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長大啦
第26章 長大啦
(三更)
黑色的……?
繪梨看着少年頭頂那半顆小愛心, 一下子連哭都忘記了。
現在她已經知道粉色的小愛心代表着喜歡,代表着別人對她的好感度,但是、但是黑色的還從來沒有見過。
那黑色代表什麽呢?
喜歡的對面……難道是讨厭嗎?
因為她生傑的氣, 因為她鬧脾氣, 不想和傑分開, 所以傑、傑讨厭她了嗎?
少女低着頭, 想來想去思考了很久, 除了傑讨厭她這個結果, 再也找不到第二個答案了。
怪不得傑忽然要說去念別的學校。
好可惡……為什麽要讨厭她……
“怎麽了?”
見她忽然不張牙舞爪了,夏油傑蹙起眉,有點慌張地去捧起她的臉, 結果手剛剛伸過去就被打開了。
“我也……”
她抹抹眼睛, 哽咽地說:“我也要、也要讨厭傑。”
……讨厭他?
她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 以至于夏油傑愣在原地,只感覺心髒被攥住, 呼吸都停頓了,完全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
直到聽見她跑回房間, 把門關了起來, 他才從剛才那種恐慌感裏回過神來, 重新可以呼吸。
應該是賭氣的話。夏油傑想,應該是太生氣了, 所以才會說這種話。
就像“壞家夥壞東西不要理你了”這些話一樣, 她只是在賭氣而已, 這是她撒嬌的一個方式。
夏油傑低頭看了看自己被打落的手, 又看看她緊閉的房間門, 抿緊唇。
随随便便就敢說這種話麽。
好像把人慣壞了。
少年在懲戒和教訓之間猶豫了一會,最後選擇了認錯道歉。
“我錯了。”
隔着門哄她, 姿态放低态度一流,但這次沒有取得什麽效果。夏油傑想了想,讓咒靈從門縫裏擠了進去。
看見她蒙着被子哭,看起來真的傷心極了。
經過和未來老師短暫的接觸,夏油傑已經對自己的能力有了初步的理解——看得見這種怪物的群體被稱為咒術師,而他收服的那些怪物被稱作咒靈。
除了源源不斷的咒靈以外,世界上還有詛咒師,總之,這是一個危機四伏的世界。為了更好地使用自己的能力,更好地保護重要的人,夏油傑決定深入接受咒術高專的教導,往更強的路上前行。
但如果她不同意的話就算了吧。
“不去了好不好?”
夏油傑又敲了敲門,下意識彎着腰:“哪裏也不去了,什麽都聽你的,先把門打開好不好?”
為了方便隔着門哄她,裝修的時候特地選了幾乎沒有隔音的材料,咒術師的五感又比常人都要敏銳,因此能夠清晰地聽見她那句委屈巴巴的“一點也不好。”
……一點也不好麽?
那就沒辦法了啊。
拿着鑰匙打開了上鎖的門,她像是被吓了一跳,從床上坐起來看着他,好像住在這裏兩三年都不知道家裏原來還有這種鑰匙,滿臉寫着‘哥哥是怎麽進來的’。
好可愛。
夏油傑把鑰匙藏進口袋裏,站在門口敲了敲門:“可以進去嗎?”
“不可以……”
“嗯?要進來了哦。”
少女愣了一下,氣鼓鼓地瞪他一眼,像是被逼急了的小兔子一樣藏進被子,然後連人帶被子一起被抱進了懷裏。
“別生氣了好不好?”
手腕被攥住,少年細致溫柔地摩挲着她的手指:“給你買新款的包包和游戲機,帶你去電玩廳,再答應你一個要求,這樣可以嗎?”
