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刺激

刺激

現在, 哪怕只是見到你的名字，也會情不自禁地眉開眼笑。

其實，我不笨的好吧。

能看出來你是在故意惹我心疼, 可我就想配合，就想哄着你。

——《青春記事簿》

模糊的臉龐逐漸變得清晰, 許清兮一不留神盯着這個人，就看了好幾眼。

他的長相是那種有些溫和的，棱角沒那麽分明，漂亮的桃花眼裏閃着路燈映照出的幾分光芒。

一身白黑色休閑服直筒褲, 看過來的時候, 唇角還彎了彎。

“好久不見, 小兮。”

少年嗓音如同夏日清泉間的玉石相撞，笑得有幾分溫潤和熟稔。

熟悉的稱呼一響起——

記憶裏那模糊的身影，逐漸變得清晰了起來。

是孟青時。

跟她同一個小學, 同一個村子, 恰好大一級。

在她剛上六年級的時候，他初一就轉學走了, 聽村裏的人說是他爸爸發達了，一家人都去了市裏居住。

也自然而然地在那邊上學。

一晃這麽多年, 幾乎從來沒有見過面。

但原本，有關于他的記憶，也不算特別多。

只記得是個挺溫和的鄰家哥哥，有時候奶奶會讓她送些自己種的青菜給他們家。

而孟青時，就在一旁的桌子那兒，背書做題, 印象中，他成績也是挺好的。

偶爾還會對着她笑說幾句話。

看許清兮的表情逐漸從迷茫變得清朗, 孟青時輕笑了聲：“記起來了？”

“你長得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可愛。”

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

許清露出一抹淺笑，心裏卻在想怎麽稱呼。

按照小時候稱呼青時哥哥，如今他們都長大了，感覺很怪異。

可直接喊他名字，他又比自己大，會不會不太禮貌。

似乎是看透了她的糾結，孟青時體貼溫聲道：“叫我名字就好。”

許清兮狠狠地松了一口氣，語調也自然了幾分：“好久不見，孟青時。”

“嗯，我家就在這附近，出來跑步鍛煉，你們呢？”

他很自來熟地說着。

看向許清兮的目光，和別人分外不一樣。

許清兮老老實實地回答：“去租禮服，明天成人禮。”

“哪家？”

“藍淩。”

孟青時：“巧了，我認識那家老板，正好沒事兒，帶你們去吧。”

出門在外，有熟人的話方便些。

許清兮還在遲疑，她的性子是一向不願意麻煩別人的，可他的眼神實在太過誠懇。

“清清，不會這點面子都不給我吧？”

“過意不去的話，待會請我喝奶茶？”

他像是極為擅長洞察人心，能發現別人尴尬的地方同時提出解決舉措，看起來是在退步，卻把主動權都掌握在了自己手裏。

一時間，許清兮也不好意思拒絕了。

旁邊的蘇輕輕也立刻點頭：“那就麻煩小哥哥了。”

唔，雖然不談戀愛。

但是人多看帥哥，對眼睛好，心情好還能長壽。

那家租禮服的店，在距離這兒不遠的二百米處。

四人在夜晚的t小道上走着，影子時而交錯在一起，孟青時很健談，幾乎沒讓氣氛尴尬，一直保持着又說有回的過程。

他今年大一下學期，期間，還向他們說了說去年高考前的一些注意事項，以及大學的一些事兒。

勾起了幾個少女的好奇和向往。

“對了，小兮，你打算報哪所大學啊？”

“我在北清科技大學，你來的話還能有個照應，讓許奶奶放心。”

他關切地問了一句。

誰知，聲音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最後還是蘇輕輕眨了眨眼睛開口：“孟學長，我們兮兮已經被保送了。”

“哪裏？”

“北清大學——”

孟青時的表情有那麽一瞬間僵硬，又很快恢複正常：“是嗎？挺厲害呀小丫頭。”

