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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領頭人剃了個野性的寸頭,青色的發茬貼着頭皮,鼻梁高挺,輪廓利落分明,野生的眉毛讓整個面容更加落拓不羁。

就如同野獸的美感。

他也輕含着根煙,不同于周野故作痞氣的油膩,他的動作利落好看。

是帥,但整本書裏,不好惹的人中除了男主,就是他了。

辛聿。

江子衿的表哥,不,應該說是霁淮的表哥。

辛聿父母雙亡,所以剛滿18歲就繼承遺産,成為了辛家最年輕的家主。

所以,在這個圈子裏,金字塔的頂尖是辛聿。

畢竟他們圈子裏全都是二代,再想怎麽樣父母都在上面壓着,他們充其量也就是個家族繼承人,有兄弟姐妹的還不是唯一的繼承人,而且就算繼承了家産,辛氏集團這個龐然大物也不是誰都能抵抗的。

事實上,直到小說後期,江家在霁淮的手裏才壓過了辛家。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望着一步步走過來的辛聿,江子衿心想:最重要的是,辛聿這個人,是讓原主碰到毒品這個生意,最後讓原主死于非命的罪魁禍首。

江子衿生在紅旗中,長在紅旗下,心裏只有學習和狀元,實在無法理解這種可怕的行為。

畢竟原主叫了他二十多年的表哥,直到最後一刻,原主都還是相信他的。

走到離江子衿約摸幾步的距離,辛聿停下來,歪了歪頭,湊近江子衿。

他把煙取下來,嘴裏的煙氣直沖江子衿面門而去。

“子衿,你躲什麽?”

他的臉是野的,但聲音卻有點缱绻的意味。

江子衿反應迅速地偏開頭,捂住口鼻,用手揮散空氣中的煙霧。

“喲!”辛聿直起身子,笑道:“周野說你聞不得煙味,我還當你是找個由頭就為了為難周野,沒想到還裝挺像。”

“子衿,你這樣表哥我可真不習慣。”

江子衿拉開距離,心想辛聿這聲表哥可真叫的出口,明顯是他告訴原主說他跟江家的人沒有血緣關系的,目的就是要把控原主。

江子衿沒有理辛聿,只是朝那群圍在一起的人走過去。

圍着的人下意識擋了一下,但很快又意識到這是江子衿,是一夥的。

于是就散了開來,露出了躺在地上,雙手死死地抱着頭,整個身體蜷縮在一起的人。

人看不出打成什麽好壞了,但是,這人衣服上全都是泥濘的腳印,露出的那一雙手上全都髒污不堪的泥土,鞋子早就沒在腳上了,腳上甚至幾道血痕縱橫交錯着,還在流着鮮血。

江子衿的臉瞬間陰沉了下來。

他走到那人面前,蹲下來輕輕拍了拍他:“你怎麽樣?還能動嗎?”

那人聽到了,但他只是如驚弓之鳥一般往裏更縮了一下。

還能動。

江子衿松了口氣。

他是被打人的人的辱罵聲吸引過來的,從頭到尾愣是沒聽到這被打的一句聲音。

差點以為把人給打死了。

而看見這一幕的辛聿的打手們面面相觑,不知道這是個什麽走向。

周野試圖攔住江子衿想要把人攙扶起來的手,被江子衿滿含戾氣地一把甩開:“滾。”

“我——。”

周野不再敢碰他,惴惴地看着辛聿:“辛哥,這——。”

辛聿手心朝外,手背朝內,動了兩下,這是一個示意他們散開的手勢。

衆人四散開來,留出三人的空地。

辛聿閑庭信步般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着正試圖把人扶起來的江子衿,就是可惜了,半天了沒能動一個位置。

辛聿問:“子衿,你是要把他拖到哪兒去再打一頓?”

江子衿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面紅耳赤的,聽見這話心裏破口大罵,我打你妹。

但表面上,他很冷靜,這會兒,敵強他弱,真打起來,十個江子衿能打一個辛聿。所以他沒撕破臉皮,只是淡淡地說道:“我送他去醫院。”

“哦?”辛聿聽到這話,倒是輕笑起來,他把煙頭扔到地上,腳尖輕輕地碾了碾:“子衿,我跟你也就幾天沒見吧,你這性子變得挺快啊,我都不知道我表弟怎麽變得這麽善良了?”

