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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中午時間,夏琅和幾名辦案刑警一起坐在大辦公室裏,一邊吃着從食堂打來的工作餐,一邊讨論這四個人誰最有可能是包養闵文婕的金主。◎

昨晚加班到十點半,再加上今天一上午的時間,張揚和俞皓天終于把東湖區教育局曾在外國語學校有過工作經歷的人員都篩選出來了。一共有七位,其中三位是女性可以忽略不計,還剩下兩名科級幹部和兩名高層領導——區教育局局長郭宏基與組織處處長範濤。

中午時間,夏琅和幾名辦案刑警一起坐在大辦公室裏,一邊吃着從食堂打來的工作餐,一邊讨論這四個人誰最有可能是包養闵文婕的金主。大家都認為位高權重的局長或處長應該是更靠譜的人選,因為他們的灰色收入更高,那樣才有能力供養情婦的奢侈生活。但具體是範濤還是郭宏基就拿不準了,畢竟缺乏更多的篩選标準。

最後夏琅說:“我看咱們不用在這裏瞎猜了,張揚你下午派人去教育局走一趟,看門衛室有沒有訪客登記表。有的話就查六月底到七月初是否有闵文婕過去找人時的登記信息。如果沒有,就給門衛看她的照片,看他能不能記起她曾經去找過誰。”

俞皓天主動請纓:“這個我可以負責。”

張揚點頭:“行,那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這場午餐會議結束後,夏琅走回自己的辦公室時,忽然聽到身後不遠處傳來吱呀一聲的開門聲。那是安全樓梯間通往走廊的門被推開的聲音,而這個聲音往往意味着一件事——夏侯冶來了。

夏琅下意識地回頭一望,果然望見夏侯冶的身影。一身幹淨整潔的白衣黑褲,一臉春風和熙的笑容,除了眼圈下方的微微青黑,幾乎看不出他昨晚曾經失眠到天明。但是她可以,一顆心像被燭油灼了似的微微一疼。

“嗨,夏琅,上午沒什麽事吧?”

“沒有,一切正常。就是顧局問了一下你怎麽沒來上班。”

夏侯冶聳肩一笑:“難得偷次懶就被上司抓到了,但願他不會扣我的獎金。”

“放心吧,顧局說這是你上任以來頭一回請假,所以不會扣獎金的。”

“嗯,聽起來我可以安心了。對了,闵文婕的案子現在進展如何,東湖區教育局那邊查得怎麽樣?”

夏琅拍了拍手上的一份資料說:“張揚他們在東湖湖區教育局查到四個曾經有過在外國語學校工作經歷的男人。他們的個人資料都在這兒,正好給你過目。希望你能又為我們劃個重點什麽的。”

微笑着接過資料夾後,夏侯冶一臉篤定的神色說:“我想我應該可以滿足你們的這一要求。”

夏琅跟着夏侯冶進了他的辦公室,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想要第一時間聽到他的重點所在。在查看這四個人的個人資料時,兩位科級幹部的資料他只随手一翻就放下了,重點翻閱的是兩名高層領導的資料。

夏琅注意到了夏侯冶關注的目标所在,贊同地說:“我也覺得這兩個科級幹部的地位不高,應該供不起闵文婕那種揮金如土的生活。所以局長和處長應該才是我們要找的人。”

“嗯,除了財力不足外,他們也太年輕了!”

這話夏琅就有些不明白了,“他們也都才三十來歲了。雖然廣義上來說還是年輕人,但相對于闵文婕這種剛二十出頭的女孩子算是大叔級別。為什麽你會認為他們太年輕呢?”

“我當然有我的原因。來,你來看看這幾張照片。”

夏侯冶展示給夏琅看的照片屬于區教育局局長郭宏基,資料上除了證件照,還有幾張新聞照。半身、全身、面部特寫都有。

看完那幾張照片後,夏琅一臉不知所以然地看着夏侯冶問:“看完了,所以呢?”

“看完了,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郭宏基的長相有什麽特點呢?”

這個問題讓夏琅很認真地又端詳了一遍那幾張照片,很快提煉出幾大特征。說:“嗯,他的臉型是标準的國字臉,方下巴,厚嘴唇,大耳朵,夠了嗎?”

“夠了,至少要點都說到了。”

“那麽大隊長,我想請問這些要點跟咱們的案子有什麽關系嗎?”

