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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江嶼沒想過自己還會和傅修時有吵架的一天,也不算是吵架,應該是他單方面的生氣。畢竟他下車的時候,傅修時看他的眼神和平時一樣冷靜,冷靜到江嶼仿佛只是個陌生人。
車上,程遠有些擔心地看着江嶼上了一輛出租車,等車開走了,他才回頭詢問自己老板:“老板,您的肩膀……”
剛剛江嶼砸的那一下很結實。
傅修時沒說話,依然盯着電腦屏幕,屏幕上的頁面卻始終沒有變動過,一直停留在第一頁上面。
“江少爺不是還發燒了,就這樣讓他一個人,真的沒事嗎?”
早上程遠接到傅修時電話讓他送幾份文件去公寓,程遠看見茶幾上放了退燒藥和水杯,程遠當時還感動了一會兒,像他老板這樣的工作狂居然還會因為對象生病而在家辦公。
結果現在就吵了起來。
傅修時在鍵盤上敲了幾下,“退燒了,不用管他。”
車重新啓動後,傅修時看向被江嶼丢在車上的相機,還有皺得不像話的貼紙。
-
江嶼沒拿相機,到了攝影棚也沒事幹,今天拍攝的是幾個小模特,也沒人喊他端茶倒水,那天看見的那個胖男人似乎不在,帶江嶼的攝影師周前見他沒什麽事做,拍完一組照片後幹脆讓他來拍。
“我看你上次給蕭堅拍的那組照片其實不錯,有幾張我們本來還商量着想用,要不是那個蕭堅事兒多。”周前頓了頓,見江嶼心不在焉的,撞了下他肩膀:“幹什麽呢年輕人,昨天出了那種事兒就被打擊到了?”
江嶼心裏有事集中不了注意力,被誤會就被誤會吧,他嗯了聲,繼續給小模特拍照。
周前啧啧幾聲,一邊開導他,一邊等他拍完拿過相機,“拍得挺好啊,別垂頭喪氣,我跟你講業內小報啊,蕭堅最近幾個代言都被撤了,還有在談的,本來都談下來了,昨晚連夜被退貨。”
“聽說是得罪了人,你看見昨天那個新聞沒,就那個他戀情的。”周前不僅自來熟還很八卦,“他亂蹭熱度,蹭我們小老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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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嶼扒了幾口飯,眼皮子動了動又低頭看手機。
他和傅修時分開已經三個小時,傅修時一條消息都沒給他發過。
“我們小老板你知道嗎?”
江嶼說:“不知道。”
傅修時把他搞進來的,江嶼哪裏知道老板是誰。
“啊?”周前很茫然,“你不知道啊?我們老板是傅氏的小老板啊,就那個傅修時。”
“傅修時?!”江嶼反應很激烈。
他怎麽會不知道傅修時,就在幾個小時前,他還在因為覺得傅修時不在乎他而生氣,在比那更早之前,他們甚至幹了更親密的事情。
但他确實不知道這是傅修時的地盤。
江嶼追傅修時的時候确實調查過他,但也僅限于靠着自己的人脈問東問西,沒有靠過家裏,也不清楚傅修時家裏到底有多少産業。
高中時候,傅修時每天坐着公交車上下學。
大學開始,江嶼就很少在學校看見傅修時,他跟着傅修時的課表上課,去教室蹲了他好久才蹲到他一次,幹脆把人堵在教室門口問傅修時去幹了什麽,為什麽不好好上課。
傅修時擡起眉眼表情很困惑,江嶼都做好了傅修時不回答他就跟蹤傅修時的打算,沒想到傅修時回答了,“去上班。”
傅修時說完扭頭就準備走,江嶼連忙跟了上去,“你很缺錢嗎?缺多少?你交不起學費嗎?但是你身上穿的衣服和鞋子已經夠普通人一年生活費了。”
“但是如果你真的很缺錢的話,你可以把你身上的衣服賣給我,我給你原價十倍的價格。”
也許是覺得他的條件很吸引人,傅修時停下了腳步。
江嶼沒剎住車,腦袋撞在傅修時後背上,疼得他差點尖叫。
不過他沒叫出聲,因為傅修時又和他說話了。
江嶼在心底吶喊。
傅修時語氣很淡地說:“不缺錢。”
看來傅修時并不是被他的條件吸引了,江嶼有些遺憾,如果傅修時同意的話,他願意天天抱着傅修時的衣服睡覺,不過那樣好像很變态。
傅修時轉過身來,那應該是江嶼追着他以來兩人第一次面對面說話,離得很近,那天天氣特別好,江嶼的心情也一樣晴朗,他記得傅修時垂眼看他的時候被陽光蒙上光影的眼睛,他從那片光影裏看見自己雀躍的表情,耳根和臉變得通紅一片。
但傅修時說:“別跟着我了。”
江嶼是不會聽話的,在傅修時說完這句話之後的十幾秒後,他依然跟在傅修時屁股後面喋喋不休:“那不行,我喜歡你,我在追你,我怎麽可以不跟着你?”