“……”
“什麽時候去呀?”糾結了兩三秒,她從被子裏探出小腦袋。
傑雖然無微不至地照顧着她,在很多時候都顯得好像在沒底線地溺愛,但其實在某些事情上對她的管教一直很嚴格。
比如不準和那些小混混說話、不可以和總是莫名逃課的女孩子來往、不可以跟別人去電玩廳私人影院卡拉OK之類的地方。
繪梨已經好久沒有去過電玩廳了。上一次去的時候因為有個男生玩射擊游戲很厲害,看她笨笨的過不了關,于是就手把手教她怎麽握槍,傑當時沒說什麽,結果後來再也沒有帶她去過。
小氣鬼。
又不是天底下所有男生都帶着病毒。繪梨對于哥哥過于旺盛的保護欲有點小意見,但也不敢真的背着他偷偷去做什麽壞事。
因為潛意識裏清楚地知道——傑生起氣來是很可怕的。
見她終于不再哭了,夏油傑松了口氣,做出了今晚就一起去的承諾,然後很快就做好了晚餐。
餐廳的燈是溫暖的橘黃色,少年的袖子半挽着,露出漂亮的肌肉線條,穿着白襯衣,領口的扣子解開兩顆,總是叫人想要盯着看。
他小時候就比一般人要斯文,長大之後臉部線條變得利落,那雙丹鳳眼就更加顯得冷淡、疏離,但臉上總是挂着淺淺溫和的笑,這讓他看起來很好相處。
但實際上是個很難要到聯系方式的男的。
“怎麽了?”
見她盯着自己看,不吃飯,夏油傑看着她,問:“是要先喝湯嗎?”
繪梨下意識點點腦袋。
哥哥留着長發打着耳釘,喜歡穿簡潔又富有東方韻味的黑色系衣服,衣櫃裏塞滿了山本耀司,長發規規矩矩紮成丸子頭,但額前留着一縷劉海,又顯得有點散漫詩性。
平時不會幹涉她的社交,但在她被男生告白的時候會彎彎眼睛,用手攬住她的肩膀,很溫柔禮貌地說請離我妹妹遠一點。
這樣的哥哥正在給她盛湯,比同齡人粗壯了很多的手臂越過桌面,把湯碗放在她旁邊的隔熱墊上,跟她說:“有點燙,要小心哦。”
所有人都覺得她的義理哥哥是完美的,包括繪梨自己。
但現在,他頭頂正頂着半顆黑色的小愛心。
不想看見這些。
意識到小愛心只能被她看見以後,夏油傑也帶着她摸索了一段時間,讓她獲得了熟練開關這個技能的能力。
她關閉了顯示,看着哥哥頭頂的小愛心們消失,繪梨頓時有種自己是個自欺欺人的笨蛋的感覺。
一聲不吭就給她黑色愛心的壞家夥正溫柔細致地哄她,說她不想分開的話就不去了,依舊和以前一樣一起念高中,叫她開心一點,說生氣會影響女孩子的身體。
繪梨又打開小愛心看了看——那半顆黑色的還在。
說謊的家夥,騙子。繪梨低着頭,一句話也不想和他說。
傑是個很會演戲的家夥,在外面總是有很多人把他當成好朋友,他也一直都表現得很喜歡對方一樣。
但實際上回到家,傑就會對她說“這是個未成年就開始抽煙,沒有半點自控力的人”、“會撒謊騙女孩子的錢,離他遠點”、“那是個輕浮男,不許叫他哥哥”……之類的話。
現在他也開始對她演戲、說謊了。
明明已經給了她黑色的小愛心,但表現得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她。
好可惡。
繪梨低着頭,有點想哭。
從今天開始,她決定自己也要一樣讨厭哥哥。
但是荔枝蝦球好好吃。排骨湯好好喝。新包包好好看。電玩廳好好玩。
“我要那一個!”
她站在傑的身邊,盯着娃娃機最裏面的那一個看,少年嘆了口氣,知道她在故意刁難自己。
用咒靈作弊的話随随便便就能抓出來。
但這顯然不能讓她出氣。
于是老老實實自己抓,這機器設計得很不合理,每次要到終點,抓手就自動松開,讓娃娃掉下來。
他倒是沒感覺有什麽,旁邊這孩子先急了,臉頰鼓起臉充滿怨氣地瞪着鐵質抓手,像是準備撓人的小貓。
沒忍住摸了摸她的頭發,然後用咒靈托着一次性夾了出來。
“哇!”她開心地撲進懷裏,像是完全忘記了十幾分鐘前還在記他的仇:“傑好厲害,謝謝傑!”
別說那種傷人的話就謝天謝地了。夏油傑摸摸她的腦袋:“還要玩別的嗎?”
