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生日

生日

其實, 我沒有家吧。

但也沒關系啦，強大的勇士，是不需要家的。

許清兮, 你已經長大啦，不是那個能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了。

要勇敢, 獨立，堅強，要無堅不摧。

——《青春記事簿》

元旦晚會之後，又重新回歸到了日常的學習中。

但距離盛奕的生日也逐漸靠近了。

在大課間他去打籃球的時候, 蘇輕輕回過頭來小聲說：“我打聽到了, 盛奕生日剛好是這周六, 一月八號，咱們大休哎。”

許清兮最近也一直都在攢錢，除了那個筆記本, 還看中了一個籃球。

想要送給他。

少年在球場上肆意揮灑汗水, 張揚又潇灑的模樣，帥極了。

“他有說, 怎麽過嗎？”

蘇輕輕又問道：“到時候應該挺熱鬧吧，不知道我能不能沾我們兮兮的光去。”

“再去看看有沒有好看的小哥哥。”

蘇輕輕嘿嘿嘿地笑着, 就連旁邊周堯回來了都沒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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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輕輕，你笑得那麽花癡幹什麽？”一如既往的怼人語氣，仿佛那天晚上那一刻的錯覺是假的。

“誰花癡了，人的本性就向往美好的東西，怎麽了？”

她不依不撓地反駁道。

“也不知道哪個小哥哥，能被你看上, 也挺倒黴的。”周堯壓住心頭的一絲絲不舒服，嘴硬說道。

“那就不用您操心了, 反正不是你。”

蘇輕輕回怼着，聲音都大了幾分。

午間的陽光明明很暖和，一縷一縷地灑落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可周堯卻覺得有些冷。

大概是穿的少了吧。

“最好如此。”他小聲嘀咕着說。

這節課恰好是數學課。

紀老師挑選了兩道很難的壓軸題，放在黑板上，讓大家自告奮勇上來做。

沒想到，陳靜舉手了。

她在班裏存在感素來不強，很低，總是厚重的劉海遮蓋住額頭，很多同學甚至不太清楚她長什麽樣。

一舉手，大家也驚訝了一剎那。

“老師，我想試試第二題。”陳靜鼓起勇氣說道。

她最近也逐漸想明白了，尤其是看到媽媽工作那麽辛苦，眼睛都熬紅了，明明四十歲的年紀，卻有人會認成她的奶奶。

頭發白了一半，手也很粗糙。

但會因為她取得一點點的小成績，高興得眼睛裏都閃着光。

那一刻，陳靜好像漸漸地悟了一些。

她的青春和生活裏，不止有那所謂的見不得光的暗戀。

還有家人，有朋友，有自己。

故而，學習上也更加吃力用功了。

畢竟，很多時候真的沒有到需要拼天賦的地步，比別人多付出幾倍努力，其實也夠用了。

黑板上的第二題很難，步驟也複雜，底下的同學除了盛奕許清兮，還有一個男生。

基本都一籌莫展。

沒有人想到的是，陳靜一步步地做出來了。

雖然這麽近距離面對着紀輕塵，心髒還是會亂跳，會控制不住緊張。

可一夜之間，好像人會突然成長。

會因為看到了某些東西某些事某些人，頓悟幾分。

其實也已經足夠。

她寫的時候手心裏都出了冷汗，對于內向社恐的人來說，敢于舉手爬上黑板，已經是很大的勇氣了。

一直到寫完最後一步結果，陳靜才松了一口氣，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然後才走下去。

只是，眼角的餘光卻不經意間瞥到了紀輕塵。

他身着一件淺灰色毛衣，外面套着灰白色的羽絨服，溫潤儒雅。

正在認真看着她的答題步驟。

“同學們，大家都做的差不多了吧。”

“我們一起來看黑板上這兩道題。”

第一個同學做的有一個小瑕疵，而陳靜做的步驟和結果都是對的。

陳靜聽到紀輕塵說：“這道壓軸題很難，讓我們大家一起給陳靜同學掌聲。”

這一刻，好像心髒飽飽漲漲的，說不清道不明是什麽感覺。

但眼眶有些酸，又想笑。

緊接着，教室裏如雷鳴般的聲音響起，許清兮也在真心實意地替朋友的進步感覺開心。

眉眼彎彎，賣力地互相，手心紅了一大片。

靜靜，你看吧，每個女孩都不平凡，都可以蛻變成長為更好的自己。

當然，不必成為玫瑰，一樣熠熠生輝。

你永遠，是最棒的。

—

下課的時候，許清兮時刻記着她的任務，旁敲側擊地問：“盛奕，你這周末怎麽過呀？”

盛奕頓了一下，擡眸看她，漆黑深邃的眼睛裏藏着幾分期待：“周六過生日。”

“你會來的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神态表情，緊張到了極點。

手卻轉着剛才寫字的筆，像是在分散注意力。

甚至還在想，假如被拒絕的話，要怎麽調整臉色，再怎麽讓她同意。

許清兮故意打了個轉，反問：“你想讓我去嗎？”