“傅修時,你還記得我叫什麽嗎?我叫江嶼,江山的江,島嶼的嶼。”
“傅修時,你聽見了嗎,我喜歡你。”
他一邊追,一邊給傅修時拍照片,在路上形成了一道很獨特的風景線。
那天,江嶼跟着傅修時到了公司。
很可惜他被保安攔下來了,傅修時進去的時候,江嶼感覺傅修時走路的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不過那也沒關系,反正來日方長。
那天,江嶼看着“傅氏傳媒”幾個字看了好久。
江嶼只知道傅修時大學畢業以後就正式接替了他爸的位置,但到底有哪些産業,不清楚。
明明那天他問傅修時的時候傅修時還否認了。
江嶼心底說不上的高興。
他莫名其妙對着周前笑了起來,把周前吓了一跳,伸手在他眼皮子前晃了晃:“不是,你高興傻了?”
“誰傻了?”江嶼就是高興,傅修時不聲不響把他安排到自己手下,還不承認。
他拿起手機看了會兒自己和傅修時的聊天界面,選好了表情包,片刻後,又冷靜下來。
不行,他剛剛才和傅修時生過氣,傅修時把屏保換了是大事。
他才不要先低頭。
但是,忍着給傅修時發消息,實在是太痛苦了。
比吵架還痛苦。
但一直到晚上,傅修時都沒一條信息。
倒是陸枕又給江嶼打了電話問他過不過去。
江嶼看了眼傅修時安靜的聊天框,回答陸枕:“去。”
陸枕和宋勝他們都已經到了,說是聚聚,其實也就他們幾個人。
陸枕點了酒,給江嶼倒了一杯,“好久不見。”
江嶼接了酒,但沒喝,和陸枕碰了碰酒:“确實好久不見,誰讓你跑國外讀書。”
“我那個成績在國內也念不上什麽好大學。”陸枕成績渣得明明白白,“哪像你,突然就考上好大學了。”
一說這個,江嶼就樂了,“你不懂,那是愛情的力量。”
江嶼本來不愛念書,但為了能離得傅修時近一點,硬生生惡補了一年多。
宋勝也湊過來,“你是不知道,我們江小少爺,為了他男朋友還當上了攝影師。”
提起男朋友三個字,陸枕笑容頓了下,“什麽時候讓我們見見?”
江嶼換了杯果汁,“他很忙。”
他倒是想,但傅修時不可能願意見。
“就吃頓飯而已。”陸枕看了眼那杯被江嶼放下的酒,“怎麽了,他管你管得很嚴?酒都不給你喝?”
“你就這麽聽他話?”
“我不聽他的聽誰的。”江嶼笑了。
陸枕這句句話離不開傅修時,夾槍帶棍似的,宋勝琢磨着感覺不太對勁,連忙插話,“哎呀陸枕,你不是說過段時間你生日想讓阿嶼一起幫你慶生嗎?”
