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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畫面一幕幕從腦海中閃過, 素汐站原地伸手想拉住那個正在滔滔不絕談論理想型Omega的自己，她的手橫亘在“素汐”的手腕之上, 卻只觸碰到一團的空氣。

那時她才剛戰勝蟲族歸來不久，大概是因為心底對蟲族的恨意因為戰争被消解，即使因為政策觀點不同，被許多Omega叫做渣A，也絲毫沒有被影響心情。

“素汐”的眼中沒有對名利的欲望，只有對安穩生活的向往。從此不再有戰火紛飛的種族戰争, 只有人類經年不衰的和平帝國。可惜世事總不盡如人意。

素汐回顧了自己的一生，從得志到低谷，再得志再低谷, 反複起落，不知過了多久, 她才回到了記憶的原點，那是她并不記得的回憶。一艘巨大的人造飛船停靠在裏斯特利星球上, 那時的裏斯特利星已經漸漸有草木出生的嫩芽，在人類源源不斷的努力和科技加持下，終于全面建成了帝國所在地、現在的裏斯特利星的雛形。

視線緊接着移動到一所坐落在郊外的房子, 門庭若市, 許多Alpha、Beta、Omega都前來拜谒, 很是熱鬧和欣喜。只有一個人畫風格格不入，那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外來回踱步，看起來有些焦躁不安，身邊的人都在盡力安慰她, 卻無濟于補。

她的目光緊緊盯着那緊閉的房門, 似乎随時想沖進去。過了很久，那扇被目光淩遲無數次的門終于被一個陌生人推開。

她面帶笑容, 唇角帶着欣喜與祝賀：“恭喜元帥，母女平安！”

一道嘹亮的啼哭聲從室內傳來，被稱作元帥的急忙沖進去，她沒有去看被人抱在一邊的孩子，而是沖向了滿臉倦色疲憊的Omega，心疼地把她抱在懷裏。

過了很久，那道虛弱的女聲輕輕笑了一下：“就叫素汐吧。”

那是最初的起點。

鏡中世界破碎，回到現實世界。

再回來時，素汐頭頂上的鏡子大都已經變成了碎片，只有一扇高懸于頭頂。

“原來如此。”素汐低頭自語。粉色光芒應聲出現，它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嬌俏，卻不自覺地帶了幾分疲憊：“我們走吧。”

素汐望向那道光的方向：“去哪裏？”

“你跨越了時間。”粉色光芒直直向上，将她的目光引到最後一面鏡子上：“時間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你需要回到你所在的時間。”

“這裏是一百年前，你并不屬于這裏，無法留下，你必須和我走。”

素汐抿唇：“你是時間之靈。”

她肯定地說道。

時間之靈點了點頭：“沒錯。”

它拉伸了下被禁制壓了很久身體：“其實我随時都可以送你回去，畢竟你是時間的闖入者，我誕生于時間，維護時間的平等是我的工作。”

那……為什麽……

素汐還未開口，時間之靈就緊接着補充道：“我确實沒義務幫你恢複記憶，但我和你的屬靈立下了禁制，它協助我修複時間黑洞，我只能在你恢複記憶後才能送你回到原來的時間。”

“時間到了。”時間之靈語氣正經：“素将軍。”

“我應該這樣稱呼你嗎？人類似乎都喜歡被稱呼自己官職，畢竟她們從來都以此為傲。”

“你的時間還有很多人等待着你，你已經消失很久了，如果你再停留在這裏，會影響到兩個時空的平衡。”

“我必須要帶你走了。”它道。

“等……”一道粉色光芒不由分說的閃過。

失去了禁制的束縛，素汐沒有絲毫辦法阻止時間之靈履行它的職責。

上空最後那面鏡子掉落在地面上，形成一個和她跳下來時內景一模一樣的黑洞。兩者唯一的不同只有黑洞的大小，看起來現在的黑洞已經被時空之靈修複了一半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心思，時間之靈有些陰陽怪氣：“按理來說早該修複好了，畢竟時間黑洞現在剩下最大的BUG就是你這個入侵者了。”

“如果不是你的存活與否會對你所在的那個時空有很大的影響，我早就把你抹殺修複好時間黑洞了。”時間之靈理所當然地說道，就好像抹殺一個人的存在和在面包店買到一個藍莓味的面包一樣簡單。

“走吧。”

素汐感覺到背後有一股無法對抗的力量正推着她向前走，哪怕她動用精神力，使出渾身的力量也不能減慢分毫那前進的速度。她啧了一聲，掙紮地往相反的方向撲，這到起了一點延緩的作用。

“……我還不能回去！”

“我在這裏還有事情沒有處理完！”

