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祝福

第10章 祝福

晚會結束,秦歡穿過長長的廊道,打算驅車離開。

旁邊突然伸來一股大力,秦歡猝不及防被人往裏一帶,腳下一歪,整個人撲在了那人身上。

媽的,差點崴腳!

她心裏罵了句國罵,擡頭一看,黎之崇恨恨地盯着她,眼睛居然泛紅。

秦歡怒極反笑:“大庭廣衆下,你不怕你的方小姐看見?”

秦歡用力掙脫開他的禁锢,高跟鞋在争執間踩在了黎之崇腳上,他卻無動于衷,仿佛沒有痛意。

“我怕什麽?”他彎下身子,逼近她的臉,嘴角笑容譏諷:“你找床伴的速度還真是讓人望塵莫及,這是第幾個了?滋味如何?”

秦歡樂了:“你有病吧?”

“那個宋揚,”黎之崇壓的更低了,嘴唇幾乎貼着她的臉:“你們來往多久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晚上去喝酒,他殷勤的很。今天他的眼睛巴不得長你身上,你也看到了吧?你對他笑的可真淫蕩。”

秦歡猛地推開他,眼睛眯起,表情冷下來。

“黎之崇,你幼不幼稚?我跟你現在什麽關系都沒有,還搞跟蹤,你以為你是誰?別給臉不要臉,趁着年輕有幾分姿色好好抱好人家方小姐的大腿,別等過幾年人老珠黃了還沒混出名堂,上趕着賣都沒人要。”

她這話實在誅心,黎之崇的拳頭幾番握緊,又幾番松開,呼吸變得沉重。

他抿緊了唇,忽然呵呵笑出聲來:“秦歡,我說過以後我的一切會有你的一半,是你不要的。”

秦歡翻了個白眼,趁着現在走廊沒人,迅速逃了出去。

黎之崇不甘的聲音在身後傳來:“你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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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歡擺擺手,無所謂的樣子。

上了車,仍覺心裏一團火堵着。

她恨恨拍了兩下方向盤,手機恰好在此時響了。

“喂。”

許是她此刻語氣不好,那邊的人愣了兩秒,随即含笑問她:“老師,怎麽了?誰惹你生氣了?”

秦歡把手機拿遠了些,深吸了一口氣,柔聲道:“其遠啊,沒什麽事,你打我電話幹嘛呢。”

“老師你在××時尚晚宴上?”

“嗯,準備回家了。”她想了想,反問:“不會你也在吧?”

“我在公司。”譚其遠笑道:“剛加完班,還沒吃飯呢。”

他不說話了。

秦歡也配合道:“這麽晚還沒吃飯,那怎麽行。你想吃什麽?”

“老師你有沒有推薦的?”

秦歡報了個店名,說:“去那兒吧,一起喝點。”

那團火還沒散,她現在只想喝酒。

譚其遠到的倒挺準時,反正沒什麽人認識他們,兩個人就在大廳裏就餐了。

秦歡點了瓶紅酒,菜一口沒動。

譚其遠看出她心情不好,主動開口詢問:“老師,今晚怎麽了?”

秦歡搖頭:“沒什麽。”

譚其遠想了想,繼續道:“明天有一個珠寶拍賣會,老師你想不想去?”

“不去。”秦歡說:“我還要去劇組呢。況且珠寶我也買不起,湊什麽熱鬧。”

她笑着看他:“那得是你們才去的起的地方。”

“老師你喜歡的話,我送給你。”

他語氣真誠,不似開玩笑。

秦歡拉遠了些距離,細細打量他。

“別開玩笑了其遠,你送你女朋友還差不多,送給我算什麽。”

“我現在單身。”譚其遠一臉單純道。

秦歡狐疑地多看了他幾眼,這個年紀這個財力,單身?看起來也不像有問題的樣子。

她只當他玩的花,不想被一段戀情束縛住。

秦歡說:“想不到啊。”

“老師我對待感情可是很真誠的。”譚其遠似乎清楚她心裏在想什麽,不緊不慢地解釋:“在這方面我比較傳統,談一段戀愛前一定要把對方了解清楚,馬虎不得。”

“哦?”秦歡笑着,顯然t不信他。

他這人看着正人君子,可透露出的氣息卻讓秦歡覺得遇見了同類。

她忽然想抽根煙,可餐廳裏空氣清晰,牆壁上挂了禁止吸煙的标識。

秦歡忍住了,靜靜看譚其遠如何粉飾。

“不然老師你有聽說過我哪段戀情嗎?”

