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chapter 19

chapter 19

chapter 19

“寶寶，看這邊，看媽媽……”

霍宇看着草坪上的一家三口一不小心看出了神，全然沒有聽到越來越近的自行車摁鈴的聲音，直到被人突然拉了一把，才猛地回神。

一個小朋友踩着自行車從他身邊擦過，要不是被拉了那一下，估計就要撞上了。

霍宇轉頭，看到接完電話回來的馮春，臉上露出笑：“忙完了？”

“嗯。”馮春點點頭。

同事加班，問她點工作上的事。

“你剛剛在看什麽呢？”馮春問。

那麽出神。

霍宇往草坪上看了一眼：“沒什麽，就看那個媽媽在拍視頻。”

馮春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在暖陽裏的一家三口。

“看起來很幸福，對吧？”霍宇說。

“麻煩讓讓。”

身後一道聲音打斷他們之間的對話，一人從他們倆中間穿過，走上草坪。

一個人開了頭，緊接着好幾個人都從他們中間過，兩個人被擠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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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日陰雨蒙蒙，今天才終于放晴，又剛好是賞花季，公園裏到處都是人。

等這一波人終于過去，馮春拉着霍宇往稍微僻靜一點的地方走去。

眼前走着走着人漸漸少了，霍宇有些驚奇：“你對這裏很熟嗎？”

“小時候跟家裏人來過。”

雖然不是毫無變化，但大體差不多。

“跟父母？”

“嗯。”

“真好。”霍宇忽感嘆一句。

“應該很開心吧。”

馮春不由看了霍宇一眼，脫口而出：“你沒有跟家人去過公園嗎？”

霍宇臉轉到另一邊，看着上面的樹林：“诶，這些都是什麽樹啊？”

這話題轉得不要太明顯，意識到自己問了不該問的話，馮春本能地想接他的話，就此敷衍過去，以免氣氛變糟。可話到嘴邊，打了個轉，改成了：“我只是随口一問，你不想說完全可以不說的。”

她語氣平靜而認真，霍宇莫名感覺到一陣輕松跟自由，在她不帶窺探的目光裏，一直被當做禁忌的話題，好像突然變得無足輕重了。

“其實也沒什麽不能說的。”

如此說時，霍宇是真的打算都跟她說了，不過她卻打斷了他。

“下次吧，等我準備得好一點，再說。”她說。

霍宇看了看她，有一瞬間不解，明明是他要講他的事，她只是聽而已，為什麽要準備？

可是心裏卻莫名因為她這句話生出一絲期待，他竟然期待着跟她說那些事。

那些他跟他哥都竭力避免提及的事。

“你真的……很不一樣。”霍宇冒了一句。

“哪裏不一樣？”

霍宇想了想：“說不上來。”

但她還是困惑地看着他，本來可以當做是誇獎的一句話，在她眼裏徹底變成了一個問題。

霍宇忽然發現，她好像很喜歡把什麽都弄得很清楚。

就連……喜歡，也會問喜歡是什麽。

“你有沒有想過繼續念書啊，比如考研什麽的。”霍宇忽而問。

“前兩天我帶你去蹭的那堂課，你不是說挺喜歡那個老師嘛，她好像收研究生的，你要不要試試？”

“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不過為什麽會突然說起這個？”

“因為感覺你好像喜歡問‘什麽是什麽’，‘為什麽’之類的話，感覺很适合做研究啊。”

馮春頓了頓：“大概只是因為這世上稀裏糊塗的事情太多了，過于多了。而且問清楚一點，也會少很多誤解。”

“這倒是。只不過不是說難得糊塗嗎？”

“難得糊塗，應該是清醒之下，選擇糊塗吧，而不是敷衍了事，稀裏糊塗。”

霍宇一怔，看向馮春的眼裏帶着明亮的光。

只不過他毫不自知，在他眼裏，她才閃閃發光。

他突然想要送她東西，一種恨不得把自己所擁有的東西全給她的沖動，只不過眼下搜遍全身，能送出去的只有上次忘了送的兩張簽名照。

“記得上次你說過你挺喜歡她的。”霍宇把尤莉的簽名照翻出來遞給她。

看着他手裏的東西，馮春很是震驚：“你怎麽會有她簽名照的？”

