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胡天葬禮

胡天葬禮

這會長記性了,在門外給胡天發了消息,說自己在門口了,醒了的話開下門。

于是沒一會門就開了,胡天已經穿戴整齊,白襯衫休閑褲,一人一張沙發,面對面坐着吃早飯。

蔣佩芸吃油茶,吃的嘴巴裏脆脆的一直嘎嘣嘎嘣響。

胡天就一邊喝粥一邊看她,看着看着看出點不對勁來,叫了聲‘佩芸。’

蔣佩芸就停了下來,嘴巴裏還嘎嘣嘎嘣的嚼着,遞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胡天身體前傾,手輕輕的抓着她的下巴,讓她側過臉去,看過這邊又看另外一邊,皺着眉頭說:“臉上有很多小血絲。”

“哦,昨天難受的時候憋出來的吧,沒事,過幾天就好了。”

于是接下來就是胡天皺着眉頭,喝着粥,然後看着她。

蔣佩芸當沒事人,之前那點尴尬還在,她想了想,說:“胡師傅身材挺好。”

胡天沒吱聲,耳朵倒是紅了,蔣佩芸發現,胡天也是不經誇的,于是就開啓了新的樂趣。

她說:“胡師父以前還說自己身材好,原來沒騙人。”

“相貌好,身材好,人品好,三好青年,我真是好福氣。”說完接着啃馓子,嘎嘣嘎嘣的繼續響着,她擡眼看胡天,臉已經全紅了。

再接再厲,她啃了會又說:“胡師傅好多人追的,我要努力。”

胡天終于說話了,他說:“蔣佩芸,你害臊不害臊。”

這會蔣佩芸已經在進攻飯團了,油條的油香味混着芝麻花生的香味,再加上微微的甜味,口腔裏都是滿足的味道,香味直沖天靈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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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師傅,甜味的飯團很好吃,好香。”

胡天擡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飯團,繼續喝自己的粥。

蔣佩芸又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這樣一來臉頰兩邊都鼓了起來,嘴邊上還粘了兩顆糯米飯。

胡天看着,見她嘴巴嚼着,兩邊鼓着,兩顆糯米飯随着她嘴巴的動作上下動着,有點好笑。

他伸手去抓蔣佩芸的手,抓到了就拉了過來,就着她咬過的地方也咬了一口。

蔣佩芸就問他:“還不錯吧?”

胡天點點頭,是挺香的。

蔣佩芸又小小的咬了口,嚼着嚼着突然心思就不在上面了,她看着胡天,也不吃了。

見胡天嚼完咽了下去,喉結上下動了下,蔣佩芸也默默的咽了下口水,眼神都變了,她叫了聲:“胡師傅……”

胡天看向她,她又叫了聲:“胡師傅……”

胡天抿了抿唇,輕輕的‘嗯’了聲,臉上是又倔強又溫柔的表情。

“我……”

話沒有說完,手伸了過來,在她臉上摸了摸,看了很久的兩顆飯粒終于拿了下來。

他把飯粒往自己嘴巴裏放,手指按着自己嘴唇,不管是手指還是嘴唇都好看。

蔣佩芸只覺得自己心不受控制,呼吸也重了起來,于是就站了起來,手按在茶幾上,身體靠向胡天,又叫了聲:“胡師傅……”

胡天沒有動,看着她。

膽子夠大有時候是缺點,有時候也是優點,她說:“胡師傅,我想親你。”

沒等人同意,她就親了上去。

這個時候就像某首歌曲,高音飙到了某個點,以為要停了,但是它還持續的往上唱着,直到這個尾音唱進了你心裏,渾身的毛孔都舒張戰栗,你覺得,對,就是這樣,就是這種感覺,激動,滿足和爽快,渾身上下都舒服。

經驗不足,深入淺出也只能那樣,分開的時候她舔了舔胡天的嘴唇說:“胡師傅好香。”

芝麻花生的香,胡天的香,香味裏帶着甜,于是胡天就是又香又甜,是她最喜歡的味道。

要退去,卻被胡天按住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他的手指埋進了蔣佩芸的頭發裏,半揪着半揉着。

尋着本能舌尖去探對方的舌頭,找到了就癡纏了上來,從未有過的體驗,蔣佩芸睜開眼睛,呼吸有點急促。

似有感應,胡天也半睜開雙眼,墨綠的瞳孔裏滿是柔情,還有停留在她後腦勺的手,不輕不重的托着她。

她第一次在胡天身上感受到一種隐秘的,藏的很深的東西,那種小心壓抑着的控制欲。

他說能管的了她,那他肯定是做的到的,所以她不可能會像她爸爸那樣,因為有人管得了她。

胡天總是可以很好的接住她所有的情緒,不安的,害怕的,懷疑的,她是可以在他面前攤開來也可以剖開來看的,他都接受,都需要,只要你願意給他。

于是她就閉上眼睛,全身心的交給對方,她要做的只要回應即可。

房間裏的香味越發濃郁,帶着甜味的檀木香。

她能感受到胡天嘴唇和口腔的熱度越發高了,對方突然停了下來,稍稍把她推開,兩人的視線和呼吸還糾纏在一起。

他坐在沙發上的身體往後退了退,說:“吃飯吧。”

于是蔣佩芸就哦了聲,坐了回去,捧起那個飯團小小的咬了口,她看向胡天,他壓低了身體在喝粥,目不斜視。

“胡師傅,你好像還在發燒。”

對面‘嗯’了聲,說:“吃吧,吃好我再休息會。”

蔣佩芸想說幾句騷話,但是想想算了,對方還在發燒,于是說:“怎麽發燒了?我記得你說你一般不會生病。”

胡天還是不看她,就說:“嗯,是靈體的關系,普通人被吓一跳也會生病,我的另一部分回來,也是一樣的道理。”

魂魄離開太久,回來就會沖撞,靈魂上的受傷都會發燒。

确實是這樣,有小孩兒的家庭比較有感觸吧,小孩發燒找不到原因,去喊個魂就好了。

那胡天這麽多年都是魂魄不全的人?

