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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和傅修時在一起後,江嶼已經很少出來喝酒了,除非是很重要的聚會,不然江嶼更樂意待在家裏等傅修時回來。

江嶼到的時候一群人都已經喝過幾輪,桌上堆滿了酒瓶,包廂裏酒氣沖天,太久沒來,江嶼被熏得頭疼。

他一進去,之前和他打過電話的宋勝就拿着瓶酒歪歪扭扭沖過來勾住他脖子:“什麽風兒把你吹過來了?”

江嶼心情不好,不是很想說話,把宋勝推開後找了個還能坐的地方坐下給自己開了瓶酒。

宋勝也不在意他這态度,他們一群人,好幾個都是認識很久的,比江嶼認識傅修時更久,江嶼追傅修時的時候,都沒少出謀劃策,當然也有人提過反對意見,不過江嶼沒聽。

“幹什麽臉這麽臭?”宋勝笑得沒心沒肺,又給江嶼拿了點吃的來,“吵架了?”

江嶼以前是那種有什麽不高興直說的人,但現在能讓江嶼不高興還憋着的,只有傅修時了。

江嶼灌了一口酒沒應,算是默認,他一直盯着坐在他對面的一個男生看,那個男生仿佛與世隔絕了一般,從江嶼進來到現在就一直拿着手機不停地在打字,應該是在和別人發消息,臉上卻始終面無表情。

宋勝也發現了,“你不知道吧阿嶼,孟信這小子談戀愛了,現在一天到晚手機不離身。”

“他不是平時半天蹦不出一句話?”江嶼說着,握緊了酒瓶。

孟信這個人,和江嶼認識也很久了,但江嶼和他說過的話估計沒一頁紙,孟信就是個悶葫蘆,說話和傅修時一樣,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不管是誰和他交流都一樣,平時也沒什麽情緒。

但現在,這個不喜歡說話的人,一直在和對象發消息。

江嶼垂下眼。

宋勝不知道江嶼在想什麽,昂了聲,“對啊,但是談戀愛了嘛,肯定和對象有很多話要說啊。”說着宋勝好奇起來,“要我說傅修時性子和他差不多,傅修時那種人談戀愛,是不是也這樣?”

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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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修時不會這樣捧着手機,也不會給他發很多消息,甚至都不會回他消息。

哪怕他發得再多,傅修時都只會回複幾個字。

江嶼呼吸一滞,想起傅修時的那個嗯字。

不能想。

傅修時本來就是那種性格的人,他和孟信不一樣。

江嶼低低笑了聲。

他今天果然情緒不對,先是胡亂懷疑傅修時,又是胡亂委屈,覺得傅修時忽視他,不喜歡他。

“應該會的吧。”江嶼沒和宋勝他們講過自己和傅修時談戀愛的細節,宋勝全靠腦補,他覺得像江嶼這樣從小被寵到大的人,雖然追人的時候轟轟烈烈,還追了那麽久,但談戀愛的時候,如果得不到回應,肯定不會繼續了。

宋勝啧啧感嘆:“畢竟對象就是很特殊的身份,肯定是特殊的對待。”

就是他沒法想象傅修時那種人像孟信一樣一天到晚面無表情捧着手機是什麽樣。

宋勝的話音落下,江嶼突然手抖了一下,握着酒瓶的手瞬間收得很緊,好像很怕酒瓶從手中滑下去了,但用的力氣太大了,又有些不自覺地顫抖了,江嶼呼吸慢下來,盯着酒瓶,感覺剛剛好像有什麽東西抽了他的心髒一下,但不痛,只是有些難受。

很特殊的身份。

對,沒錯,很特殊。

傅修時對他已經很特殊了。

慢慢的,江嶼平靜下來。

傅修時本來就是工作為重的人,和他談戀愛,就已經說明他在傅修時那裏是特殊的。

“不是你怎麽一整瓶地灌啊?”宋勝酒喝多了頭暈腦袋轉得也慢,自顧自說了半天一扭頭看見江嶼一瓶酒都喝完了已經開始灌第二瓶,不免有些擔心。

江嶼勾着唇角笑了下,很無所謂地說:“又不是沒喝過。”

他當好小孩兒太久了,搞得朋友都覺得他喝不了了。

宋勝眨了眨眼,被他這一句話說得也想起來了。

江嶼才不是什麽好小孩,他在傅修時那待久了,宋勝差點都把他當成另一個人了。

不過看他這麽喝,宋勝還是挺擔心的,盯着看了會兒,宋勝努力找話題試圖吸引江嶼注意力。

“你知道陸枕要回國了吧?”