“呃……機緣巧合，但這不重要，你喜歡嗎？”

馮春接過，她只是随口一句，他卻如此上心。

“謝謝。”

“不客氣，你開心就好。”霍宇連忙擺手。

她仔細看着手裏的簽名照，目光在上面停留的時間過于久了，霍宇忍不住開口：“不過我覺得跟你比，她差遠了。”

馮春乍一下沒聽清：“嗯？什麽？”

“我是說，現在不是都喜歡做人設嘛，也許她現實生活中根本就不是大家那樣。她敢那樣說話，也不是因為膽子大有勇氣，很有可能只是因為有人給她收拾爛攤子，再加上跟她針鋒相對的那人也沒有什麽了不得的背景而已。”

馮春定定看着霍宇，他對尤莉似乎很沒有好感。

“你不喜歡她？”馮春問。

也算是明知故問。

霍宇沒否認。

馮春擡擡手：“那你還送我她的簽名照？”

“因為你喜歡啊。”脫口而出。

馮春一怔，片刻後，笑了笑，道：“謝謝。”

霍宇卻一頭霧水：“謝什麽？”

“總之就是謝謝。”馮春把手裏的簽名照收好。

霍宇腦子裏靈光一閃，立馬順杆爬：“那、那你是不是可以請我吃個……吃個冰淇淋什麽的，下次我們見面的時候。”

“你想吃冰淇淋嗎？我現在就可以請你吃啊。”

“不不不！下次吧，下次。我現在不是很想吃。”

“好吧，那就下次。”

“好！”

目标達成，霍宇開心溢于言表。

“對了，你上次給我發的照片，好像是拳館開業是嗎？”

“對啊。”

“你跟那家拳館很熟嗎？”

“算是吧，那家拳館是我哥師父開的，只不過現在已經交給秦朝哥管了，就是他兒子。”

“你哥？是上次去醫院接你的那個？”

“對，那就是我哥，同父同母的親哥。”

“為什麽要強調同父同母？”

霍宇笑：“因為我跟我哥不一個姓，所以每次說起我哥，經常會被問是親哥嗎。”

馮春點點頭，表示了解，又問：“那你哥叫什麽？”

“陸擎。”

“所以你們是為什麽不一個姓啊？一個跟爸爸姓，一個跟媽媽姓這種嗎？”

“對。”

“原來是這樣。”

馮春話鋒一轉：“你剛剛說，拳館是你哥的師父開的，那你哥哥是……”

“小時候練拳的，打過一段時間的職業賽，不過現在已經轉行了。”

“那那家拳館有女生練嗎？有沒有女教練？”

霍宇微怔片刻，反應過來：“你想練拳？”

“……成人零基礎可以練嗎？”

“練應該是可以練的，只不過，你為什麽想要練拳啊？練拳很苦很累的，更何況你還是女孩子。”

“就當是強身健體也好，會總比不會好，關鍵時刻說不定還能救命。”

“那你帶上我就好了！不管去哪兒，我随叫随到，你要同意的話，我可以天天送你上下班。我雖然沒有我哥厲害，但好歹也練過一段時間，保護一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你不用那麽辛苦去練拳，帶上我，我保護你！”霍宇神采飛揚。

馮春卻突然定定地看着他，半晌都沒有說話。

霍宇被盯得有些心亂，收斂了笑：“怎麽了？”

“沒什麽。”

馮春停下腳步：“我們今天已經逛了很久了，有點累了，要不就到這裏吧。”

馮春還是沒有讓他送她回家，霍宇只是送她上車。

接下來幾天，馮春都很忙，霍宇約了她幾次她都沒有空，見不到她的時候，日子突然就變得格外漫長，不禁想要是每天都能看到就好了。

霍宇數着日子等着周末的到來，可好不容易等到周末，她周末卻要加班。

“心情不佳”幾個大字，幾乎是寫在腦門上。

“宇哥，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講，就……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她不是真的忙，這個只是一個婉拒的理由。你上次不是說了嗎？看她工作的地方也沒有很好的樣子，那種工作能有多忙？連周末都不休息，你覺得這個可能性有多大？”

“不可能。”斬釘截鐵。

“我們上次說好了要再約的。”