“再給你看一看這幾張照片,請說出她的長相特點。”

夏侯冶在電腦上點開了幾張女孩的照片,全部來自死者闵文婕的手機相冊,清一色的各種自拍。夏琅一開始還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多看幾眼後,她不由自主地震了一下。

“闵文婕的下巴也很方,嘴唇也很厚,耳朵也很大,細看起來……居然和郭宏基長得有幾分像呢。”

“BINGO。”夏侯冶微笑着一攤雙手說:“因為方下巴、厚嘴唇和大耳朵都屬于顯性遺傳。父母如果有這樣的容貌特征,很容易遺傳給孩子。現在你知道這些照片和案件的關系了。”

夏侯冶的這番話,讓夏琅呆了一下,又呆了一下。并不是她的反應不夠快,而是盡管已經弄清楚了原因,卻實在對此感到難以置信,臉上全是震驚到了極點的表情。

“這麽說,闵文婕可能是郭宏基的私生女?”

“很有可能。”

“那她跑來濱海市的目的是找親生父親來了。”

“顯然是這樣,而她所獲得的一切也顯然都是親爹支持的結果,并非認了什麽幹爹。”

“如果闵文婕真是郭宏基的私生女,那麽就不難解釋他為什麽小心翼翼地對此嚴格保密,不想被任何人知道他和她在暗中來往了。”

“的确,以這位郭大局長目前的地位,絕對不适合突然蹦出一個私生女兒來,所以他一直把她藏得很隐秘。因為一旦消息走漏,他的人生将會遭到毀滅性的影響和打擊。”

“可是,我們之前還一直猜測闵文婕的優越生活是因為被人包養當二奶的緣故。如果事情并非如此,而是她找到了親生父親得到的厚待。那麽殺人動機就不成立了!”

夏侯冶卻緩慢而堅決地搖着頭說:“為什麽不呢?雖說他們極有可能是親生父女的關系,但彼此從未一起生活過,也就并沒有培養出親密的感情。如果郭大局長并不歡迎這位私生女的出現,又認為她的存在會影響到自己的仕途,為了保全自己,也是很有可能走極端的。”

這番話聽得夏琅無法不感到一陣齒寒心冷:“如果真是這樣,那未必太殘酷了。”

夏侯冶笑得淡漠如水,聲音無比平靜:“沒辦法,人性有時候就是這麽殘忍。”

那天,夏侯冶站在闵文婕伏屍的客廳時,聽見幽冥中傳來的痛苦含糊的聲音,一直重複着一個單音節字“爸……爸……爸……”,每一聲都透着滿滿的哀求之意。

因為過敏症嚴重發作會導致喉頭水腫,讓人呼吸困難口齒不清,所以闵文婕的聲音聽起來不太清晰。最初夏侯冶都沒聽懂她在說什麽,後來才判斷出來她應該是在喊爸爸。

夏侯冶當時很奇怪,為什麽闵文婕在瀕死時一直不停地喊着“爸”而不是“媽”。許多人在面臨死亡時都會恐懼地哭着喊媽媽,像嬰兒時期那樣迫切需要母親溫暖的懷抱,需要母親給予的安全感。闵文婕為什麽偏偏反其道而行?如果她母親早逝,是父親一手帶大的還情有可原。但事實卻恰好相反。

這一疑惑,夏侯冶在看過俞皓天給樊瑛、翁少琪做的筆錄後才有所了悟。因為其中的兩句對話引起了他的警覺。

“那你是不是認了一位有錢的幹爹呀?都說這年頭小姑娘有錢花,那錢不是親爹的就是幹爹的。”

“嗯,必須承認這話說得真是有道理呀!”

闵文婕的話,乍看起來似乎是她默認自己找了幹爹,但另一種可能是她在默認自己還有一位有錢的親爹。将這一可能性,對比印證她臨死前一直重複地喊“爸”的行為,可以肯定當時她的親生父親就在現場。而她還一直在向他求救,結果卻是顯而易見地他并沒有伸出援手救親生女兒。

一念至此,夏侯冶都不由地暗自心驚:如果真相真是這樣,那麽這樁案子可以說是我當刑警以來最喪失人性的案例——生父為了保全自己,不惜狠心害死不受歡迎的私生女。

如果闵文婕的生父只是一位富有的商人,那麽他絕不需要如此在意自己的名聲地位。所以夏侯冶意識到這位生父應該是仕途中人,并從她來到濱海市當天撥打的兩個電話中看出端倪,揣測出她要找的人已經從外國語學校調去了教育局。為部下劃出重點展開相關查找。

最終,當四位相關人的個人資料被送到夏侯冶手裏時。他第一時間排除了兩名三十來歲的科級幹部,并在翻閱局領導資料時,一眼鎖定了郭宏基。因為他的五官特征在闵文婕的容貌上有着明顯的顯性遺傳。