她點點頭,又帶着他在裏面逛,看見什麽都要試一試。明明很菜,但又喜歡玩一些捉泥鳅捕魚套牛之類拼反應和力氣的游戲,按鈕被她拍得紅紅的,夏油傑有點擔心她的手。
投入五個幣,捉回來一只價值一個幣的小黃泥鳅,這家夥也能開心滿足地笑起來,然後繼續抱着幣往裏面丢。
“……”夏油傑只好不斷去買,然後站在她身邊,一邊用咒靈把想要過來搭讪的不長眼的家夥都趕走,一邊盤算着去哪裏賺外快。
聽說咒術師任務報酬很高,這也是他選擇入讀高專的重要原因之一。
妹妹的零用錢和他的份額相同,但她喜歡畫畫,幾乎所有的錢都用來買工具了,又喜歡漂亮的小裙子,所以他的零花錢首先要支援妹妹。
大概是初中時候,聽說送女孩子包包對方會很開心,于是夏油傑就開始攢錢買貴的包包送給她,漸漸她也有了收藏包包的愛好。
所以還要留着錢給妹妹買包,再然後才是自己想要的東西,最後能剩下錢的話就存起來,留在這個時候用。
倒是談不上拮據,但多多少少還是會有點擔心——萬一明天又鬧脾氣,沒錢哄她的話也太丢人了,加上這個年紀的女孩喜歡攀比,雖然她好像沒有這個意識,但夏油傑也不想讓她比別人少什麽東西。
他想讓她一直一直是被別人羨慕的對象,想一直一直聽見別人說“你哥哥真好”,想看見她露出幸福的笑顏。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重要的責任和意義。
“好累。”
終于玩累了。往他懷裏鑽,夾的娃娃也不想抱,兌換的禮物全都塞給他。
夏油傑單手抱起她,另外一只手提着東西,問:“回去嗎?”
“嗯……”
伏在他的肩膀上,抱住他的脖子,慢吞吞睡着了。
每次這個時候就感覺世界都好溫柔。晚風輕輕的,空氣也剛剛好,最最最最珍惜的寶貝正好好抱在懷裏,安安穩穩的睡覺。
沒打車,而是坐上了咒靈,在東京都的天空中遨游,咒靈飛得很慢,夏油傑玩着她的手指,忽然聽見她小小聲嘟囔。
側耳去聽,聽見她喊哥哥。
嘴角剛剛翹起來,馬上又聽見她說讨厭。
……所以在夢裏也讨厭麽?
明明克制着一點壞心也沒給敢給她瞧見吧。
夢裏的自己好像壞得不行,這家夥眼看着就要氣哭,嘴裏嘟囔着騙子壞東西讨厭傑之類的話,但是又往他懷裏鑽。
拿她完全沒辦法,摸摸她的腦袋安撫她,低頭親親她的頭發。
沒長太高。好小一只,頭發柔柔順順的,身上帶着香氣,是他挑選的沐浴露和洗衣液的味道。
真的長大了。
再等三年,就是可以結婚的年紀了。
忽然感覺有點恍惚,聽見懷裏的小東西喊他,下意識應了一聲,才想起來她在做夢。
會嫁給什麽樣的人呢?
夏油傑扣着她的手,慢慢扣緊,一點一點把她的手指全部圈起來,緊緊扣住,不留一絲一毫的縫隙。
至少得是個能在他手裏活下來的男人。
很快回到家,把她放在沙發上,蓋好毯子,然後去浴缸放水。
回房間準備好毛巾和衣服,等水差不多放好,然後放上浴缸枕,倒入泡澡粉,點上香薰蠟燭,叫醒她,抱她去泡澡。
“唔……”
困呼呼的,半睜着眼睛,像是懶懶的小貓,等着鏟屎官一顆一顆替她解開扣子。
完完全全信賴着他的小生物。
忽然想起下午她窩在沙發上,臉頰哭得潮紅,說沒有傑會壞掉的,然後手指一顫,耳根跟着燙起來。
“自己脫好不好?”