一句話，仿佛把問題又抛了回去。

盛奕毫不猶豫，大方又坦蕩地說：“挺想的。”

“畢竟，你是我同桌，是很重要的一個人。”

“許清兮，你不來的話，我會很傷心的。”

他接連好幾句，讓許清兮內心也微微觸動，她笑着問：“那輕輕她們可以去嗎？”

盛奕：“這次的話，我們班裏同學想要來的，都可以來。”

真心祝福的，作為班長他歡迎每一個同學。

盛奕在班裏的人氣值一直很高，不單單是因為本身優秀，作為班長對班級負責，很多處事态度也讓大家折服。

有些同學就主動跑過來問，那天要不要辦生日宴，在哪裏，有空的大家一定會準時到場。

最後定下了市中心最大的一家酒店。

也誠摯歡迎班裏其他同學來玩。

一群人都很開心，這也是枯燥無聊的高中生活裏的一大樂趣了。

“哎，心悅，盛奕生日你去嗎？”

林心悅大大方方地點頭：“去啊，為什麽不去。”

“不會尴尬嗎？”

林心悅：“我有什麽尴尬的，只是表白被拒而已。”

用不着要死要活的。

其實，她還挺想看看許清兮會送什麽禮物。

那天之後，林心悅有些逐漸明白了，為什麽盛奕會對她另眼相待。

她身上的魅力和光環，不比盛奕差半分。

只是為人低調不張揚而已。

輸給這樣的人，不可怕，也沒什麽丢人的，甚至還隐隐間敬佩，萌生出想跟她做好朋友的沖動。

林心悅抿了抿唇，沒再說話。

—

周五晚上晚自習下課後，許清兮背着書包，拿着攢的錢去了那家店。

那個看中的籃球還放在那兒。

她走過去，笑着說：“姐姐，麻煩你幫我打包一下吧，這個籃球，謝謝。”

“嗯，好。”

她付完錢，提着像是蛋糕盒子一樣的籃球，眼底染上了笑意。

期待着周六那天，見到他的驚喜和快樂。

自從上次她忤逆許父之後，周五晚上就不接她了，t她大多時候都是跟同學拼車回家。

其實，在這樣的環境下，也沒什麽不好，起碼很多事都可以獨立。

許清兮回到家之後，就已經快十二點了。

她盡量放輕動作洗漱收拾完，躺在了床上。

只是沒想到，受涼感冒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就中午了，發現鼻塞就特別嚴重。

許清兮打了好幾個噴嚏，大腦也暈暈乎乎的，一片頭昏腦漲。

她想到下午四點的生日宴，還要提前布置一下，作為他的同桌，去太晚總是不太好，急忙從被窩裏出來穿衣服收拾。

只是沒想到，剛一出房間，發現一家人都在。

她還是禮貌但嗓音清冷地喊了一聲：“爸，阿姨。”

許父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我跟你阿姨商量了，你以後周末就負責給你妹妹輔導功課。”

“她馬上中考了，學習壓力很大，也別總是出門了。”

許父的聲音聽起來很嚴厲，甚至帶着幾分威脅在。

許清兮心髒早已經麻木了，畢竟還住在所謂的“他們”家，她理性地說：“輔導可以，但要看我的時間。”

“我今下午同學過生日，必須出門。”

她冷靜地陳述出自己的要求，定定地看着所謂的生理學上的父親。

語氣堅定，仿佛不容置喙。

許父瞬間覺得自己的權威被挑釁了，怒氣沖沖地拍了一下桌子：“你妹妹還沒有外人重要嗎？”

許清兮忽而彎了一下唇：“那确實。”

她就是沒有盛奕重要。

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總是明裏暗裏裝可憐欺負她的繼妹，有什麽重要的。

某些時候，她知道只要适當的裝柔弱可憐，或者順從，就不會惹怒許父，甚至有可能還會獲得他那一點點憐惜。

但許清兮不需要。

她反倒挺感謝，被送到爺爺奶奶家養大，慶幸她的三觀和思想，還是正常的。

坦坦蕩蕩做事，清清白白做人。

沒錯的事她不會認，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憐同情。

“許清兮！”許父的音量擡高，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她。

“你現在翅膀硬了是吧？”

許清兮只是很平淡地看了他一眼，無波無瀾，甚至沒有任何情感波動。

空氣在靜止的這一刻，莫名地，許父突然有一種心虛的感覺湧上心頭。

尤其是看着自己這個親生女兒冷漠的眼神。

他的聲音一下子就小了起來，又顧及着自己的面子，擺擺手，一副眼不見心不煩的模樣：“去去去！我是管不了你了！”

許清兮站起身來往房間走，壓根都沒理會他。

她回房間，想要拿之前買的那個筆記本，卻發現怎麽也找不到了。

着急忙慌得額頭都出了些許細細密密的汗珠。

“姐姐。”

