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44.第44章

第 44 章

佳慧這才抽抽噎噎,說了個她了解的大概。

原來許賓一直有賭博的習慣,家裏的財産已經被他輸的差不多了,他還借了許多私債,債臺高築,利錢如山,還不上銀子,才遭人毒打,結果就被打死了。

江婠綿聽了久久回不過神,到頭來卻是為了銀子送了性命。

“那你報官嗎”江婠綿想到重要的事。

欠債還錢就可以了,出了人命,那就不是簡單私人借貸的事了。

佳慧點頭: “嗯,家裏的下人一早就去報了官,但是那些人都是債主請的打手,無所事事的流氓,抓不到人,根本不知道誰是債主。”

大概也是出了人命的關系,并沒有上門要債,看來許賓借的錢都是同一個債主。

怪不得之前每次見到佳慧,她都一副郁郁寡歡的模樣,也怪自己近日發生了許多事,江婠綿都想不起來關心她,一時覺得自己這個朋友做的太不稱職了。

江婠綿陪着她到傍晚,回去時,卻聽到長街上竟都在談論私債打死人的人,言談之間,卻甚少有人談起許賓,多是說債主喪心病狂之類的。

從前也有過私債致死的事,但這樣高談闊論沸沸揚揚倒是有些奇怪,畢竟,私債也算是平常債權了。

**

第二日,因是太子選妃這日,是應姌的大日子,所以江婠綿不好出門,更不好去喪禮,幾姐妹一起送應姌出府,仍舊不見華姌。

“二姐姐身子還沒好嗎”江婠綿小聲問安姌。

安姌搖搖頭: “說是染了風寒不好出門。”

江婠綿不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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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層層初選複選,應姌毫無疑問進了殿選,能進入殿選的皆是才貌出衆者。

大殿之上,晁則掃視一周,目光卻從溫婉典雅的海妧苒身上掠過,略有訝異,側首看向主位的柴皇後。

“怎麽不見王太傅的孫女”

柴皇後倒是不意他會特別留心王芮寜。

“太子是說芮寜她并沒有參選,太傅不日就要榮歸,她想随侍在側。”言談之間也頗為惋惜,柴皇後并沒有言明是王芮寜不願進宮。

晁則面容淡淡,似是從未問過這個問題。

上侍将象征太子妃的同心玉環結交到晁則手裏,晁則摩挲着玉環,似是猶豫不決。

柴皇後環顧一圈,她從前很滿意海妧苒,知書達理,書畫雙絕,但之前她曾有過婚約,又似乎與魏少卿有過牽扯,實在不宜成為太子妃,她的目光移過,最終落在了鎮國大将軍的千金武季璇身上。

當初在晁琮的選妃大典上,武季璇的一曲吟山河的舞蹈,讓柴皇後記憶猶新,身為大将軍的女兒,她既有武将世家的英氣,又不失小女兒的柔和,大方典雅又秀麗端莊,是一個合格的太子妃人選。

晁則似乎也多看了兩眼武季璇,在與柴皇後對視後,跨步上前。

海妧苒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斂眸注視着晁則靴子的方向,是朝她這裏來了。

她喜不自勝,卻不外露。

晁則停了腳步,站在海妧苒旁邊的位置前,她低着頭臉色煞白。

玉環交到了武季璇手裏,她不驕不躁地謝了恩,在海妧苒耳裏十分刺耳。

按祖制,太子還要選兩位良娣,等太子太子妃大婚後十天再進東宮。

晁則将良娣如意分別交到了海妧苒和應姌手裏,應姌微擡眼盈盈一笑,嬌羞垂眸,不嬌不媚,恰如其分,晁則眼底深幾分。

應姌從沒有肖想過太子妃之位,她有自知之明,從始至終,她的目的就只是良娣,寵眷才是立于不敗之地的籌碼,名位只是象征罷了,她從不在意。

海妧苒緊握着如意,冰涼的觸感自她的指尖蔓延進心底,她怎麽能相信一個帝王家的許諾呢。

正當她心灰意冷之際,前朝卻傳來了皇上的聖旨,海政涉嫌貪污濫用職權買賣人命,已被革去了吏部尚書一職,抄家財産如充國庫,海家親眷流放渠州。

海妧苒五雷轟頂,雙眼宛如一潭死水,宣旨的上侍一把拿過她手裏的如意。

周遭之人都反應不及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應姌神色凝重地看着海妧苒,她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打擊,整個人都呆了,完全沒了往日自信優雅的模樣。

侍衛将海妧苒帶下去的時候,她終于鼓足勇氣看向晁則,可晁則只是眉頭緊鎖,未有作為。

至此,大庭廣衆之下,将海妧苒素來引以為豪的自尊和驕傲踩得細碎。

海家一朝沒落,瞬間傳遍了丹京城,江府一邊歡慶應姌中選,一邊卻也唏噓海家之事,江丞一臉愁眉不展,挂念着他的妹妹,即便之前兩家已經龃龉甚多,可說到底那也是他的親妹妹。

只有江翁慶幸,沒有認回江蓁,免遭今日牽連。

江婠綿心中忐忑,想起當日陸珩跟她說過的話,她抱着棉被坐在暖呼呼的床上,不安地揪着被角。

“明珠,明珠。”她嬌聲喚道。

明珠聞聲趕來: “小姐。”

“你去跟陸珩說,明天我想見他。”