少年松開她,把她放到小板凳上,頭頂那半顆黑色小愛心變成了一整顆。
繪梨揉了揉眼睛,呆呆地看着那顆黑色的小愛心,只感覺晚上的開心和幸福全部都沒有了。
為什麽……
“傑……”
一向敏銳的少年卻像是根本沒有察覺到她的情緒,逃一樣匆匆忙忙走了出去,一句話也沒和她多說。
“……”少女不可置信地看着被關上的浴室門,又低頭看着身上的小裙子。
傑真的讨厭她了嗎。
繪梨難過了好一會,低着頭發呆,然後看着香薰蠟燭飄飄乎乎的小火苗,聞着好聞的香氣,又揉揉眼睛,有點委屈,但還是決定先舒舒服服泡個澡。
洗好澡穿上睡衣出去,夏油傑正坐在沙發上等她,見她出來了,拿着吹風機拍拍旁邊的位置,等着給她吹頭發。
“……”
想到他剛剛那副不顧自己難過,轉身就走的樣子,繪梨搖搖腦袋,小聲說:“我要自己吹。”
夏油傑嘆氣,站起來把她帶到沙發上,把她抱進懷裏,一點一點給她吹頭發。
“對不起,剛剛忽然發生了一點意外,沒有聽見你喊我,別生氣好不好?”
出門以後緩了緩,才想起她剛剛坐在小板凳上,傷心喊他的表情。
有點後悔逃出來了,但繼續待在裏面,好像會發生更加糟糕的事情。
“哦……”
傑在胡說八道。
明明就是讨厭她了。
難道傑覺得她是個好騙的笨蛋嗎。
明明頭頂的黑色小愛心可以證明一切……
繪梨低着頭,聽着傑胡編亂造的哄人的話,在心裏決定要更加讨厭他,但是又沒忍住哭了出來。
“……怎麽了?”
夏油傑關掉吹風機,把她的臉捧起來,讓她看着自己:“都是我的錯,不哭好不好?今天一直都不太開心,是因為什麽呢?如果是哥哥的錯就懲罰哥哥,如果是別人的錯,我會幫你去解決別人,別自己難過好不好?”
“……傑會騙我嗎?”
“當然不會。”
“那……”
她看着他的眼睛,看着裏面深邃的、像是星辰一樣的紫色,很小聲地問:“那傑是不是……讨厭我了?”
“怎麽會?”
夏油傑皺起眉,用力攥住她的手,是一個防止她逃跑的動作。
“為什麽會發出這樣的疑問?”
他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問道:“是我哪裏做錯了嗎?如果是因為要離開繪梨上學校,才被這樣懷疑的話……”
“才不是。”
見他否認,少女把腦袋埋進他的懷裏,嗚嗚咽咽地說:“大騙子傑,我也要讨厭你。”
……?
沒忍住把她的臉揪回來,打算認認真真好好談話一次,這孩子可能真的被慣壞了,不肯聽,但發起脾氣來真的好可愛。
可惜還學不會打人。委屈巴巴的推,這樣又能有什麽效果呢?
實在是太笨了。
捉住她的手親親她的手指,被她瞪了一眼,只覺得更加可愛了。
對她的愛意是想起來連自己都會吓一跳,覺得這家夥怎麽會是個該死的變态妹控的程度,怎麽可能讨厭她?
耐下心來一點一點解釋,但她根本不聽,不知道到底是從哪裏篤定了這回事,不管他說什麽都不聽,也根本不要他的證明。
“饒了我好不好?”
感覺脖頸被套索慢慢纏得越來越緊,只能嘆氣,看着她,交出一切換取繼續呼吸的權利:“不管是什麽都會去做的,不要說這種話,別這樣誤會我,好嗎?”
她看了他好一會,像是有點困了,鼓起臉頰,低着頭問:“那、那傑說,粉色代表喜歡,黑色代表着什麽呢?”
少女臉上寫滿了‘別想輕易騙過我’,然後攪着手指等待着他的回答。
……所以他頭頂的小愛心變顏色了嗎?
變成黑色了?
“唔……”
夏油傑思考了幾秒,斟酌着說:“應該是喜歡到了極致,沒辦法再用粉色表達,所以才會變成黑色的吧。”
“……”她皺皺眉,露出‘傑這麽說好像也有道理’的表情:“真的嗎?”
“真的哦。”
夏油傑吻了吻她的指尖:“我有多麽喜歡你,你難道不知道嗎?”
