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第66章

她多想就這樣摟緊眼前的人, 從此緊緊相擁，一生一世。

素汐低垂着眼眸, 注視放在她腰間那雙纖細的手，她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輕輕地将蕭如月的手挪開了。

她注意到面前人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

“如月，我……”素汐咬住下唇，卻怎麽也開不了口。她沒辦法說謊，也做不到自我欺騙。

這個站在她面前、說愛她的Omega, 就是她心裏唯一的選擇，也是她一生一世想守護的人。

可是，在一個她注定要離開的時空, 她怎能輕易許諾。

難道她離開後，要讓蕭如月苦等一百年之久？

“是因為年齡嗎？”在她懷間的Omega忽然仰起頭質問着。那雙棕色眼眸不再哭泣, 灼灼的亮光在眸中閃爍，像叢林中盯着獵物的獅王。

“當然不是！”素汐撥浪鼓似的搖頭。她怎麽可能介意年齡, 哪怕蕭如月變成白發蒼蒼的老奶奶，她的目光也會一直追随着她啊，心意一如既往。

“那是因為什麽？”蕭如月問道。

沉默了很久。

素汐垂下的手輕輕攥住了Omega纖細瘦弱的手腕, 她語氣委婉：“如月, 你答應我, 知道後不要太激動……”

“……你并沒有和諾亞方舟一起順利到達裏斯特利星，而是在路上……”

素汐抿了抿嘴唇，沒有繼續說下去。Omega的目光最初是的困惑，聽了這番話後轉變成了驚愕。

蕭如月直白地将素汐的意思翻譯了過來：“你的意思是我死在了諾亞方舟號上？”

聽到這話, 素汐下意識咬住下唇, 唇角的血滴流淌的更急了。她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呵。”一聲輕笑從耳邊傳來。

素汐困惑地擡眸，發現蕭如月回握住了她抓着她手腕的手, 和她十指緊扣，親密無間。嬌小的Omega傾身而上，将她逼的連連後退，直到她的背抵在了狹窄空間的牆壁上。

“原來是因為這個。”

素汐喉結滾動，向下咽了咽喉中尚存的血腥氣味：“如、如月…靠的太近了。”

蕭如月嘴角噙着一抹笑，親昵用鼻尖蹭了蹭Alpha輪廓清晰的下颌：“我還以為你變心了呢。”

“怎、怎麽會！”素汐猛然擡眼，為自己争辯着。

“我真的不是那種人渣Alpha，我很專一的。”目光觸碰到那帶了些戲谑的笑顏，她有些羞澀的低下頭，小聲嘟囔：“我才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A呢。”

“嗯，我知道。”那聲音帶了笑意。

這二十年來，從未有哪一刻讓蕭如月覺得比此刻更暢快。她的心曾經被以愛為名的利刃傷害的千瘡百孔，現在有人小心翼翼地粘合這些傷口，用直白的、真摯的愛意在身邊默默愛着她。

或許上天是眷顧她的。

蕭如月舉起兩人那只十指緊扣在一起的手：“素汐，如果我的生命注定會在諾亞方舟號上終止。”

“你願不願意成為我的愛人，成為我此生唯一的伴侶？”

“我……”

樓梯上傳來錯亂的腳步聲，那些前往負二層和負三層的安保人員正在陸續往上走。

蕭如月最先反應過來，她用空閑的那只手，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圓柱狀的射線儀，迅速地發射射線破壞到負二層附近的監控設備，帶着素汐朝來時的路線走去。

素汐跟着她的腳步，一路飛奔。她在近處注視着蕭如月的背影，淺金色的波浪卷發因為步伐太大散落到肩後，瓷白的臉頰因為跑動而浮上了一層緋紅。眼前蕭如月的形象漸漸和基因檢測報告上那張冷冰冰的證件照重合起來，原來這個人也曾這麽鮮活的活在這個世上，會跑、會跳、會悲傷、會難過、也會去……愛。

那雙冰涼如玉的纖細手指無論多麽匆忙，多麽急迫，都從未動過一絲一毫舍棄她的念頭，牢牢地抓着她朝安全的地點飛奔。

素汐牢牢盯着面前人的背影，背影開始和記憶中某個畫面重疊，她甩了甩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她看到了母親依偎在一起的背影，那幸福又美好，曾經只有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光。

