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成化元年

“想辦法。”那人說話簡單，氣質冷冽，在座的都是他的部下，一人跟前兩只烤鴨，衆人吃飯風卷雲殘，卻不發出一點響聲。

掌櫃的伺候完了這些人吃飯，他們走的時候也悄無聲息，看到的店小二都不吭聲，見到人過去，直接束手，低頭。

這些人走的不是正門，而是烤鴨店東邊的側門，那裏直通停車放馬的地方，這家烤鴨店的位置雖然是鬧市之中，卻是個十字路口的拐角，三面都是街道，一面靠牆。

一行人上了馬，為首的掃了一眼二樓，眼眸猶如天邊的寒星，抿緊了嘴巴，雙腿一夾馬腹：“駕！

馬匹一溜兒噠噠噠的往前小跑着走了。

等人走了，掌櫃的才回到櫃臺，想辦法？想什麽辦法呢？

正好，店小二下來了，原來吳有為那裏甜面醬不夠了，吳有為口輕，可阿大和阿二口重，倆人抹了一碗甜面醬下去，沒夠！

甜面醬并不鹹，甜味占的多，所以沒夠用，店小二趕緊去後廚再上兩碗甜面醬。

掌櫃的立刻搶了這個活兒，自己端着兩碗甜面醬，不顧店小二的目瞪口呆，上了二樓，推開了雅間的門。

吳有為他們正吃的歡實，以為進來的是店小二，結果擡頭一看，就知道不對了。

掌櫃的穿着打扮自然跟店小二不同，他的衣服料子雖然也是細布的但是明顯比店小二的好多了，笑口常開的一進【門就道：“小的給您送甜面醬來了。”

吳有為尴尬了一下，放下手裏頭啃的津津有味的鴨骨頭：“怎麽是掌櫃的您來了？”

“小的已經在門口聽了半天小老爺的高見，只是不知道，您這說的果木烤鴨是個什麽方子？”掌櫃的将甜面醬放在桌子上，站在一邊彎腰跟吳有為說話：“小的家世代做烤鴨卻從來沒聽過果木烤鴨的。

吳有為談興正濃呢！

有人問他當然高興說了。

“果木烤鴨”最早用的什麽果木？

吳有為怎麽會知道？

他是吃過果木烤鴨的，味道的确特別，他就将現代化改良後的方子跟掌櫃的的說了。

在他的那個時代，果木烤鴨都是以棗樹、梨樹、蘋果樹等果木配比烤制而成。

他吃過一次，當時接待的迎賓就說過，他們這裏除了秘制的烤鴨配料外，就是烤鴨用的果木。

三種果木配比後烤出來的烤鴨，鴨皮富有果香味，脆而肉嫩，具有一一鴨二吃的特點，鴨肉卷醬，鴨骨煲湯，營養豐富，有去火養顏之功效。

吳有為侃侃而談，掌櫃的眼睛都在冒光，等吳有為說完了，也吃完了這一餐。

掌櫃的小心翼翼的的問：“不知道這果木烤鴨，小的能不能... 能不能做？”

“可以啊！”吳有為道：“您盡管嘗試。”

他說話客氣，掌櫃的更客氣：“那小的可真的拿去用了？”

“盡管嘗試，據說那個烤好了，味道更美。”吳有為壓根兒就沒保密的意思，反正這辦法也不是他出的，他只是轉述人而已。

掌櫃的卻特別感激，誠心的道：“小老爺如此博學，實在是讓小的長了見識，這頓飯小的請您吃，只是您這方子給了小的，小的也不能白要，與您千兩白銀，算小的買了您這方子，可行？"

吳有為沒想到白吃了一頓烤鴨不說，還有人倒找錢！

掌櫃的說完就後悔了，一般讀書人都讨厭銅臭，視金錢如糞土，他這麽唐突的提出來，仿佛有點不合适。

“好啊！”吳有為卻答應了：“不過一千兩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不多！”掌櫃的趕緊道：“您能傳授給小的，相當于小的半師，小的肯定是祖上積德...。

