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過熟的孩子們
第二十一話 過熟的孩子們
“……而這是第二次。”她說。
——事情的發生就在一瞬間,槍管正發燙。震顫傳到手上。伊迪亞·拉姆斯将視線移過去,看了一眼。
果然,将人作為靶标時的感覺多少還是有差別的,與練習時候的感覺有出入……但也可能是最近有點疏于練習的緣故。
乍一看是有些莽撞,欠考慮,這也沒有辦法嘛,沒有供她細想的時間。考慮到留下那人或許會對接下來的計劃産生阻礙,就幹脆冷靜地做了——頗為簡單直接的思考方式。随後目睹那人被擊中——沖力使得他的身體往後栽倒。原本是站在鋼梁上的,身體倒下,落到視野看不到的下面,發出一聲悶響。大概撞到下面的橫梁上了吧。
之後就沒有聲音了。
保險起見去看看會比較好,可大門開啓的時間是有限的。真後悔剛才同那人說這麽多廢話。
一刻也沒有再停留,她轉身向門另一側快步而去。
————
“……阿斯特。”
自幽玄中傳出無機質的聲音令阿斯特猛然驚醒。
——走神了!她感到驚訝萬分:她竟然在機神升空的途中走神,明明馬上就要同德米德蒙作戰……還好機神提醒了她!
“啊,抱歉!剛才心不在焉的!”
“在這種時候?”
“嗯,抱歉!”
也許是她那坦然的态度讓人不知該如何回應,機神沒有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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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特看向投影在四壁的景象。地面已經不見了,她正穿過茫茫雲海。
“——對了,帕拉斯。”
“……什麽事?”
腎上腺素正不斷生成,這說明什麽呢?——自己對接下來的戰鬥其實緊張得不得了,畢竟戰鬥并不是她的專長……。這間艙室內其實是很安全的。所以忍不住說些閑聊的話題來放松心情了。
“其實剛才,我好像做了個夢。”
“夢?”
“是夢嗎?更像是記憶湧現出來了吧。我想起來了,原來我很早就遇到過你。……很早的時候。在那時也聽到過你的聲音,但也不知道什麽是機神,只覺得好大一架安致,也就沒有放在心上。結果借着做夢回憶起來了,呵呵。”
“——甚至做了夢!”
機神的聲音染上一絲揶揄味。
“呵呵。”阿斯特也不在意,繼續說,“所以啊,我在想——世界或許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麽大呢。就算暫時分離了,未來也會有再見面的機會噢。”
“可世界還是很大的,對吧。”
“至少對于我來說,遺忘的距離或許比宇宙還要渺遠呢。”
又是沉默。
而後。
“……阿斯特。”
用有些悲哀的聲音,機神叫了她的名字。
“嗯?”
“我之前也問過你,你是知道母親要做的事情的。你真的一點也不害怕嗎?”
“不會的。因為她也是我的母親嘛。既然如此,我想與母親建立良好的關系。我的身體是這麽告訴我的。”
“所以不阻止她做任何事?哪怕最後的結果會對你造成損害?”
“嗯。我的身體告訴我應該這麽做。”
“我想那不是身體的本能,而是程序底層設定的問題。所以你不會有要去傷害人的意願,更何況母親她是創造了你的人,不是嗎?”
機神的聲音前所未有地咄咄逼人。即便是在這種情形下,阿斯特的聲音也沒有動搖。
“我想這麽做。”她說,“帕拉斯,是我想這麽做。”
…………
無言。
————
“……地球那邊的聯系中斷了。”
“是嗎。那也就說明雪野博之失敗了,對吧。”
小林,藤澤,東口。此次出面的是這三人。
情況相當糟糕,幾人都繃着臉。在之前的那次襲擊中,紅之民又失去了一架機神——其中也包括那機神體內的八百萬神納米機械。
紅之民們無法依靠火星上的資源産出納米機械。事實上,八百萬神的生産即便在地球上也是十分困難的,更不必說火星。是無法補充的消耗品。這也就意味着,每次針對地球的襲擊都是伴随巨大風險的。無妨,他們最擅長賭上一切。
這時,藤澤忽然用壓着懊惱的聲音低聲道:“……我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你指什麽?”東口問。他與藤澤分別駕駛一架機神前往地球的方向,小林則和之前一樣在稍遠的地方待機,為遠程狙擊蓄能。
“說的當然是雪野博之。明明之前就告誡過他,就算同為大和民族,如果不是和他一樣的編號人種也不可信。他這樣……”藤澤加重了語氣,“成事不足。”
東口接話道:“他最初彙報找到了利歐提姆适應個體的時候,已經建議過他立刻準備那人的克隆。”
“沒錯。果然地上人腦子也不一樣,被什麽東西束縛住了吧,邁不過那個坎。……要是有克隆在就一切好說哦!從零養大現在也有十歲了吧?……如果沒能經歷同樣的痛苦,人便無法成為徹底的同伴。不就是這樣嗎?認為僅僅依靠血脈和文化就能産生同情?這遠遠不夠。真正能将人聯系起來的只有相同的經歷——足以在人內心留下深刻創傷的經歷!”
