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正文完

第58章 正文完

幾天後, 江嶼和同事約好了去聚餐,臨出發前給傅修時發了條消息,告訴了他自己吃飯的地點。

這幾天他們兩人幾乎有空就在一起吃飯, 傅修時沒時間做就在外面吃, 和以前談戀愛的時候相比, 似乎過于平淡了,但又好像正好。

傅修時回得很快:要我去接你嗎?

江嶼想了想:看我喝不喝酒吧

言外之意就是要的。

出去聚餐怎麽可能不喝。

傅修時馬上悟出了他的意思:快結束的時候告訴我

江嶼回了個表情包。

因為今天有人接,江嶼懶得開車,準備蹭周前的車。

周前這人有個怪毛病,他不把車停地下停車場, 而是停外面的巷子裏, 用周前的話來說就是這樣好找又安全。

跟着周前走了一段路,江嶼吐槽, “正常人都不會舍近求遠。”

周前停車的地方離影棚遠得很,有這個時間不如停地下停車場。

周前哎呀了聲, “你也知道我眼神不好,這不是到了嗎……喲, 今天怎麽有人跟我想一塊兒去了, 這地方還曬不到太陽, 多好啊。”

江嶼哼笑了聲, 視線落到周前車前面那輛車上去了, 看見那車的瞬間江嶼還愣了下, 傅修時的車他不可能不認識。

但傅修時把車停這種難進又偏的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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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嶼皺了下眉,往影棚那邊的商業樓看了眼, 突然想起什麽, “周前哥,我們對面是不是有個心理咨詢工作室?”

“好像是, 怎麽了?那個醫生還挺有名的。”

江嶼垂着眼沉默了片刻,“沒事。”

上了車,江嶼又給傅修時發了消息,問他現在在哪兒。

傅修時回得很快:剛下班,準備回家

江嶼從副駕駛擡起頭看了眼傅修時的車。

下哪門子班?

他怎麽不知道宋勝他家公司搬遷了?

為了驗證,江嶼還特意問了宋勝他家公司是不是搬地方了。

宋勝說怎麽可能。

見周前還在和人發消息,江嶼閉了閉眼,“走了,一會兒請客的人等急了。”

走晚了,萬一和傅修時碰上就不好了。

他不能接受傅修時說謊,但勉強能接受傅修時這種謊話。

想起之前自己把藥給傅修時的時候傅修時那副表情,江嶼能猜到他為什麽不願意讓自己知道。

傅修時一直想把自己變成一個正常人。

這個過程,讓他自卑又怯懦。

不出江嶼所料,聚餐這種事,哪怕他自己不想喝,別人也會勸他喝酒,尤其是他這種以前就在同事面前展示過自己酒量的。

幾圈下來,江嶼已經喝了不少,但人是清醒的,喝的啤酒,度數不高對他來說沒什麽威懾力。

今天聚餐主要是有個同事要結婚了,婚禮在男方那邊舉辦,地點實在太遠,沒什麽人能去,幹脆就提前請大家吃一頓,沾沾喜氣。

同事對象也來了,兩人一直在敬酒,手挽着手,看得周前羨慕不已,不由感嘆,“你說我倆也算是大好青年,怎麽就到現在都是單身呢?”

江嶼正吃東西墊肚子,聽見這話把東西咽進去,瞥了周前一眼,笑着道:“我可不是。”

這種話周前似曾相識,當初江嶼才來沒多久那會兒就說過自己不是單身,後來沒多久他就分手了,這麽久了,周前也沒見江嶼和誰談過戀愛,周前眨巴眨巴眼,“不是,我把你當兄弟,你背着我偷偷談戀愛?你還是人嗎?男的女的帥嗎漂亮嗎?之前那個沈家大小姐?”

這都哪兒跟哪兒,沈杳杳就是每次來影棚財大氣粗還都指名要江嶼拍罷了,江嶼都不知道她這行為造成了什麽樣的誤會,難怪沈杳杳來了兩次後原本總是給他送喝的吃的的人都逐漸消失了。

雖然江嶼也不收,但總覺得奇怪。

現在看來确實有跡可循。

連周前都這麽認為,其他人指不定怎麽想。

江嶼故意頓了頓,“男的。”

周前好奇得很,江嶼其他卻不願意再說了,只看了眼時間,“晚點你就能見到了。”

飯局結束得差不多的時候,周前才知道江嶼說的晚點能見到是什麽意思。

周前找了代駕,原本想順路送江嶼回去,江嶼拍了拍周前肩膀,扯着唇角道:“我有人接。”

半小時前江嶼就給傅修時發了消息。

周前:“……”

吃了一晚上狗糧,現在打擊更大了。

但他不信邪,還非得看看江嶼男朋友是什麽人。

結果剛出飯店就看見了門口停的一輛車,很眼熟,像是和他有一樣癖好把車停在巷子那兒的老兄。

沒給周前反應的機會,江嶼就朝着車那邊走了過去。

周前眯了眯眼,只看見駕駛座上那人的大概輪廓。

怎麽看起來,那麽像傅修時呢?