這位激動的連連說好聽的，生怕吳有為反悔，走的時候，不止給了吳有為一千兩的銀票，還給打包了十只烤鴨！

就連跟來的小小和阿大阿二，都每個人得了十兩銀子的“封口費”，畢竟他們當時也聽見了吳有為說的話。

恭恭敬敬的送走了吳有為，掌櫃的立刻就回去找了人吩咐事情。

馬車上，小小欽佩的看着吳有為：“小老爺真厲害！

幾句話，一千兩銀子，就到手了，還有十只烤鴨奉送！

“回去不許說啊！”吳有為摸了摸銀票，跟撿來似的。

三個人搖搖晃晃的回了吳府，吳有為要睡個午覺，小小也回了他的房間，上午逛街買了不少東西，他正在分揀，該送給誰。

吳有為趁機進了空間，左右這窗戶上都是窗紙，也不是透明的，誰也看不到屋裏頭什麽情況。

空間裏還是那樣，只不過多了一堆極品的羊脂玉，吳有為将銀票放進了自己的存款裏，空間裏已經有不少金銀財寶了。

但凡是吳有為覺得珍貴的東西，都放了進來。

外面，吳旭已經将烤鴨分別裝了食盒，給大房送了兩只，給二房送了一只，給老夫人送了兩只，剩下的五只，小院子裏的人自己吃了。

因為守孝接近尾聲，家裏如今也吃肉了，且烤鴨只是小肉，并非大肉，又是熟食，沒花錢，人家送的，就帶回來給家裏人吃了。

守孝到了這個時候，吃上已經不那麽講究了，只不過是依然有一份素菜而已，就是衣服還不能換，畢竟還沒有除孝。

吳瑛吃着烤鴨心裏還罵着吳有為：這麽好的日子不知道聯絡一下同窗麽？

他還沒正式見過那幾位呢！

倒是二房人少，兩只烤鴨，吳孟氏帶着兩個孩子吃了一只，還沒吃完，起碼還能再吃一頓，剩下的那只，她賞給了下人們，哪怕一人一口，也是吃到了。

再說宮裏，最近宮中比較亂，因為皇帝胃口不開，急壞了所有人，眼見着皇帝日漸消瘦，衆臣在贊美皇帝孝順的時候，又擔心皇帝的身體。

憲宗皇帝身邊唯一一貼心人萬貞兒也着急，這麽下去，身體都得拖垮了。

幸好得了外面傳進來的方子，立刻就派人去禦膳房，忙活了好一陣子，終于，皇帝的胃口開了，吃了半只烤鴨，兩宮皇太後聽說了，一個勁兒的念佛，且厚賞？了禦膳房上下。

不久，這張方子就流傳了出來，只不過那配料卻沒流出來，只知道是果木烤鴨，一時，烤鴨店那裏人流雲集，衆人都想嘗一嘗，能讓萬歲胃口開了的果木烤鴨什麽味道。時間進入十月份，天地一片蕭索，十月初十就開始下了一場小雪，氣溫降低了許多。吳家開始吃兩頓飯，其他時間餓了可以吃點心。

吳有為時常接了小吳瓊過來玩兒，每次出去也給他帶一些小玩具，也沒忘了別的晚輩，幾個小孩兒倒是對他印象深刻。

冬月下了大雪，吳有為帶着小小跟小吳瓊玩了兩場雪仗，樂的小家夥兒的笑聲能傳出二裏地去。

因天氣冷了，吳有為就沒怎麽出門，不過也是因為天氣冷了，吳二來了一趟，他們那裏殺了許多家禽，絨毛都給吳有為弄來了，不過的确.. 味兒的很。

吳有為收了兩麻袋的絨毛，自己不能動手，只能讓芙蓉她們來。

先讓萱草使勁兒的燒水，熱乎的水。

然後找了洗衣服用的皂莢過來，依照洗衣服的方式，洗這些絨毛。

折騰的丫鬟們好一通忙碌，洗了的絨毛還不能炕幹，只能放在屋裏自然幹燥，好幾天，那味道才祛除掉。

不愧是古代的絨毛，尊重動物自然生活法則長大的家禽，因為自由覓食，游泳，曬太陽的散養生活，宰殺之後，其絨朵大，氣味輕，蓬松度高；吳有為對比了一下，好像現代大棚旱養的鵝鴨毛絨品質稍差，氣味濃。