秦歡回憶了一下,搖搖頭:“不過你也很少暴露在公衆面前,要不是這回找易昇投資,我也不知道是你。”

說到這裏,譚其遠沉默半晌,忽然問她:“老師,如果我不提醒你,你是不是完全想不起來還有我這個學生。”

秦歡表情淡然,她不想得罪譚其遠,可在此刻,她也仔細想了一遍——如果譚其遠不出現,如果他沒有叫她老師,她是真的幾乎要忘了他。

那段教學經歷對她來說并不美好。

“當然不會,”秦歡笑着:“你上課多認真,老師還記得呢。”

譚其遠勾唇笑了笑,心底卻莫名又陷入了失落。

“說起來,”秦歡默默回憶:“你們班上有個女同學,陳莎莎,今年要結婚了。”

“陳莎莎?”譚其遠想不起來這號人,秦歡掏出手機,點開陳莎莎的微信朋友圈,“諾,這個女生呀,以前和你一個班的。”

二十多歲的女人,穿着普通,長相也普通,最新的朋友圈是一條線上婚禮邀請函。新郎也一樣的普通。

秦歡笑着又看了一遍這封邀請函,邊看邊喃喃道:“莎莎還是沒怎麽變,好像現在在老家工作吧,男方也是一個地方的。我上回回去還見過她。婚禮是在十一月二十號,趕不回去了,到時候給她封個紅包……”

秦歡含笑的聲音傳進譚其遠的耳朵,他吃不下去了,只覺得心髒隐隐作痛,無數把箭刺過來。

譚其遠眨眨眼,放下了筷子。

他心中默念“陳莎莎”這個名字,名字普通,人也普通,他幾乎快要忘了自己曾有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同學,可秦歡卻記得。

她記得那麽普通的一個人,卻忘了自己。

原來秦歡也曾回去過,她回去的那麽悄無聲息,他無知無覺,原來她去見了曾經的學生。

秦歡沒有忘記那段經歷,只是選擇性地遺忘了他。

譚其遠覺得呼吸困難,他喝了口紅酒,酒杯重重放在桌上,發出悶響。

秦歡訝異地擡頭看他:“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譚其遠恢複了往常的平靜,笑着說:“沒有,被嗆到了。”

“哦。”秦歡繼續滑着婚禮請柬。又感慨:“還有王樂宛,她去年就結婚了,孩子都生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以前還覺得是個小孩子,轉眼間都做母親了。”

譚其遠緊緊攥着高腳杯,柔聲詢問:“老師你還有我們班誰的聯系方式嗎?”

秦歡搖頭:“就她們倆了。”

“老師你們怎麽聯系上的?”

“離開芝林二中那天,我給了她們電話號碼。”

譚其遠吐出一口長氣,只覺得心髒絲絲的疼。

他聽到秦歡接着說:“我走了不放心她們兩個呀,嗐你不知道。”

打開了話茬子,秦歡來了興致,和譚其遠說起從前來。

“那兩個小姑娘當時家裏條件不好,學習也不行,在學校老被欺負。”她看了眼譚其遠,他們班當時學習風氣不好,準确的說是芝林二中學習風氣不好,校園霸淩是常有的事。

特別是這種青春期自卑家長又不管的小孩,暗地裏受了多少欺負也只能自己默默含淚咽下去。

“我當時有一天晚自習發現她們倆沒來,以為她們逃課呢,誰想到下完自習回去的路上,發現她們被一群其他班的女生欺負。

“當時就幫了她們。我擔心她們倆的心理狀态,和班主任反應過,你猜怎麽着?”

秦歡提起這事兒來都覺得搞笑:“你們班主任說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些女生也沒做的太出格,不然她們倆怎麽不去告狀?”

秦歡冷冷一笑:“家長不管,老師和稀泥,沒辦法的。”

芝林二中當時很亂,有些學生也壓根不聽老師管教,譚其遠當時有一副不怕死的氣勢,沒被人欺負,卻也知道學校裏有些腌臜事。

“所以老師你是因為擔心她們所以才記得她們?”

秦歡這時不知想起什麽,笑意變得有些淡。

她搖搖頭,說:“不是。”

她有些善心,可也不是因為善心就因此長情的人。

“我走那天,她們兩個給我寫了一封信。”

譚其遠記得,秦歡走那天是有女生給她送禮物,原來是她們啊。

“那老師你方便說信上是什麽嗎?”

秦歡至今還記得那信上的內容。

她們說,她是最好的老師,她們最喜歡的老師。

她們希望她幸福、快樂、健康。

從來沒有人這麽真摯地祝願過她,那又是她人生最艱難的階段。

此後的多年,每當秦歡覺得撐不過去的時候,她都會想起這世界上有人真的喜歡她,有人真摯地希望她幸福。

她想起來,就覺得自己什麽都能熬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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