……
那是她誤會傑了嗎?
可是為什麽會變成黑色,而不是紅色呢?
感覺腦袋亂糟糟的……
好困……明天再想吧。
她困呼呼鑽進他的懷裏,打着哈欠:“想睡覺了。”
還好這孩子的精力是有限的。
夏油傑松了口氣,重新給她擦了擦臉,又幫她徹底把頭發吹幹,抱她上床,蓋好被子關上燈,輕手輕腳地退出去。
第二天,正在廚房做早餐,少女就從背後撲過來。
“傑!”
一晚上過去又像是沒事人一樣了:“我覺得你說得對,黑色代表的就是非常非常非常喜歡!”
她從背後抱着他,蹭着他的背:“那我也要更加更加喜歡傑。”
少年長長舒了一口氣,跟她說早餐很快就好,讓她先去洗漱,繪梨點點腦袋,跑到浴室刷牙,想到傑要去讀那個學校,以後沒人給自己擠牙膏了,就又有點舍不得。
但是總是要分開的。
傑的成績這麽好,而她的成績只是中等,就算現在和她讀一樣的高中,後來也是要分開上大學的。
她想了想,心情又好起來。
粉色愛心的上限有五顆,那黑色心心的上限應該也是五顆吧?
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傑就已經有五顆粉色的愛心了,但黑色的直到昨天才冒出來,看起來真的很珍貴很重要呢。
決定了,她要把黑色的心心也全都刷滿!
立下了這樣的雄心壯志,繪梨就不再朝哥哥發脾氣了,并且大改昨天黏黏糊糊的态度,對哥哥要去念宗教學校表示大力支持。
正打算打電話退學的夏油傑:“……”
他有點擔心她是在說反話,再三确認了好幾遍,才意識到她沒在賭氣。
“傑是超厲害的英雄呢。”
她說:“想看傑變得越來越厲害,保護更多人,喜歡那樣的傑!”
……是麽。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已經獲得了她的同意,看着她臉上開心的笑,聽着她真心的支持,夏油傑卻半點也沒有感覺到開心。
他低下頭,看看自己的手指,又想起她昨天哭着可憐兮兮,說離不開他,沒有他會壞掉的樣子。
青春期的女孩子……原來可以變得這麽快嗎?
假期沒幾天就過去了,夏油傑完完全全被擺弄去了高專,他的學校距離市區足足有幾個小時的車程,所以兩個人大部分時候只有周末才能見面。
從來沒有和她分開這麽久過,少年不适應極了,心裏一直好不安,擔心她吃不好睡不好被人欺負被人騙,時時刻刻都想給她打電話。
但這家夥在學校很受歡迎,非常忙碌,經常只有晚上才會接。
有點後悔了。
要不是放了幾只咒靈跟在她身邊,能夠确認她的情況,想念的時候可以借着咒靈的視野看上幾眼,夏油傑整個人都會瘋掉的。
日常的晚安電話以後,夏油傑挂斷電話,從陽臺走回房間。
“傑也太惡心了吧。”
說話的是他的摯友——封建大家族出身的大少爺,含着金湯匙,所以比較肆意妄為,也根本沒有邊界感,上來就喊他的名字,但意料之外和他很合得來的家夥。
開學不到半個月,兩個人已經從見面就打看哪哪不爽的兩個刺頭變成了勾肩搭背形影不離的好好摯友。
悟什麽都好,就是唯獨有一點——長了嘴巴,這點實在讓人有點難以忍受。
“我也想你~要好好睡覺哦~晚安~”
模仿完他剛剛打電話的語氣,五條悟做了個翻白眼嘔吐的表情:“嘔——”
“……倒是沒讓你聽。”
夏油傑切到咒靈那一邊,确認她真的有乖乖睡覺,沒偷偷玩手機,才把心思放回游戲上:“拜托別再偷聽人打電話了,下次自覺把耳朵封起來不行麽。”
“老子長着耳朵吶。傑怎麽不自覺到天上去打?”
“悟多少也搞搞清楚,這裏是我的宿舍。”
“嘁。那東京信號塔還是老子家的呢——你們打電話侵犯了老子的心理健康!”
“悟有這東西麽?”
