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亵渎
亵渎
看着嚴夆驟然變化的臉,只半張好的臉變化了,成了和邪神如出一轍的完美容顏,哪怕嚴夆似乎比起邪神會對自己危害沒有那麽大,可是當看到兩張一樣的臉,顧或再傻也知道可能是什麽情況了。
他以為的人形怪物,實則就是邪神,或者說是邪神的一部分,現在兩人用着同一只張臉,顧或難以形容看到他們臉的時候感覺,只是他落在身側的手,手指彎曲了起來,他開始思考,如果這個時候将嚴夆脖子上那顆本來就是剛安裝上去的腦袋重新摘下來,這個人還會活着嗎?
瞬間打消了這種念頭,既然都已經算是邪神了,又怎麽還能夠死。
包括他自己,顧或知道他的身體,目前來說估計不是多正常,明明腹部被貫穿了,他的心髒同樣也是,現在他都可以感受到胸腔裏面那顆心髒,被利劍刺破的痛感,只是當他從高空上,邪神掌控的空間裏墜落下來後,那種痛不說是完全消失,但明顯減緩了一半,剩下的這一半,足夠顧或平靜站着,抵禦那股淺淺的痛感了。
都遭遇到了致命傷,他卻還能說着,該怎麽形容?
區區致命傷嗎?顧或眸底曳過抹冷笑,他應該還是人類,正常的人類,之所以沒有立刻就死,多半是覺醒過後的邪神新娘身份。
要是他都成了邪神新娘,還輕易死去的話,那麽也能側面證明邪神的力量,大概是不強大的。
顧或的身體還在流着血,被利箭射傷的傷口依舊在不停的滲血,但就是奇怪,好像他的身體裏面有無盡的鮮血可以流出來一樣,低眸看着自己一身白色嫁衣,逐漸被鮮血然得血紅起來,顧或瞳孔微微緊縮起來,這裏沒有鏡子,沒有那種可以照到全身的落地鏡,可即便看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麽樣的外形,但顧或相信別人的視線裏,他現在一定很特別。
有這樣一張殊色的臉,到底算是他的好運嗎?
如果他只是長相普通,不會覺醒邪神新娘的身份,那麽他多半會和周游或者是康揚他們類似,即便是沒有什麽邪神的婚禮,多半也難以從邪神的神廟裏離開,等待他的結局只有早就注定的一個。
現在他成了新娘,看起來是必死的結局,但是沒有到最後一刻,誰又能完全的斷定,他就一定會喪命在這裏。
邪神都能有兩個不同的身體,這兩個身體如今還為了他這一個新娘處在了對立中,會因為想得到他,兩個人握手言和嗎?
顧或不知道,他也不會眼睜睜看着這種事發生。
所有顧或接着他主動做的事,別說是直播間的衆人沒有想到,邪神還有邪神的另一個半張臉屍斑的身體也沒有想到。
顧或到目前為止,他從來沒有主動去親吻過一個人,眼前這個半張臉神邸帥氣,半張臉恐怖屍斑的人是第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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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或走到嚴夆的眼前,一把抓着對方衣領,在無數雙睜大的眼瞳裏,他吻了上去,哪怕嘴唇接觸到了男人半邊嘴唇的屍斑,他也毫不在意,他睜着眼睛,眼底是并沒有融化開的霜雪,可仔細看,又仿佛隐隐糅着微笑。
“如果這個婚禮需要一個合适的新郎的話,我希望那個人會是你。”
顧或清淺的話語一說,嚴夆半張屍斑的臉,笑意全然瘋狂起來。
“我會贏給你看的!”
什麽邪神,他就是邪神!