“那你們上次分開的時候愉快嗎？會不會你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惹人不高興了，你自己都沒察覺到？”

“我們……”

反駁剛到嘴邊，戛然而止，霍宇忽然想起，那天他們好好的，她突然就說累了想回去。

不确定地大概說了一下當時的情況。

旁邊的人聽完一屁股坐下：“得，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麽了？”霍宇緊張。

“宇哥，不是我說你，你真的很直男，你知不知道？”

“說正事。”沒好氣。

“有求于人脾氣還這麽差，得得得，我說還不行嘛。”

“你跟人說，你會保護她，你倆現在啥都不是，你用什麽身份用什麽立場保護她呢？你沒身份沒立場，那這話說出來豈不是跟開空頭/支/票一樣，換你你能高興嗎？”

*

霍宇找了珠寶設計師做好項鏈，又訂了酒店，還從國外訂了鮮花布置現場，陣仗大得連秦朝都來問陸擎是不是該準備紅包了。

陸擎一推門，門就被什麽東西擋住了，稍微用了點力推開之後才發現卧室裏都是購物袋，霍宇正拿着兩件衣服在鏡子前比劃。

看到他進來，霍宇轉身面對他：“哥，快幫我看看，哪件比較好？”

陸擎環顧一圈，挑眉輕嘆息：“你這真的是表白，不是求婚嗎？”

“當然不是，我要是現在求婚，她肯定會被吓跑的。”

陸擎一噎。

聽這意思，他還真動過這個心思了。

“快幫我看看哪件好。”霍宇催促。

陸擎選了一件，霍宇卻依舊糾結，站在鏡子前選不出。

從小到大沒見過他這樣，陸擎忍不住問：“你到底喜歡她什麽？”

霍宇看了他一眼，笑：“哥你怎麽跟馮春問一樣的問題？”

語氣正經了些：“她雖然看着冷冰冰的，好像不怎麽平易近人，但等以後相處的時間多了，哥你就會知道她其實是一個很溫暖的人，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很好很好。”

*

因為馮春這段時間工作似乎挺忙的，霍宇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結果沒想到第一次約就約到了。

霍宇說自己去接她，她拒絕了，霍宇于是就把見面地點定在酒店樓下。

這兩天下雨，到了晚上涼意陣陣，霍宇特地拿了外套一個人早早等在樓下，朋友們都在上面。

一見到她，就小跑迎上去：“馮春！”

走近之後，想把手裏的外套披到她身上，卻發現她穿着外套，動作一頓，猶豫片刻還是想把外套披到她肩上：“要不披上吧。”

“不用，我不冷。”

他只好收回，轉身拉着她的手腕：“那我們上去吧。”

馮春反拉住他：“我就不上去了，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好啊，剛好我也有事想跟你說，我們上去邊吃邊聊。”

“走走走。”在馮春還在遲疑的時候，霍宇已經推着她往前走了。

*

這是霍宇第一次這麽喜歡一個女孩，知道他告白的地方，陸擎雖然忙，但還是特意抽出時間準備過去看一眼。

來的都是霍宇的同學朋友，陸擎就站在人群後面，光都在今天的主角身上，四周昏暗，是以他的出現沒有驚動任何人。

他來得剛好，臭小子正表白，把人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知道的知道他在誇自己喜歡的姑娘，不知道的大概還以為他是在寫太陽的贊美詩，發自肺腑地說完，然後捧着定制的禮物，滿心期待地問人願不願意當自己的女朋友。

只要一句簡單的“願意”，今天就可以劃上圓滿的句號，可是在衆人的起哄聲中，中間那人卻遲遲沒有開口。

不過被表白，一時激動得說不出話也很正常，陸擎的目光只在她身上一掃而過，覺得口渴，轉身順手從旁邊的桌子上端起一杯香槟。

不出所料，等他再擡頭時，馮春已經伸出手準備接那個首飾盒了。

“嘭。”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聲輕響。

馮春合上了首飾盒。

“你說你喜歡我，因為我是一個很溫暖的人。”

馮春的聲音平而冷，在周圍鴉雀無聲中，繼續說——

“可是我不想當一個讓人覺得溫暖的人。”

陸擎站在人群之外，于無人知曉處，心口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