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章

第 21 章

柳玉堂回學校之後,遠遠便看見有人在那等待着自己了。那人瞧見柳玉堂回來,立馬三兩步上前來,喊了一聲:“柳先生。”

事實确實如此,一旦面對龔丞以外的人,他就會顯得頗為冷淡。若是面對學生,他倒是還會顯得柔和一些,但是要是面對的是自己的同謀,他卻并不在臉上出現過多的表情了。于是聽聞了這一聲的柳玉堂只是說了一句“嗯”。

柳玉堂知曉能夠在此時瞧見他,定然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說。柳玉堂便走向另外一處地方,這個人也知曉柳玉堂的意圖,沉默着跟随在柳玉堂的身後。柳玉堂走入一間此時已經無人的學生教室,身後那人将門關起來,兩人才談起重要的事情。

他和柳玉堂說:“柳先生,有一隊古怪的人馬出現在港城。”

柳玉堂轉身過去。時間不早,學生們都已經放學,這教室當中除了月光徐徐從窗戶照射進來,便沒有了其餘的光亮。兩人藏匿在這教室的昏黑當中,根本不會被其他人瞧見這教室裏竟然還有別人。

柳玉堂的面孔便是隐匿在這漆黑當中,讓人難以瞧清楚面色。柳玉堂的聲音依舊冷靜,他問道:“何為古怪?”

“以一副夥夫的打扮在茶館喝茶、在碼頭上貨卸貨,但其實在視察什麽。”

聽聞此,柳玉堂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柳玉堂又問道:“你可去探查了各方勢力的動向?”

這人說道:“孟晁那邊,柳先生應該比我清楚一些。孟晁此人極為警惕,我并不敢讓深裏探查,擔心他發現我的存在。但大體上瞧起來,他還是在與高烨霖接觸着。馬邑忙着給他那些兄弟們過中秋節,今天正帶着不少人去置辦酒水牛羊。毛和暢的商船連幾日都滿艙,每日都忙碌得很。”這樣簡單說了一下,這人又說道:“柳先生,看不出什麽人有什麽變動。這些人我們整日都盯着,要是有些什麽變動,我們自然會提早告知你的。只是這一隊人馬看起來古怪,弄不清到底是哪一方的人馬,也不知道這一隊人馬要幹些什麽。”

柳玉堂問:“他們除了視察,可有其他的舉動?”

“只能看出視察的這些人,若他們還有其他同夥,我們很難找到。”

“他們集中于哪裏?”

“康永街、寧祥街、福壽街、西洋街。”

“有多少人?”

“大約估算了一下,有十五人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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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堂沉默下來。

看來最近的港城雖然看起來風平浪靜,到底還是波流暗湧。只是不知這些人到底是敵是友,很是讓人為難。沉默片刻,柳玉堂才說道:“明日中秋,街上定然熱鬧得很。帶着人去那幾條街去,和他們惹一些麻煩,鬧到街上巡邏維持秩序的警衛那裏。讓警衛将他們都抓了。警衛審訊,他們若說假話,更是難以從裏面出來,若他們說了真話,便聽聽他們什麽來頭。”

将這事情短暫地處理,柳玉堂揉着眉心走向教師宿舍。

當年戰争結束後,港城一片廢墟,無論什麽。都要重建。這學校當初辦成,雖然有柳玉堂一份功勞,他卻也不是什麽校長。當年學校初辦時缺老師,柳玉堂在學校裏是高等職位。只是近年來柳玉堂并不拘泥于學校,還要處理其他事務:報社運營、黨派之争、雙面間諜等等,讓他忙得暈頭轉向,擴招師生之後,柳玉堂在學校裏教書的時候更少。便請辭找了個清閑職位。

即便他沒有在學校裏擔任什麽重要職務了,也正因為學校建立有他的功勞,那間氣派的教師私人公寓,倒還是給他住着。柳玉堂進入到裏面去,像是立即就洩力似的,躺在床上去。

他進來時也沒開燈,卻隐約能夠因為陽光的映照瞧清楚他眉間的郁結。他躺在床上,凝望着漆黑的牆壁,聆聽着周圍的一切寂靜。最後,柳玉堂起身,翻找了床頭櫃。

他細長的手指挑出裏面一條領帶。那領帶被摩挲于他的指尖,他眸色深沉,靜坐半晌,依舊無言。

夜色漸深,各種難言的情緒也沉默地隐匿在黑夜當中。這一夜柳玉堂因為那未知的危險而憂心得難以入眠。那邊龔丞龔三爺久違地在夢中遇一池春水。夢境朦胧,卻也清晰知曉那人的面貌。

美。龔丞第一次見他,便覺得他美。即便他之前對他心裏有猜忌,卻也不會否認他的美。在這夢裏,似乎更加美了。

夢見他的親吻,也夢見他嘴角銜着的那抹笑,比往日溫潤如玉的柳玉堂多幾分豔美、多幾分蠱惑,便讓夢中的龔丞情不自禁與他沉淪春水裏去。最後龔丞醒來,靜躺半晌,才知曉剛才自己做的什麽夢。

又因前段時間又是忙碌又是生病又是要應對柳玉堂,他自然沒有時間纾解自己,這一次這夢一來,他一醒,自然就知曉另外一件事的發生。

他呆愣了半晌,最後又突然惱羞成怒起來。氣柳玉堂擾亂了他的心神,又氣柳玉堂昨日親完之後,什麽表示都沒有,也不說為何親他,又沒有其他的話語。讓龔丞甚是覺得這柳玉堂在戲耍捉弄他。