“生日?”
陸枕說:“對,我生日,我特意在生日前回來。”
一提生日,江嶼突然就想起來了,“你這麽一說……”
陸枕和宋勝都滿懷期待看着他。
“傅修時生日也快到了。”江嶼話落下,陸枕眯了眯眼,宋勝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江嶼糾結了一會兒,“我給他送什麽好?”
陸枕灌了杯酒,偏開了視線。
宋勝倒是真的給江嶼出謀劃策上了,但江嶼一個都不滿意,傅修時不缺什麽東西,江嶼以往送的禮物都是些手表領帶什麽的,但今年他想送有紀念意義的。
“那你拍的那些照片啊。”宋勝拍了拍膝蓋:“那多有紀念意義!”
立馬被江嶼否決掉了:“不行,那是我的東西,傅修時也別想要。”
那些照片,是江嶼最喜歡的東西,他連傅修時都不想給。
“那萬一你們分手了呢?”陸枕冷不丁插進來一句,“照片就扔了?總不能還留着?倒不如當禮物送給他。”
這話真是不中聽,江嶼聽得皺了下眉,他壓根沒想過會和傅修時分手這種事,但既然提起了,江嶼想了想,“那等分手的時候送給他,但我肯定,不會有那麽一天。”
陸枕挑了挑眉沒再說話。
不過提起這種話題,江嶼也有些萎靡了,話這麽說,但傅修時至今還沒聯系他,他盯着桌上的酒看了好一會兒,還是坐不住,和陸枕宋勝他們打了聲招呼,拒絕了陸枕要送他回去的提議,自己走了。
公寓裏沒人,漆黑一片,開燈之後,江嶼被燈光刺得眯了下眼。
他就猜到傅修時沒有回來。
但是,視線落到茶幾上的時候江嶼愣了下。
他的相機被放在了茶幾上。
相機上,貼上了一張笑臉貼紙,不是皺巴巴的,而是平整的,應該是重新買的。
他扔在傅修時車上的那張皺巴巴的笑臉貼紙還完整地放在邊上。
江嶼抿緊了唇,心髒像沉落進水中,起起伏伏的。
幾乎沒怎麽猶豫,江嶼撥通了傅修時的電話。
不想等了。
但是第一次,電話沒人接。
第二次,還是沒人接。
很正常,這個時間,傅修時指不定在工作。
江嶼表情一點點垮了。
但是他真的很想傅修時,也不想再和他吵架。
哪怕一天他都忍不下去。
好在第三次的時候接通了。
傅修時沒有說話,江嶼瞬間委屈得不行,低低喊了他一聲:“傅修時。”
“我喝酒了傅修時。”
傅修時說:“嗯。”
江嶼吸了吸鼻子,“傅修時,你胳膊還疼嗎,我是不是砸得很重?”
“你想說什麽?”傅修時的語氣依然冷靜。
江嶼眨了眨眼,“我們和好吧。”
傅修時:“嗯。”
江嶼也不在意傅修時什麽反應了,他今天也許确實是太激動了點,還把傅修時給砸了,他有些擔心傅修時的傷,“你晚上回來嗎?”
“不回,在外地。”
江嶼一愣,連着哦了好幾聲,巴巴抱着相機,“那我等你回來,但是你下次出差,能不能先告訴我。”
“你不是在鬧脾氣?”傅修時今天也難得話多,“和你說什麽你也聽不進去。”
江嶼抿了抿唇,“那不是鬧脾氣,我也沒有聽不進去。”
傅修時沒有說話,江嶼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他實在讨厭吵架,讨厭不能和傅修時說話的時間,沉默了好久,江嶼問:“那你在乎我嗎傅修時。”
他只要一個答案就夠了。
因為傅修時不會說謊。
好久,傅修時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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