嚴夆周身煞氣驟然爆炸了般,整個神廟都開始地動山搖,頭頂的磚瓦噼裏啪啦快速墜落。
顧或的身體淩空,他被嚴夆給抱了起來,打橫抱在了懷裏,整個地面出現了具有吞噬力的深淵空間,嚴夆抱着嚴夆,摟着人将嚴夆往第六間神廟裏面帶,随後他竟是把嚴夆放在了神座上。
站在神座前面,這次換嚴夆揚起頭,他深情溫柔地仰視獨屬于他的神邸。
“在這裏等我,我很快回來。”
留下這句話後,嚴夆轉身就走,邪神站在最後的神廟外,前面的五間神廟,在他身後坍塌墜落,整個山頂,整個周遭世界,在一瞬間都瀕臨了崩潰。
臣服于邪神的人,周游,張鳴,還有羅梅等人,他們全部都站在唯一的一間神廟裏,當發現顧或居然以一個凡人的身軀端坐在他們信奉的神邸的神座上,這些子民們頃刻間全部都瘋了。
這是在亵渎神,這是對神的亵渎,必須将他從神座上拉下來,一個凡人,哪怕是邪神的新娘,他有怎麽配端坐在神座上,他必須下來,他必須死。
周游的兩只手伸了過去,他率先抓住了顧或的嫁衣下擺,由大紅變成了純白,如今又被鮮血染得無盡璀璨奪目的血紅嫁衣下擺,周游兩手碰觸到後,他的指尖控制不住的發抖,鮮血染紅的嫁衣,衣服還是粘稠的,周游知道自己該立刻用力将新娘給拽下來,可是他的胳膊,他不清楚怎麽回事,碰觸到顧或的嫁衣後,他就使不上力了,他緩緩靠近到神座,他的背脊躬了下去,他的頭深深地往下埋,竟是頃刻間就埋進了血嫁衣裏面,他同樣猩紅的舌尖伸了出來。
就這樣開始在鮮血染紅的嫁衣下擺舔舐了起來,周游臉龐彌漫了癡迷和瘋狂,他嘗到過新娘的鮮血後,根本就壓制不住,還想要舔舐得更多,是邪神的新娘,又未嘗不是他們的……
“新娘!”
周游發出了怪物般的詭異笑聲,他不只是用舌頭舔,他還開始拿牙齒咬了起來,咬着血嫁衣的下擺,似乎想這樣用牙齒把牙齒咬破,然後就可以接觸到新娘雪一般光滑又細膩絕美的皮膚,要是能夠咬破新娘的皮膚,吸吮到新娘剛流出來更溫熱粘稠的鮮血就更好了。
周游俨然徹底瘋了。
他瘋癫後,其他的人,也都紛紛湧上來,起初都是打算把神座上的顧或給拉下來,可伸出去的手轉頭就變了樣子,變得一個個将顧或血紅的嫁衣給捧在手心裏,他們注視血嫁衣,仰視顧或的眼神,竟是比望着邪神時還要虔誠和真摯。
神座的空間并不寬,四面八方都被擋住了去路,顧或也深知但凡他從神座上走下去,他就會被這些變成怪物的人給分食了,所以哪怕看到他們一個接一個癫狂了般,抓着他的血嫁衣在舔舐,在啃噬,但只要不沖上來,在他喉嚨上咬一口,這樣扭曲狂亂的一幕,他還可以忍受。
他還微微眯起了眼睛,以便可以看得更加清楚,看清楚這些怪物們是怎麽樣對他血紅的嫁衣多癡狂多瘋癫。
要脫下血嫁衣,把衣服給他們嗎?
一個念頭滑了過去,馬上被顧或給拒絕了,沒有了血嫁衣的他,或許就會自動脫離了邪神新娘這個身份,他現階段的致命傷,不死的情況,或者真的就要致命了。
所以不管有多少雙手,多少張嘴巴往他的血嫁衣上面貪婪的舔.吸着,顧或都沒有任何的拒絕,只是當有人竟是想要抓他的手的時候,他把手移開了。
比起這些怪物在吸.吮他衣服上的鮮血,顧或其實更想知道那兩個人情況怎麽樣了。
他看不到具體的争鬥,只看到眼前整個世界空間都在碎裂,像是這裏的空間是鏡子中的世界,碎裂的玻璃片在一塊塊飛濺。
周遭的神廟不見了影蹤,山頂遠處山巒全都不見了,只剩顧或坐着的神座了。
忽然,顧或看到了眼前一扇坍塌的大門後面,那裏是神廟最初的總規則。
「不可亵渎神,神不可被亵渎,凡亵渎神的都将受到嚴厲懲罰。」
顧或一開始就感覺到哪裏不對勁,在這裏他像是忽然明白過來為什麽他會覺着這句話怪異在哪裏了。
分明前面兩句話有一句是多餘的。
只需要第一句或者單獨第二句就可以了,為什麽要重複?是為了加重規則的重要性嗎?