聽見這個名字,江嶼灌酒的動作果然慢了下來。

在這群朋友裏,只有陸枕是真的和江嶼一起長大的,江嶼和他的關系最好,不過大學的時候,陸枕去了國外,這幾年也沒怎麽聯系。

不過江嶼沒收到他要回國的消息。

“他肯定跟你說過,你們關系最好了。”宋勝嘀嘀咕咕,“他還問我你過得怎麽樣。”

江嶼本來确實是對陸枕的事很感興趣,但現在他卻沒什麽心思聽了。

因為傅修時給他發了消息。

很意外,意外到江嶼本來煩悶的心又一次雀躍起來了。

他就是這麽喜歡傅修時,只要傅修時一主動給他消息,他就高興得不行了。

雖然只有簡短的兩個字:在哪

江嶼眨了眨眼。

喝了酒他的大腦有些遲鈍,看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話中的意思——傅修時知道他不在家。

那就意味着,傅修時回來了?

有一瞬間江嶼高興得想直接站起來立馬走人了,但很奇怪,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讓他克服了這一瞬間的沖動,他還是坐在那裏,甚至有一種,不想搭理傅修時的感覺——讓你也嘗嘗消息被忽視的感覺好了。

江小少爺骨子裏惡劣的因子突然開始作祟,絕對不是因為他想要等一等,等一等傅修時再給他發消息,給他一些親密的安撫。

但還是有些忍不住。

江嶼實在做不到把傅修時的消息晾在一邊,他只能抱着手機一直看,以至于宋勝後面說的什麽,他也就是胡亂應着,其實什麽也沒聽清。

就在江嶼快要等不下去,想要就這麽告訴傅修時自己馬上就會回去的時候,傅修時終于又發來第二條消息:回來。

江嶼眉眼立馬彎了起來。

他甚至都能想象傅修時發這條消息的時候十分嚴肅的表情,就跟他命令下屬的時候一樣的表情。

不過那也沒關系。

傅修時就是這個性格嘛。

“陸枕回來你這麽高興?哎哎哎你要去哪兒?”宋勝單口相聲說得好好的,江嶼突然站了起來,情緒好像完全不一樣了。

宋勝很茫然。

發生了什麽嗎?

江嶼腳步一頓,看向還在給對象發消息的孟信,朝着宋勝眨了個wink,跟炫耀一樣地說:“今晚酒錢記我賬上,傅修時喊我回家。”

宋勝:“……”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麽?

不是吵架了嗎?

也沒有打電話哄他,也沒有來接他。

怎麽江嶼就這麽高興。

江嶼什麽時候這麽好哄了?

客廳的燈開着,江嶼進來的時候怕傅修時睡着了,還特意放輕了腳步聲,不過他多慮了。

傅修時就在沙發上坐着,沒有睡覺,他面前的茶幾上擺着筆記本電腦,筆記本電腦邊上是江嶼點了但沒吃過一口的外賣,都沒拆開,傅修時也沒看電腦,就那麽坐得筆直筆直的,跟以前上課的時候一樣,身上穿的是黑色居家服,和傅修時冷漠的氣質很搭。

江嶼也有一套一模一樣的,準确來說,他們的居家服都是一樣的。

剛住一起的時候,江嶼買過情侶套裝,但是他買了傅修時也不穿,傅修時依然穿他清一色黑色的衣服,江嶼沒辦法,只能買了和傅修時一樣的。

江嶼以前不喜歡穿黑色,現在都很習慣了。

傅修時應該沒發現他回來了,江嶼靜靜站了會兒,突然感覺剛剛的興奮勁兒過去了。

換成平時,他應該直接撲進傅修時懷裏,但今天他沒有這麽做,只是莫名其妙覺得,傅修時坐在那裏,明明就和他隔了幾步的距離,卻好像隔得很遠很遠。

遠到好像,他從來沒有闖進過傅修時的世界裏一樣。

冒出這種無厘頭的念頭,江嶼心髒一沉,下一秒,傅修時就轉過臉來,沒什麽情緒的眸子看着他,眉頭也皺了一下。

江嶼眨了眨眼,差點被自己逗笑了。

他又在亂七八糟腦補些什麽。

他現在明明就是傅修時正兒八經的男朋友。

他們住一起,睡一起,傅修時的公寓裏,到處都是他的東西。

怎麽可能他從來沒有闖進過傅修時的世界。

“傅修時。”江嶼扯起嘴角笑了起來,主動朝着傅修時走過去,一條腿跪到沙發上往傅修時懷裏鑽,腦袋也在傅修時肩膀上蹭了蹭,柔軟的頭發擦過傅修時的下巴,讓傅修時眯了下眼,一只手摟住了男生纖細的腰,但眉頭卻皺得更緊了。

沒得到回應也沒關系,江嶼又喊了一聲:“傅修時。”

傅修時還是沒應,江嶼心底突然又亂亂的,但是傅修時還抱着他,這種靠得很近的感覺讓江嶼安心。

然而下一秒,傅修時的手就從他的腰上離開了,江嶼一愣,肩膀上也傳來阻力。

傅修時把他推開了。

一瞬間,男生臉上的表情透露出茫然和無措。

這還是第一次傅修時這樣把他推開。

為什麽?

江嶼不知道,他的大腦是空白的,連他自己都沒發覺自己臉上血色都褪去了,像是在害怕什麽東西。

“喝酒了?”