不管周前有沒有看見,江嶼一上車就聞到了醒酒湯的味道,鼻尖動了動,沒來得及開口,傅修時就把裝了醒酒湯的保溫桶遞給他。

江嶼愣了下,“自己煮的?”

看起來,傅修時應該是一回去就煮了。

“嗯,你嘗嘗味道。”

醒酒湯的味道江嶼不喜歡,但傅修時煮的喝起來還可以,喝了酒腦子轉得有點慢,江嶼喝了湯就靠在椅背上閉目休息,飯店離他住的地方不遠,很快就到了,見傅修時沒有要下車的意思,江嶼朝他歪了歪腦袋,“你不上去?”

傅修時愣了下,“去。”

解安全帶的動作比江嶼自個兒都快。

“我先去洗個澡。”進了屋江嶼就有點受不了自己一身酒味,沒喝醉的時候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說完這句話扭頭一看傅修時還跟個小學生一樣坐在沙發上坐得筆直,江嶼不由失笑,“你是太久沒談戀愛了所以變這麽拘束了?又不是沒住一起過。”

傅修時五指并攏放在膝蓋上,“我有點緊張。”

不知道在緊張什麽。

也許是因為如江嶼所說太久沒談戀愛了。

又或許只是因為面前這個人是江嶼。

和江嶼獨處的每一瞬間,他都覺得緊張。

江嶼眨了眨眼,“那你要和我一起洗嗎?熟悉一下就不緊張了?”

“……可以嗎?”傅修時似乎還挺認真思考了一會兒。

江嶼:“不可以。”

江嶼去洗澡後,傅修時确實有些坐立難安。

江嶼在裏面洗澡他在外面等着這種場面是他在夢裏都不敢夢見的,但現在确實真實發生的,想起今天醫生說的他可以嘗試着去脫敏,不要再依靠藥物,傅修時深深吸了一口氣。

醫生所說的脫敏就是把自己的害怕告訴給江嶼聽。

他總是在害怕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總是害怕一覺醒來江嶼就消失不見了,如果真的是夢那他寧願死在夢中。

但,他們才重新在一起沒多久。

江嶼會不會嫌棄這樣的他?

傅修時沒辦法克服自己這種心理。

所以他也能深切地感受到當初江嶼面對自己的時候也是如此心境,甚至可能比他更痛苦。

把他拉回來的是手機鈴聲,是中介打來的。

他最近想要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今天聯系了一個中介看辦公室。

這件事還沒來得及跟江嶼說。

電話剛挂斷,江嶼就在卧室裏喊了他一聲。

傅修時愣了下,連忙起身,怕江嶼喝多了洗澡可能會出什麽事,也沒問直接就推門進去了。

江嶼人還在浴室,隔着浴室門,全是水霧,能看清身形,他從裏面伸出一只手,“傅修時,我浴巾沒拿。”

傅修時垂眸視線落在那只還滴水的手上。

“在床頭櫃上。”

床頭櫃離浴室門就幾步距離。

傅修時沒有懷疑,給江嶼拿了浴巾,手剛遞過去,手腕就被抓住了,緊接着浴室的門被拉開,他人也被扯了進去。

江嶼頭發都是濕的,确實沒拿浴巾,身上都沒擦幹,不過反正都要再洗。

“傅修時你耳朵紅什麽?我發現你現在很喜歡耳朵紅,又不是沒看過。”其實也不單是現在,以前傅修時也會耳朵紅,只不過他态度過于冷漠,很容易讓人忽視這一點。

傅修時嗯了聲,聲音有點悶,“你拉我進來幹什麽?”

話雖這麽說,視線倒是老實地停在江嶼嘴巴上,喉結也跟着滾了滾。

“你說呢,不是說一起洗嗎,你自己來還是我來?”江嶼手搭在他肩膀上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把衣服都點濕了。

浴室裏空氣稀薄又悶熱,悶得人身上出了汗。

“江嶼。”傅修時的聲音打破了安靜。

江嶼擡起眼,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扣住了腰,不受控制地想要往後倒去,又被牢牢抓着轉了個身,後背靠在了冰涼的浴室門上。

在這種事情上,傅修時一向比江嶼強勢得多,江嶼還以為這麽久了他能收斂點,畢竟性子都沒那麽悶了,哪知道現在只會變本加厲,不同于上次在書房那個吻,現在這個吻,傅修時完全就是掌控者,江嶼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要用這種方式來試圖挑起話題,等看見傅修時低下頭去的時候,江嶼抓了下傅修時的頭發。

“……我沒買套……”

“不用。”傅修時把東西咽進去了,“我去洗澡。”

江嶼緩過神來眨了眨眼,跟在他身後一塊兒進去,“我幫你……我今天在外面看見你車了。”

傅修時瞬間擡頭看向江嶼,下意識抓住江嶼的手,又立馬松開。

“在我工作的地方外面。”江嶼打開花灑,在水中蹲了下去,仰着頭看着傅修時,不給傅修時阻止他的機會,斷斷續續地說:“對面有家心理咨詢的工作室,你是去那裏了嗎。”

傅修時有些沒法集中注意力,只能嗯了聲。

“去配藥了?”