他不知不覺地靠近了幾分，想要拍一下她的肩膀，以示熟稔和親昵。

只是，許清兮卻下意識地躲開了。

“不……不好意思，我不太習慣別人靠我這麽近。”

“尤其是異性。”

孟青時自我圓着話題，笑着說：“也是，長成大姑娘了，肯定不像小時候那樣了。”

幾人邊說着邊向禮服店走去，這家店的位置不太好找，雖然地圖上也有，但是沒有熟人帶着的話，确實容易找不到。

夜晚逐漸變得深邃，偶爾傳來些許鳥鳴的氣息，空氣中的風都裹挾着暖意。

臨禾市的氣溫向來多變，春秋很短，一下子就入夏或者入冬。

如今四月中旬，已經二十多度了。

禮服也不用選布料太厚的。

剛到店門口，孟青時就帶着他們走了進去，果不其然，他剛一進去，老板就笑眯眯地說：“青時來了啊，想租什麽衣服嗎？”

孟青時像是找回了幾分自己的主場：“帶幾個朋友過來看看。”

“有沒有适合女孩子穿的，成人禮的禮服？不用太誇張，符合這個年紀的就可以。”

“有啊，這一片都是。”

老板帶着她們走到了裏間的一層架子上，挂滿了各式各樣的禮服，一時間，幾人眼底閃過幾分驚豔。

“看看有沒有喜歡的，可以挑一挑。”

許清兮點了點頭，有禮貌又乖巧地說：“好，謝謝姐姐。”

孟青時此時也極為紳士地走了出去，裏間只有她們幾個人，再向裏一層有個試衣間。

“兮兮，這件紅色好适合你！還沒見過你穿這種顏色呢。”

她的性子一向清冷，不穿校服的時候，往日的衣服也以素色和淺色冷色為主。

乍一看這種讓人眼前一亮的顏色，沖擊力有些太強，許清兮下意識地想要排斥。

但最終，還是拗不過另外兩人期盼的大眼睛，最後拿着裙子去了試衣間。

幾分鐘後。

許清兮在試衣間裏猶猶豫豫了幾秒鐘，還是掀開了簾子。

吸氣聲随之而來。

“哇！寶貝你也太美了吧。”

“啊啊啊啊姐姐殺我！”

蘇輕輕最先喊出聲，陳靜也滿眼驚豔：“真的，兮兮，你穿紅色好漂亮。”

許清兮的皮膚本就是冷白色，在燈光下甚至還有些反光。

這條紅色的禮服裙子設計非常精妙，極為顯身材，完美地露出少女修長的脖頸和漂亮精致的鎖骨。

在胸口那兒還有一朵被縫上的玫瑰花，顯得格外嬌豔欲滴。

腰部也做了處理，勾勒得小腰極為細。

僅僅是素顏，就已颠倒衆生。

尤其是往日裏不走這個風格的人，一穿上，這種反差更為讓人視線受到沖擊。

而孟青時聽到呼喚聲之後，也往這邊走了幾步，他還恪守着幾分禮儀：“換好了嗎？”

“好了。”蘇輕輕替她答道。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下一秒鐘，孟青時就走了進來。

觸目就是少女白皙精致的容顏和較好的身形。

她的脊背挺得很直，鎖骨深邃分外吸睛。

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尤其是跟剛才穿着灰撲撲的校服相比，像是一下子蛻變了。

孟青時眼中的那份熾熱，好像更亮了些。

“小兮，很好看。”

乍一下有個異性進來，許清兮還有些不好意思，她下意識地躲在了蘇輕輕身後，神情和四肢也有些不自然。

顯然是還沒适應，穿這種類型的裙子。

很怪，不是她以往的風格。

但她們都說好看。

旁邊不遠處就有全身鏡，她剛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也呆住了幾分鐘。

好像——真的不醜。

也沒那麽怪異。

而這時，她在試衣間裏的按鍵手機響了起來。

許清兮連忙跑過去，拿到手機出來，剛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的那一刻，臉上的表情變了。

