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

十一

做足了準備的梁韻怡，雖然在正式上課時難免還是出了點小纰漏，但馮老師對她的評價卻很高。

馮老師是這麽說的，“小梁，你很踏實，只欠缺在經驗上，孩子的回答一旦不符合預想，你就慌了手腳。淡定，老教師的經驗就是——無論孩子怎麽胡扯，我們都能給他們扯回課文內容上。這份能力，你遲早也會有的。”

同時，蘇蘇的課也平穩着陸，上得無功無過，但起碼帶她的張老師說了句，“還行，你最近總算用點心了，繼續保持。”

把蘇蘇說得喜出望外，差點兒飙出淚花來。

于是這天，蘇蘇和彭飛又在電話裏纏綿個不停，又是商量買什麽禮物，又是讨論去哪兒吃慶功宴。

挂斷電話後，蘇蘇問梁韻怡，“要和我們一起慶功嗎？”

“別了，”梁韻怡忙不疊地擺手，“你倆吃就行。”

“哎呦我保證，絕對不帶張科了！”蘇蘇撒嬌道。

上次的四人火鍋之後，梁韻怡就嚴肅地與蘇蘇聊t了一番：她對張科沒有感覺，一個沒感覺的男生向她獻殷勤，只會讓她覺得煩惱。

“張科條件不錯啊，難得有個男生，光看照片就對你心動不已，我只是覺得可惜……”蘇蘇說着，但見梁韻怡神色堅決，“好啦好啦，你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絕不會再撮合你倆了！”

梁韻怡如釋重負地點頭。

豈料蘇蘇不甘心地又問，“韻怡，我問你個問題。”

“你說。”

“……我看你最近有點不對勁兒，你是不是有情況？”

“……什麽情況？”梁韻怡心虛地縮了縮肩膀。

“你這陣子每天都春風拂面的，上下樓梯連蹦帶跳，連走路都哼歌。那模樣，和我當年剛認識彭飛時有點兒像！”

“別胡說。你和彭飛那是天雷勾地火，每天都激情澎湃的，我可沒你們那麽……”

“沒什麽？”蘇蘇陡然抓住了她話語中的漏洞，“沒我們那麽激情，難不成你是找了個細水長流的暖男？”

“不是不是……”

“韻怡，你臉紅什麽？難不成真的有！”蘇蘇驚喜萬分，“哇塞，是誰是誰，我認識嗎？”

“不是啦……”梁韻怡都快成個煮熟的螃蟹了，頓了頓，才小聲道，“還沒到那份兒上……”

說實在的，梁韻怡自己也理不清與董晟的關系。她與他之間的确變了，但似乎又點到為止。

“哦，我懂了，”還是蘇蘇一針見血，“你和他還在搞暧昧！”

于是梁韻怡連耳朵都紅了，讷讷半天，卻也無從反駁。

蘇蘇笑得露出一口牙花子，她對男主角的身份萬分好奇，“我猜猜……肯定不是經人介紹的，最近沒聽你提起去相親……那，是苗苗小學的人？是樓下那個年輕帥氣的體育老師，還是樓上那個老成但潇灑的英語老師？”

“啊呀你別亂說！”

“想來，你好像的确是來實習後，開始變化的。按理說，應該是學校裏的某人啊……可我好像也沒見你對誰很特別……”

蘇蘇自顧自地展開推理，梁韻怡哭笑不得，正想解釋一番，卻見不遠處有個孩子正朝自己招手——是董子辰。

梁韻怡于是迎了上去，半蹲下身，“子辰，你找我？”

“嗯，”子辰點頭，“今天早上，叔叔特意囑咐我，讓我給梁老師你帶一句話。”

“你叔叔？”梁韻怡聞言，不禁笑得眉梢眼角都彎了，“他讓你帶什麽話？”

“他說：請梁老師今天下班後來一次相逢咖啡館。”

“為什麽？”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叔叔沒告訴我。梁老師，今晚你來了就知道了。”

“好吧。”

子辰的任務順利完成，擺擺手回教室去了。待到梁韻怡回到蘇蘇身邊，卻見蘇蘇雙手環臂，一臉凝重。

“怎麽了？”梁韻怡問她。

蘇蘇瞅着她，“梁韻怡，你很不對勁兒啊……”

“……我怎麽了？”梁韻怡略略心虛。

“你都沒看見剛才你自己的表情……”蘇蘇深吸一口氣，“你竟然對着個小屁孩兒笑得那麽如沐春風，還含情脈脈的！難不成你的對象不是風華正茂的體育老師，也不是成熟穩重的英語老師，居然是剛才那個乳臭未幹的小屁孩兒？”

“蘇蘇！”

