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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遲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噩夢。

夢裏他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父親死了、母親死了、哥哥不見了，他收養了八年當做親弟弟對待的淩烨，一腳踹得他跪倒在地，踩上了他的手背。

慕遲的膝蓋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手指都被踩碎了，覺得很疼，渾身哪裏都很疼。

慕遲蒼白的臉上，漂亮的眉毛微微蹙了蹙，修長的睫毛顫了顫，一瞬間睜開了眼睛。

好在，只是一場夢。

壞在，這場夢是真的。這一切都是慕遲真真實實經歷過的，仿佛還在眼前。

慕遲輕輕動了動手臂，只聽手上一陣金屬碰撞的脆響。

慕遲輕輕垂眸看去，是一條銀白的鐵鏈，鎖在了慕遲白皙的手腕上，鐵鏈的另一頭，固定在牆壁上。

慕遲不清楚自己現在身處什麽地方，渾身都疼得厲害。膝蓋似乎磕破了，掌心也是火辣辣的疼，手指不知道斷了幾根。

周圍環境陰暗潮濕，到處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不知道多遠之外的高處，有一片矩形的白光，應該是一個高高的窗戶，外面微弱的光線從那裏照射進來。然而那裏的光線也很微弱，幾乎和沒有是一樣的。

應該是一個地下室，慕遲只穿了一件白襯衫，還被撕破了兩顆扣子，覺得有點冷，擡起那只沒有被踩斷的手将領口扣子被扯破的地方輕輕攏了攏。

鐵鏈碰撞的聲音在空曠的地下室裏回想，聽着便令人渾身更加冰涼。整個人都蜷縮成一團，抱着自己窩在了黑暗的角落裏，四肢上冰涼的鎖鏈非但不能捂熱，反而一點點攫取着慕遲身上本來的溫度。

現在的自己，沒有父親、沒有母親、沒有哥哥、也沒有家，更沒有他了……慕遲長長的睫毛輕輕顫了顫，想不明白一切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淩烨、淩烨……為什麽會這樣，我們究竟是怎麽走到今天這一步……

耳邊忽然傳來一陣鑰匙插入門鎖的聲音，似乎有一扇門被人打開，緊接着，一陣強烈的光刺入了眼睛裏。慕遲的雙眼不适應突然出現的如此強烈的光線，連忙緊緊閉上了雙眼。

一個腳步慢慢走近，近到了眼前。慕遲慢慢地睜開眼睛，眼前是一雙幹幹淨淨的黑色皮鞋，皮鞋锃亮的，似乎正是不知道多少天之前，踩在自己手上，将自己左手的骨頭都生生踩碎的那雙。

慕遲記得清清楚楚的，然而只是垂着眸子靜靜地望着眼前那雙鞋，也不擡頭看一眼，也沒有說一個字。

慕遲面前的男人低頭看了他很久。他一個人坐在角落裏，抱着滲着血的膝蓋，白皙的手臂上滿是傷痕，修長的手指更是血淋淋的，額頭上也是傷。

他那天暈過去之後，淩烨是命令保镖直接拎着他的腳腕從二十三樓上倒着拖下去，扔上車，再帶回這個地下室來的。

慕遲至始至終只是抱着膝蓋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裏，也不擡頭看一眼。

淩烨覺得心口似乎疼了一下，又立刻告訴自己，這是自己的仇人，決不能對他動心。

淩烨在慕遲面前慢慢蹲下，兩指鉗住他的下巴，強迫他擡起頭看着自己。

慕遲一點也不反抗，便順從地擡起頭看着他。慕遲琥珀色的眸子裏淡淡的，看不出一絲情緒。沒有愛，也沒有恨，眼神空洞洞的，猶如失去了魂魄。

淩烨莫名覺得很生氣，覺得他不應該是這個樣子，他以前對自己不是這個樣子。他看到自己會笑，笑起來的時候很漂亮，唇角還帶着溫暖的陽光。

淩烨的劍眉一皺，一巴掌狠狠打了上去。

“啪！”

空曠的地下室裏，巴掌的聲音清晰可聞。

慕遲被打得偏過頭去，白皙的臉頰上印着紅紅的五指印記，依然只是淡淡垂着眸子，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說一個字。

淩烨低沉沙啞的聲音對着眼前這個猶如破布娃娃一般的人低吼道：“慕遲，你啞巴了？！”

慕遲這才微微擡起眼眸，看着淩烨，輕輕搖了搖頭。

“為什麽不說話？！”淩烨一把捏住慕遲小巧的下巴，對他吼道，“讨厭我，恨我，不想和我說話，是不是？！”

被他鉗住了下巴不能再搖頭回應，慕遲垂下眸子，輕聲說道：“沒有。”

慕遲的聲音很輕很虛弱，還帶着太久沒有喝水後喉嚨幹澀的沙啞，聽得淩烨心裏一疼。

淩烨放開了慕遲，站起來推後了兩步，轉頭對不遠處背着藥箱的醫生遞了個眼色。

穿着白大褂的醫生連忙走到慕遲跟前，替他檢查身上的傷口。

慕遲很配合，任由醫生怎麽擺弄傷口，只是疼的時候會微微咬住下唇，也不吭聲。

在醫生要解開他的襯衫檢查傷口時，慕遲終于忍不住擡起手抓住了自己的領口，搖了搖頭，輕聲說：“不要。”

淩烨一直在一旁看着，走上前來，俯身又是狠狠一巴掌：“是誰慣的你這樣放肆！敢在我面前說要不要！你不過是我一個寵物，由不得你你說要不要！聽明白了嗎？！”

慕遲咬了咬唇，還是緊緊攥着自己的領口，不肯松手。

“我看你真是反了！”淩烨一把抓住慕遲的手，粗暴地将他攥住領口的受拽開，另一只手“呲啦”一聲，便撕開了他的襯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