就好像——

原本情緒一直不高不低的，波瀾不驚，清清冷冷又禮貌的性子。

一下子變得喜笑顏開，眼底的溫柔和喜悅，怎麽也藏不住。

“喂，盛奕。”

接通後，電話那頭少年的聲音傳來，帶着幾分笑：“許清兮，你出來一下。”

許清兮愣了一下，此時還沒反應過來他是什麽意思。

但對盛奕的話，她向來不會怎麽懷疑，雖然身上還穿着禮服，但是她還是從裏面往外走了出去。

與此同時，裏間的幾個人都一起走了出來。

許清兮看到面前人的那一刻，整個人還有些不可置信，又揉了揉眼睛，以為是在做夢。

“你……你怎麽來了？”

盛奕彎了彎唇角：“不來，怎麽能看到我這麽漂亮的同桌？”

被誰誇被誰認可，仿佛都沒有他這句話，更加讓人欣喜。

像是冰山融化，一下子，她的臉上就浮現出淡淡的粉色，有些羞赧，但很開心。

臉頰上的粉比任何腮紅還要自然。

也還要，讓人心動。

盛奕的目光就沒有從她身上離開過，直勾勾地，大膽而熱烈的。

帶着欣賞和喜歡。

很純粹又幹淨清澈，卻依舊讓人有些不好意思。

“你……你別一直盯着我看。”

少年低笑了聲，擡步往她面前走了幾步，彎着腰，視線跟她齊平。

天花板上的燈光肆意灑落下來，蹁跹而至，把他的眉眼勾勒成淺金色。

“忍不住。”

他這話說的，還帶着幾分暗啞。

想把他的寶貝藏起來，不給其他人看。

而這時，一道溫潤的聲音突然打破了這場景。

“小兮，他是誰啊？”

孟青時笑着，神色也淡淡的，但暗處的手指卻握緊了幾分。

而盛奕，這時候才注意到，她旁邊還有一個男生。

并且——還這麽親密地稱呼她。

小兮。

是他都沒有過的稱呼。

盛奕整個人像是突然泡在了醋壇子裏，以前的那些都是小打小鬧。

假裝吃個醋，讓她哄哄自己，增進兩人感情。

可如今這個。

她竟然也沒反駁。

還陪她來試衣服。

并且長得——是有那麽幾分姿色。

容易勾搭小姑娘喜歡。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對視，噼裏啪啦，仿佛快要擦出火花來。

就連一旁的吃瓜人員，蘇輕輕和陳靜，度無端地感覺出來，氣氛有幾分嚴峻。

這是……新歡舊愛？

天降vs竹馬？

怎麽——有一丢丢刺激。

“我……我同桌。”

許清兮禮貌地回答了他的問題，又給盛奕介紹了一下：“這個是，我小時候的一個——”

鄰家哥哥四個字還沒說出口。

孟青時就打斷了她的話，甚至向前走了一步，擺出幾分更親近的主人公的态度：“你好，我跟小兮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吧。”

許清兮瞬間感覺他的話有些怪，只認識小學幾年也算嗎？

她大腦的理性思維，此時一直在轉動着，思考這個問題。

也就沒有注意到，盛奕已經越來越黑的臉色。

“青梅竹馬？”他這四個字說得極為冷冽，仿佛剛才的燦爛笑意沒存在過一樣。

許清兮打了個寒顫，立即說道：“不是——就是一個鄰家的哥哥。”

氣氛越來越詭異，甚至眼神如果能殺人的話，兩人已經不知道摩擦過多少次了。

夜一般的靜谧。

花鳥魚蟲的身影仿佛都消失不見。

孟青時突然笑出了聲：“你把她吓到了，沒什麽兩樣，不是嗎？”

盛奕：？

這是碰到了，比他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白蓮花？

哦不，男生的話，應該叫白蓮草。

他冷笑了一聲，語氣聽不出什麽情感：“我們兮兮，膽子大着呢。”

“還有，我從來沒有在兮兮的口中，聽說過你這個所謂的竹馬。”