一邊吵吵鬧鬧一邊打到了boss關,夏油傑耳朵動了動,放下手柄把注意力放到咒靈那邊。
她的手機在響。
這麽晚了,誰的電話?
夏油傑皺着眉,聽見她被吵醒,然後把電話接起來,用剛剛睡醒的、可愛到極點的聲音喊別人的名字。
……
稍微、有點、受不了了。
[把電話挂了。]
拿起手機發信息。
那邊的少女愣了一下,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夏油傑繼續扣字:
[不要和這種會吵醒你睡覺的人接觸。]
欸?
繪梨和那邊剛認識的男同學說了聲對不起,乖乖挂斷了電話,然後重新埋進枕頭裏,迷迷糊糊地想,為什麽傑知道她在打電話呢……
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因為她很快就又睡着了。
“搞什麽啊。”
這邊的白毛單打獨鬥被boss砍死,直接炸毛了:“boss打到一半倒是別抛下隊友啊,傑這個道德敗壞忘恩負義的家夥,要向妹妹醬舉報你!”
“舉報我什麽。”
夏油傑操縱咒靈把她的手機調成靜音,又聽見旁邊的摯友罵他變态控制狂,說要向妹妹醬揭穿他的真面目。
“悟又沒有幼馴染,悟怎麽會明白?”
因為妹妹毫不猶豫挂斷了別人的電話,所以少年的眉頭舒展,重新握起手柄。
“家裏有個可愛的孩子,整個世界都在與我争奪,所以時時刻刻都無法安心的心情,這種甜蜜的負擔,悟是理解不了的。”
“傑怎麽知道老子沒有。”
說完,白發少年表情停頓了一下,接着又做了個嘔吐的鬼臉:“這種話也只不過是傑為自己變态行徑找的借口吧。”
還整個世界都在與他争奪呢。
五條悟撇撇嘴:“老子就不信真的有這麽可愛。”
搞不好全踩在悟的審美點上。
夏油傑想了想,沒把這句話說出來。
旁邊這個是被封建老頭供奉了十多年的神子,剛剛走出來,對什麽都抱着旺盛的好奇心。
所以還是別引起他的探究心和勝負欲,別讓他們見面比較好。
倒不是認為摯友真的會對她産生什麽想法,畢竟雖然被罵人渣,但誰都知道對方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
主要是這家夥實在太沒有邊界感了。
說不定見面以後會勾肩搭背抱着喊她妹妹醬,然後再添油加醋爆一點他在學校的“黑料”,家裏那個又是個別人說什麽都很容易相信的乖孩子……那場面想想就很災難。
——最好別讓他們見面。出于一種莫名的直覺,夏油傑又在心裏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還好大少爺對接別人放學,回去給別人做飯洗衣服換床單輔導作業這些事情嗤之以鼻,每次放假只是大肆嘲諷一頓,說傑是“任勞任怨的變态爸爸”,以後就跑去熱門甜品店打卡了。
今天是特殊情況。
任務完成得比較早,接下來幾天又是長假,兩個人都沒打算回高專。
先是一起去附近吃了甜點,然後看了看時間,夏油傑就站起來準備去接她放學了。
那孩子的人氣一直很高。初中時候被問喜歡什麽類型的男生,迷迷糊糊說了句喜歡成績好的,她估計是在忙別的事情,随口一說,但後來學校的平均分數線跟着上去一大截。
夏油傑那時候差點就沒坐穩全校第一名,直到現在想起來都心有餘悸。
他在的時候都這樣,現在身邊沒有一個義理哥哥做威懾,那些小崽子要怎麽獻殷勤,想想就叫人頭痛。
非常有危機感。
所以一有機會就會來校門口接她放學,好叫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看見他的存在,但即使是這樣,也可以從咒靈的耳朵和眼睛裏聽見看見源源不斷的,煩人的蒼蠅。
“好無聊啊。”
夏油傑正想着該怎麽讓學校裏那些不知好歹的家夥知難而退,就看見白毛摯友站起來,攬住他的肩膀:“傑要去接妹妹醬放學麽?老子也一起啦。”
“……”夏油傑瞥了他一眼,知道摯友打定主意的事情很難拒絕,也因為心裏正煩躁着,所以懶得說話。