時光之靈的耐心已經消耗殆盡，強硬地推着她繼續向前，抱着務必要在今天修複好時間黑洞，讓一切恢複正常的決心。眼看就要掉落進黑洞了，素汐情急之下，喊了不死之靈的名字。

“不死，幫我！”

剎那間，兩道白光從眼前閃過。

一道直直朝着還沒反應過來的粉色光芒，另一道來到了素汐的身邊，将半只腳被推入黑洞的她傳送到了另一個空間。

到手的兔子跑掉了，時間之靈氣的跺腳，它被追逐着，只能不斷在空中四處逃竄，它不服氣地叫道：“老不死的，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

“教育你。”不死之靈應聲答道。

時間之靈躲開它的攻擊，邊逃竄邊回頭，咬牙切齒道：“不死之靈，你知道時間的規則，即使沒有我的幹涉，這個時空也會排斥她，直到她返回自己的時空。”

不死之靈終于抓到那粉色光芒，時間之靈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和白光扭打在一起，邊打邊罵：“我呸——”

“你這個卑鄙小靈，居然還聯合了空間之靈那家夥，它居然幫你不幫我，你給它灌了什麽迷魂湯！”

扭打毫無懸念的以不死之靈的勝利結束。時間之靈被打回了原型，變成一朵小花可憐兮兮地在風中搖曳，它主動認輸，被傳送回了靈界。

時間之靈生來就知曉時間中發生的所有一切。

它撇了撇嘴，語氣微微有些埋怨。

“人類到底有什麽好的。”

雪花落在臉頰上，一陣寒意從腳下蔓延到四肢，素汐站在原地。“一個小時前”的風和日麗已經面目全非，取而代之的地面巨厚的雪層和漆黑一片的天空。

南城街道一片荒涼，四周連鳥叫聲都沒有，只有飒飒的風和飄落的雪花，她下意識地去摸短褲裏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12月31日早晨8:00鐘。

新年的前一天，也是諾亞方舟號啓航前的一天。

A國大陸在三個月內不知經歷了多少自然災害，已然變得一片荒蕪，方圓十裏找不到一個活物，即使是在白天，天空也如同夜晚一樣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就連那周而複始的日月都被黑雲遮住，看不到一點蹤影。

世界末日已然到來。A國人口銳減。

素汐的半邊身子陷在雪裏，她試着往前走一步，但厚厚的積雪上毫無人類行走的痕跡，巨大的阻力和徹骨的寒意讓她不得不站在原地等待。她再次打開手機，用指紋解鎖，打開流量，試圖連上網絡。沒有信號。

她打開Wi-Fi一欄，試圖找到些許人類存在的痕跡。沒有。什麽都沒有。

三個月時間，四大城區中最為繁華的南城成了一個杳無人煙的空城。

人到底都去哪了？素汐只能無可奈何地往前走，她穿着短褲，寒冷的溫度讓她的體溫快速升高，黑色的雪水融化在她的腿上，有很重的刺痛感，她不得不又一次停了下來。

那是和蟲族作戰後留下的傷口，除了不死之靈主動使用覺醒能力外，她平日裏從來不會主動使用，身上不少地方都留了未完全愈合的傷痕。為了自愈而使用讓她有一種負罪感，由心而生的愧疚。

“空間之靈？”素汐想到了那抹沖向它的白光：“你還在嗎？”

沒有回應。

已經離開了嗎？素汐心想。

她正要忍痛繼續在雪中行走，一道虛弱的機械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它吐字很慢，就好像是積蓄了很久的力量，才說出了這段話似的。

“我在。”

素汐停下腳步，一連串問了很多問題：“蕭如月現在怎麽樣？”

“三個月她的發情期過去了？在諾亞基地有沒有被為難？諾亞方舟號建造在哪裏？為什麽南城一個人都沒有？”

空間之靈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困惑。

問完一連串好奇的事情後，素汐停頓了一下，緩緩開口：“你可以把我傳送到她的身邊嗎？”

按照基因檢測報告上的信息以及師母的回憶，蕭如月是死在了諾亞方舟號啓航後，她必須在諾亞方舟號上改變弄清蕭如月的死因，改變……

她的結局。

“可以。”空間之靈說道，它一字一頓說的很慢：“但我已經非常虛弱了，我不能保證你會被傳送到哪裏，我只能盡可能把你送到離她比較近的地方，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我……”它低低地喘了口氣：“沒能做到的事，只能……”

“拜托你了。”

那道微弱的白光積蓄最後的力量在眼前閃過，空間之靈被打回了原型變成一顆純白色的圓珠，幾個小光團從它身邊出現，默默把它從雪地裏搬離這個空間。

一片漆黑中，素汐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