江子衿說道:“我也不知道成年人故意傷害未成年人的刑罰是不是要往十年往上走。”

辛聿的嘴角瞬間被拉平,他掃了一眼真的試圖在扶人的江子衿,冷冷道:“是嗎?你這是在威脅我?我親愛的表弟,你是不是忘了點什麽?”

忘了點什麽,不就是真假少爺的事嗎?他有什麽好怕的。

但辛聿想說的并不是這個,他只是道:“你是不是忘了之前,你因為霁淮跟他關系好,打他可是打得最狠的那個,差點把人打出胃出血,還是姨父替你擺平的。”

啊?

江子衿好不容易搬動了,結果這一句話弄得他又前功盡棄了。

他抿了抿唇,重新提上勁搬人。

“呵呵。”辛聿冷笑兩聲,他整以暇地看着他這個性情大變的表弟。

“所以你現在是要跟我對着幹了嗎?”辛聿說。

其他圍着兩人的人們也走近了幾步。

江子衿再能打也沒勝算,但他很冷靜:“霁淮跟我表白了。”

“什麽?”辛聿愣了一下。

“所以現在我現在不能傷害他的朋友。”江子衿張口就來。

而一旁的人也呆住了,交頭接耳。

“不可能吧,霁淮看得上,”那人被江子衿的眼神掃了一下。

“怎麽樣,可以嗎?等會兒霁淮就來接我去約會了。”江子衿下了一針猛藥。

現場陷入了死寂,時間過得很慢。

好一會兒,辛聿說:“可以。”

江子衿其實并不意外辛聿會這樣說,因為辛聿早就把真假少爺的事告訴了霁淮,而霁淮知道後的表現着實讓他心驚,他感到了危機,同時也感受到了威脅。

他跟霁淮畢竟有表面的合作。

霁淮的朋友他可以不在意,但如果是江子衿跟霁淮扯上關系那他可得先審時度勢了。

不過,一切還是有意外。

當江子衿終于把人扶坐起來時,辛聿卻猛然出手,一腳踢翻了人,然後半彎下腰,捉住人的手腕,硬生生用蠻力把人的手臂掰了下來,然後另一只手從人的耳邊不知道取出了什麽東西握在了掌心。

而被毒打這麽久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的人卻突然有了動靜,他飛快地直起半個身子,用盡最後的力氣無助地擺着雙手,試圖去拿回他的東西。

他睜大眼睛流着淚,嘴裏咿咿呀呀的,像一只小獸絕望的悲鳴。

可這樣的情景并沒有引發在場的人的同情心。

東西落到地上,辛聿的腳落在了上面。

小獸瘋狂地用手錘擊地面,用手指去挖辛聿腳邊的土。

咔嚓一聲。

小獸呆住了。

整個過程迅猛至極,幾乎在分秒之內完成。

江子衿從地上爬起來,一個左勾拳就往高了他一個腦袋的辛聿面上招呼過去。

可惜在半空中,拳頭就被辛聿輕而易舉地截住,緊接着,往後一推。

劇烈的疼痛瞬間傳到大腦,江子衿咬着牙,冷汗都下來了。

辛聿一步步向江子衿走去,每走一步,胳膊的關節折一小度,疼痛感加深一倍。

江子衿冷汗涔涔,但還是惡狠狠地看着他。

辛聿笑得很淺:“表弟,眼神不錯。”

江子衿找準時機,伸出另一只手,攻向他的腹部。

結果也被截住了。

辛聿笑意深了點:“也變聰明了點,不過,可惜。”辛聿放開他的手,說道。

“力氣太小。”

江子衿的手回落下來,軟趴趴地垂着。

但他依舊眼中閃着如同豺狼虎豹狩獵的精光,仿佛在告訴所有人,他一旦抓住時機就會給敵人致命一擊。

而這樣的眼神也讓辛聿想起了地上躺着的那個被打得像狗一樣的人。

他蹙起眉頭,走向江子衿,拍了拍他的臉。

辛聿不笑的時候帶着一股子猛獸的兇性,眉宇之間的戾氣深重。

他說道:“江子衿,我不太相信你。”

江子衿呸了一聲。

辛聿的眼神更加兇厲,但又似在忍耐些什麽,他湊近江子衿耳邊,用只能江子衿聽到的聲音說:“你追了霁淮這麽多年,霁淮能突然向你表白,但不得不說,你這步棋走得很對,我的确猶豫了,是因為你知道你自己是個假的沒辦法威脅我所以拿真的吓唬我嗎?