她終于明白了為什麽自己會在一A多O制的裏斯特利星那麽執着于和一個Omega白頭偕老。

幸福曾經在她眼前消散的無影無蹤，又由她親手埋葬，她想要的不過是重現曾經的幸福。只要那個人會因此微笑，她就能奉獻出她的一切，包括生命。只有那個人。只有她的笑靥。

“我願意。”素汐開口。那雙和她十指緊扣的手指微微收緊，她知道蕭如月聽到了。

諾亞方舟號二層。

兩人一路破壞監控，但二層幾乎都是供人居住的房間。

狹窄的過道，左右兩側房間的數量幾乎數不清，只要此時有人開門，就能注意到因為逃跑衣衫淩亂的兩人。還好現在是飛船發射的關鍵階段，諾亞方舟號二層的人大多安靜地呆在房間裏等待進一步的通知。

蕭如月打開自己的房間，将素汐塞了進去，有階梯腳步聲靠近這裏，她轉身飛速地鎖上了房門。背靠着門，聽着門外的動靜，腳步聲在每個房間的門口都停頓了一下，似乎并沒有懷疑到這裏，蕭如月緊繃的神經終于松了松。

“媽的，負三層跑了一個！”

“沒抓到嗎？”

“沒抓到。”

“那怎麽辦長官會生氣的吧。”

“有登記系統在，只要一個一個人對，總能把逃跑那個找出來。”

“都幹嘛呢！”一道豪放的粗曠嗓音從門外傳來：“人沒抓到就算了，還不快回值班室去，飛船每一處的負重都是精心計算過的，現在還在這裏逗留是都不想活了？要不要我提前送你們去死啊！”

“長官，我們馬上就回去值班！”被派出去管理負三層的幾個值班人員灰溜溜地走了，腳步聲經過門口，逐漸消失在遠處。

過了一會，被叫做長官的人也離開了門外。

素汐和蕭如月同時松了一口氣。

諾亞方舟號把房間建的很小，大概只有幾平米，一張小床挨着牆角，放了一個能置物的櫃子。

每一房間都有一扇窗，拉開就能看到飛船外是什麽樣的景象。

素汐坐在地上，背靠着床角，蕭如月倚着門，坐在她的對面。危險解除，素汐總算有時間問出藏在心底的困惑。

“如月。”

蕭如月擡頭：“嗯？”

“你怎麽會突然出現在負二層。”

蕭如月瞳孔微縮，從地上站起來，手指捏在一起，神情有些焦急。素汐看出她表情不對勁，急忙也起來，問道：“怎麽了？”

“我本來是要趁亂去救一個朋友，沒想到半路碰到了你，結果把她忘了。”蕭如月懊惱地錘了下腿，開始思考按照去時的路線再走一遍的可行性。

素汐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人，她猶豫着開口：“那個人……是不是叫蘇離？”

蕭如月一怔：“沒錯。”

“你認識她？”

素汐把吸進來的氣又吐了出去，緊繃的肩膀終于稍稍放松了些：“放心吧，我被空間之靈傳送到了她的監禁室。”

“我是和她一起逃出來的，她已經離開諾亞方舟的負三層了。”

蕭如月也松了口氣：“那就好。”

提到空間之靈，蕭如月随口問了一句：“空間之靈在你那裏出現了嗎？”

自從上次提到一百年和卓子秋後，她的耳邊就再沒有空間之靈的聲音出現過，雖然她能感知到自己和空間之靈的聯系還存在着，但這種感知随着時間正在變得越來越弱。

素汐點了點頭，然後扭頭看了一眼四周的牆壁。蕭如月頓時心領神會，走到素汐的身邊。

素汐将蟲母複蘇、中毒、跳下時間黑洞、時間之靈、以及在黑洞裏看到的點點滴滴悉數告知。

将一切都告知給這個世界裏和她擁有最親昵關系的人。

她的愛人。

蕭如月耐心地聽着，聽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素容、宿明妍。那些都是曾經出現在她生活中沒有太多交集的陌生人，此時卻因為另一個人的存在，給本來有些陌生的交情添上了特殊的意義。

提到被黎将軍一家收養的事時，蕭如月微微皺了下眉。

“我十五歲生日的前一天，宿明妍離世了，她死在了研究所的崗位上，我當時在家裏沒見到她最後一面，等到我知道消息的時候，黎将軍帶着她的愛人來到了我家裏，她們收養了我。”

“我真的很感謝她們兩人，對我來說黎銘心不僅僅是師傅，卓子秋不僅是我的師母，在後來的這四年裏，她們幾乎充當了我半個母親的角色。”

素汐自嘲地笑了笑：“你別看我現在這樣，剛分化的時候我是軍隊裏最卷的那個人，如果不是黎将軍強行關閉精神力訓練艙，我能在那裏不睡覺模拟機甲操作一個晚上。”

蕭如月心疼地揉了揉Alpha柔軟的銀發：“卓子秋是你師傅的Omega、合法妻子嗎？”

素汐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是啊。”

“是她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