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37.許願

第38章 37.許願

陳致帶許年去了城隍廟。

今天是一年中的最後一天, 不少人前來上香祈福,男女老少都有。

廟外一條街擺了很多攤位,以小吃為主, 還有賣手工藝品的,到夜晚生意應該會剛好。

陳致伸手, 征詢地看她,“要不要牽着我?”

她搖頭,“沒事。”

他也不勉強,将手插進口袋, 和她始終保持着一拳的距離。

許年很少來這兒, 一是她沒有求神拜佛的習慣, 二來這邊游客太多,尤其是節假日。

他們走走停停地逛着。

途徑賣針織品的小攤,陳致看見橙子挂件, 駐足, 問道:“請問可以定制嗎?”

老板是個年輕女生,她坐在攤位後, 一邊鈎一邊賣,聞言擡頭, “是送人的嗎?你想要什麽呢?”

陳致颔首,想了想說:“桔子樹盆栽,可以做嗎?”

“可以啊,不難,我做過,不過要幾天工期。是送女朋友還是長輩領導?”

他說:“算是女朋友。”

“要不你先加我微信, 到時再跟你報價,底盆的話, 你可以自己挑。”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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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年走着走着,發現身邊人不見了,這才回過身去尋,正好看見他拿手機掃對方。

桌上不就擺着付款二維碼麽?

她走過去,問:“你幹,幹嗎呢?”

女生好似明白了什麽,說:“帥哥,這是你女朋友啊?”

陳致搖頭,“還不是。”

女生心領神會,笑起來,“那就快是了咯。”

不知道為什麽,許年心裏隐隐有點不爽。不是才說要追回她嗎,怎麽就主動加陌生女生微信了。

但也不好表露出來。她站在旁邊,沒作聲。

陳致挑了幾朵玫瑰、風鈴、雛菊,讓老板包成一束,轉而送給許年。

他曼聲道:“突然想起,從來沒正兒八經送過你一回花。”

這種東西,尤其是玫瑰,太過張揚,又寓意昭然,她不方便拿回家,就不讓他送。

僅有的一次,他們到河邊,他從路邊草地摘了一把小雛菊,笨拙地編了條手鏈,給她戴在手腕上。

歪七扭八的,不好看,一會兒就松了。

但那時年紀小啊,她本就不圖他的物質,又是初次戀愛,有情飲水飽,和他一起做什麽都好。

傻得可以,也單純得寶貴。

現在再也無法重複那樣的心情了。

東西不貴,她還得起禮,于是接過,“謝謝。”

陳致看出她的想法,說:“希希,我擁有的這些,都是為了讓你……”

人來人往的,旁邊還有新的顧客來挑揀,許年不想被人聽見這些,覺得尴尬,拽住他的手腕就走。

才走出一段路,他驀地反過手,趁她不防,手指穿過她的指縫。

掌心相對,一熱一冷,既是相克,又是相扣。

他說:“要麽就這樣牽着。”

許年掙了掙,他耍賴般地扣緊,紋絲不動,她力道不敵,微愠道:“陳致!”

他坦然:“是你主動牽我的。”

“你,你什麽時候這麽厚,厚臉皮了。”

“薄臉皮追不到女朋友——楊靖宇跟我說的。”陳致走到她前面,“這樣就不會把你弄丢了。”

她一頓,抿了抿唇,到底放棄了掙脫,跟着他。

男人體溫高,本來冰涼的手,不知不覺都被他握熱了。

許年望着他的後腦勺,愈發意識到,若她是守擂者,在這樣強悍的,連續不斷的攻勢下,她遲早會告降。

遲早。

她一手拿花,一手被他牽,穿梭在密密匝匝的人群裏,不停地與人擦肩而過,沒留意包。

等她意識到時,早尋不到偷手機的人了。

許年仍殘留一絲希望,打去電話,對方立馬關機了。

附近人這麽多,就算攝像頭拍到了,估計也無濟于事。

許年眼帶埋怨地看向他。

還不是怪他。

“對不起,”陳致被她這副模樣逗得繃不住笑,“我的錯,待會兒賠你一臺新的。”

“你還,還好意思笑。”她轉而心痛不已,“手機裏,裏面有好多東西。”

她上份工作離職後,有關數據都清空了,開店相關的重要的資料,她都備份了,丢的是聊天記錄。

她和陳致的。

分手後,她準備删掉他所有聯系方式,卻鬼使神差地,将和他的聊天記錄都想辦法全部導出來。盡管她沒有再回頭看,但即使她換了兩次手機,也一直留着。

但是……

似乎也沒有必要了。

畢竟,他人就活生生地在身邊。

許年吐出一口氣,“算了。”

他們進了城隍廟。

這是陽溪香火最盛的廟,古剎濃香,白煙氤氲,仿若仙境。

他們在門口買了兩把香,進去後,正對着一棵百年古香樟樹。

樹的直徑約有三人合抱那般粗,但樹冠濃密,生機勃勃,樹梢挂滿紅綢帶,上面似有字樣。

這是一則收費項目,可以在紅綢帶上寫下願望,再由人系上去,接受香火熏陶。

陳致問她:“去嗎?”

“不,不去了吧,反正,過不了多,多久,他們就,就會清理掉的。”

否則,樹上早就無處可挂了。

“能挂多久就挂多久呗,本來就是講究個心理作用麽。”

許年無可奈何。

排了會兒隊才到他們。

陳致不用多想,提筆就寫。她瞟了一眼,還是那句老話:祝許年此生多喜樂。

她忍不住問:“你就沒,沒別的願望嗎?”