“今天這個人你可以帶走,但是,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管我的閑事,我就會讓小姨知道些不該知道的事。到時候我看看霁淮還能不能做你的護身符。”

江子衿想說随便你告訴,他半點沒再怕的,結果辛聿說完就雷厲風行地吩咐衆人:“我們走。”

沒給江子衿放狠話的機會。

然後人呼啦啦地就散了個幹淨。

後山還是寂靜得很,沒人知道在這剛剛經歷了一件校園暴力事件。

被害人還蹲在那兒,抱着已經成渣的東西無聲地流淚。

江子衿也不能不管,他蹲下來,問:“你要不要先去醫院看看?”

人沒動靜。

江子衿嘆了口氣,蹲着說:“我知道這件東西對你來說可能有非凡的意義,但是現在當務之急還是要去醫院,我手傷了我可扶不動你。”

還是沒反應。

江子衿哀嘆了一聲,想了一會兒,開始說話:“你知道我爸媽是幹什麽的嗎?”

他問完,也沒指望有回答,只是自顧自地往下說:“我爸他是一名高級工程師,人很木讷,但是手很巧,他能輕輕松松地用幾樣簡單的工具就直接手工做出各種各樣的小汽車,那小汽車走得可快了,還賊拉酷,比市場上賣的上千塊的不知道好了多少,我把小汽車帶到幼兒園,所有人都搶着跟我玩,這讓我一度成為大院裏最令人羨慕的小朋友,那時候的我,虛榮心可膨脹了,天天跟個小皇帝似的,簡直橫着走。然後我爸呢,也寵我,還專門砌了一面牆做陳列格,用來放我的小汽車,于是我就擁有了一個全世界最寶貴的車庫,于是我天天向我的朋友們吹噓我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小朋友,如果他們上供辣條給我,我就會讓他變成世上第二富有的小朋友!那段時間我吃得那叫一個滿嘴流油,導致我最溫柔的媽媽都生氣了。”

“而我的媽媽,所有人都認為那樣一個明媚如火的女人看不上我的木讷爸爸,但他兩還是在一起了。她會跳世界上最好看的舞蹈,然後輕輕彎腰邀請她的先生陪她翩翩起舞。于是就有了照片牆的誕生,全是媽媽各種各樣的曼妙舞姿和兩人的合舞,他們很恩愛,就是孩子是意外。”江子衿說得無奈。

“有一次,一個客人來到我們家的時候看到那面照片牆,先是好好誇贊夫妻二人真是恩愛,蜜裏調油看得人好生羨慕啊,然後第二句話就是問他們什麽時候生個寶寶啊。夫妻倆面面相觑,他們終于知道照片牆哪裏不對勁了,兒子的照片是一張都沒有啊。”

說到這,江子衿短促地笑了一下。

旁邊的人聽着,身體松弛了一半。

霁淮接着往下說:“不過後來你肯定想不到,他們去世了。我那時候才多少歲啊,真的好小好小,好小好小啊。”

“他們留給我一套房子,所以各路親戚争相着要當我的監護人,是啊,一套北京四環內的房子,誰不眼饞呢。不過幸好,年邁的外婆站了出來,她從鄉下一路北上,趕在最後一刻護住了我,護住了房子。”

“這應該算不幸中的萬幸吧。不過,這并不是結束,到了最後,照片牆和陳列牆我依舊一樣都沒能留住。

“外婆他看着牆上媽媽的照片,趁我不在家拿打火機一張張地燒過去,她甚至都沒給自己留一張她女兒的照片。再後來,外婆眼睛越來越不好,陳列牆總是會撞到她,于是我叫了工人,把牆砸了,小汽車沒地方放,只能扔了。再再後來,外婆也走了。”

江子衿不說了。

人等了好一會兒,發現沒聲音了,呆呆地擡起頭來。

江子衿站起來,說:“想繼續聽啊,行啊,把東西屍體給我,然後去醫院。”

江子衿看着他,伸出了手。

還沒等手搭上來,江子衿就直接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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