最終龔丞氣惱地就是捶了枕頭一拳,還是先起來查看被褥弄髒了沒有。

這樣一瞧,才知曉因為許久未自我解決,此次竟然出了不少。被褥濕了一塊不說,睡衣也濕了一塊。龔丞盯着,羞赧比氣惱更多上一些,便就直愣愣站在床前紅着臉不知道在幹些什麽。

龔丞找個男仆将東西收拾幹淨了,又覺得這事無論怎麽樣還是回蕩在腦海中。不僅是今早這事,還有昨夜那事。

昨晚龔丞便是老是想起,輾轉難眠,好不容易睡着了,沒想到還能在夢裏見柳玉堂一面。醒來後還那樣——龔丞越想越羞惱,越想越臉紅,又趕緊勸自己冷靜下來。想要打電話給柳玉堂說他一頓,又想起柳玉堂說他今日會很忙,便沒有貿然打電話過去了。

于是一整日,龔丞都是在這起起伏伏的情緒當中游蕩,将這位三爺都憋悶得、折騰得要鬧出毛病來。好不容易等到約定的時間,龔丞迫不及待要出門。

本來他打算帶白逸和衛傑,又覺得要是被他們知曉他去赴柳玉堂的約,恐怕要被他們笑死。龔丞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的兄弟們在情感上取笑他。

前段時間林志學不是還罵他老封建——正是如此,龔丞便沒有帶什麽人出來。只帶了一個信得過的司機出來。開了一輛很低調的車,便這樣慢悠悠去港城大學去了。

這中秋佳節,這道路上還真是熱鬧得很。

龔丞的車才開出來不久,很快便堵在路上了。周圍人聲熙攘,車流不息。好在龔丞今日實在在公館裏待不住了,提早一些出來。要不然這樣堵着,要不知何時才能到學校去。

龔丞的手指輕輕敲擊着車窗的邊緣,見許久這車都未動過,他便有些煩躁,想要點根雪茄來緩解一下情緒。左右掏了掏,才想起方才為了挑選一件好看的西裝外套,竟然把雪茄忘在桌子上了。

龔丞更是煩躁,眉眼之間顯露出幾分不寒而栗的兇戾。旁一個舉着糖葫蘆走過的小孩無意識與龔丞對視了一眼,吓哭了。

龔丞見那小孩直接吓哭往母親的懷裏鑽去,沉默半晌,不禁在心裏想他有這麽兇嗎?于是他稍微挪了一下位置,去從車內後視鏡看自己的眉眼。

本來他不笑時便顯得兇,一生氣或者煩躁起來,擰起來的眉與壓下去的眼,就更加兇戾可怕。也難怪那小孩一見龔丞的眼,便直接吓哭了。

平日他對着柳玉堂,多有這樣的神色,也不知那柳玉堂怎麽就不怕他,一次次湊上前來,笑着與他說話。柳玉堂可不一樣,不笑時也好看,靜若冷玉,清潤絕倫。

正想着這些的龔丞聽到前面的人喊了一聲:“三爺。”這樣龔丞才回神過來,恍惚意識到剛才自己又想起柳玉堂了。

他不知怎麽的,總是無論想着什麽,都會緩慢地朝柳玉堂那邊偏斜。龔丞心裏想:不就是被親了一口嗎,跟個不谙世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黃花大閨女似的,這就惦念上了。真是不像話。

這般想着,口氣又差了一些。龔丞問了一句:“怎麽了。”

那人隐約能夠感受出龔丞語氣中的不善,便縮了縮脖子說道:“前面便是港城大學了。不過這裏擁堵得厲害,三爺要不下車走過去吧。我先将車停好。聽聞那學校裏不讓停外來車,恐怕找個位置都要花費一些時間。”

龔丞說了一句:“知道了”說完,直接打開車門從另外一側下去。

龔丞一從車裏下來,他這張臉又經常出現在報紙上,頓時間不少人都認出龔丞來了。不過他們也不動聲色,假裝沒看見似的,看了一眼之後就不再看他,卻也偷偷看着龔丞的行蹤軌跡。

龔丞早已經習慣這樣的注視,便也不怎麽在意。他邁開長腿,直接往港城大學去了。

衆所周知,龔丞的手下和港城大學的學生們鬧得有些不愉快。前段時間和港城大學的柳先生談判沒談成,柳先生還因此受了傷,更是鬧得不愉快。怎麽今日,這龔丞直接大剌剌地往港城大學去了?看那架勢,氣勢洶洶的,看起來像是要炸學校一樣。

衆人正在這裏猜測紛紛,卻又見一身穿白色長衫的人走出來。笑着與龔丞說些什麽,随後兩人并肩進入到學校裏去。那白色長衫的人,不正是柳玉堂嗎?這樣遙遙一看,一人穿着黑色西裝,一人身着白色長衫,一黑一白并肩而立,身高也相差無幾,這樣一瞧,竟然還有幾分般配呢。

有人聽聞這一聲嘟囔,立即反駁了一句:“胡說什麽,他們這水火不容的樣子,哪裏看得出來般配了。這港城有了一個柳玉堂,還有一個龔丞,一山不容二虎,不知還要怎麽鬥呢。”

有人又笑呵呵說道:一山若能容二虎,那便是一公一母。

旁邊又有人說:這兩公的,看來是容不了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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