他能知道這些是因為他有不少學生家裏都是開農場的，他去過！

祛除了味道之後，又用檀香木做成的盒子裝着，讓它們沾染檀香的味道。

随着時間的流逝，轉眼到了臘月初八，各家都煮了臘八粥，吳有為也接到了許多人送來給他的臘八粥。

而臘八過後，便是小年了，與往年不同的是，今年乃是吳家守孝的最後一個年，雖然還是不能見紅，卻已經熱鬧了許多。

今年過年，是吳有為在這裏度過的第三個除夕了。

小年之前，他讓芙蓉将那些去了腥臭味帶着淡淡檀香味兒的羽絨，做了三個軟墊。

真的是“軟墊”啊！

這年頭人們還沒有羽絨的概念，這東西做出來，比棉花都軟！

三個靠墊上分別繡了劉備、關羽、張飛。

乃是 Q 版的，圖案雖然可愛，卻用色穩重大氣，他将這三個靠墊，分別送給了即空大師和兩位座師。

這三個人認識，到時會坐在一起，用這三個靠墊，豈不有意思？

剩下的同窗以及好友們，他就一人送了一支精致的竹制書簽子，其餘的都是家裏給準備下的年禮。

雖然死了個皇帝，但是該過年的時候依然熱鬧，年味十足，吳有為照着去年的準備壓歲錢，守夜的時候，還是去年的流程。

只可惜，正月裏卻是沒有十五的花燈。

沒辦法，這還沒到一年呢！

須知得過了正月，年號才能改成成化元年。

正月裏，很多人都給吳有為回了禮，每個人少的給兩個筆錠如意的銀子，多的給一百兩銀子的銀票，權當壓歲錢了。

過了年，正月裏平平淡淡，二月的時候，才熱鬧了起來。

《明史》有載：二月庚子，始以內批授官。

皇宮中的忙碌，與吳有為沒關系，只是吳俊卻忙了起來，他将家中大半金銀都提了出去，往孫家送了兩車的東西。

還到處請人吃飯，每天忙得見不到人影。

幸好，大家可以理解為：吳家要除孝了。

兩年半的時間，吳有為已經适應了他現在的生活，雖然有諸多不便，但是他也算是命好的了，沒一穿過來就一貧如洗。

三月甲寅朔，朝廷發下了皇帝聖旨，尊皇後為慈懿皇太後，貴妃周氏為皇太後。

戊午，為了給先帝祈福，宮中放了許多宮人出宮。

丙寅，據說朝臣們極力上奏，皇帝便下令，毀了錦衣衛的新獄，新建起來的那個，還釋放了許多無辜的人出去。

庚午，賜彭教等進士及第、出身有差。

癸酉，诏內閣九卿考核天下方面官。

吳俊頓時興的不行！

他跑了這麽久，可是見到了點希望。

遂更加頻繁的往外跑動了，尤其是孫镗那裏，帶着吳孫氏去了兩趟。

而吳有為則是帶了一塊羊脂玉去了銀樓，請那裏的玉雕師傅給他雕刻了不少東西。

同時，只是去一兩趟法海禪寺，見一見李東陽他們這些同窗，了解一下朝廷的動向，兩位座師也給他一些朝廷抵報的手抄版。

沒用幾日，他就得了雕刻好的東西，出門去拿了東西，給銀樓結了賬，帶了回來。

兩天後，吳俊的任命下來了。

錦衣衛千戶之職，供職于南鎮撫司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