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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一幟要給她什麽,這是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總之,江玿沒有t占到任何便宜。

校車停在杏川大劇院門口,大家三三兩兩結伴往劇院裏走,帶隊老師看票清點人數,和工作人員寒暄幾句,趕在開幕前也找到位置坐下。

高雅藝術進校園,旨在培養學生的審美情趣和藝術鑒賞能力,也豐富了校園生活。

社長給他們買的這出話劇是根據當地知名企業家親身經歷改編的創業故事。江玿在車上查了評分,看了簡介,剛落座時還興沖沖地和旁邊的陸一幟說“一會兒別打擾我”,看了不到一半,昏昏欲睡在座位上,用手臂拱拱旁邊的人,“在演什麽?”

陸一幟目光聚焦舞臺,很無直白地說:“看不懂。”

“那你看這麽認真?”江玿打了個哈欠。

“我在走神。”

“你覺得這個有意思嗎?”她在問他對話劇內容的評價,話外之音卻有另外一層意味。

陸一幟聽出來了她想走,“我們走吧。”

畢竟她剛才在車上查評分的時候,看到有人打了一星,還寫評語說“第一次看戲被爛到中途離場”。她覺得高雅藝術再爛也爛不到哪裏去,沒想到人家說的是實話。

也沒想到陸一幟上車前那句“萬一是我們後悔呢”一語成谶。

江玿抖擻起來,“走!”

貓着腰離座,頂着衆人好奇的眼神,愧對賣力的演員,這兩個人在觀衆席上悄悄開溜。

劇院裏只有舞臺上的光亮,映照在觀衆眼裏,人人都是瞳孔發光的貓咪,像片混沌又詭異的星河。

邁着臺階,一步兩步,江玿做賊一樣把腰彎的很低,陸一幟卻大大方方又松松散散地手插口袋走出去。

數不清大概走了多少級臺階,登頂要到大門,江玿回頭确認陸一幟的距離。

站在門邊的工作人員小聲問:“要出去嗎?”

江玿點點頭,也小聲說是的。

卻不料将邁上最後一級臺階時,手腕被人握住了。

江玿先是掙了兩下,嘴上說:“陸一幟,你幹嘛,反悔了嗎?”

然後緩緩轉過頭,順着擒住手腕的那只手看過去,才發現不是陸一幟。

趙逾面帶笑容,坐在最後一排的過道邊。他沒有裝作意外地說“嗨”或者“好巧啊”,反而吃驚地問:“你要走了?”

他還說:“剛演到這個老總創業未半呢!”

江玿尴尬笑了兩聲,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回來,轉了轉手腕對趙逾說:“這麽巧啊……你也在這。”

人在尴尬時是會下意識跑進舒适區域裏的。江玿扭過頭,将身後的陸一幟視為她的舒适區域,幹巴巴笑着,還像下樓熱身遇見鄰居一樣,以平常的口吻問他:“你說巧不巧,哈哈哈!”

陸一幟卻站在她身後的兩級臺階下。背着舞臺光源,手伸進口袋,一身休閑,又仿若寒光四射鍍成他這尊冷冰冰的身軀和那張臭到不行的臉。

巧合太多,很難不讓人疑心來者到底有什麽目的。

說到底,還是課太少課餘時間太多。不然趙逾也不會三天兩頭往江玿眼前鑽,更不會無孔不入地像只勤勞俘獲的小蜜蜂。

陸一幟看他很煩。

趙逾站起來,爽朗又活力四射,自顧自說:“那我們走吧。”

落後後面的陸一幟走上來,為這場看似“不期而遇”的意外開路。

工作人員拉開門,修羅場見到天光,看好戲的人似乎也豁然開朗。

走出劇院,外面陽光炙熱。

在江玿單方面的尴尬交流和趙逾單方面殷勤的溝通裏,始終扮演旁觀者的陸一幟站在一邊。

江玿向他靠近一步,趙逾就向江玿邁進一步。

陸一幟就像個風筝線盤自動收線,收到江玿退無可退,沒了後路。她的手臂挨着陸一幟,然後揮起手掌放在自己面前,在自己和趙逾之間格出一點社交的空間,她喊着:“停停停停,你別過來了!”

一張嘴停不下來的趙逾頓住,也跟着閉了嘴。

陸一幟事不關己的模樣松動,低頭瞥去一眼。

江玿問他:“你怎麽在這裏?”

“我……來看話劇。”

“高雅藝術進校園?”