就在夏侯冶鎖定郭宏基為嫌疑人的同時,俞皓天也在東湖區教育局的門衛室拿到了一份訪客登記表。俨然記錄着闵文婕在六月三十號的上午九點鐘來找過郭宏基。

門衛老張甚至也還記得闵文婕,說她當時點着名要見郭大局長。一般情況下,像她這種無名之輩按理是見不到局座金面的。但是她請他幫忙用內線電話聯系局長秘書,稱自己是郭宏基的老朋友古玉蘭的女兒。最終秘書把她領進了局長辦公室。

雖然門衛老張說闵文婕只來找過一次郭局長,但是俞皓天已經可以基本鎖定郭宏基就是警方一直在找的人。他當時特別憤慨,因為他覺得既然闵文婕是郭宏基老朋友的女兒,那他怎麽可以引誘這麽一位晚輩給自己當小三呢?他對得起自己的老朋友嗎?

從東湖區教育局回到分局後,俞皓天才知道事實真相可能遠比自己猜測的更加令人憤慨。張揚對他轉述了夏侯冶的推測後,他完完全全地傻掉了。

為了證實夏侯冶的推測無誤,警方對郭宏基暗中展開了重點調查。當天晚上他和家人在一家餐廳吃晚飯時,俞皓天一直守在包廂外寸步不離,還電話召來肖小月支援。

肖小月換上一套服務員的制服,以服務為名進入包廂撤走了郭宏基吃過的一盤食物殘渣和半碗殘湯。食物殘渣被俞皓天打包進了證物袋,第一時間送去做了DNA檢測。湯碗也同時被送去提取與對比指紋。

檢測結果最終證實郭宏基與闵文婕有血緣關系,兩者之間的親子概率在99.99%以上。湯碗上的指紋也确認與案發現場門鈴按鍵上找到的那枚指紋相符。這兩個結果,雖然足以讓警方直接找郭宏基談話了,卻沒有直接證據能證明他與闵文婕的死有關。

夏侯冶想了想後,用一種腹黑的表情說:“沒關系,我們可以設計一下他。”

夏琅親自出面去了東湖區教育局,對于這位美女在局長辦公室的出現,郭宏基眼睛一亮笑得特別和氣。得知她的身份是刑警後笑容就有些僵硬了,不過整體還是保持着鎮定神色不變。

“小夏同志,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夏琅一臉恭敬地說:“是的,郭局長,我們刑警隊目前正在偵辦的一樁案子需要請您配合調查一下。”

“哦,是什麽案子呀?”

“郭局長,您是不是認識一個名叫闵文婕的女孩子,她來自龍城。”

“是的,我認識。她媽媽古玉蘭和我是老朋友,她今年大專畢業後來濱海找工作,曾經特意來局裏拜訪過我。她怎麽了?沒出什麽事吧?”

“上周六,她被發現死在錦華庭的一套公寓裏。”

郭宏基一臉無比震驚的表情說:“什麽?闵文婕死了?怎麽回事啊?”

“看起來像是過敏症導致的意外,但因為某些原因也不能完全排除謀殺的可能。所以我們在進行相關核查。”

“謀殺,不會吧?她年紀輕輕的,在濱海市又是初來乍到,誰會想要謀殺她呀?”

“這一點目前還無法确認。只是警方在闵文婕的公寓裏,發現了大量與她經濟狀況不符的奢侈品。她來到濱海市後沒有上過一天班,也不知道是哪來的錢買了這麽多奢侈品。請問郭局長對這方面是否有所了解呢?”

郭宏基推得一幹二淨:“我怎麽可能會清楚呢,我和她只見過一次面。還是六月底七月初的時候吧,她來局裏拜訪我一次,後來再也沒有見過面。所以她在濱海市的情況我一概不知了。”

“郭局長,可以問一下闵文婕那天來找您時和您談過些什麽嗎?”

“就是普通的閑聊,她告訴我她媽媽已經去世了,說她現在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孤苦無依很可憐。希望我能幫她在濱海市找份工作,我答應會幫她留意一下。不過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也就沒再聯系她。”

“所以您後來就一直沒再見過她了,是嗎?”

郭宏基肯定地點頭:“是的。”

夏琅微微一笑說:“好吧,郭局長,謝謝您的配合。不過還是要請您去分局做份正式筆錄,請問您現在有空走一趟嗎?”

郭宏基沒有拒絕,一來情況下男人都不會拒絕美女的請求,再加上他出于個人原因需要表現出特別配合的态度,所以爽快地滿口答應了。

“當然,雖然一會兒還有個會要開,不過可以推遲一下。畢竟配合警方辦案是公民應盡的義務,我們身為領導更要起到帶頭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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