“想必也是……不太重要？”

僅僅幾句話，仿佛一下子讓在場的形勢逆轉了幾分，孟青時臉色有些不好看了。

他轉頭看着許清兮，似有若無半開玩笑地告狀：“小兮，你這個同學，性格方面……有些強勢呢。”

這種人，很難招架住的。

又暗戳戳地，彰顯出幾分他的溫和，善解人意來。

都是千年的狐貍，玩什麽t聊齋。

盛奕一眼就看破了他的破綻，只是沒說。

他擡了擡下巴，語氣有些驕矜：“許清兮，你說我強勢嗎？”

“你喜歡嗎？”

此時，許清兮的求生欲也找回了幾分，她立刻向盛奕那兒走了兩步，搖着頭：“不強勢。”

“喜歡。”

兩個問題，沒有絲毫地遺漏，說完，還點了點頭，眼睛裏的星星怎麽也藏不住。

而這句話，也無疑給了盛奕更大的底氣。

他才是正宮！！！

不受寵的才是小三。

還是個想要橫插一腳的。

如果盛小狗此時有尾巴的話，不知道已經翹起來多高了。

眼角眉梢的春風得意，彰顯無疑。

甚至還故作矜持地輕咳了兩聲：“這位……鄰家哥哥，我們兮兮不喜歡年紀大的老男人。”

一句年紀大，把孟青時溫和的面孔徹底撕碎了，他調整了一下情緒：“大一歲而已。”

“況且，我比你成熟穩重，也已經适應了大學生活。”

孟青時原本是沒有這麽強烈的好勝心的，他小時候确實對許清兮念念不忘，那會兒也只是好感。

畢竟長得清透又水靈，還特別懂事，從來不哭鬧。

只是，後來随着搬家，這份好感漸漸不知道被壓在了哪個角落裏。

只是偶爾還會在想起來。

他是感覺至上主義者，大學裏不是沒有表白的，長得漂亮的也大有人是。

可就是沒有心動的感覺。

直到今晚——

時隔多年，再次看到她，仿佛是一個輪回周轉，好感再次轉為一見鐘情。

而剛才看到換上禮服的她，那顆心髒，就在不受控制地撲通撲通地跳。

所以，能讓他心跳的人，找到了。

卻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盛奕來。

讓人……恨得牙癢癢。

盛奕半虛扶着許清兮的肩膀，一副親密無間的模樣，笑得吊兒郎當了幾分：“哦，這樣啊。”

“但我們兮兮就喜歡我這樣的，幼稚的。”

而後，眼神看向她。

似是在說，你快點頭啊。

不然面子過不去了。

許清兮被他這一系列表情給逗笑了，沒忍住笑出了聲音：“嗯。”

“不瞞你說，我的理想型确實是這樣的。”

這一局。

盛小狗再次完勝。

孟青時臉上的笑意已經撐不下去了，兩人說得不算特別明顯，但也不隐晦。

他立刻轉變策略，扯開了話題。

“小兮，還有其他的禮服，再去試試嗎？”

許清兮也感覺到了，兩人好像在暗戳戳地鬥什麽氣。

她也感覺有些悶，點了點頭：“好。”

只不過，下一刻，她一轉頭，就看到某人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表情。

仿佛在控訴她，把他抛棄了。

眼神卻又格外地倔強，紅着眼眶，一句話也不說。

孟青時也看到了他這幅表情，整個人大吃一驚，像是沒意識到。

這麽強勢的人，也會這一套。

“小兮，快走吧。”他不動聲色地催促着。

只是，顯然沒預料到，盛奕在她心中的地位之高。

往常只是一裝可憐，許清兮就心疼地不行。

何況今晚，還是第一次露出這種無助又脆弱的表情。

眼圈還紅了。

活脫脫的，把一個仿佛看到對象出軌，卻隐忍又溫柔，還處處為她着想的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

她立刻握住了盛奕的手腕，眉眼彎彎，嗓音清甜：“阿奕，你幫我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