“你是在找什麽本子嗎？”

繼妹的聲音恰到好處的響起，她眼眸無辜又單純：“我正好沒有本子寫作業了，用了一下呢，你不會介意吧？”

許父：“一個本子而已，沒什麽好介意的，小雅你用就是。”

許清兮清清楚楚地看清楚了，那個妹妹眼睛裏的挑釁和惡意。

仿佛在說，我就是故意的。

她整個人都要氣笑了，差點克制不住眼淚從眼眶中流出來。

但是她知道沒用。

沒人站在她這邊，沒有人能幫她。

若不是學校周末不讓住人，除了高三的可以留校，她也不願意大休的時候回家。

“怎麽了？很重要嗎？”一道怯生生又單純的聲音響起。

許清兮忍住心頭的惡心，平緩着心情，面上沉靜：“沒什麽，一個本子而已。”

“但我的東西，不希望留在沒有血緣關系的外人那兒，懂？”

說到這兒的時候，許清兮的眼神裏幾乎沒有一絲溫度，看過去的時候，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幾分鐘後。

她搶回了自己的本子，已經被紅筆随意破壞化了很多道，不怎麽好看了。

她平複着情緒，轉身收拾了一下自己，換了身衣服，管都沒管他們，抱着準備好的籃球，找了一個書店，又重新買了一個筆記本。

雖然不如最初那個驚豔，但也很精美。

又寫了一張明信片賀卡，在上面花了一副偏意像的畫，同樣是少年打籃球的圖，完成後才深呼了一口氣。

她看了一眼時間，已經三點了。

外面的天看起來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感覺。

許清兮幾乎是馬不停蹄地跑去了最近的公交車站，坐公交轉車去生日宴的地點。

只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公交站一站又一站地停。

許清兮甚至都已經想到了，如果她沒有準時到，盛奕會不會以為自己不去了。

會不會傷心。

而此時，外面的雨也開始噼裏啪啦地下了起來。

更确切地說，有些像冰雹。

突然而來，沒有人預料到。

她下車中間中轉一站，在等候的時候，渾身上下緊緊地把禮物抱在懷裏。

生怕被冰雹砸到被雨淋到一點。

極端天氣下，本來車就格外地少。

許清兮等得焦急不已，甚至衣服被砸濕了也渾然不覺。

好在，在三點四十左右的時候，有一般公交經過停了下來。

許清兮投完硬幣上去，松了一口氣。

“丫頭，你這是要去哪兒？”

車上沒幾個人，司機師傅随口問了句。

許清兮：“給同學過生日。”

“哦，今天天不好啊，說下冰雹就下。”

車輛啓動，許清兮坐在一旁，默默數着時間。

而另一邊。

生日宴包廂裏，布置得熱鬧而歡騰。

該來的同學幾乎都早早就到了，班裏同學幾乎占了大半。

林心悅也來了，還特地打扮了一番，看起來明豔動人，手裏提着一份精致的禮物遞給盛奕。

“生日快樂。”

來者是客，盛奕只是點點頭：“謝謝。”

而視線，卻頻頻往外看去。

小同桌，為什麽還沒來？

蘇輕輕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她還納悶了好一會兒，小聲說：“兮兮怎麽還沒來？不會忘了吧？”

陳靜搖搖頭：“不能吧。”

“兮兮挺看重這個生日宴的。”

尤其，還是盛奕的。

鐘表一分一秒指到四點的那一刻，有男生起哄：“班長，咱們開始吧！”

“切蛋糕！唱生日歌！”

也是所有人最期待的環節。

聽說這次訂的蛋糕極為高檔，好幾層的也足夠大。

盛奕壓下心頭的焦灼和擔憂，對着大家笑了聲：“大家先吃點小零食，唱會歌，玩會兒。”

訂的場地很大，裏面包含很多個小房間，也有KTV室，臺球桌，游戲廳等等，應有盡有。

才下午四點，也沒什麽人餓。

只是林心悅走了過來，直白地問：“盛奕，你是在等她嗎？”

盛奕直直對上她的目光，彎了一下唇，語氣堅定：“是。”

林心悅：”她要是不來了呢？”

盛奕：“她答應我的，我信她。”

不信神佛，不信天地，只信她。

正在他剛說完這句話的那一刻。

門被打開了。

他看到了少女滿身狼狽，逆着光站在門口，瞳孔澄澈明亮，她笑得眉眼彎彎，右臉邊的小梨渦若隐若現：“盛奕同學，希望沒有來晚。”

“生日快樂。”

“給你的禮物，沒有被雨淋濕哦。”

她說這話的時候，笑眯眯地，不似往日的清冷，反而像是一個在邀功的小姑娘。

對着自己信任的人，半是撒嬌，如同一直毛茸茸的貓咪袒露出柔軟的肚皮，讓人想要摸一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