“胡師傅這麽多年,很辛苦。”她猶豫了會,還是說:“是我不好,還怪我嗎?”

胡天嘆了口氣,也不喝粥了,只是那樣不出聲,以為他不會回答了,蔣佩芸想岔開話題的時候,胡天開口了。

他說:“還沒有等到你的時候,我想過無數次再相遇時的場景,我應該是會有怨也有恨,應該會質問你很多。”

是在仔細感受自己當時的情緒,過了一會說:“車上遇到你的時候,你不認識我,我挺生氣的。”

“但是,心裏更多的是開心。”他接着說:“從來沒有過的開心。”

期盼了那麽久,不期而遇的時候,怎麽會不開心?

“我想,不認識那就慢慢認識吧,也就不怨了。”

是,小胡天更多的只是抱怨,裝裝樣子的兇她,是那種心裏上可以理解,但是情感上無法釋懷的抱怨。

也不知道那頓哭,憋了多久,沒見到人都不知道對誰去哭。

胡天的想念和委屈都沒人接着,于是就自己憋着。

以前是假怨恨,這次自己是真把他給惹了。

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

“之前和你說那麽多前世的事,是想你了解我是怎麽樣的人,我是怎麽來的,我們經歷過什麽,讓你不會覺得這份感情來的太突然。”

“就怕你知道後成了負擔,想慢慢來,結果……也是我做事不夠仔細。”

無法無天,一個尋着,一個藏着,他也很矛盾。

蔣佩芸吸了吸鼻子說:“雖然我不記得,但是我好好的回想了下夢裏的細節,你打仗歸來的時候,公子……我,應該是認得你的。”

“那時候拖累的人越少越好,應該是故意不認你的。”

他低着頭,輕輕的‘嗯’了聲,說:“是嗎?”接着又說:“是吧。”

負面的他一定想的是對方覺得他不夠有資格一起抗吧?

蔣佩芸見他這樣,想到他的委屈和長久以來的忍耐,腦子裏又想到那座墳包,那麽破敗,他應該就沒想過要再尋回來,就是要把那部分的自己給丢棄。

悲從中來。

又想到秦離說,胡天把自己埋葬後,去了落霞山,用最幹淨的自己去積攢功德,讓她再來到這個世上。

蔣佩芸就再也忍不住了,活了二十幾年,哭的次數屈指可數,如今是再也忍不住了。

她一邊低泣,一邊說:“我原本一直認為沒有人歡迎我來到這個世界,現在才知道,我是在胡師傅的愛和期盼裏長出來的血肉。”

胡天見她哭,也心軟,就去擦她的眼淚,蔣佩芸就一把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臉上,哇哇的大哭起來。

她覺得哭的痛快,從來沒有這麽痛快過。

她說:“胡師傅,我一定好好對你,一定專心對你好,一定好好追你,你怎麽能那麽好。”

“我就怕我這輩子用完了,你怎麽辦?你再去找下輩子的我嗎?”

胡天手動不了,兩只手都被按在了她臉上,只能說:“好,那你好好追,我還沒有消氣。”

蔣佩芸在他手掌裏,說:“好的,我好好追,你慢慢消氣,不再惹你生氣了。”

他又用雙手好好的接住了她。

胡天确實是還在發燒,又給了他一顆藥,出門了。

沒有叫上三個夥伴,天也下起了雨,略帶涼意,循着昨天的記憶進了山。

即使白天,這個地方也是暗的,林子密樹又高,雨大多被上面的樹給擋住了,不過還是潮濕,蔣佩芸走過了去,用手去摸石碑,這麽多年石頭只剩下石頭了,看不出也摸不出上面的字跡。

她也沒有想說的,人還在就沒必要對着一支空墳訴什麽衷腸,只是想來陪一陪曾經的胡天,那個委屈到哭的胡天。

遲來的有人陪伴的葬禮。

找了幾塊石頭,壘在墓碑邊上當凳子,坐在上面,側靠着墓碑,一把黑色的傘放在墓碑上,擋着一半墓碑和一半蔣佩芸。

她不渴也不餓,胡天找來的時候,她已經靠着墓碑睡着了,樣子很乖,雙手疊在膝蓋上,身子和頭靠在墓碑上,一副信任依靠的樣子。

傘只蓋住了墓碑的一半,也只蓋住蔣佩芸的一半,半邊肩膀已經有點潮濕了。

感受到有人過來就醒了,擡頭看到撐着黑色雨傘的胡天,還是那麽幹幹淨淨的白色,墨綠的眼睛看着她,于是她就叫了聲:“胡師傅。”

他說:“小心着涼,走吧。”

她就起身站到胡天身邊,兩人撐一把傘,撐傘的人把傘往旁邊斜了斜,為她擋住所有落下來的雨水,蔣佩芸回頭看墳包。

墓碑旁邊一小摞石頭,白衣服的年輕人也找到了要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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