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他的天使

他的天使

意外看到一屋子的玻璃櫃裏都是自己的人偶,顧或驚愕這到底是什麽情況,然而哪怕是直播間的觀衆,也沒有誰可以給他第一個答案。

玻璃櫃裏的人偶,真的太像他了,哪怕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人偶,的那顧或相信這裏有第二個人,他站着不動的話,對方都未必能夠分得清楚他和這些人偶中間,到底誰是真的。

想法出現的一刻,不知道怎麽回事,顧或像是被他的人偶給吸引到了似的,他竟是伸手試着去将玻璃櫃給打開。

甚至已經打開了櫃子,手指伸了出去,眼看着即将要碰觸到自己人偶的臉的時候,霎時,顧或腦袋裏警鈴大作,他猛地收回手,看着自己微微發顫的指尖,一時間有不可言喻的恐懼彌漫了上來,他竟是害怕起來,如果他碰了自己的人偶,會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那就是他和他的人偶轉換位置,他被關在玻璃櫃裏面,而他的人偶則站在外面,成為他,或者說,是替代他。

這個念頭驚得顧或連連後退了好幾步,當他都快要退到門口的時候,餘光他看到有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早就站在了那裏。

兩只手從顧或的身後舉了起來,男人就出現在顧或的背後,他雙手輕輕抓着顧或的肩膀,男人低垂下了頭,他的眼睛是看着已經被顧或打開的玻璃展櫃,櫃子裏面顧或的人偶就這樣毫無阻礙地展現在他們面前。

“好看嗎?和你一模一樣對吧,你肯定也是第一次見,真的不好奇?再摸摸看好了,也許它……是真的你哦!”

聞殷的手帶着熱度,可接觸到顧或皮膚的剎那,卻令顧或全身都無法控制地冰冷起來。

“你……”顧或想問聞殷是什麽時候制作了這麽多他的人偶,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任何一個人偶,但凡制作起來,沒有一年半載的根本不可能,何況還是這麽像他。

不,不只是像了,完全就是他,只不過是穿着不同衣服表情不同的他罷了。

顧或的肩膀給聞殷給摟着,男人用的推力不大,可顧或的身體卻慢慢地重新往前面走,再次站到了自己的人偶前,左右兩邊,還有後面,全都是他,如果說剛才是驚訝,那麽現在就是詭異和森然了,這麽多的他,顧或眼瞳不由得收縮,如果再多一個玻璃展櫃,他在裏面的話,還能有人分得清那是他嗎?

顧或的右手被從肩膀上滑下去的手給抓住了,男人的右手幹淨又潔淨,并沒有如同左手腕那樣,袖口下全部都是猙獰扭曲的疤痕,但顧或被握着手的時候,他又可以清晰感覺到來自男人掌心裏指腹間的繭,顯然每天每個夜晚,男人都在他的人偶面前,用他的愛來制作人偶。

“摸摸看,所偶的材質都和人的皮膚差不多,就差一點人體的溫度了,你仔細感受一下。”

顧或明明想縮回手的,可是後背整個身體都貼着他的男人,他嘴角眼底的笑意都太癡狂了,癡迷到顧或想推開他拒絕他的意識都停頓了似的。

于是很快顧或的手指在他都愕然的表情中,他碰到了自己的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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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軟的觸感,那一瞬間,顧或只覺得仿佛是在觸摸自己的臉。

也是同時,顧或的臉頰被人真的輕輕撫摸起來,對方撫摸他臉龐的柔和動作,和他的手指撫模他人偶的動作,幾乎是一樣的,導致顧或恍惚起來,他都快不知道,到底他的手是在摸人偶,還是真的在摸自己的臉了。

指尖被帶着往下,落到了人偶緋色的嘴唇上,調和出來的殷紅色彩,極其鮮豔的顏色,似乎唇肉上還泛着點點迷人的光澤,他的嘴唇是這個樣子嗎?

顧或是在鏡子裏見過自己的臉,但胳膊玻璃鏡,和正在觸碰的人偶顯然還是不同的,他從來沒有這樣撫摸過自己的嘴唇。

人偶?不是他嗎?什麽材質才能做出來宛如真人的唇肉。

真的不是他嗎?

“是你!”

耳邊輕輕的呢喃,但又如同是炸開的爆炸聲,直接将顧或從一陣恍惚中驚醒過來。

眼看着似乎自己的手指快伸到人偶的嘴巴裏,好像有一瞬間都觸及到了更加愛柔軟的舌尖,顧或眼瞳陡然清醒,他更是快速轉過身,用力推開他身後也是差點把手指伸到他嘴裏觸到他舌頭的聞殷。

男人的指尖還流着點濕潤的痕跡,看到那點痕跡的顧或,臉色一點點的冰冷了起來,那是在灼燙的火焰都溫暖不了的凝結起來的寒冰。

男人舉起了兩只手做出了道歉的模樣來,可他盯着顧或癡迷不已的眼神,俨然是在說如果顧或沒有清醒,他只會做的更加瘋狂。

“我不管你有什麽瘋的愛好,也不管你想做的人偶,我的,你不要想。”

顧或冷漠地警告聞殷,聞殷彎起了唇。

“為什麽不呢?人是會老的,如果美貌可以永恒留住不好嗎?”

“人有生老病死,這才是正常的,你……不正常。”

“你是個瘋子。”

很少會有人當面和聞殷直接說這些話,大家都會盡量避免用怪異的眼神看他,更何況是對着他說他是瘋子了。

該怎麽形容這一刻的激顫的心,顧或罵他是瘋子?