傅修時直勾勾看着人的時候會給人一種壓迫感,就像是那種上司看着犯了錯的下屬的感覺。

但江嶼還是松了口氣。

原來是因為這個。

江嶼乖乖點頭,他也沒有要瞞着傅修時的意思,立馬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腦袋半靠在傅修時肩膀上問他:“很難聞嗎?”

傅修時沒有說話,反而是挪了下位置,坐得離他遠了一點。

江嶼身上不僅有酒味,還有別人的香水味道。

江嶼從來不用香水。

傅修時太熟悉他身上的味道。

他這個舉動落在江嶼眼中,卻讓江嶼硬生生定格在原地,渾身上下的血液開始倒流,他愣愣地看着傅修時冷漠的神色,張了張嘴,聲音幹澀地問:“傅修時,你是不是……”

是不是嫌棄他?

明明傅修時平時自己也喝酒。

江嶼垂下眼,突然不敢看傅修時此刻的表情,他怕從傅修時臉上得到答案。

手指抓了抓沙發,說出口的話變成了:“你是不是不喜歡這個味道?”

傅修時不知道是不是不喜歡。

只是在聞到江嶼身上有別的味道的時候,他的心情很差,想讓江嶼把屬于別人的香水味道完全洗掉。

他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說的。

他說:“去洗幹淨。”

依然是命令式的口吻。

江嶼定定坐在那兒,不可置信地想,傅修時到底是不是在嫌棄他。

他沒辦法猜測傅修時的想法了。

他想開口問傅修時到底是什麽意思,但傅修時三個字在嘴邊饒了好久,最後還是沒喊出來。

不能吵架。

好不容易傅修時終于回來了,他想了傅修時那麽久,忍着想去見他的念頭那麽久。

好不容易見上了。

他只想傅修時高高興興。

江嶼抿了抿唇,很乖地答應:“好。”

起身之前,他還是湊在傅修時唇角上親了一口。

但是他沒敢回頭,沒敢看傅修時什麽表情,怕看見自己不想看見的。

江嶼洗澡很快,只不過喝了酒被熱氣熏得頭暈,出來的時候還緩了一會兒。

他洗澡的這個時間,傅修時也沒回房間,江嶼沒吹頭發就走了出去,他想快點見到傅修時。

傅修時還在客廳,但他沒坐着了,他半靠在沙發上眯着眼,看起來很困。

也是,他出差這麽久,幾乎就是連軸轉,現在都快淩晨了,他還沒能休息。

反而是趕了回來。

傅修時的神色很疲憊,也就在他休息的時候才能看見他臉上不一樣的表情。

江嶼放輕了腳步走到他面前蹲下來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剛才的那點不愉快瞬間全被抛到了腦後。

傅修時應該只是不喜歡他喝酒。

以前他喝酒,也沒有帶着滿身酒氣往傅修時懷裏撲過。

傅修時都沒見過他喝醉的樣子,他在傅修時面前得乖乖的。

傅修時不喜歡的,他就改掉。

江嶼想着想着自己笑了,見傅修時沒有要醒的意思,起身去了廚房。

“傅修時。”傅修時已經很久沒有睡過好覺。

他這段時間實在太忙,睡眠很差,但很奇怪,回到這裏,很輕易就睡着了。

“傅修時,我給你煮了面。”

男生幹淨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傅修時皺了下眉睜開眼,江嶼那張漂亮的臉就湊在他面前。

餐廳離得并不遠,傅修時聞到了面條的香味,也知道江嶼把面放在哪兒,但他沒有看,只是牢牢看着江嶼的眼睛。

男生的眼神很幹淨,裏面全部都是他。

只能是他。

傅修時當時突然冒出來這個念頭。

在江嶼看見他睜眼後驚喜的神色裏,傅修時起身親了上去。

這個吻太猝不及防了,江嶼一點準備都沒有,他被傅修時扣着腰拉到沙發上,腿也沒法完全放上去,只能懸空着,然後被架在傅修時肩膀上。

江嶼有些慌亂。

傅修時今天很兇。

他們還沒有嘗試過在沙發上,江嶼很怕自己掉下去,想要逃跑的時候又被傅修時抓了回來。

明明很吓人,卻讓江嶼覺得安心。

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能感覺到他和傅修時有多麽親密。

只有他能和傅修時做這種親密無間的事情。

他是屬于他的。

江嶼被傅修時抱着又洗了個澡,回到床上的時候,江嶼在昏黃的床頭燈裏看着傅修時又恢複冷靜的側顏,撐起上半身在傅修時手臂上蹭了蹭,“傅修時。”

傅修時轉頭看向他。

江嶼彎起眼睛笑了,“我愛你。”

傅修時似乎是愣住了,也許是驚訝,還有不解。

江嶼沒指望得到傅修時的回應,只湊上去親了親他的下巴,撒嬌似的指着放在床頭櫃上的貼紙問:“傅修時,你能不能幫我把這個貼到相機上?”

“相機有個地方被摔壞了,你幫我貼到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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