兩個人坐着咒靈往學校飛,在附近的甜品店降落,五條悟看着摯友細致地帶點心,連要加什麽夾心上面灑什麽粉要多甜都記得清清楚楚。
“好可怕啊傑。”
五條悟也随手買了一點充當見面禮,問他:“要記這麽多東西不累麽。”
“如果悟有喜歡的人的話,就會知道這是一種幸福。”
夏油傑低頭看着手裏的點心,想到待會要見到她,心情終于好了一點,笑起來。
“看見那孩子接受我的禮物,然後為我而露出滿足的笑顏,這是天底下最治愈、最幸福的事情。”
那邊貓貓皺了皺鼻子:“嘁。”
夏油傑沒太在意,又笑了笑,“悟沒辦法明白的。”
“老子也根本不想明白啊。”
五條悟不屑地撇撇嘴:“像傑這樣整天給家裏打電話,放假了也沒辦法好好玩游戲,反而要回家給人做傭人——嘛,如果這種事就叫做幸福的話,老子還是到死都別明白的好。”
黑發少年沒打算和摯友辯論他的幸福觀念,所以不再說話,擡眸看向校門口等她出來,神色缱绻眷念。
什麽嘛,像是妹妹醬的小狗。
五條悟懶懶散散倚着牆,想着晚上去傑家裏要玩什麽游戲,完全走着神。
但六眼看見了。
看見太陽西斜,參加完社團活動的少女提着書包,和朋友一起走出來,金色的夕陽灑在她的發絲上,叫人移不開眼睛。
心裏浮現強烈的、失而複得的喜悅。
五條悟呼吸停頓,盯着她看。
找到了。
十幾年來一直一直不斷湧現的失落感。
從那一天,走進最左側的那個院子開始,久不斷萦繞在心頭,怎麽樣也無法抹去的失去感。
他總覺得自己遺失了什麽東西,那個東西帶走了他的心,帶走了他的一半。
他曾經問過家裏自己是否有個雙胞胎兄弟或是姐妹,因為他聽說雙子是彼此的半身,失去半身以後,世界就會缺失一半。
但是他沒有,沒有兄弟也沒有姐妹,甚至和父母之間的羁絆都淺薄得不像樣,他也懷疑過自己是否中了什麽咒術,但六眼告訴他一切正常。
于是那種令人發狂的,找不到源頭也找不到去路的失去感一直一直籠罩着他。
吃點心的時候總會想起誰也喜歡,看見桂花樹總會想起誰愛撿花瓣,坐在草地上,一個人看着天空,總覺得這時候應該有個人在自己身邊,翻翻滾滾拍着被點心撐滿的小肚皮曬太陽。
買了好多好多毛絨玩具,買了好多好多繪畫本和顏料,堆滿了一整間屋子,然後茫然地看着這些東西,還是沒辦法把失去的找回來。
現在遇見了。
看見她第一眼第一秒,感覺世界都完整了。
空氣變甜,心髒快要化掉,感受到很多很多喜歡。
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
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
在這樣普通平凡的一天,他找到了自己缺失的另外一半。
他想起自己還穿着高專醜醜的黑色校服,剛剛做完任務沒有收拾,姿态也不端正,懶懶散散倚着牆,甚至手裏拿着的還是給別人随手買的見面禮。
有點慌張,下意識站直了一點,但更多的是喜悅和滿足。
因為靈魂的另一半回到了身體,走失的心髒也跟着回來了。
他感覺這一刻,自己真真正正變得完整了。
不能再弄丢一次了。
所以哪怕沒有任何準備,不是自己最好的狀态,但是也要先捉住她再說。
不管她是誰不管她想去做什麽,先把她捉過來攥進掌心吃進肚子裏,關起來直到确認她不會再離開。
他正這麽想着,剛剛挪動腳步,就看見她面向自己,露出一個驚喜、滿足的笑顏。
她……也在看自己麽?
五條悟停下來,看着她,看着她朝自己跑過來,下意識屏住呼吸,生怕一點動靜就會把她吓跑。
她過來了,帶着好香好甜的氣息。
少年下意識彎下腰,微微張開手臂,準備将她納入懷抱。
然後看見摯友也做出了和他一樣的動作。
一步之遙。
她撲進摯友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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