭發，這一刻，竟然有點像她從前養的那只狗，想要摸一摸。

手有點癢癢。

在即将擡手要碰上的那一秒，許清兮頓住了。

只是沒想到，盛奕卻剛好低下頭，想要看她的神情。

恰好——碰到了她的手。

就好像，主動探頭過去，給她摸一下。

時間仿佛靜止的沙漏，不流動也無聲無響。

許清兮立刻收回了手，差點咬到舌頭。

“怎麽可能？”

她又後退了一小步，拉開距離。

掐了一下手心，“盛奕，我們是好朋友。”

“不是麽？”

“我是那麽不分事理的人嗎？”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

“那說好了。”

“許清兮，你不準騙人。”

我們要一直一直當好朋友。

不能疏遠。

—

時光踩着秋天落葉的腳步眨眼而過。

即将迎來第一次月考。

也是文理分科後的第一次考試。

同時，座位也會重新調整。

老于在班會課上走進來，嚴肅認真地叮囑道：“咱們這次月考，大家要重視起來，分科後的第一次檢驗，也看看除去政史地三科後，你的水平和位次，能排在哪裏。”

“在今後的學習中，也給你一個方向。”

“班長，過來拿這張考場表，下課後貼在前面。”

盛奕走上臺拿了下來，低頭看了一眼。

是按照成績分的考場。

他和許清兮一前一後。

高一那次期末考試，兩人很巧的同分，于是就按照學號排了。

許清兮在一考場的一號，而他在二號。

老于又啰嗦了一些注意事項，距離下課還有兩三分鐘，才離開教室。

瞬間，班裏像炸開了鍋一樣。

蘇輕輕和周堯幾乎是同時回過頭來：“盛哥（班長），我們在幾考場？”

距離盛奕近的他們倆，率先看了考場和座位號。

蘇輕輕一臉惆悵：“可惡，我竟然在四樓考。”

周堯嘚瑟地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哥在咱們自己班考。”

幾人都看完自己的考場考號，在便利貼上記好，盛奕就拿去教室前面，準備去貼。

只是，好像沒有透明膠帶。

林心悅在這時候翩然走過來：“盛奕，我有，用我的吧。”

他看了一眼，低聲道了句謝。

“我來幫你按着，你貼。”

林心悅笑着，善解人意道。

班裏其他同學本來還圍過來想看自己在哪裏考，這下也都後退了幾步，把這方天地留給林大小姐。

只是，一雙雙眼睛都盯着在看。

蘇輕輕也注意到了，她一把拉住自家閨蜜，脫口而出：“快沖！你男人被搶了！”

瞬間——

所有人的目光轉移。

許清兮瞪大眼睛，第一次臉上表情變化那麽大。

一陣紅一陣白的。

尴尬的手足無措。

尤其是，盛奕也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救命啊。

很好，她要把蘇輕輕這張嘴縫起來。

似是意識到了，班裏氣氛怪怪的，蘇輕輕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幹笑了兩聲：“我在看小說，太……入迷了。”

“女主正在手撕白蓮花。”

說着，她把自己桌洞裏那本《沈少強勢寵：嬌嬌美人哪裏跑》舉了起來。

又裝模作樣地繼續演下去：“說！沈霸天，你是愛我還是愛她？”

“女人，你好大的膽子！”

“……”

這一插曲算是過去，盛奕已經自己貼好了考場表，走了下來。

林心悅面帶挽留地一把拉住了他的校服衣袖。

“盛奕，能聊聊嗎？”

盛奕見她神情懇切，沒拒絕。

“走，去外面說。”

兩人并肩往外走，到了跟高一樓相接的連廊上，只有寥寥幾個人。

兩人靜默着。

還是林心悅先裝作開玩笑的樣子：“盛奕，我好歹喜歡了你一年多了，不知道你有沒有被感化。”

少年的碎發蓋住眉眼，微風輕吹着他的校服衣袖，松松垮垮的，修長勁瘦的身形分外好看。

他連拒絕人，也是溫聲和氣。

“抱歉。”

“林心悅，謝謝你的喜歡，高中階段還是以學習為主，也祝你以後碰到更好的人。”

他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卻聽到少女聲音有些沙啞，卻故作大方：“那許清兮呢？”

“你喜歡她是嗎？”

盛奕腳步頓了一下，後背也僵直了幾秒鐘。

而後才說：“沒有。”

他對許清兮，只是同桌之間的欣賞。

再單純不過。

林心悅小跑了兩步過來，釋然地笑笑：“那我也不算輸。”

“我林心悅從小到大看上的東西都是最好的。”

“我只是覺得你長得帥成績好，又會打籃球，才會有好感。”

“我也不覺得有什麽羞恥的，換成別人也一樣。畢竟欣賞一個優秀的人，是本能。”

“你也別有負擔，從今往後不會了。”

盛奕從小到大被挺多人表白過的，對這種情形也再熟悉不過。

他笑着搖頭：“沒什麽，還是謝謝你。”

“另外，月考加油。”

他說完就往班裏走去，該有的禮貌和分寸都有了，問心無愧就好。

教室裏。

蘇輕輕正對着自家閨蜜哭泣：“都怪我這張破嘴！”

“要不別要了。”

“我以後一定謹言慎行。”

許清兮知道她向來沒什麽心眼，還狂熱地愛嗑cp，估計是嗑上她跟盛奕了，也能理解。

班裏應該也沒人會信。

畢竟曾經還有人說，她看上去就是一副異性勿近的樣子，冷心冷情。

她一本正經地說：“那不行，還是得要的。”

“不然以後咱們宿舍出去聚會，幹飯王可沒有了，吃不回本。”

蘇輕輕嘿嘿一笑：“好。”

“兮兮你真好。”

“我要是個男的，一定會狠狠愛上你！”

許清兮有心逗弄她：“女生就不愛？”

“那也愛，最愛最愛！”

蘇輕輕說完，托着腮，一雙圓圓的杏眼滿是期待地看着她，還拉着她的手撒嬌。

“那我是不是你最愛的大寶貝？”

許清兮順着她點頭：“是。”

下一秒鐘，旁邊的人坐了下來。

是盛奕回來了，鼻尖傳來很微弱的淡香，像是什麽大牌香水的味道。

但不是他身上的，本來的好聞的幹淨清冽的味道。

但盛奕的私事，跟她沒任何關系，也沒有權利過問。

許清兮眼眸微動，低下頭來繼續複習考試的內容。

而另一邊周堯也不甘示弱，學着蘇輕輕的樣子，雙手托着臉，興奮又期待地問：“盛哥盛哥，那我呢？”

“是不是你最愛的大寶貝？”

盛奕：？

他宕機了幾秒鐘，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眼皮跳了好幾下。

“你腦子……被漿糊糊住了？”

周堯：心碎ing。

很好，這個世界沒有愛了。

他要去外太空撿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