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腳步聲在下水管道裏回蕩，科羅布斯沒有擡頭，他知道那是法師來了。

“我來确認你沒有再和矮人發生矛盾。”法師挑選着虛空精華，“為了小鎮的和平，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們胡鬧。”

“如果他不來招惹我，我當然也懶得搭理他。”

科羅布斯顯得心不在焉。

看着法師準備離開的身影，他終于忍不住問道：“我聽說，這裏搬來一個新人，就住在西邊的農場裏……”

“你是說那個小姑娘，哦，她人很好，又勤奮又上進，我在想也許有一天可以将衣缽傳給她……她在法術方面很有天賦。”

可是她好久沒有來過了。科羅布斯心想，她終究只是活在地表上的生靈。

這個夏季的雨水很充沛，連着三天的降雨讓下水道變得格外潮濕，生出了很多蚊蟲。這讓本就沒什麽訪客的下水道變得更加門庭冷落，科羅布斯難以忍受這種只有蚊蟲嗡嗡作響的死寂，他從管道裏爬出來，小心翼翼地窺視着外面的世界。

沒有人類，也沒有同族的朋友，似乎世界上只剩他一個。

沮喪地邁開腳步，他走過蛙聲齊鳴的池塘，走過雜草叢生的田野。他來到了那個人類的農場。

耕地上生長着茂盛的作物，可以看出被精心打理過的痕跡。雞窩、畜棚、魚塘、果樹林……人類給他講過這些，他看到果樹的枝桠上挂滿了熟透的桃子，卻沒有人來采摘。

那間兩層樓高的屋子裏沒有點燈，科羅布斯看不清裏面的樣子，他只好湊近玻璃，将臉貼上去——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

“喵嗚。”

一只灰色的藍貓跳上窗臺，隔着玻璃向他打招呼，科羅布斯吓得跌坐在地。

它的主人并不在家呢。

科羅布斯很失望，這次外出并沒有任何意義，他覺得自己蠢透了。

正準備離開，卻見一旁的圖騰石像發出耀眼的光芒，他下意識眯起眼睛，耳朵已經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

“科羅布斯？”人類一副熱帶海島的度假打扮，有些驚訝：“你怎麽來了，哦，天還下着雨，不如進去坐坐？”

“你、你好。”他又結巴起來。

人類将壁爐點燃了，屋子裏變得又溫暖又明亮。科羅布斯發現那是自己出售給她的怪獸壁爐，不由得心裏恍惚了一下。

人類給他倒了一杯香氣撲鼻的熱咖啡，他坐在沙發上，有些局促。

“好久不見了，是不是？我最近忙着處理姜島的事，都沒什麽時間和你見面呢。你願意來主動看我，我好開心。”人類輕輕笑着，她走上了二樓的樓梯，打開了其中一扇門，“孩子們，還在睡嗎？不如起床見見我們的朋友？”

科羅布斯這才意識到這幢房屋裏還有別的人類，兩個幼小的人類個體。

兩個只有四五歲的小孩子，穿着棉質睡衣，晃晃悠悠走出房間，用好奇的眼睛看着科羅布斯。其中一個年紀稍大些的小女孩，跑過來用柔軟的小手拉住了科羅布斯。

科羅布斯感覺心裏升起一陣異樣的觸感，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我喜歡冬根，”小女孩問他，“你是冬根嗎？”

科羅布斯說：“我可以是。”

小女孩笑了：“那麽，我喜歡你。”她抱住了科羅布斯。

科羅布斯有些害羞，他扭頭看他的朋友：“……我不知道你已經結婚了。”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人類點點頭，“因為一些原因，我和他們的父親分開了。現在家裏只有我和孩子們。”

“哦，我很抱歉。”科羅布斯怔愣道，“你真了不起，一人經營着農場，還獨自撫養兩個孩子。”

“已經習慣了。”她臉上挂着松快的笑容。

科羅布斯正要說些什麽，目光卻被櫃子上的雕像吸引，他走上前，意外地發現那是一尊由純銥打造的、栩栩如生的——他本人的塑像。

他驚呆了：“這是……”

“啊，被你發現了。”人類有些臉紅，“那個、是我在下水道的懸崖外釣上來的。很神奇，是不是？我只是本着試試看的心态揮了鈎，誰知釣上來一個超級沉的……嗯，可愛的你。”

科羅布斯簡直不知道說什麽是好，他控制不住臉上的笑意。

“你已經在我的農場裏轉過了嗎？感覺怎麽樣，喜歡這裏嗎？”

他衷心誇贊道：“很棒的農場，你是我見過的最合格的農場主。”

“是嗎，謝謝你……”人類似乎有些躊躇，她轉過身，在儲物箱裏翻找着什麽，“其實，我有一個東西想要送給你，如果可以的話……”

灰色的海螺吊墜，在他面前閃閃發亮。

“天哪……”科羅布斯難以置信地跳起來。

他顫抖着雙手，接過那枚虛空幽靈吊墜，嘴角卻已經笑出來：“哦，不得了。”

“所以，你願意和我一起分享這座農場嗎，科羅布斯？”

人類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如果你願意，我很高興能和你一同生活，但我們要對所有人保密……”科羅布斯本還有所顧慮，可他看到那個人類的眼神，頓時說不出話了。

“……過幾天我就搬來你家，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