蘇蘇這才哈哈大笑，“好啦好啦，我開個玩笑而已。看把你給吓的！知道你暫時想保密，等穩定了再告訴我，對吧。行，姐妹無論如何都支持你！”說罷，她瞥見校長的身影在走廊盡頭一閃而過，忙道，“我得趕緊回去批作業了。”

蘇蘇一溜煙兒地跑了，梁韻怡留在原地，拍了拍胸口。她側身望了望走廊上的儀容鏡——

額，剛才自己真笑得十分，含情脈脈？

蘇蘇那家夥兒的觀察力，為難也太驚人了吧……

……………………

這天晚上，吃過晚飯後，梁韻怡換了身連衣裙，梳了梳頭發，甚至化了點淡妝，準備出門去了。

靜怡探頭問她，“姐姐，你要去哪兒呀？”

梁韻怡笑了笑，“我出門買杯咖啡。”

随即在靜怡疑惑的目光下，哼着歌地走了。

推門那扇複古氣息濃郁的門，梁韻怡走進咖啡館，四下張望之餘，卻沒瞧見董晟的身影。

還是孫玲玲迎了上來，熱情洋溢道，“梁小姐來啦！稍等片刻，大學那兒來了一筆大訂單，老板親自去送了，估計很快就能回來了。”

梁韻怡一愣：總覺得眼下的劇情似曾相熟。同樣是被糊裏糊塗地約來，同樣是熱情得好似在接待老板娘般的孫玲玲，同樣是沒見到約她的人。那緊接着，是不是又該出現一束誤打誤撞的玫瑰花，惹人誤會？

豈料孫玲玲為了留住她，還真指了指吧臺的一角，“你看，那束花是老板特意訂了送給你的。今天下午，隔壁花店親自送來的呢。老板出門前還交代，這花晚上有人會來取的，要我務必保管好，一片葉子也不能碰壞……哎呦……”說着，連孫玲玲自己都覺得好笑，“這劇情，咱們好像演過一遍了啊。但是梁小姐，這回絕對不一樣！你看你看！”

孫玲玲把她領到花束前，用精致的蕾絲紙包裹的99朵紅玫瑰，層層疊疊，濃豔得好似一團火。花束上放着一張燙金卡片——天吶，連這點都與上回完全一樣。

但，卡片上的字卻截然不同了。上面寫着——

“梁老師：

慶祝你人生中的第一堂課圓滿落幕。

董晟”

捧着花束發愣的梁韻怡，聽見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是董晟回來了，“我特意在卡片上加了擡頭和落款，這樣就不會有誤會了。”

“這，是送給我的？”梁韻怡回眸，依舊難以置信。

“當然，寫得還不夠明确嗎？”董晟笑了，“那下次，我是不是該寫‘梁韻怡老師’呢？”

梁韻怡的臉紅了，耳朵也紅了，幹脆把整張臉埋在了嬌豔的花束裏，只擡着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問他，“你今天也沒問過我順不順利，你怎麽知道是圓滿落幕，而不是慘淡收場呢？”

的确，在上完課之後，她時不時就看一眼手機，還以為那個早早預祝她順利的男人一定會來關心她。可惜并沒有等到，她還隐隐失落了一番。

而此刻的董晟笑意更濃，“我不需要問你上得順不順利。因為我相信你，梁老師你準備得這麽認真，一定一定會順利。看來，我是對的。”

梁韻怡眨眨眼，“那也不用買這麽隆重一束花吧。”

“當然要。”董晟滿眼溫柔，“因為上次，我提前收到了你的那句‘謝謝’，所以，我當然不能讓你的感謝落空。”

于是梁韻怡的一顆心，徐徐加速，砰砰直跳。那次因誤會而捧着玫瑰，羞澀道謝的自己，天吶，他居然沒忘記，他居然還記得……

“那麽這一次，我是不是不用說‘謝謝’了？”她看着他，問。

“對。”他也看着她，答。

“那我該說什麽？”

“我想想……嗯……這一次，說‘喜歡’就可以了。”

“喜歡……”梁韻怡展眉，柔聲道，“嗯，我很喜歡這束花。”

………

此刻，一旁的孫玲玲內心獨白：我好像在做電燈泡啊，我是不是能提前下班開溜兒了？當然，工資得照給啊！

…………

可惜，末了那束玫瑰，梁韻怡還是沒敢帶回家，留在了咖啡館做裝飾，只把卡片留在身邊——畢竟她出門時只說去買杯咖啡，她才不想捧着玫瑰回家被父母和靜怡盤問個不停。

這天夜裏，懷揣着甜蜜心事的梁韻怡輾轉難眠，夜裏起身上廁所的靜怡瞧見了，揉揉眼睛道，

“姐姐，你還沒睡啊？下次可不能大晚上還出去喝咖啡啦！”

………………