顧或不會這樣覺得,他反而是認為這兩句話,本質上其實它們的含義不同。
不可亵渎人,這句話的對象是針對前來祭拜神實現內心慾望的凡人,後面那一句,他的主語對象不是人類,而是……
顧或眸光裏閃爍出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驚訝。
……而是針對邪神的。
這個神廟逃亡的空間,為什麽邪神會在這裏,他也應該只在這裏,他不能移動到別的地方,他的存在只有這個空間才是真實。
這樣一來……顧或的手忽然被周游給抓住了,他只是餘光瞄了他一眼,然後繼續看着那一條規則。
神不可被亵渎,這話針對的對象不是人類,是邪神!
腦袋裏驟然冒出了一個結論來。
最後的嚴厲懲罰,不只是對凡人,對邪神同樣也有作用!
神不可被亵渎?
邪神愛上了人類新娘,要和人類新娘結婚,算不算是對自己的亵渎?
神應該是高高在上俯瞰垂目衆人,它怎麽能夠和普通的凡人在一起,還親吻凡人,還擁着凡人,讓凡人坐在專屬于它的神座上。
這分明就是神在自我亵渎。
神不可被亵渎!
它犯了錯,它自我亵渎了。
顧或眼簾落下,從邪神規則上移開,那不是神廟規則,準确點來說是邪神獨有的規則才對,他的猜測不會錯,周游看起來想要往神座上面爬,只是剛上去一點,嘭,仿佛是膨脹的氣球炸裂開的聲音,顧或的臉頰上濺上了溫熱的液體,他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拿到眼前一看,是鮮血。
再往前面看,哪裏還有周游什麽身影,他的身體炸裂開了,一瞬間連堅硬的頭蓋骨都徹底碎裂,碎成了一片血水。
血水噴濺到顧或的嫁衣上,将原本還殘留的一點純白,霎時染成了血紅。
新娘的嫁衣,染上了別人的鮮血,算不算是邪神對自己的亵渎,因為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而起的,是他将他放到神座上的。
顧或大概知道他能做什麽了,他開始把兩只手都朝前面伸,康揚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死人群裏,他的眼睛裏一片渾濁不堪,可是當顧或伸手時,他慢慢地擡起眼。
“顧或……”
顧或對着康揚淺淺微笑起來,康揚只覺整個世界坍塌都沒有關系,只要顧或還在就可以。
“謝謝你,還有辛苦你了。”
為他做了這麽多,到死後成了屍體,都還是喜歡着他,這種深愛,顧或感受到了,他的手主動抓住了康揚的手,然而這次卻還沒有碰觸到,康揚整個人就在顧或的眼前炸碎了。
血肉順着顧或的臉頰落下來。
無數的鮮血将他一身的嫁衣染得更加豔麗,似乎整個世間,都只有他身上這件嫁衣是唯一鮮紅的色彩了。
該為他們的死負責,心傷痛苦嗎?
顧或輕聲笑,他就是天生的冷血冷心,越是深愛他,他反而越加不會被觸動到。
無論是康揚的死,還是周游的死,都不過是他們自己的選擇,是他們自己要為顧或的臉給迷戀和蠱惑到的,是他們圍上來抓着顧或的嫁衣瘋狂吸食上面的鮮血。
不在這裏徹底消失,也會在邪神手裏結束一切,死在顧或面前,反而算是顧或最後的仁慈,起碼讓他們離開的時候,是喜悅的。
或許這才是他作為邪神新娘,真正需要做的事。
在送走周游和康揚後,後面的其他死人,顧或也在以他獨有的溫柔又殘酷的方式,目送他們一個個離開。
顧或的純白嫁衣,不知道什麽時候全部血紅了,一點白色的跡象都沒有,完完全全成為了血紅的嫁衣。
一個接着一個怪物倒下,只要是碰觸過嫁衣的,只要是企圖想往神座上攀爬的,到後面都不需要顧或伸手,他們身體炸開,炸成了碎爛的血肉。
顧或的臉,純白又秾豔的一張臉,幾乎也全部都是鮮血了。
顧或擡起手抹了抹臉頰,這裏是游戲空間,恐怖世界罷了,所有的人,他們都只是NPC,他們死去,下輪游戲開啓,他們又會複活,他們的死,只是第一個循環罷了。
可是看着這些身體相繼倒下炸裂,顧或還是沒忍住嘆息了聲音。
換成別的玩家會怎麽樣,他們能平靜看待眼前這一切嗎?
直播間還在頭頂不遠處,顧或這個時候才有時間去看一眼,直播間裏彈幕屈指可數,但明明在線觀看人數已經快上千了,不久前還只是幾十,剎那間已經幾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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