“呵,”聽到這裏,東口不禁笑了,“這也就是說,你同樣無法理解他們,理解雪野博之等一衆編號人種,是吧。”
“這不是理所當然嗎?”藤澤反問道。
說“無法理解”都算是輕的。依靠納米機械演算環境從而維持的脆弱世界;宇宙病泛濫,平均年齡遠遠低于地球水平的這個世界——居然有人對這裏抱有幻想?真令人笑掉大牙!可笑歸笑,地面要是有人配合,對于紅之民來說也是好事。在資源本就不充足的情況下,能利用的盡量都利用上。
——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他們自己,為了使紅之民重返地球。
在火星,紅之民的社會形态自移民來以後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受宇宙病,即宇宙空間綜合征的影響,他們的生殖機能以代為單位迅速遞減,最後不得不搬出在地上被禁止的克隆技術。個體的意義也逐漸轉變。坐在駕駛艙中的藤澤,前一批次的他也叫藤澤,此外同批次還有複數個備用的藤澤。東口也一樣,小林也一樣。所以在得知雪野找到能使利歐提姆變形的大和民族少年時,他們第一時間建議他克隆。
這就是經歷不同所造成的差異:對于紅之民來說稀松平常的事,在雪野看來卻不能做,因為他被根深蒂固的“倫理”所束縛着。
——蠢人。藤澤心想。
他看向正前方。遠處,那裏有兩枚因彼此距離拉近而逐漸放大,明亮的閃光。
“來吧,做正事了。”
他咬緊牙關。
深呼吸。
————
心思煩躁。
蓋布瑞爾當然清楚這不是個好現象,戰場上分心是會死人的。為此他已經将困擾自己多時的“置換法”轉交出去了,以為萬事大吉。結果搭乘上機神不久後變得更煩躁,不應該這時思考的事情全一股腦冒出來——好吧!他自己也只知道因為什麽。
繼而預感到危險。直覺真不可思議,身體被忽然出現的尖銳感覺催促着自己動了。一毫秒的誤差也不允許有。他立刻從背部的儲存空間內取出一柄,展開成大得要命的重斧——把那當作盾牌使用。沖力傳達至斧身的一剎那,強烈的震動傳到他手上。
……因為什麽。危機剛過去就又開始糾結那個問題——機身的視野是無死角的,蓋布瑞爾卻還是下意識往一個方向轉頭:阿斯特在與另一只德米德蒙作戰。
一只——或者說一人。蓋布瑞爾現在知道,那些便是生活在火星的人們。與他們的争鬥持續數十年并将會繼續持續下去,父親到他或許再到未來下一輩人。就連原本認為來源于外物的争鬥,到頭來仍只是人與人的鬥争。仿佛永無休止!這是埋藏于血肉、基因中的嗎?與之相比,曾帶給蓋布瑞爾強烈不适感的與利歐提姆共鳴的副作用似乎都算不上詛咒了!并且,在這件事上,他甚至不能算作詛咒的受害者,而是詛咒本身的證明:将時間耗費在與人争鬥的事情上,前仆後繼的——盡管蓋布瑞爾知道這是必要的一環,盡管——但他……
手上發力。斧柄“喀”地錯開一點,像樹枝被扭折過一個小角度。接着斧面邊緣升溫直白熱,如開了刃的刀面反光,實際較之更鋒利。
蓋布瑞爾知道有些問題不會有結果。前人無法解決的問題,根本性的問題,他要怎麽回答上來。也不是他應該思考的事了,不是必須由他來解決的,所以沉住氣鎖到腦中堆積廢物的一角去了。
那麽,什麽是必須由他來解決的問題呢?
持着巨斧,将身體弓成前傾姿态——預備。
——再猛烈彈射而出,将整架機體的慣性附加至斧刃,超重量級全金屬野獸的前撲。
要是一口氣分出勝負最好——蓋布瑞爾不是沒有這麽想過。結果被抵擋住——劍可以硬到這種程度嗎?不,是八百萬神的作用。沖擊的巨力在極短時間內就被納米機械卸掉了。不用意外——上次作戰中蓋布瑞爾就已經知曉紅之民針對八百萬神做過修改,使用靈活性在地球版本之上。何況眼前這人同樣是沒有退路的戰士。
經驗呢?尋常安致的駕駛上或許自己會比較強,但就駕駛機神這件事,蓋布瑞爾不過才臨陣磨槍了幾個月而已。行為尚未完全滲入骨頭深處形成本能反射,每次到動作與思維不匹配、出現微小錯位時他都心驚肉跳——假使交換雙方處境,換成是他注意到對手動作中的這些停滞,勝負早就決出了!
緊接着,蓋布瑞爾像是意識到什麽似的,駕駛機神猛地向後抽離。
他後怕地回想起之前堅白的慘相。事後他得知那是由于擊中他的武器中攜帶了惡性納米機械。拉開可供喘氣的距離後,蓋布瑞爾執着斧柄的手抓着那上下輕微活動——侵蝕似乎沒有發生,一切正常。就目前來看沒有大礙。
松懈下來的片刻,他下意識轉頭往另一個方向看去。
這原子極為稀薄的地方是沒有聲音的,他聽到的來自與這頭串聯的那架銀白機神的艙內。使人身臨其境般的響亮撞擊聲,叫人擔憂的粗重喘息,這些無可避免地令蓋布瑞爾擔憂。
相較于勢均力敵的這頭,阿斯特那邊顯然處于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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