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暢想

第49章 暢想

秦歡記得自己曾經在辦公室裏，工作累了擡頭看窗外時，映入眼簾的是江邊那些昂貴的房子。

偶爾她也會羨慕，也會幻想一下，有朝一日自己能住進那樣的地方。

其實命運對她不薄，她從一個貧窮落後的小鄉村來到上海，在這裏定居，有屬于自己的房子，蓬勃發展的事業，她挺滿足的。

譚其遠說：“找個時間，咱們去過戶。”

秦歡嘆了口氣。

“譚其遠，房子我很喜歡。但我接受不了。”

她轉過身看着他：“不是我清高，我名下有兩套房了，這房子沒法給我。”

本來單身只能買一套，但她第一套買的是公寓，第二套才是住宅。

“鑰匙和密碼都給你，以後這裏就是你的。你想什麽時候來住就什麽時候住。我知道這裏偏遠不方便，車庫裏備了幾輛車。”

秦歡任由他帶着自己去參觀車庫，嶄新的限量版跑車就停在自己眼前。她上前觀察，內心忽然升出一種不真實感。

作為戀人，譚其遠實在是夠大方又稱職。

她在心底隐秘地希望着，譚其遠能給自己事業上的幫助，她一開始的動機就不純粹。然而譚其遠給她額外的東西時，她卻不想要了。

“老師，喜歡嗎？”他笑着問她。

秦歡靠在他的胸膛，閉上眼睛。

她有些疲憊，疲憊中夾雜的，是一絲絲不易察覺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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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歡沒有回答。

那天過後，別墅的鑰匙靜靜躺在她的包裏，她再也沒有去過。

這很不對勁。秦歡隐隐覺得事情不可控。

他們倆不是正常的情侶，譚其遠做的實在太多了。

可她又想，這是他自願的，她有什麽辦法？

一直以來在工作和感情上秦歡不是一個糾結的人，但最近她走神的時候越來越多。

宣傳會開完後，小魚很奇怪地問她：“歡姐，你是不是對咱們的宣傳方案不滿意啊？”

“沒有啊，”秦歡回神：“挺好的，先參加影展再大力宣傳嘛，就這個流程。”

“那你怎麽一直皺着眉，還是你和譚總吵架了？”小魚開玩笑。

“想什麽呢。”

“我猜也不是，譚總對你那麽好，我和王昱有時候都覺得，你倆肯定能走下去的。

“你看上回你過生日，他準備的那麽用心，請了咱們全劇組吃喝玩樂一天。聽說今晚的殺青宴他也要來。歡姐要不是有你的關系，我現在還不知道易昇的老板長啥樣呢。”

秦歡愣了下，“太八卦了小魚，趕緊去幫王昱幹活吧。”

她在辦公室裏坐了很久。

頭靠在椅背上，身子微微晃着，她又看向了那些高樓大廈。

雄偉、美麗的新世紀建築。

秦歡在這樣的鋼鐵森林裏，往往能得到一絲不可言說的安寧。

她往微信聊天人那裏劃了劃，依舊沒有養父的信息。

今年的三十歲生日，養父沒有送上祝福，也許他也根本不記得。

她已不會覺得難過。

只是殺青宴上，譚其遠仍舊注意到了她微微變動的情緒。

“不開心嗎？”

“開心啊。”秦歡舉着酒杯笑：“已經在暢想電影拿到大獎，口碑票房雙豐收的日子了。那我就真成知名制片人了。”

譚其遠偏頭看了她一會兒，“不對。”

“好吧騙你的，”秦歡聳了下肩，“我怕什獎都沒拿到，什麽提名都沒有。也怕票房慘不忍睹，讓你的投資打水漂。”

譚其遠依舊眯着眼笑，似乎不信她的解釋，卻不過多追問。

殺青宴定在一搜游輪上，天氣還有些涼意，秦歡披着外套，趴在欄杆上。

譚其遠和她并排趴着，他跟她說：“老師，生意有虧有賺，虧了也不是多大的事，人生那麽長，還有機會贏回來。而且，你一直跟着劇組，耗費了這麽多心血，上天看到了，會有一個好結局的。”

秦歡笑着，靠在他肩頭，靜靜地不發一語。

他不在乎虧本，但她在乎。

夜裏的涼風吹拂着人臉，秦歡想起來，自從答應二人做周末的情侶以來，身邊的男人只有一個譚其遠。

她不知道對方身邊有沒有其他女人。其實她也無權幹涉他的其他時間。

但秦歡莫名就想起了這一點。

“譚其遠，如果你碰到了其他喜歡的女人，想和她談正常的戀愛，你就跟我說。”

“幹嘛老說這些，老師，我不會。”

秦歡只顧自己講：“當然我也是要補償的。我跟你說過以前被壓下來的項目，你得幫我讓它重見天日。”

“越說越離譜，我還等着這電影都搞好了，咱倆出去玩幾天。你想去特羅姆瑟，我讓助理查了一下，除了極光，咱們可以坐狗拉雪橇，去坐船觀鯨。聽說薩米人會在晚上的帳篷裏，給游客煮馴鹿湯，講他們的傳說。

“特羅姆瑟還離芬蘭近，如果你想去，我們可以去拉普蘭。雖然我覺得這兩個城市的特色很像。”

秦歡靠着他，靜靜地聽他講。

“老師，怎麽想去特羅姆瑟啊。”

“不知道。”她如實說。

說真的她也不知道。

“有一天在雜志上看到了一篇關于特羅姆瑟的介紹，突然就特別想去。那個時候我還在北京，住的不太好，但是從那天開始我就莫名想着，有一天能去特羅姆瑟玩一玩就好了。”

譚其遠親了親她的額頭：“你還想去哪裏我都陪你。”

“算了。”她嘆了口氣：“你那麽忙。”

很久很久以後，當秦歡獨自身處特羅姆瑟的極夜，她望向夜t空絢麗的極光，會突然回想起與譚其遠一起度過的這個夜晚。

晚風很涼，但譚其遠的身上很暖。他攬着她，暢想兩個人的旅行，那麽具體，那麽令人向往，仿佛這是真的會實現的事情。

那時他們都以為等到事情忙完屬于兩個人的旅行真的會開始。那時他們都沒有想過，有一天秦歡真的去了夢寐以求的地方，但只有她孤身一人。

五月中旬的一個下午，秦歡剛出飯局，便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姑姑打來的。

電話一接通，姑姑就哭了。

“歡歡，你爸爸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