趙逾點頭如搗蒜,“對對對。”

“之前沒看出來你也有這種高雅藝術啊。”江玿幹笑兩聲。

“我是看你——”

意識到不妥後,趙逾主動噤聲。

沉默蔓延的室外,熱氣被冷氛圍澆濕,煩躁滋生。

江玿說:“那不然我們先走了。”

“等等!”趙逾猶猶豫豫,然後指了指旁邊和江玿說,“借一步說話。”

江玿先是去看陸一幟,趙逾也跟着她去看陸一幟。三人的會面,陸一幟仿佛是個大家長,得到點頭批準,江玿才能跟趙逾借一步說話。

陸一幟眯眯眼,往屋檐下的陰影裏邁開一步,發話:“不能走太遠,也不能動手動腳,就三分鐘,說完回學校。”

他們拉開20米的距離,陸一幟就抱着手站在屋檐下盯着那處。

趙逾借了一步,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摸摸後腦勺。

“怎麽要走了?你不喜歡這出話劇嗎?”

江玿回頭看看劇院大門,“就……不太感興趣。”

“哦。”男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你對什麽感興趣?”

“啊?”江玿下意識反應。

趙逾說:“我就問問。”

她沒說話,手掌攤開放在額頭上遮陽,一雙眼睛盯着趙逾,搞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對話中斷了,尴尬持續蔓延,趙逾抿抿嘴巴,“江玿,你該不會……很煩我吧?”

典型的綠茶發言,但是今非昔比,她現在已經不是那個一點就着、愛動手、又毫無同理心的江玿了。

聽到趙逾這句,腦子裏的下意識反應是:“怎麽會!”

末了,真想給自己的嘴巴來一掌。

接着,趙逾又是一番公式化的發言:“我就是想和你交朋友。我看你們每天都熱熱鬧鬧的,我還挺……”

他停頓了一下,瞟了江玿一眼,緩緩接上:“挺羨慕的。”

“羨慕什麽?”江玿不覺得他們每天都熱熱鬧鬧的,也沒解讀出他這句話裏的“你們”還包括夏術和梁衡,只當趙逾在說自己和陸一幟,“我那是沒辦法,陸一幟認生,我得照顧他。”

她說得同樣非常直白。話音剛落,腦袋裏冒出“可惡”的音效。她跟陸一幟學壞了,直白到給人一記重擊。現在竟然當着趙逾的面在炫耀他們的友情,而這位說着想交朋友的男大學生臉色忽的變差,但仍然維持着體面說:“哦,這樣。”

江玿點頭,“對的。”

“那我們……?”

“我們也可以交朋友啊。朋友也有不同的類型和相處模式,不過我想問你。”她盯着趙逾。

“你問。”

“你是在跟着我嗎?這次,還有上次。”

這次是在劇院,上次是在便利店。

趙逾埋下頭,日光打在他的後背,勉強蒸發出少年人獨有的躊躇。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腳下踢着不存在的石子,支吾道:“我以後——”

“以後不要跟着我了。”江玿直接說,“我覺得很冒犯,也很反感。”

“對不起。”

因為覺得冒犯和反感,面對這聲道歉,江玿還沒有心大到能當即反應過說“沒關系”。

她也不知道接下來的對話該怎麽進行,晃悠着視線看到了等在陰影裏的陸一幟。他食指和中指并攏,搭在自己的手腕上點了點,是提醒她時間到了。

那是她的舒适區域。

江玿長舒出一口氣,開口時把責任全都推給了陸一幟。“時間到咯,我要走了,陸一幟一直在催我。”

張開手臂,模拟滑翔翼,她在陽光下飛奔到另一處陰影中,最後一步,跳到了陸一幟面前。

“走吧!”心下松了一口氣,連語氣都雀躍了幾分。

“他呢?”

他難得好心地顧到其他人。

江玿說:“他想靜靜。”

陸一幟轉身,嘴角不可捉摸地揚起弧度,被江玿偶然捕捉。

走在陽光下,不發燙的溫度讓這一天的糟心事都變成虛無。江玿背着手一蹦一跳,問陸一幟:“你笑什麽?”

他睜眼說瞎話:“我笑了?”

“不,你哭了,”她說,“哭得特別高興。”

-

他們從劇院出來沒回學校,攔了輛車去了當地的建材市場。

生活氣十足的市井小巷,各店鋪門頭從以前的一家一個樣到如今統一了樣式,街道幹淨不少,秩序也緊跟着進步。

陸一幟不知道為什麽來這裏。

江玿伸了個懶腰說:“帶你找找小時候的記憶。”

當然,這是胡扯。

她主要還是把他當作免費的勞動力、拎包工、以及可靠的夥伴。

“你得珍惜。”江玿對陸一幟說。

他大少爺的作派難得覺醒一回,站在接地氣的店門口不肯進去,等江玿看完了出來才問她:“珍惜什麽?”