“哈哈哈!”能夠把顧或這麽漂亮冷淡的人都給激怒,聞殷反倒是更覺有意思了。

“你一直都試圖做出最完美的人偶?”

“對,現在我已經看見他了,只差将他給做出來。”

聞殷兩只眼一眨不眨地直勾勾注視顧或,顧或怎麽會不明白他說的最完美的人偶是誰。

“那這樣來說,你的其他人偶,就都變成了殘缺品,不完美的東西了?”

顧或勾了勾一邊嘴角,并不是多歡喜的表情,反而有一絲冷嘲在裏面。

“是,它們全都是殘次品。”

“既然是有缺陷的,毀壞了,也沒有關系吧?”

顧或說完這句話,不等聞殷的什麽回答,他低頭開始在房間裏尋找了起來,在牆角的地方找到了一根木板,走過去彎腰撿起了木板,顧或來到房間中央。

“你打算做什麽?”聞殷看顧或冷冷清清的一張臉,他已經有了點預感,但卻更好奇顧或是否真的會做,這好像和他一直以來都冷漠的性格不太相符。

“幫你點小忙。”

顧或舉起了手中的木棍。

嘭!木棍砸在了玻璃櫃的人偶臉上,看起來依舊是他的臉,但根據剛才和瘋子聞殷的簡單對話,顧或就知道要不是自己眼睛出了點什麽問題,所以才會把別的人偶的臉認成是他的,要不這些确實都是他人偶,至于為什麽會出現這麽多,恐怖游戲空間,還有什麽不可能出現的。

唯一他可以非常确認的事實那就是,他進入這個別墅到目前為止,半天時間都沒有到,不管聞殷的動手速度再快,也根本就做不出這一屋子他的人偶來。

所以這些東西,可以說是他,但也根本不是他。

哪怕真的全都是他的人偶,看到這些是他的東西,顧或可一點都不會覺得高興,只想要全部都摧毀了。

木棍砸爛了人偶的臉,那是自己的臉,一棍接着一棍打在上面,人偶的頭顱咕嚕嚕掉落了下來,頭顱和脖子分開,不會流血,也沒有人類獨有的頸骨在支撐,所以不管再像,都不過是冒牌貨罷了。

顧或就這麽拿着棍子,将玻璃櫃門給打碎,跟着一點都沒有留戀和留情,把他的人偶的頭全部都打落在了地上。

一整個屋子的人偶,前一刻還看着漂亮且鮮活,栩栩如生,轉瞬間全部都腦袋搬了家,掉落在地上的那一顆顆頭顱,臉龐都不同程度的破壞了,變得異常醜陋起來。

并不是指臉孔因為破碎而醜陋,反而在它們的臉裂開後,顧或自己都顯得詫異,一地的腦袋,他的人偶腦袋,仔細看過去,那一雙雙眼睛似乎都有着被摧毀和踐踏的淩虐美。

顧或提着木棍退到房屋中間,身旁站着的男人,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的阻止,連多餘的話都沒有說一個字,他極其安靜地矗立在那裏,看着顧或将所有的人偶都給砸碎了。

一地的瘋狂和混亂。

男人緩緩轉頭,看向了松開了木棍的顧或,顧或一通打砸下來,總歸是花費了一點力氣,他微微喘着氣,挺直漂亮的鼻翼在細微的張合,他的嘴唇深深抿着,如花瓣般嬌豔惹人想去親吻平常一下味道的唇肉,他的眼尾,不知道何時爬上了一抹淺淺的紅,那抹紅似肉融化了無盡的春情春色在裏面。

就是這一幅畫面,這就是聞殷做夢都難以夢到的最完美的天使面孔。

聞殷的眼睛貪婪又瘋狂地開始描繪起來顧或的臉龐輪廓,眉骨的線條弧度,他水墨如遠山的眼,他精致小巧的鼻子,他嘴唇的色彩,飽滿的唇珠,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像是立體的拍攝一樣,全部都在瞬間記錄在了聞殷的記憶中。

聞殷的右手猛地彎曲到猙獰起來,他等不及了,他迫不及待想要立刻将顧或此時如同絕美天使的一面給制作出來。

聞殷扭過頭快步離開,看着他消失的身影,顧或沉沉吐了一口氣出來,他随後跟着出去,站在走廊裏,顧或注意到聞殷走進了走廊斜對面的一個房間,房間門沒有關上,從顧或所站的位置雖然不能完全看到裏面,但光是聽裏面傳來的叮叮當當的聲響,顧或知道聞殷是進去做什麽了,他在制作他引以為傲的最完美的作品。

他嗎?以真人來做人偶,再完美又能如何,難道還能真的和他一樣?

顧或擡起了手,他本來想摸自己臉頰的,可手指意外落到了嘴唇上,自己撫摸自己的嘴唇,感覺和撫摸剛才的人偶時有點不同。

顧或怔然擡眼,當他轉過臉朝人偶屋子裏看的時候,一地的混亂還在,但掉落在地上安靜的頭顱,全部都變了,沒有一張臉是相同的,而是各種各樣的面孔,男的女的,沒有一張是他的。

所以他剛剛……

都做了什麽,是他看錯了,以為都是他自己,然後因為被觸犯到,所以拿木棍把所有的人偶的頭都給打碎了。

顧或唇角勾了勾,手從嘴唇邊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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