明珠應了出去,江婠綿這才稍稍安心些,等明日見了陸珩再仔細問問他。

她踩着腳邊的湯婆子,暖意從腳心傳達四周,她才舒服地鑽進了被窩躺下,可翻來覆去,腦海裏都是海妧苒與她的過往。

她略顯煩躁地露出手臂,揪了一縷頭發打着轉。

“夜裏天涼,露着手臂小心着涼。”低沉清涼的聲音在屋裏響起。

江婠綿心怔,側首便見陸珩眼底含笑立于她的床邊,她大驚起身。

“你怎麽來了”

陸珩擰了下眉,抄過一旁衣架上的鬥篷替她披上,不讓她的背脊受涼。

其實屋裏燒了炭火,并不覺得冷,這大概就是陸珩覺得她會冷吧。

“明珠說你要見我,我便來了。”

他悄無聲息,避開了江府所有人的耳目,來見她,只是不想等到明天。

江婠綿以為明珠沒有說清楚,反正她想着海妧苒的事,也睡不着,便也不計較。

“婠綿是不是不生氣了”陸珩坐在床邊,湊近她,低聲問她。

他靠的這樣近,江婠綿一時覺得空氣稀薄,連忙往後挪了挪,卻控制不知紅了耳垂。

“我想見你,并不是想同你和好的,我還生氣,你坐到那邊去。”她故作義正言辭,一板一眼,窗下的椅子,離她的床有好幾尺遠。

卻不知她這樣正經的模樣,煞是可愛。

陸珩自然是什麽都依她的,十分聽話地坐到了窗下,離得遠了,江婠綿這才輕松的呼吸。

江婠綿曲着腿,雙手裹在被子裏,偶爾看向他。

“海家的事,是你做的嗎”

陸珩心知她想見他便是為了這件事,真聽她問,還有一絲失落。

“我只是推波助瀾,揭開了這件事罷了,那些罪名倒是确确實實的。”陸珩淡淡說着。

海妧苒在意什麽,他便親手毀掉,卻絕不會傷她性命,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活着才是痛苦的開始。

江婠綿低着頭,她不想承認,但有那麽一瞬間,她的确有大快人心的情緒在。

“流放渠州後,會怎麽樣”她輕聲問他。

“自然是做苦力,勞力。”

“太子呢太子沒有救她嗎”不是說太子很喜歡她嗎

陸珩淡然一笑: “太子既然沒有選她做太子妃,就不會對她有所作為,對太子來說,在江山社稷上,她的那一點特別也變得不特別了。”

江婠綿不禁打了個寒顫,是那一點喜歡太過微不足道嗎

“冷嗎”

陸珩的聲音近在耳邊,他不知何時又坐回了床邊,手背探着她的臉頰的溫度。

江婠綿披散着青絲,臉騰的燒紅起來,熱的燙手。

“誰讓你坐過來的!”她嬌嗔着瞪他。

“那邊太冷了。”

江婠綿明顯不信: “你還會怕冷嗎”

陸珩深邃的眼眸噙着淡淡的笑意,卻有棉絲般的情意。

“我也會适當怕怕冷。”

江婠綿心慌意亂,伸出手推了他一下,快速鑽進被窩背對着他: “我要問的事問完了,你可以走了。”

陸珩看着她烏黑柔順的發絲,沉默半晌,是江婠綿看不見的失落和無奈。

他臨走前,還是讓她安心: “你放心,海家不會有性命之憂。”

**

失去了身份光環,踩踏了自尊和驕傲,海妧苒就宛如不會開屏的孔雀,陰暗潮濕的女牢裏,她沉默地看着江蓁坐在一旁哭成了淚人,心冷成了磐石。

這種場面她想過無數次,那都是江婠綿的下場,可如今卻是她坐困牢籠,江婠綿現在一定很得意吧。

外頭傳來沉穩的腳步聲,海妧苒冷漠擡眼,就見晁則威風凜凜站在牢門外。

江蓁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 “太子殿下。”

海妧苒卻紋絲不動,與晁則對視,她沒有哭,越是狼狽,她越是不會示弱。

“妧苒,本宮無能為力。”晁則沉吟。

海妧苒嗤笑一聲: “所以,殿下來看我一眼,就當是全當年的恩情嗎”

“殿下從未想過要立我為太子妃吧,卻還要在我面前裝作深情的模樣,此時又何必惺惺作态呢,真是諷刺。”

“妧苒,你胡說什麽!”江蓁扯住了她的手臂。

海妧苒卻推開了江蓁,緩緩起身,走向牢門。

“你來看我,也只是想全你的心意,自以為不是個薄情的人,可我為何要成全你。”

晁則冷眼看着她,已經有了王者的壓迫。

“若你還是小時候的你,我會立你為太子妃。”他冷然說着。

海妧苒淡定的神色終于有了一絲破防。

晁則的離開她依舊沒有挽留,江蓁哭紅了雙眼,拉着她的手,說道: “或許我們還能去求求婠綿,攝政王那樣疼她,他會救我們的。”

海妧苒輕聲卻堅定地回她: “阿娘,我情願去渠州,我也不會去求婠綿的。”

她小時候真心把婠綿當做妹妹,後來姐妹情變了質,經過這麽多事,她對江婠綿就只有恨,和疏散不開的嫉妒還有不甘。

她能向其他人臣服,卻唯獨江婠綿,絕不能屈于她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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