“我身邊的位置啊,”她努起嘴,高傲起來,“現在可是有人在觊觎這個位置,還在羨慕你的身份。”

他問她:“你身邊是什麽位置,我又是什麽身份?”

閑來無事看起中國結的江玿怪異地把手收回,直白地t思緒無法提供能夠脫口而出的答案。

她猶豫了,他卻乘勝追擊。

“什麽身份,你說說看。”

“江玿?”

“為什麽不說話了?”

指腹沾了點灰塵,她用手抹掉,又将兩掌拍了拍抖去那些礙眼的污漬。

江玿暴躁起來,“別吵!我還在想!”

想了一路也無果,他煩人地追問了一路還樂此不彼。

從建材市場步行到幾百米外的花鳥市場,他們停在花店商家的攤位門口,江玿在挑花,陸一幟在好奇。“你想出來了嗎?”

她的手指曲起抵住下巴,沉思中,主動屏蔽了陸一幟的信號。

花鳥市場的花材不如花店裏精修過的那些枝葉好看,江玿說要裝點新屋,店家推薦了幾種花,她大手筆的全部買下,轉過身把拎花的重任交給陸一幟。

但陸一幟看起來不太樂意,因為她一直在回避問題。

江玿也納了悶了,平時寡言少語又愛裝酷的陸一幟今天這麽細究兩個随口一提的問題,好像不問出個所以然就不罷休了一樣。

看着他一貫很臭的臉,江玿忍住公共場合罵人和翻白眼的沖動,只想絞盡腦汁來整他。

所以當陸一幟又催了她一遍的時候,江玿說的很幹脆,也有點大聲:“你是我絕無僅有、死心塌地、帥氣多金的霸道老公!行了吧!”

絕地反殺。

太行了。

陸一幟懵住,但腦中的彈幕還是飄過這三個字。

路人被大聲的宣告吸引駐足,愛湊熱鬧的大爺大媽也樂呵呵看着這對年輕人,店家老板娘秉起笑容,把綠色和藍色都很明顯的亞克力牌往前一放。

陸一幟還是懵的。猶如火山噴發一樣的爆炸性信息在腦中鋪散,他的嘴巴還是條件反射地詢問:“你說什麽?”

他絕非沒聽清,也可以認定存在再過一遍瘾的壞心思。

江玿如他所願,笑眯眯道:“老公,辛苦啦!”然後自如地向店家那塊亞克力牌偏了偏頭,說:“快!”

他不解。

扭頭去看對上老板娘溫和的笑,還有舉高的亞克力牌,然後聽見老板娘說:“一共257,零頭抹掉,算我随的份子,250吧,微信支付寶都可以哦。”

“感情真好,少年夫妻很不容易吧!”

“……”

陸一幟當下有點失語。他覺得他反常到像二百五,但為了老板娘的那句“感情真好”,他又情願買了單。

購入油漆和刷子,還有建材市場裏常見的圍裙和手套,再去花鳥市場買了花。江玿說把這些東西送回家。

坐在回家的車上,暢通無阻,一路綠燈。江玿才想起來問陸一幟:“你下午有課嗎?”

剛才大庭廣衆之下承認身份的事顯然被她忘到腦後了,不算趁人之危,但絕對是趁火打劫。收了免費的勞動力,占了一聲“老公”的便宜,還不用自掏腰包的血拼,江玿對這一趟偷溜出劇院的行程非常滿意。

這個時候,她得了逞,對他的态度又回到原來的樣子。“陸一幟,你有沒有課啊?”

她在問他,他吹着窗戶縫裏闖入的自然風醒了醒神,在回想。

與此同時,梁衡發來消息:「人呢?」

陸一幟恍惚地說:“有課。但是忘了。”

她激動地坐直,他沒什麽所謂地說算了。

江玿也不是什麽勸學大師,更不會有愧于他的內疚。聽他說算了,也就真的算了。

陸一幟記起網絡上傳播過一個老師發言,說是允許學生逃課兩次,允許比課程更重要的事情發生,比如樓外的蒹葭,或者窗外的月亮。

出租車行駛在道路上,彎彎繞繞從主幹道駛入小路。

現在還不算晚,落日晚霞沒有到來,霓虹也尚未營業。可那顆心像搖晃的燈泡,陡然亮起,比起蒹葭或月亮,前路有更讓人期待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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