“……沒有。”

“那去幹什麽了?”

“戒藥……脫敏……”

“你現在真聽話啊傅修時。”話音剛落,江嶼愣了下,“傅修時你現在這麽快?”

下一秒他就被捂住了嘴,又被托着腰拖起來。

“你喊我的名字。”傅修時只解釋了一句,就堵住了江嶼還要再說些什麽的嘴。

江嶼也很久沒有過,所以結束之後感覺人被掏空了不少,不知道是因為酒精還是因為自己真的虛了,靠在傅修時胸口踹了踹傅修時的腿,“所以是什麽脫敏?傅修時,你最好如實告訴我。”

傅修時眼睛落在江嶼臉上,盯着他看了許久,沉默了許久,才把臉埋進江嶼肩膀上,“我想開一家工作室。”

“別轉移話題。”江嶼氣得想咬他。

傅修時手微微發抖,終于還是沒抗住,“是希望你能夠一直在我身邊……我總是害怕你會随時離開。”

“我能去哪兒。”

“去愛上新的人,比我好的人,談你想要的戀愛。”傅修時聲音很低,似乎陷入了什麽痛苦的回憶裏,“所以我想我只能更努力點,變成更好的人,給你更多的愛。”

“沒有新的人。”拍了拍傅修時的後背,江嶼嘆了聲氣,“也沒有新的戀愛,過去也沒有。”

傅修時怔了片刻,“齊松還有徐知節……”

“把他們名字記得這麽清楚?”江嶼咬了口他的肩膀,“沒有,都是朋友,不然我怎麽家裏連個必備用品都沒有。”

說起這個江嶼就一肚子氣,“實在不行你去買點吧傅修時。”

傅修時直愣愣地躺在那兒,跟傻了一樣,一直到江嶼又踹了他兩腳,他才反應過來,還真準備起來去買,被江嶼壓制住了。

“明天再買。”江嶼壓住他的胳膊,“現在太晚了,我虛了。”

傅修時說:“好。”

這天晚上,傅修時難得沒有借住安眠藥睡覺,淩晨的時候,他醒過一次,感覺自己似乎做了夢,又好像沒有做夢,閉上眼又沉沉睡了過去。

-

年底,陸枕結婚,邀請了江嶼,還特地說了不要帶傅修時過來,免得讓他在大好的日子破壞心情。

就算他不說,傅修時也來不了,他最近忙着搞工作室,宋勝跟着一起跑前跑後,昨天兩人一塊兒去外地出差了,宋勝是緊趕慢趕回來了,傅修時不能離開。

看着瘦了一大圈的宋勝,江嶼啧啧稱奇,“你不是說不樂意待在他手底下?”

“我想通了,待在自己家公司,我永遠覺得自己有庇佑,我爸媽也是對我沒什麽太高的要求,但我覺得,我還是得有自己的一番事業,更何況,你男人是第一個覺得我有用的。”宋勝一臉雄心壯志。

江嶼:“……”沒見過被壓迫成這樣還要替人說話的。

他低頭看了眼手機消息,是傅修時發來的一張工作室設計圖,問他有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江嶼粗略看了一眼,點了幾個地方。

傅修時:好的

江嶼忍不住問他:你不忙?

傅修時:不忙,怕有時間了跟你去會把陸枕氣死

江嶼笑出了聲。

說陸枕陸枕就出來了,到了新郎新娘上臺環節,陸枕扶着新娘笑得一臉溫柔,婚禮誓詞的時候宋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哽咽着說沒想到陸枕是最早結婚的。

确實沒想到,如今陸枕也成了家裏繼承人,接受家裏安排結婚生子繼承家業,過的是他們最應該過的生活。

儀式結束後,陸枕最早拿着酒來了他們這桌,和江嶼碰杯,又和宋勝碰杯。

江嶼說:“新婚快樂。”

陸枕笑了笑:“多謝。”

新娘也說:“謝謝。”

兩個人看起來很般配。

他倆一走,宋勝就扒着江嶼胳膊哭,不在陸枕面前哭,光在江嶼面前哭,一邊哭一邊哽咽,“我還是想要自由,想要過自己想要的人生。”

而不是被迫放棄自己喜歡的人喜歡的事情。

江嶼夾了一筷子肉堵住他的嘴。

婚禮結束已經是晚上,宋勝喝多了醉了,陸枕派了車送他們回去,等車的時候,江嶼扶着宋勝站在門口。

外面下了雨,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下的,很大的雨。

江嶼就在這雨聲中接到了傅修時的電話。

傅修時說:“轉頭。”

江嶼愣了下,扶住宋勝轉過頭。

傅修時撐了把傘站在雨裏,身上穿了件休閑服,蓋住了一點他身上的成熟氣。

不知道為什麽,江嶼突然想起那個下雨天,在公交車站,他看見傅修時的第一眼。

只不過現在,他還沒動,傅修時就已經撐着傘朝他走了過來。

不用他再奔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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