他寫完,将紅綢交遞過去,“除了你,我本就無所求。”

她沒接話,他轉過眼,輕聲提醒:“快寫啊,不然別人該催了。”

許年也沒什麽願望,一定要許的話——

她略一思索,彎身,寫:祝愛出者愛返,福往者福來。

奉獻愛和布施福德的人,也會得到愛與恩惠。

其實也是變相地祝福陳致,唐黎他們。她從小到大,只有他們是不求回報地對她好。

在陳致眼裏,意味就不一樣了。

他笑了笑,說:“你就是那種,‘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的人。”

這麽說有點矯情,可自他認識她以來,就從不見她對誰施以惡意。

“我倒沒,沒那麽無私,但大多數人都,都生活得不容易,我做不了什,什麽,就許一個願,願望而已。”

他們離開樹下,去燃香敬佛。

每次燃三支,拜完所有的殿,手上要留有餘香——陳致還真去搜了注意事項。

廟裏有六個殿,每個殿裏供着數尊佛,一一拜過去,費不少時間。

從城隍廟出來,陳致開車到手機專營店,直接挑了最新款。

見他要付款,許年忙說:“我跟你開,開玩笑的,我,我自己付。”

又不是真被他弄丢的。

她很認真地說:“陳致,我有錢。”

他看她兩秒,妥協了:“行吧。”

許年刷信用卡結賬,又去營業廳補辦了張手機卡插上。

陳致突然說:“之前我沒說完的話是,我所做的努力,不僅僅是為了找回你,更是為了配得上你。”

錢,外貌,都是父母賦予他的。

當剔除這幾樣因素,他在她面前,幾乎一無是處。

他不在乎那些,他只是想,能夠有足夠的實力站在她身邊。

——她如果不需要別人替她擋在前面,或是殿後,那就,站在她身邊,和她相配。

不等許年回答,他牽起她,“走吧,去逛超市,說好的。”

才多久,他牽手就牽得越來越自然了。

她懶得再白費功夫去掙了。

陳致好說話、無欲無求是表象,他骨子裏其實十分固執,一旦認準什麽,很難有人能動搖、改變他的想法。

這點來看,他倆是一樣的。

只是他們堅持的點不同,譬如,許年不願事事倚仗他,陳致也不喜她事事拒絕他。

在矛盾冒頭、激發前,總有一方先退讓一步,故而,他倆也從未吵過架。

超市今天人也格外多。

畢竟好巧不巧的,周末和跨年撞上了。

陳致推着購物車,他也不知道許年需要買什麽,跟着走就是。

許年拿了一盒淡奶油,看了眼生産日期和保質期,放進去,然後是黃油、巧克力、牛奶、榛果……

做甜點麻煩,當初她廢了許多食材才學會,最拿手的就是榛子巧克力蛋糕。

她心裏列着清單,很快挑完這些,去冷藏區買肉。

陳致雙臂撐在購物車推杆上,“多買點吧,我可能還要再蹭住幾天。”

許年瞟他,說:“又沒,沒下雪了。”

他借口信手拈來:“我胃不好,外面的飯菜吃不慣,還是喜歡在家做的。”

她毫不留情地點破:“你,你之前不也是這麽過的嗎?”

他繼續厚顏:“現在不是有你了麽。”

她好氣又好笑,明明是追人,他怎麽端得起這麽理直氣壯的架子呢?

陳致一面伸手拿肥牛、蝦滑、牛排,一面說:“我付你房租,要多少,你報個價就是。”

她說:“夠,夠了,冰箱塞不下了。”

正往回放,聽到一聲:“許希……?”

得是有多巧,在這裏碰到老同學。

又得是有多不巧,相隔不過一個月,碰到蔡心怡兩次。

蔡心怡這回是一個人,待她看到許年身邊的人時,驚訝得合不攏嘴,目光在他兩人身上來回轉。

“陳致?你倆這是……在一起了?”

這該怎麽解釋呢。

許久未見的普通異性同學,一起逛超市,這合理嗎?

陳致沒作聲,瞥她一眼,他們是什麽關系,權由她定義的意思。

許年含糊其辭:“就一起吃,吃飯。”

蔡心怡刨根問底:“只有你們倆嗎?還是叫了其他同學?”

許年答不上來,陳致适時救場:“難得聯系上,就約了頓飯,畢竟她以前在我學習上幫助我不少。”

“哦,這樣。”蔡心怡又問他,“你現在是回陽溪發展了嗎?”

“有事回來一陣子。”

“剛好,明天我家辦喬遷宴,要不你們倆一起來吃個酒呗。”

許年一貫拒絕不了這種邀請,何況又是人家的喜事。

高中她倆坐過同桌,關系不錯,也實為不好拒絕。

她只好答應下來。

蔡心怡說:“那我加你吧,我發你地址。”

許年調出二維碼,蔡心怡邊加邊說:“之橙烘焙?你現在是開烘焙店啊?”

“嗯。”

她挺意外的,“沒想到你會做這個。”

許年淡笑了下,說:“我,我自己也沒想到。”

人生千百事,九成在意料之外。

就像她想不到,當年內斂少言的女生,變成如今這樣。

蔡心怡發了張電子邀請函給許年,說:“好了,記得來哦,那我先去買菜了。”

“好。”

蔡心怡走出一段距離,又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眼。

他們并肩走着,沒有發生任何肢體接觸,乍一看,不算親密,但莫名的讓人覺得,他倆之間關系非同尋常。

就跟當年元旦晚會,他們坐在一起,幾近是頭挨着頭,低低地說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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